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途收拾好手里的东西,突然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而这声音的主人正是害他今日进两回宫的人。
“闻道,你怎么在这。”纪元昶瞟了瞟程途卖胭脂的铺子,这句话好像有些明知故问,但是纪元昶脸皮够厚。
程途心里腹诽到,看不出来吗?但最后还是说到:“殿下,我刚刚在给母亲挑胭脂,过几日是她的寿辰。”说到母亲时程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程途不愿意再继续说下去。
纪元昶听到母亲这两个字时心里难受了一下。“那等到你母亲寿宴那天,不知我与妹妹可否去做客呢?”
“这……”程途本来就不愿意和岷王做过多纠缠,现在他自己上门拜访,这又算什么事。但是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正当程途犹豫不决的时候。
纪元昶看出了程途的为难,他故意岔开了这个话题而是问了案子的事。“我听说案子要结案了,就先在这里恭喜了。”
“还有一些疑点,要说结案恐怕为时尚早。”程途说着后退了几步。
“哦,原来如此。”纪元昶看到旁边有卖糖葫芦的就顺手买了两个,一个给了妹妹,一个给了程途。“给,祝你早日结案。”程途看着那串糖葫芦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正当他为难的时候,纪元昶硬塞到他手里。“朋友嘛,别客气。”
程途接下糖葫芦咬了一口,糖葫芦酸酸甜甜的他望向那人,他倒是笑得豪爽。吃了几口,程途便说:“谢过殿下,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纪元昶和纪元夕目送着他离开。接着纪元夕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哥,你还挺关心程大人的。”
“行了,吃你的糖葫芦去吧,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逛够了没有,逛够了就回家。”
“哦,知道了。”
朝中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看,想要做事本来就是透明的。既然他们想知道岷王来到长安后一直在做什么,那就做给他们看。
朝官之间相互庆贺这是最正常不过了,他们又有什么理由来抓住纪元昶的错处。
至于为什么选择了程途,是因为他之前便有所耳闻程途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既然他一直对自己避而不见,拉拢不上,那就给他添点麻烦。毕竟睚眦必报才是他的性格。
罗月的生日没有大肆操办,而是一家三口聚在一起简单的吃一顿饭。程时行亲自给罗月煮了一碗长寿面。
“哎呦,烫死我了。”程时行把面端到罗月面前去。呼呼对着手吹着。
“你慢些,烫到没?”罗月关切的问,“你总是这样,马马虎虎的。”
“是是是,夫人说得对。”程时行附和着。
“母亲,这是儿子前几日买的胭脂,不知您可喜欢。还有这手串,是儿亲手雕的。”程途给母亲戴上了手串。
“喜欢,儿子送的怎么会不喜欢呢。老头子,看,”罗月把胭脂涂在嘴上。“看,好看不。儿子买的。”
“好看,好看,闻道买的自然是好看的。听说闻道最近在处理灭门案,万事定当细心、谨慎。为官之道最重要的是勿忘初心,为天下百姓谋福利。闻道,你一定要记得。”
“是,父亲。孩儿谨记在心,定不会忘。”
“好了,时行你和闻道快来吃饭,马上饭就要放凉了。”罗月招呼着程途与程时行坐下吃饭。
程途想起纪元昶说要来他家庆祝母亲的生日,自己应了下来,但是未给纪元昶拜帖!“父亲母亲我有一位...友人,他说今日要给母亲庆祝,但是忘给拜帖。”
“啊,那闻道你快去迎人家,别让他等急了。”罗月着急的说。一旁的父亲也应和着:“是啊,既然邀请人家了,怎么不去下拜帖,这也太不礼貌了。”
“是,父亲、母亲。”程途收拾收拾就要出门,但是又停住了。“父亲、母亲,他也不一定会来。”程途不确定的说。
“即使答应了,也要给人家说一声,这种事,既然是你朋友就应该不会开玩笑。哪有朋友会开这种玩笑的。”
此时,纪元昶提着礼物,又整理整理衣服准备敲门但是又放下了手。
纪元夕看到哥哥踌躇的模样,说:“哥哥,程途哥哥又没给我们拜帖,我们贸然前来是不是不太礼貌啊。”
两兄妹就在这夜里吹了一会凉风。
“来都来了,还打什么退堂鼓。”纪元昶话音刚落,程途开了门。
“你,到了啊。你们在这等了多久。”程途觉得这也太不礼貌了,他们来了,自己没有给拜帖,还让他们在这里吹凉风,也不知他们等了多久。
“没多久,闻道莫要自责。”纪元昶立马换上了笑容。
“对,程途哥哥你不要自责。我们刚来。正巧你就开了门。”纪元夕也安慰着程途。
“闻道,是你的朋友吗?”程父程母也去门口准备欢迎程途的朋友。程途的朋友很少,不太主动愿意和别人说话,导致朋友少,进了大理寺后和江练成为朋友。江练是个热情的,但是看清此人是岷王,脸上的笑僵住了。
他们腼腆的儿子能和岷王做朋友?!岷王刚回来怎么就认识了,还成为朋友。这也太离谱了吧!但是他们更担心的还是岷王这个身份,倘若是别人那自然可以,但是……
两夫妻面面相觑。最终还是罗月说:“哎呀,别站着了,外面冷,来就来了,带什么礼物。”
“没什么,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纪元昶有些局促。进来几人尴尬的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终纪元夕打破了沉默:“夫人,祝您生辰快乐。”纪元昶也意识到也祝罗月生日快乐。一行人尴尬的吃着饭。纪元夕倒是一直与罗月聊着。
“夫人,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纪元夕拿出了一个平安结,这是我去庙里求的,希望您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顺遂一生。
罗月接了过来,也许是见到这孩子投缘,她也从房中去了一个手镯,带在了纪元夕的脖子上。这是罗月的妹妹的,但是她妹妹因为难产去的早,生的是个女儿,可惜女二生下没多久也陪她的妈妈一起走了。手镯就留她到了她的手上。
“不是什么贵的物什,这是我的一片心意,收下吧。”纪元夕想要拒绝,但是看见罗月湿了眼眶就止住了话头。
也许是看了旧物,有些藏在记忆深处的情感就藏不住了。
罗月的妹妹嫁到钱家,但是那个钱故是个风流成性的,罗月的妹妹没嫁过去几天,他去花楼了,后来有了孕,快要生产时,府里的人去叫他,他也没有赶回来,婆婆听说自己的儿媳妇在这里遭罪,自己儿子却留恋花楼,叫府里的管家拿棍子给他硬是打着骂着回来。他听见生的是个女儿又要走,婆婆也拦不住,罗月的母亲与她妹妹的婆婆吩咐着奶娘照顾着孩子,父亲也着急在外面踱步。妇人更能理解妇人生子就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亲家啊,我们家对不起你。我生了个混账儿子是我不对,我打、骂也不管用。让你女儿嫁过来是受了苦了。”
“亲家母,您别这样,我们现下还是想和离。我们女儿嫁过来不是来受苦的,女儿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女儿嫁过来过这样的日子。她还有孩子呢。孩子爹这样给孩子教坏了怎么办啊!”罗月的妈妈哭着说,罗月的父亲安慰着她。
“孩子,我亲自教,我家那个混蛋,让芙儿受太多苦了,我教育他。”婆婆也哭了起来。她也不容易,丈夫与儿子一个德行,她未尝不是这样过来的呢。
“爹、娘、姐姐。”罗芙叫着,她们赶快起进去,之前稳婆摇了摇头,不行了。
“什么!什么不行了。”罗芙的母亲死死抓着稳婆“我女儿一定能救好对不对!”她的精神要崩溃了。罗芙的父亲抱着哭的不行的母亲。罗芙气息奄奄的对自己的姐姐说:“姐姐,我不能向父亲母亲尽孝了。还有孩子叫寻春吧。拨雪寻春,烧灯续昼。①”
说完罗芙就去了。满屋子都是呜咽哭嚎的声音。再后来,罗家提了和离,那是五年后吧,钱家老妇人把准备进门的那个青楼女子赶了出去,她的两个女儿也赶了出去。关着自己的儿子不许他再出去。
罗家听到后找了那两个小女孩,彼时天寒地冻她们的母亲也不要她们。两个小女孩瑟瑟发抖,她们与寻春一样大。
真可笑啊,可是孩子毕竟是孩子,她们什么也不知道。罗月也和自己的母亲犹豫过,到底帮不帮她们,她们从出生下来就是原罪!害死了罗芙。可是那两个孩子的眼神...罗月心软了,给了她们衣服和两吊钱,并告诉她们:“不要做破坏别人家人家庭的人,不要做伤天害理的事。永远记住!”
纪元夕听完也很难受,跟着罗月一起骂钱故。事情已经过了15年,时间让罗月心里的伤慢慢缝合,可是疤却一直留在哪里。
看见罗夫人那么难过,纪元夕也说了自己的事。其实当年的事谁不知道呢。只是都装做不知道而已。纪元夕讲了大漠的风土人情,还讲到自己叫元夕是因为是这一天出生的。
程时行也与纪元昶聊着,后来看到妻子因为罗芙的时又难过起来,就安慰她。
这是纪元昶悄悄告诉程途:“我是新年那日早上出生的所以父亲叫我昶。”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好似星河流转。程途不知怎么回答,也是也说了自己的生辰:“我是春分那日出生的,那日人们要播种大豆,父亲那是还是地方县令听说母亲生产就从地里跑回来。所以我叫途。父亲希望我未来的人生也是和出身时跑回来的路途一样,是一段平坦的路途。”
他们互相笑了笑,纪元昶悄悄对着程途的耳朵说:“我很羡慕你,程途。”温热的气息吐在程途耳边,酥酥痒痒,耳朵立马就红了起来,顿时心跳如雷。说完他对着程时行说:“程大人,多有叨扰,我看天色也晚了,就先回去了。”
互相道过别之后,程途送他们回去。回家的路上还在想刚刚的事。“怎么回事,不能瞎想。他是在拉拢我,上一次没成这次又来,太后肯定会知道。”程途有些生气但是能有人来倒是也很开心,或许是有人能听他说的话记在心上吧。
“不对,也许只是利用。他明知道太后会在暗中监视但是还是来了,说不定就是想要拉自己下水。”想到这程途摇了摇头,心里坚定要离远一点的想法。
太后那边的眼线也告诉她今晚发生的事,她想起罗家与钱家的事,不由得也叹了口气。那时,这件事还闹到的宫中,陛下本来不愿和离,这世上本就对女子苛责的多。女子只要犯了七出就要被休。
后来罗家态度强硬,太后又在陛下那吹了耳旁风。这事才得以终了。于是太后扶持小皇帝登基后,就力排众议改了法案,加了三不去原则,又加一条和离后丈夫应给妻子补偿三年的赔偿费。②
晚风吹散了回忆的往事,他们许是为了掩盖住那些伤疤用酒来散去。
寂静的街道上,一个黑影拖着极大的东西鬼鬼祟祟的往杨家走去。接着黑影做好一切后,点了火火光划破了夜空,噼里啪啦的声音和浓烟味惊醒了人们。这注定不是一个平静的夜。
①宋 毛滂《踏莎行·元夕》
②《唐律疏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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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