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归途 第3章 初见

听见这争吵声，贺挽余心底一紧。

出于警察的本能，她还是忍着头晕，边按着太阳穴缓和，边朝着声音来源赶去。

就见一个身强体壮，从而过路人看着显得有些虎背熊腰的男人伸手揪住地上女人的衣领，硬是仅凭一只手把人从地上给拎了起来，而后张嘴便是些不堪入耳的斥骂。

那男人长得凶，浑身腱子肉，胡子不知道多久没有修剪过，满脸的胡渣滓，头发比鸟窝还乱，脸上横着一道刀疤。

.....总而言之，看着就颇有街头混混□□大哥那味儿。

再对比他手里拎着的那女人。她脸色冷白如雪，虽然看向男人的眼神带着警告和杀意，看着有些许的危险，可在这身材优劣势的明显对比之下，还是让人觉得她多少有些可怜。

是那种只要她敢反抗一下，下一秒就会被这个镖壮的大汉一拳打晕过去的无力反抗的可怜

挂号台的护士发现情况不对，赶忙放下手里的水杯劝架：“这位先生，您有话好说，这儿是医院，注意一下......”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那大汉一掌推开：“这有你说话的份？一边去！”

女护士被那粗暴的一掌猛的一推，连着后退几步，前脚拌后脚眼看就要摔着，贺挽余忙上前一把揽住那护士。

待她站稳，何婉瑜的手又触电般的迅速撤了回来。

“谢谢啊。”护士转头对她微笑道。贺挽余也朝她点头，礼貌微笑作为回应。

她转头看向那大汉，嘴角的微笑依旧，只是眼底的温和全无，冰冷提醒道：“有话好说，这是在医院，别动手动脚的。”

那大汉似乎很不满总是有人突然出现打断自己说话，翻了个白眼转过头去，道：“你又是哪个？”

话刚出口，转过头与贺挽余对视上的那一瞬，浑身不懈和那戾气荡然全无。

“贺、贺顾问，您咋在这咧？”

贺挽余对他上演的“川剧变脸”丝毫不感冒，忽略他的疑惑，反问他道：“那你怎么在这，在这医院里头又是大喊大叫又是对这小姑娘恶言相向？”最后再补一刀：“莫不是，又想再和我回去一趟，喝个十天半个月的茶？”

大汉额角都冒汗了：“哪能呢，没想惹事的，就是这小姑娘不知道从哪里突然窜出来，冒冒失失的，跑的快还不看路，一下就把我给撞了。”

“你看，我带媳妇儿来看病，她人还在医院候诊呢，就想喝点这芝麻糊，这都洒了，我也没时间再去买了不是，我媳妇还等着我呢！”

贺挽余盯着大汉衣服上的芝麻糊印，还有撒了一地的芝麻糊看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终，贺挽余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这刚买不久的芝麻糊，还是递了上去：“呐，刚买的，吸管都没插，还是没喝过的，拿去吧。”

大汉怔楞了一下，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过去。

他组织了言语后还是磕磕绊绊地道：“那、那这芝麻糊在哪买的，价格也不知道一不一样，多少钱、多少钱我还你。”

贺挽余摇头：“不必了，快去吧，不是说你老婆还在等着你么？”

那大汉又练练到了几声谢，捧着那杯芝麻糊，像捧着个稀世珍宝那样，一步三回头的。

他又连续问几句“真不用吗？”

贺挽余也是步步有回应，朝他摆了好几次手，告诉他：“真不用，快去吧。”

直到那大汉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处，才叹了口气，想了想自己从早上到现在都还滴粮未沾的胃，不免有些心疼自己。

胃这器官跟了她贺挽余也是遭老罪，虽然不是买不起吃食，却还是要三天饿九顿，要么就是一日三餐颠倒着来，反正就是不按寻常的就餐规律来吃饭。

贺挽余遣散了周围看热闹的群众，又重新把目光放在了那个肤色雪白的女人身上。

她看着估计二十来岁，长得很高，看着却有些细弱，皮肤白皙，嘴唇红润，乌黑的头发散着，额前的头发很长，掩盖住了她眼底的神情。

“有没有伤到哪？”贺挽余问。

女人抬头看她，碎发被风吹拂，往边上散开了些。

她深深看向贺挽余眼睛黑白分明，眼瞳格外黝黑。贺挽余觉得她看向自己时，原本如黑洞般深不见底又神秘而不可察的瞳仁一下有了几分光亮。

似乎是一瞬间，她就觉得自己被这人的眼神给深深吸了进去，难以自拔。

那种感觉就好像.....她们本就是认识的，而且认识了许久。

可是贺挽余敢肯定，这面孔自己时从来没有见过的，否则单凭沈时川看向自己时那“惊鸿一眼”自己根本不可能会忘。

女人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听清她的询问，没有回答。

过了许久，直等到贺挽余耐心就要消耗殆尽时，才见她摇头，道：“没事。”

贺挽余再也没耐心继续安慰人了，现在她不仅头疼，连胃都开始阵痛。

手机里弹出了消息。

贺挽余点开一看，果然，又是张洵礼正催着她赶快过去。

贺挽余发了个编辑了条消息发出去，嘴上对着女人随意敷衍道：“你没事那就太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刚跨出去一只脚，风衣一角却被人拉住。

“等等，你是贺挽余？华海市公安局的刑侦顾问？”那女人带着几分急切和期待地问道。

“是，怎么了？”贺挽余收回了步伐，带着几丝疑惑，转过头看她。

女人从衣袋里掏出了警证，打开给贺挽余看。

贺挽余看着证件姓名栏上“沈时川”几字，忽然想到了之前局长陈晟找她谈话时，好像有提到过这个名字。

她依稀记着，这人，是出于她自身的一些不可控原因，从省局降到市局来了。

记得陈晟之前谈论有关沈时川下调的问题时，还考虑到贺挽余对新人的容忍度较低，特意对着她强调了一番沈时川的工作经验和工作能力是怎么样的优秀。

陈晟对她说，要不是因为她自己的身体原因实在是有些难以胜任，也不会把她调到市局来让我们占这个便宜......反正直把她夸了个天花乱坠。

沈时川看着她，一板一眼地道：“贺顾问，我是沈时川。在省局下调到市局工作，今天早上我只匆忙去报了到，便请假来了医院。本来想处理完自己的事情就尽快回局里的，没想到出了这么个插曲，耗了这么长的时间……”

“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了。”

“这都是小事，不用放在心上。”贺挽余道。

谈话间她的目光向下移了几分，恰好看见对方还没来得及按熄的手机屏幕。

上面是预约信息，而沈时川预约的医生，正好是张洵礼。

贺挽余有些震惊，微皱了眉，心里暗暗道：张洵礼是这个公立医院的院长，所在诊科是心理精神。

沈时川挂的是他的号，莫不是......

沈时川敏锐觉察出贺挽余的情绪变化，很快按灭了手机屏幕，将它朝自己怀里扣了。

贺挽余的几丝猜忌在心里一划而过，很快恢复了原本的神色。

“他我刚好认得，正要去叙叙旧呢，一起走吧？”贺挽余突然道。

见沈时川面露疑色，又补充：“不麻烦，本来今天来医院也是为了这个，不过是多捎个人而已，早些看完早些回去。”

这话一出，沈是川面色才稍有转变，至于她到底有没有信她的话，信了几分，贺挽余便不确定了。

从她见到沈时川的底一面起，就觉得这个人多多少少有些古怪。她的城府应该不止一般的深，或许非常擅长掩藏自己原本的情绪，叫人捉摸不透。

但说到底，这不过是自己的只觉罢了，终究没有切实的依据。

从警多年的贺挽余虽然能肯定自己的直觉没那么差，甚至有时精准的吓人，但还是本能地想依靠现有的线索和真实的事例来判断事情。

一路无言，贺挽余便领着沈时川朝张洵礼的办公室走去，一边头脑风暴地拆析身边这个从省局调下来的新同事，直到走到了张洵礼办公室前，伸手扣了门，一声端正的“进”传来，这才将贺挽余的思绪重新整理回收。

门一打开，见是贺挽余，张老人家顿时火冒三丈，张嘴便是一阵苦口婆心：“那么大的人了，这都要我催，跟三岁小孩似的，你就不能把你心......”

说一半，张洵礼瞧见贺挽余的身后还跟着另一个人，顿时把声音一收：“......心里第一位的工作往后稍稍，身体放在第一位，别总不吃饭。”

虽然转的有些措不及防，可语气丝毫不变，随即应变的能力比天高。

贺挽余嘴上顺着张洵礼的话说，笑了声道：“哈哈，知道了，一定吃饭。”您老算过命啊，说的还挺准，咋知道我早上饭都没吃呢。

贺挽余心里腹诽道。

张洵礼不知是不是真就这么厉害，只一眼便看出贺挽余心里对自己的吐槽，对着贺挽余翻了个白眼，哼了声，又问：“这位是？”

“沈时川，今天本来和您预约的门诊，结果碰上些事情耽搁了。”贺挽余介绍道：“她也是我们局里新来的刑警，要不是身体原因，本来今天早上报完道后就该待在局里的，而不是在外头晃悠。”

她转头，对上沈时川有些惊讶的眼神。

她知道她在惊讶什么，明显满眼想问为什么该告诉他这么多，真的没事吗？

于是，她又对沈时川道：“你也不用太拘谨了，张医生也算是你的前辈了。”

“这怎么说？”

“他是我们市局的前顾问啊。”贺挽余看着沈时川有些惊讶的神色，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