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格失控 第3章 宁宁

回程的路上，齐媚从后视镜中注意到江岁晏的神情，问他：“岁晏，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不自觉一路含笑的江岁晏闻言才猛然发现自己把心情表露在外，立即收敛起开心的表情——刚才和齐香虹的对话就好像是长辈认同了他和齐媚的关系一样，当然是件非常值得开心，甚至可以去庆祝一番的好事。

“没什么。健康检查的结果要明天才出来，到时你要和我一起来吗？”

“二姨太过热情了。”言下之意就是不想去。

“这也不能怪香姨。你一个人住在离市里那么远的郊外，又不常去看她，她当然很担心你。”

齐媚纠正道：“我不是一个人住，你也跟我住在一起。”

她的重点居然是在那里吗？江岁晏不由失笑。正待说什么却透过车窗瞥见前面不远的人行道里有个女人和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在撕扯纠缠。女人看起来很疯狂，又哭又骂，脸都变形了。推搡之间，男人用力将女人甩出了人行道。

恰巧江岁晏的车就要经过，猛然一见女人摔出马路，他急忙踩住刹车，险险没把女人撞到。

女人还未从车口逃生的侥幸中清醒过来，瞪着一双银铃般大的眼睛呆若目鸡地定在那里，久久回不了神。而男人也万没想到这一推差点把女人杀了，亦愣在原地。

江岁晏立马下车去看情况。他几步上前扶起女人询问她有没有受伤。女人愣了一会儿，摇摇头说了句没事又撒泼似的冲向男人拿拳头捶他：“你想杀了我，是不是？我死了你就能和那个狐狸精在一起，还能拿到我的遗产了！胡天风，你想得美！”

那个名叫胡天风的男人几步上前一把扯过女人朝她吼道：“刘玉兰，你疯够没有？大庭广众之下你不怕丢脸我还怕，跟我回去！”

“我不回。你有本事这样对我，还怕被人知道吗？”刘玉兰挣扎着想要推开男人，完全不顾半路被牵扯进去的江岁晏。

胡天风沉着一张脸，低吼道：“好，你爱回不回。”于是狠狠甩开女人的手，径自往另一头的小道走掉了。

刘玉兰没想到男人走得这么干脆，心里更加不忿，死死咬着牙呆站在那里盯着男人越走越远的背影。

听他们争吵的内容多半是人家的家事，江岁晏也不好多嘴什么。他有些尴尬的开口：“刘小姐，马路危险。要吵架的话还是回家再吵吧。”

刘玉兰的年纪约三十多，比江岁晏年长，但他一时半会也不知怎么称呼，便随便一喊。

刘玉兰置若罔闻，仍死死盯着胡天风。胡天风真就没再回头，眼见快看不到人影，刘玉兰才咬着牙去追：“胡天风，你站住！想趁我不在和那狐狸精一起好吗？”

刘玉兰追出去的那一瞬间，江岁晏下意识拉住刘玉兰的手，把一张卡片塞到她手心：“刘小姐，如果有需要可以找我们。”

刘玉兰瞧了一眼手里的卡片没说什么，一把塞进上衣口袋里便急急去追胡天风。

江岁晏摇摇头叹了口气，回到车上。却看见齐媚像个小孩子似的蜷成一团缩在后座的角落里，眼神全是惶恐和惊惧，一张倾城绝色惨白如纸。

江岁晏瞬间脑袋咣当一响。他什么都没说，立即开车回春庭月。进了屋里，齐媚还是那副受惊过度的模样。脚一沾地，霍地跑上二楼钻进卧房里。

在猫窝里睡得十分惬意的小呆听到动静一下惊醒了。低低的视线里看到江岁晏的脚在厨房里走来走动，它跳出猫窝跟到江岁晏身后喵喵的叫。

江岁晏却没有理会它，依旧忙活着什么。小呆不死心，又喵得更加大声了。江岁晏终于还是败下阵来，蹲下来摸摸它的头，然后往它的盘子里丢了什么东西。

小呆闻到盘子里传来的香味，哈喇子流了出来。它嘴馋的时候嘴巴就合不上，口水不停往外流。为此，江岁晏还特地在它脖子上系了块口水巾。

盘子里是些饼干渣，有小鱼干的腥味，小呆吃得很享受。

在它享受期间，江岁晏端着一盘东西上二楼去了。他推开齐媚的房门没看到齐媚的身影。他走进去把盘子放到书桌上，弯下身掀开床单往床底看去。

齐媚果然躲在床底下，双手抱膝蜷成一团把头埋在双膝间。

“宁宁，我做了你爱吃的小点心，要不要吃点？”江岁晏哄孩子似的叫着一个陌生的名字，伸手去拉齐媚。

齐媚摇摇头，蜷得更紧了。

江岁晏问：“看到那个你很害怕？”

她的身子抖了抖，僵硬地点了点头。

江岁晏耐心的继续哄着：“不用害怕，那些人已经不在了。你要害怕的话，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齐媚像是被说动了，抬起头看向江岁晏。床底光线昏暗，看不清齐媚的神情。江岁晏只听到齐媚怯生生的问他：“真的？”

江岁晏笑得非常阳光灿烂，“岁晏哥哥什么时候骗过宁宁？”

“宁宁”一下从床底钻出来扑进江岁晏的怀里：“岁晏哥哥，宁宁好害怕。宁宁做了噩梦，梦见爸爸妈妈，他们……他们都死了。”

江岁晏抱住“宁宁”不住轻拍她的后背：“梦而已，别怕。”

“宁宁”抱得更紧了，脆着声音说：“有岁晏哥哥在我不怕了。”说完她抬起头面向江岁晏。漂亮的脸上泛着红晕，一双勾人眼睛清亮透徹，与平时相比多了许多天真无邪。瞳孔映着折射进屋内的阳光，闪烁着淡淡的蓝绿色，仿如琥珀。

江岁晏拍拍她的脑袋：“我们边吃点心边讲故事好不好？”

“宁宁”乖巧地点头，转身坐到江岁晏身边，攀着江岁晏的胳膊，紧紧挨着。江岁晏心里苦笑，面上却如弥勒佛下凡般笑得温润和蔼，伸手拿过桌上的盘子放到膝盖上。

“宁宁”一边吃点心一边听江岁晏讲故事，听着听着就睡着了。江岁晏把她抱到床上为她盖好薄被，站在床头端详了她好一会儿才下楼去。

“宁宁”是齐媚的小孩子人格。全名齐宁宁，从相处对话的模式来看大概在九，十岁左右。这个小孩子人格胆子很小又害羞怕生，只粘江岁晏。齐宁宁是江岁晏最没辙的人了，谁有办法拒绝或是责怪一个如此单纯天真的小孩子？

哪怕她的身体是个大人，喜欢动不动就来些身体接触，内心到底是个孩子。要是江岁晏真有什么奇怪的念想，那不就是犯罪吗？

所以他忍着，忍得很辛苦。

回到厨房收拾时，小呆已经吃饱了。它正挠着猫捉板玩时看到江岁晏，立马把对象转移，拱起身子四只脚像做贼似的颠着颠着弹到江岁晏腿边，两只前爪向前一探，勾起他的裤腿张嘴就咬。

江岁晏停下脚步蹲下身去看拿他裤腿玩得很欢的小呆，抬手摸了摸它的脑袋：“真羡慕你这样无忧无虑。”

小呆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瞧见他的手像看到了什么更好玩的物事，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他的手上，伸长两只前爪去捉。

江岁晏逗了小呆一会儿就把厨房收拾好。回到自己的房间，手机正巧响起来。是他的发小林之明打来的。电话那头他好像很开心，不等江岁晏开口他径自说起来——

【阿晏，现在在哪里？】

像是被林之明开朗热情的声音感染到，江岁晏跟着笑道：“除了春庭月还能在哪里？你小子兴高采烈的，有什么开心事？”

【真是知我者莫若阿晏也。后天有同学聚会，你来不来？】

“同学聚会有那么值得高兴吗？”江岁晏闲闲坐到书桌旁打开电脑，点了几个软件，干净的桌面一下开出数个窗口，里面都是些晦涩难懂的数值图表和数字。

【这你就不知道了。你还记得蓝希吗，经济系的系花？】

江岁晏略一思考，“喔，就是你追了四年都没追到的那个系花？”

【喂，这茬就别提了吧？到时她也会去。而且我打听到了，她还是单身。】

“怪不得你那么高兴，原来是打算再接再厉。可你叫我去干嘛？我长得那么帅，小心她看不上你，看上了我。”

林之明的语气像在嗤之以鼻：【大学谁不知道你眼里只有齐媚学姐？况且你也是经济系的同学，毕业几年了难得一聚，别跟我说你不去。】

“我倒是想去，”江岁晏一手拿手机一边用鼠标点着那些窗口：“可学姐她的情况不是很好，我得看着她。”

【阿晏，学姐她……】

那头的林之明欲言又止，江岁晏笑道：“一辈子两兄弟，有什么话就直说。“

【我知道你喜欢学姐，大学还为此选修了和她同一个教授的课程。但学姐她的情况说得难听些都不是个正常人，你能照顾她到什么时候？作为兄弟，我是想劝你早点放手。天涯何处无芳草？】

“芳草处处有，玫瑰却一朵。唉，你不懂。”

【切，别跟我来小王子里那套理论。你在文学社浸淫的四年里人都变得文绉绉，每当你跟我聊起这些东西我就起鸡皮疙瘩。成，你要不放心学姐，把她也带过来。】

“没关系吗？”

【有什么关系，都是同学。别的不说，平时的学姐正常得很也好说话，而且人是实打实的漂亮。有美女在大家都开心，没什么好顾虑。】

林之明就是这种地方让人喜欢，江岁晏笑着说了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