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不再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自说自话似乎是人类的本能，他们相信的不是浮于表面的东西，而是自己所认定的。——《人间不再》】

虽说是要买绷带。

但是……

织田崇低头看着脚边这一坨意味不明的东西，不由得叹了口气。

说是要去买绷带的人自己缩在棉被里，反倒是不需要绷带的人早早起了床。

“太宰，”

织田崇靠近棉被，戳了戳从十分钟前他开始叫人起床之后便一直没有动静的某人。

“至少要起床把早饭吃了再继续睡啊。”

他话音刚落，就见地板上的团子缓慢的蠕动了一下，随后不情不愿的，从掀开的被子一角里伸出一只常年不透光，骨节分明的手。

那只手先是摸了摸棉被前方，昨夜放手机的位置，不料摸了个空，于是转了个弯，左右都摸了摸，成功捕获手机后，又像一只温吞的蜗牛，缓缓带着手机一起，缩回了被窝里。

织田崇觉得好笑又可爱，他单手捂着脸，掩去脸上藏不住的笑意，弯下腰，“已经八点过了，该起床了，太宰。”

说起来，他很是喜欢念太宰的名字，舌尖微微触及上颚，下颌骨随后接上，明明是普通的词，他却总觉得，这是个念出来，就叫人心生欢喜的词。

奈奈妈妈已经完全信服了太宰刚来到这里时瞎掰的理由，说是因为织田念太宰的名字时，总有一种格外柔和的气氛。为此，她最近总在絮絮叨叨不知念着什么，偶尔会露出一副，啊，这样也不错啊，的表情。

看的崇十分迷惑。

就太宰来说，崇的这种转变，是在他去找崇，提出要逃课的要求之后。

明明没有冲破齐木君设下的封印，却还是会有感觉吗？

原本，他是这么想的。

为了验证，他甚至特意拜托齐木从织田作那里要来了一份经常吃的洋食屋老板的辣咖喱菜谱，买好了食材，借用了沢田家的厨房，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一度惊动了沢田奈奈，但结果还是完美（自认为）呈现了织田作喜欢的辣咖喱。

面对沢田奈奈难得有些欲言又止的表情，太宰治扬起热情的笑容，里面甚至饱含着细微的给心上人洗手做羹的几分忐忑和甜蜜，“是特地给崇君做的哦。”

“是、是这样啊……”

沢田奈奈心情复杂，她和沢田家康在热恋期的时候，自己也会送一些手作便当，饼干，之类的食物，在做这些东西的时候，心里怀揣着的那种心情她十分能体会，但是这种情况的话……

沢田奈奈：真是份沉重的爱啊……

鼓励了太宰的热情之后，沢田奈奈悄悄翻出了家里常备的胃药，甚至贴心的在卫生间里多放了两桶卷筒纸。

太宰注意到了沢田奈奈的举动，撇了撇嘴，说实话，其实他对自己的厨艺还是很有信心的，和织田作不同的是，他虽然平常喜欢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菜式，但是若真要认真下来做饭，只要他不作妖，做出来的饭菜至少是在平均水平的。

不过这次还真是他第一次挑战这么**的咖喱，虽然没有买到食材单上的辣椒，但是作为替代品，他从超市里买到了据说是华国大受欢迎的七星椒。

不过，明明是日本乡下，却能买到这种商品，就算是太宰治也忍不住想要吐槽一下。

话说真的有人买吗，在这个以清淡口味为主的国家？

将这些杂念抛之脑后，端着做好的，一片通红的咖喱，太宰欢欢喜喜的敲响了崇的房门。

开门进去后，太宰随手带上了门，挂在房门上的挂牌随着太宰治的动作，和门板轻轻相碰，发出轻微的一声嗒哒，仿佛昭示着地狱之门的关闭。

虽然织田崇的胃没能完全吃完一盘咖喱，但是可喜可贺的是他顺利的活了下来并且一度体会到了沢田纲吉经历过死气弹后所说的那种仿佛是将要死去一样，过去的种种在眼前走马灯一样的闪过的感觉，可靠证实，那种别开生面的体会确实能给人带来强烈的精神冲击。

不过，虽然一度觉得自己差点往生，但是织田崇记忆上的封印确实在牢牢固在，并没有因为熟悉（太宰治自认为）的味道而解开。

为此，太宰治哼了一声。

明明小时候也能完全就着水灌下一盘辣咖喱，长大了却反而不行了，啊，已经长成了不可爱的大人了……

嘛，往事休要再提。

总之回到现在，太宰治窝在被窝里眯着眼看了看时间，整个人仿佛被催促着起床的懒觉猫猫，裹着被子就开始瘫着耍赖，“啊，太早了，太早了，话说为什么你能这么早起床啊！人生难道除了睡懒觉还有其他价值吗？！【震声】”

“首先，现在不是快八点了，是已经快九点了，如果不是放假，小学生已经开始上学了。”

他一把掀了太宰治的被子，“不是你说要去买绷带的吗，既然要去，就赶紧起床。”

太宰治尚且挂着婴儿肥的脸颊鼓了起来，他愤愤不满的盘腿坐在棉被上，背对着织田崇兀自生起了闷气。

织田崇好笑又好气，顺手就揉了揉太宰的黑脑袋。

因为太过顺手了，反而他自己愣了愣。

太宰治最终还是克服了起床的睡意，从床上爬起来，眯着眼睛也不愿意认真看路，小动物一样跟在织田崇身后到处走，乖倒是挺乖，让抬手抬手，让张嘴张嘴。

就是这一幅场景看的沢田纲吉直接变成半月眼。

这不是已经完蛋了吗，崇。

在心底默默为织田崇烧一根香，沢田纲吉满头大汗的移开视线，错开太宰治趁着织田崇给自己端牛奶时掀开眼皮发射的死亡射线。

呜呜，这个人真的是太可怕了。

唯有一直被迫害的沢田纲吉十分不能理解为什么这家伙不仅能得到妈妈和崇的好感，自己却时时刻刻被一种针对的感觉包裹着。

只有沢田纲吉受伤的世界达成了（不是）。

总之在得知了这两个人又要一起出门买绷带，沢田纲吉就一阵心神不宁的模样。

看的Reborn直摇头，索性直接一脚踢了上去，“蠢纲，不要露出那副愚蠢的表情，既然那么担心，不如跟上去吧。”

他摸了摸自己充满魅力的鬓发，“亲眼所见的话，心也会安下来的。”

“唔……”

沢田纲吉陷入纠结。

*

一到了商业街太宰治就开始撒欢，一条能望到底的街道，他都能给你当场表演一个什么叫做撒手没。织田崇只得一直抓着这只小兔宰治，半点不敢让对方离开自己的视线。

太宰治不满的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我对和男人一起牵手一点兴趣也没有啊，话说我们不是来买绷带的吗，你这样我要怎么选择合适的绷带啊——”

“那就告诉我吧，”

织田崇走在前，小心的拨开人群，“告诉我的话，我就知道你想要什么了。”

并盛的商业街算不上长，但往往到了周末的时候，学生和主妇就会成为这里的主力军，不过只有在将近傍晚时分，主妇才会渐渐多起来。此刻，这里还是学生们的主场，偶尔还能从人群中看见几个熟悉的面孔。

我小心的拨开人群往前走，脑海里浮现出太宰喜欢的那家店来，那是在商业街的末尾倒数几家店之间，既不是冷饮店，也不是精品店，没有少女们喜欢的蛋糕，也没有少年们总是青睐的运动器材，故而这里总是少有人往。但是整条商业街里，太宰治最喜欢的莫过于这家店，据太宰治所言，是因为那里的绷带透气有有弹性，非常适合夏天的时候用。

他也没有如此直白的表达对这家店的喜爱，只是上次来的时候，这儿的绷带确实非常透气，相较于医务室的止血绷带，这里的触感更加柔和，趁着太宰没有注意的时候，我悄悄摸过了。

好半响，身后的人都没出声，我正想转头去看他，他却先我一步走到我之前去了。

“呆子，走了。”

不知为何，明明他用嫌弃的口吻唤我呆子，我却直觉此时的他，心情该是极好的。

那一霎那，好像有什么东西冲破了我的大脑，从深层来到表层，一闪即逝的画面里，我只来得及看清其中的太宰，他身穿一身黑色的大衣，面色冷峻，一如初见，可那双鸢色的眼睛，陌生的仿佛将我置于冰冻三尺之下的冰层。

我的头皮发麻，胡乱的思绪成团，只剩下最直白的想法。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明明我们——

我怔然，明明什么呢？

我的视线移到了我们交叠在一起的手，忽的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涌上了我的喉头，刺激着我的舌下神经，叫我忍不住缩了缩舌头。

“太宰。”

“嗯？”

“我们是朋友吗？”

“哈？你在想什么呢？像你这种人只能做我的——”

他看上去噎住了，像是在思考什么，那视线落在我的眉梢，眼睛和鼻梁，将我的脸一略扫过，略带点迟疑的，他顿了顿，“嘛，勉勉强强吧。”

我心底陡生出一种不快来。

他在衡量着，未知的因素干扰了他原本的话，我得到了略和我心意的答案，可我却并不快乐。

因为我知晓，有什么人，什么事，使得他改变了自己的心意，故而顺着我的话而下，算是顾及我的面子，没叫我因为鲁莽和自大而丢脸。

我近乎条件反射的认定，就是一个人，他很在意，而那个人，却似乎很在意我。

我本纯粹不快的心情被这仿佛三流偶像剧的三角纠葛而打断，不禁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来。

这时我意识到了，太宰竟能如此左右我的情绪了。

埋没在我复杂心思之后的，是我刹那间几乎要翻涌而出的恐慌。

我将会变得不像我自己。

他将能轻易把我杀死。

啊，该怎么说呢，其实对崇来讲，他很清楚越在意的人就越能伤害到自己，所以他一直吝啬将自己的“在意”分出去，太宰治对他来讲出现的时机太巧妙了，而这时候的崇，于他而言，有点类似于清楚的看着自己堕落，啊当然不是堕落，只是类比一下。就像他明白自己在意太宰治，可是他没办法阻止，就好像那句话说的一样，“人有三样东西是无法隐瞒的：咳嗽、贫穷和爱。”

有点点不一样的是，卸闸的洪水，你想堵住它，可你无能无力的，那种感觉。

总之各位意会一下就可以了，这里的是崇开始意识到自己在意太宰治的时刻，值得纪念。

ps：

沢田纲吉（猫猫崇崇跟在后面）：啊，可恶，到底在说什么啊，什么都听不见啊！

狱寺隼人（因为看见十代目而跟了上来）：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十代目！十代目请用蛋糕！

2022.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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