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清洗计划 第49章 第 49 章 护城河祭亲议事

每年七月半这日，国都的护城河旁都会聚满人。百姓们纷纷折了河灯前来悼念死去的亲人朋友。

岸边金桂的香气随着晚风阵阵袭来，湖上荷花灯千篇一律，记载的却是不同人的往生。

南柯为悼自己的父亲而来，他自己亲手折的荷花灯，一盏一盏地放到水中，然后看着它们慢慢往前飘去，最后混入到其他荷花灯中，再也分不清谁是谁。

王晴岚也在，她的荷花灯上只写了名字没有写事迹，只因王长风真正的死因还未到时间公布。她退婚、走捷径不仅为了长风镖局能够支撑下去，也为了能够有一天手刃自己的仇人。

秋素素在河的下游，这里人少，没什么人会打扰她，也没人发现她的眼泪。这也是她为何不在将军府悼念自己母亲的原因，她希望别人见到的她总是快乐的。

何况此时她本该在西宁边境，绝不该出现在这里。

护国寺宝塔的顶楼里，人前并无往来的三人却在这里谋面。

“报仇的机会何时会再来？”王长风的尸体还封在水晶棺里待在极寒之地，等着下葬，所以王晴岚有些着急。

靠在佛塔墙壁上的南柯静默片刻后，谨慎道:“快了，若是书寒鸦或者居月白能够成为偶标，并且抵挡得了第一波全杀，不用邀请他们也会入局。我会想办法促成这件事。”

“若是他们没有被定成目标，或者他们技不如人呢？”王晴岚不想把谁定为唯一希望。

“那便从长计议。不过杀死吴业光父母的那张字条是我从我父亲书房里发现派人送去沉水宫的，他们不可能不闻不问。现在无非就验证下这二人的水平怎么样，能不能成为救星。”

此时的南柯与平时完全判若两人，少了作为落黄泉首领的狠戾以及作为南海弃子的肆意妄为，只因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个组织的强大，他不敢轻敌。

“吴业光那边进行到哪里了？虽然要等考验过才行，但是有些消息还是递出去。”秋素素也没了平日里的活泼开朗。

“上次他准备去南海被我拦了下来，现在应该在调查陈承辰负责设计的房屋位置。”南柯将进度共享。

“陈承辰的作品，我可以给他们助力下。”秋素素道，“谋算这么多年，打着他的名义模仿他的风格弄了那些建筑，也该发挥点别的作用。”

“商的那柄刀，我来引导他们去找。”王晴岚对那把刀的过往有些了解。

“南海的事我来处理。为了让他们其中一个成为偶标的几率提升，岚当家需要去做一件事，使一个小孩的双目暂时失明，让他看起来像是中毒。”南柯嘱托道。

王晴岚和秋素素同时陷入沉默，显然她们抗拒这种拿孩童做诱饵的手段。

南柯叹口气，“我以为这么多年一次又一次的无功而返，已经让你们意识到这是一条多么荆棘之路。”

王晴岚和秋素素更加沉默，她们太了解了。王晴岚的兄长和秋素素的母亲曾经暗暗引导了多少次武林里的佼佼者去追查这个组织，最终都是输得一败涂地。

他们都不用亲自动手，直接以江湖人扰乱朝廷秩序的名头就能将人全部都扣到地宫十八牢去。

南柯并没有说她们妇人之仁，而是循循善诱道:“今日一时的不得已，是为了让明日所有人都能够随心所欲。若是需要有人来担责任，就算在我头上。”

可无论南柯怎么说，自私是无法改变的事实，王晴岚深吸一口气，问道：“说吧，是谁。”

“你到了自然知道。”南柯怎么也不肯提前告知。

“你这人可真有意思，竟然能守住一个秘密这么多年不与人分享，你不会觉得孤单吗？”秋素素好奇道。

“不及两位姑娘一二。”南柯是在他父亲和师傅死后才知道这个组织的，而王晴岚和秋素素是亲眼目睹了自己亲人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沉重的话题讨论完，结尾的时候南柯想让三方都轻松点，调侃道：“秋姑娘，最近不去监牢里面会情郎吗？”

“可别胡说！”秋素素直接打断他，“天底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中意的是谁。”

王晴岚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二人，南柯不想被当成表演者，拱拱手单方面结束会谈离场。

随后三人各自一方，消失在黑暗中。

·

中元节是非常重要的日子，万云飞也在这日去往烟霞山庄探望自己的母亲司徒烟。本来他还记得当初玄机大会的承诺，去邀请书寒鸦同行，只不过被书寒鸦以正在坐牢婉拒了，只道日后自会有机会的。

“让我看看是什么风把万富山庄的少主吹来了。”司徒烟戏言道。

“娘，别闹，我给您看个宝贝。”万云飞将司徒烟拉到圆桌旁坐定，拿出书寒鸦赠给他的玉佩。

“娘，您看这个玉佩，就是书兄送给我的。”他像是孩童般将自己的稀罕宝贝展示给自己的母亲。

司徒烟接过玉佩摩挲着，脸上的盈盈笑意越来越淡，短暂的沉默之后她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句：“可惜后来没有生个女儿，要不然倒是能应当初的招赘之约。”

“娘，您是嫌孩儿不出色吗？我现在可是玄机老人的亲传弟子呢。”万云飞抱着司徒烟显摆道。他没有去介意司徒烟的话，显然对自己在母亲心中的地位很自信。

不过司徒烟既提，万云飞顺势提议：“娘，您平时都是一个人在烟云山庄，儿子要在外努力拼搏不能时时陪您甚是挂心，反正您和爹早就已经和离，不如娘您改嫁吧，到时候再生个妹妹呗。”

司徒烟照着他的额头敲了一下，“说什么糊话，现在生也来不及了。而且，万富山庄加烟云山庄用得着你努力拼搏？”

万云飞摸摸额头，“哎呀，雪妹都是丐帮帮主了，哥哥当然也得努力做表率。”

提到万千雪，司徒烟自然要关心道：“你们兄妹关系看起来很好。”

“那当然。”万云飞拍拍胸脯，“我是哥哥，当然要疼爱妹妹。”

“有时候真怀疑你是不是我司徒烟的骨肉。”司徒烟佯叹道。

司徒烟年轻时候在江湖上的名声都不太好，主要说她正邪不明、肆意妄为，不给任何人面子。谁能想到她生的儿子这么积极正面，还曾被评价为“地主家的傻儿子”。

不过他愿意和万千雪这个自己父亲的私生女和解，司徒烟倒也不反对，毕竟当初万千雪的母亲也是被陷害，诸般不得已。

说起来这事与她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只能说人有时候胜不过操纵全盘的命数，在某个时间里以为自己掌握了自己的命运，然而到了下一个阶段，可能就会发现完全不由自主。

不过司徒烟却从来不是悲观的人，虽然在那件事上她被摆了一道，但是在当下她必须人定圣天。

“这次你打算待多久？到时候我随你一同去外面走动走动。”

万云飞顿时心花怒放，“娘你都九年没有离开烟云山庄了，早该出去走走，外面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到时候我们去丐帮看雪妹啊。”

夜凉如水，身在丐帮总坛的万千雪坐在凉亭里独自对着满桌的佳肴。她脚边烧给生母的黄纸已经快要燃尽。

万千雪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她母亲生完她就割腕了，为了让万富山庄能够毫不芥蒂地接受她。

这些事她是直到十五岁的时候才知道，难以接受的她就逃离了万富山庄，无处可去又病入膏肓的她被丐帮帮主给救了回来。

从此她就再也没有回过万富山庄，但是和万云飞的联系从来没断，主要是万云飞一直来找她，她怎么说狠话也是无用。

“娘，今天是中元节，大哥应该去看母......万夫人了吧。”万千雪她举起杯中酒遥寄明月，“当初的罪魁祸首，我必要将他千刀万剐。”

同一片明月下，白月居里的众人正在欣赏主人的舞剑之姿。

居月白用的是那招梨花飞时花满城，只不过这次用的彩菊，他在悼念谁白月居的人自然清楚。

老孙和司空奉德也已经清楚，通过这么久的接触，加上吴业光前来探查一桩旧案等诸般事宜，若是作为衙门中的人连这点警觉都没有，实在该惭愧自请辞官。

“原来这一招竟是当年叶随风为沉水宫宫主创的。”老孙慨叹道。

···

说书先生躺在监牢里失神地看着头顶，连带越狱的书寒鸦回来他都没有多嘴关心一句他的去向。

反倒是书寒鸦不习惯他的沉默，主动过去探究他的心情。

说书先生一看到他露出剖析的神色，立刻恢复原样，仰叹道：“好无聊啊，我感到自己身上都要结蜘蛛网了。

无聊的说书先生想找点乐子，一想到乐子，自然关心乐子本身，“话说你上次怎么打发许遥清的？我回来看衙门口并没有打斗的痕迹。”

“我让他帮我去藏兵谷取剑，再和他比武。”书寒鸦还在研究那把长刀。

由于墨羽带着两个女娃去吃酒，导致醉酒的藏景和无情与酒楼里还在污蔑书寒鸦编排沉水宫的人大打出手，把丰乐楼都砸了。

这事自然被告到玄机老人面前，玄机老人听闻又与书寒鸦有关，怒上加怒，直接将三人关了禁闭，所以这刀一直无人来取。

“可藏兵谷一来一去不是很快？你真要和他打？”说书先生有些激动，上次他没见上居月白又错过了书寒鸦与刀九霄的决斗，到现在还郁闷着。

“没兴趣。只不过藏谷主被歹徒掳去，以许遥清的性格他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说书先生一时语塞，最后只能冲他竖起大拇指，“好计谋！”

许遥清那边马不停蹄的赶到藏兵谷，在奈何桥前倒是碰到一位意外却又不意外的人。

李长君见着他，只略点头，并未开**谈。她此行的目的是找大长公主，不想节外生枝。

多年未见，李长君已经做好要和这位姑姑打太极的准备。宫里人的特性，不爱好好说话，要么打哑迷、要么阴阳怪气。

然而长公主是个直来直往的人，近来又因为谷中的事忙得焦头烂额，所以没有心思弄那些花样，直接开门见山。

“你母亲去世已经九年，你来得倒还不算太慢。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只是因为父权而妥协了。”

承平公主这话简直如同一根刺扎进李长君的心里，也撕开她伪装的表象。

最初箴言断言导致万乐帝对她疏远冷漠，她还自我安慰一切为了李氏江山、为了天下万民，她可以牺牲可以妥协，如今想来真是一场笑话。

承平见她面露苦色，提醒一句:“若是你要感怀身世，倒也不用到藏兵谷来。峨眉人多，想必更愿意倾听你的不甘，安抚你的委屈。”

李长君顿时心神一振，她敛起思绪，诚心诚意请教道:“请姑母赐教。”

“赐教倒谈不上，只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那就是刘皇后根本没有生育过，是神龙谷的手笔。到现在她体内的毒还未清。”

如此惊天动地之事，李玉歌却是轻描淡写说出来。她越是平静，甩在李长君脸上的巴掌就越痛。

不过有了前头的提醒，李长君已经不会再去伤春悲秋，如何利用这件事去揭开谜题才是要紧的。

“你从这里开始着手，想必能够找到真相。这事你不用亲自去办，那个小麻衣是个合适的人选。”李玉歌毫无忌讳地算计着姜晏。

在世人眼里姜晏是姜渊的儿子，纵然没有他老子的光环照耀，那也是可以窥探天意之人，不容小觑。可在皇室之人眼里，他只是个民。

李长君却直接否决了这个提议:“他肯定会去查，但我不想和他搅和在一起。”

李玉歌微愣，然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眼里没有半分对于她清高的鄙夷，反而露出几分赞赏。她不想李长君和万乐帝一样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这样的人永远做不了一个好君王。

李玉歌既认可了她，便邀请她一起回国都:“听说牢里关着一位叫李寒律的，走吧，一起回国都瞧瞧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