人间诗恐[无限流] 第192章 第八首诗：当你老了

“天地初开之时，神创造了第一批人类，他们生活在一个非常美好的时代，称为黄金时代，所有的人们都不需要劳动，大地会自动给人们送来丰收，草场上到处是牛羊。没有强权，没有压迫，没有任何的歧视，所有的人都不会老也不会死。”

“后来这批人类触怒了神灵，神收回了他们的恩典，创造了第二批人类。这一批人类缺乏理性，很难节制自己的情感，野蛮傲慢，亵渎神灵，他们需要四季劳动才能填饱肚子。这一个时代，我们称为白银时代。”

“第三批人类是我们，生活在青铜时代，你看，所有的人穿着青铜的盔甲，使用青铜制造的武器，这个时代的人类充满了血腥和杀戮，这里也到处弥漫着战争的狂暴和血腥的气味，大地上一片颓然，到处是啄食腐烂尸体的乌鸦。”

荷马的手轻轻拨动竖琴，弹出了两个低沉的音阶，他们的谈话声并没能吓走不远处站在尸体上的鸦群。

许格梧咬着手指：“据我所知，还有两个时代你没有说吧？”

荷马兀自弹起了竖琴：“我想……我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这片荒原，这片大地，无论哪一批人类，最终都会走向死亡。”

晏执有些失落：“难道注定没有任何出路吗？”

“孩子，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无法面对死亡带来的恐惧。其实，我本不该告诉你们，但想想，还是应该继续说下去，不然你们或许在所有时代走向灭亡的时候，都找不到出路。”

晏执：“嗯？”

“记住，死亡并非灭亡，正如人自土里长出来一样，最终归于土中，其实也并非是死亡。”

许格梧咬着手指：“你是说轮回？”

盲眼诗人没有说话，只是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他摇头晃脑地拨动手中的竖琴，叮叮咚咚的声音萦绕在榆树的四周。

“你们走吧，这次我是真的没有什么可说了。”

“你好像还没有说英雄时代和黑铁时代？”陆子夜问道，“我听说英雄时代的人都是神的后裔，他们穷兵黩武，英勇好战。黑铁时代的人充满了欺骗、诡计、暴力、贪婪。什么父子相残、夫妻相残、主客互恨……没有任何的公平公正，人人都是自私自利之徒，整个世界遵循着丛林法则，弱肉强食。”

“这两个时代留给你们自己去体验，我就不多说什么了。”

他们还想继续问下去，却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阵阵剧烈的马蹄声，有一大批骑兵从采石场出来。

许格梧赶紧拉着晏执跑到石头后面，陆子夜则立刻拿出键盘修改自己的故事情节。

“看这架势，应该不是来抓我们的吧？我们三个奴隶，也犯不着动用这么多的人马吧？”

“不是冲我们来的，估计是去打其他部落。”许格梧按下对方的头，石头外面的大路上，飞奔而过的马蹄扬起了厚重的灰尘，把整哥天空都染成了土黄的。

等马蹄声渐渐远了，他们从石头后面出来，陆子夜看着他们两个：“现在我们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晏执问陆子夜。

“我不知道啊，去哪儿都行。”

两人望向了许格梧，把决定权交给他。

“回森林，我从土里出来的时候看到了一棵树干上刻有字，但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就被士兵带走了。”

于是三人匆匆向着红色森林前进。

*

日上中天，三个人从少年变成了青年，又从青年步入了中年。

红色森林极其茂盛，红色的树干，红色的树枝像血管一样，红色的枝叶……一切的一切看起来很耀眼，像一个绯色的梦。

晏执跟在他身后：“森林这么大，你怎么知道那棵树在哪儿？”

“我做了记号。”许格梧指着地上的脚印说道，这片红森林的地上，每个一段距离就有一个比较奇特的脚印，一看就知道是有人刻意踩上去的。

陆子夜发自内心地感叹：“真是厉害啊！竟然还留着一手。跟着你肯定有希望出去。”

许格梧没有理会他的赞美，对于他来说，别人的赞美和诋毁都只是从眼前飘过的雾气，过了也不一定看得到，他在意的，永远只有晏执一个人的看法。

“唉，你这人有点傲慢了！”陆子夜说道。

许格梧冷冷地丢下一句话：“我一定要搭理无聊的人吗？”

晏执用胳膊肘戳戳他：“好歹是伙伴，在角斗场上人家还帮过我们一次。”

“对啊，所以我让他跟着。”

三个人跟着脚印走到了一棵刻满字的树。

“上面是我的笔迹。”

其他两人看到树干上的简体中文，都有些诧异：“我们今天不是第一次进来吗？怎么会……”

“对呀，你的字迹怎么会出现在树干上？”

“我觉得我们今天肯定不是第一次从土里长出来，你们看我在上面记录的内容，第一天是日生人的原始时代，这里的树木由绿色变成了红色，他们埋了几个老去的月生人。”许格梧指着树干上的字说道。

晏执蹲下来看着熟悉的字体，里面的内容比字体让他更吃惊：“对啊，这里的第二次从土里长出来是在晚上，晚上所有的人都是倒着生长的，越活越年轻。可是，不对啊，第一天说月生人会变老，可是晚上的月生人是由老变年轻，所以哪个才是真的呢？”

“暂时不知道。”许格梧用疲惫的语气说道。

陆子夜摸摸下巴：“既然我们不是第一次进来，算上第一次白天长出来，到现在我们轮回了三次？”

“如果我们都是轮回三次的话，为什么你这么疲惫？而我们两个什么感觉都没有呢？”晏执看着对方疲惫的神态，像极了熬了三天三夜的社畜。

“应该是只有一部分人会疲惫。”许格梧捡起一根红色树枝，在地上画起来，“第一次是在白天，我们以日生人的身份进入原始时代，遇到仓颉造字。这个时候树林由绿色变成红色。”

“第二次是晚上，我们进入了时光逆流城堡，这时候看到了文物馆里展览的原始时代的信仰，但是这时候森林由金色变成银色。”

晏执捡起另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同心圆：“这个是原始时代信仰的图腾，你这个记录上也提到日生人的大祭司的祭坛就是这个样子。”

陆子夜蹲下来：“不对，你这个还要把它分成五个等分，每个等分都有不同的颜色。”他用手指在晏执画好的同心圆上切出了五个等分，每个等分的空白处标上颜色青、红、黑、白、黄。

“五色对应五个时代，”许格梧看着地面上的图案和文字，脑子里仿佛突然有了灵感一样，脑海里荷马的话与这个图案交替出现，一个巨型的五等分圆盘平铺在虚空中。

“我好像有一点头绪了。”

“什么？”晏执喜上眉梢。

陆子夜：“有线索就赶紧说，别吊人胃口。”

“荷马不是说过一句话，死亡不是灭亡，人死了还是能从土里长出来，所以这个世界不存在真正的死亡。失去了昨日记忆的人，从土里重生，不就是一个新的轮回吗？”

晏执露出兴奋的表情：“是啊，轮回啊！所有的人都在轮回，但是只是没有记忆的轮回。他们以为自己是新生，其实都是在遵循这个世界的法则运转。荷马所说的五个时代是不是也在轮回？黄金时代过去，白银时代会来，白银时代过去，青铜时代会来……但是这五个时代并不会真正过去，它们还是有重来的一天。”

许格梧点点头，露出了赞赏的表情。

“可是如果这样的话，为什么第二次出生的时候，我们会在黄金时代呢？还有红色代表哪一个时代呢？”陆子夜指着月生人的记录。

“顺序不一样。如果金色代表黄金时代，那么青色就代表青铜时代……不对啊，现在是青铜时代，可是现在树林是红色的，这该怎么解释？”晏执皱着眉。

“暂时不清楚。我们还是先去问问这个人。”许格梧指着树干上的三个字——符轻亭。

符轻亭在东方部落里成了大祭司的接班人，他们循着昨日留下的记录前去寻找，却碰上了正在打仗的青铜军队。

陆子夜照旧使出了自己修改故事情节的能力，他在小范围内修改他们三人的故事线。从两军交战的阵地中走过，不受一丝一毫的伤。

周围在鏖战中的士兵们没有任何人能觉察到他们的存在。

就这样，三个人轻轻松松穿过了战地，来到东方部落的大后方。

晏执叫住了一个穿着铠甲的士兵：“你好，请问你们的大祭司在哪儿？”

士兵看着他：“你们不是这里的人！从哪儿来的？”

“我们从森林那边逃难过来的，来找你们的大祭司符轻亭。”晏执解释道。

士兵又仔细看了他们三个，上下打量，似乎还是不相信。

许格梧给陆子夜递了个眼色，叫他修改故事情节。

陆子夜翻了个白眼：又要我修改？改太多故事会乱七八糟的，到时候还怎么看？

但是腹诽归腹诽，他还是悄悄站在两人身后，拿出了键盘，十指飞快跳动，将这一情节改为——士兵看了看他们三人，觉得晏执和陆子夜长得人畜无害，决定放他们进去。

情节写好之后，他按了确定键。

士兵顿时眼睛一亮，想法一下子改变了：“你们三个等着，我去禀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