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路走绝了。”金毛男子自始至终并没有展现出任何与“愤怒”有关的情绪,只是平淡又无趣的重复着。
花姝弹了弹指甲,她的目的?仔细想想其实也没什么目的,教育教育不懂事的小孩,敲敲打打没脸皮的大人,这些只能说是她的日常。
有段时间没干教书育人的工作了,为人师表的还是有些不习惯。
起手就是暴力,有损形象,罪过罪过。
“除了这句没有别的想说的吗?小孩子一定要敢于表达自己的想法,不然容易吃哑巴亏。”她非常好心的掰正了金毛的身体,顺手拍了拍灰,一本正经的让他站在了地面上,只是这姿势怎么看怎么诡异。
已经赶到却迟迟不敢现身的金毛手下躲在土屋后看着他们的首领,虽然潦草,但面部依旧完美。只是再往下看,衣服首饰牵连在一起,扭曲的不成样子,分不清哪是手,哪是腿,仔细一瞧,嘿,首领手掌撑地,两腿自然垂落在身体两侧,非常板正的站在一旁。
自始至终,他们也很好奇为何首领经此大难却面色不变,实乃真男人也。
花姝拿着笛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落在掌心,面部没什么表情,十分严肃,让人没由来觉得她拿的不是笛子,是教棍。
她抬手,十分精准地落在金毛的头上:“来,孩子们,这是什么?”
那个爱问问题的手下顺嘴答道:“是首领,老师。”
花姝先是认真点了点头,随后非常严谨的指出了问题:“首领,是表像,更深层次的,意像,是什么?”
她戳了戳金毛,险些让手脚倒置的他摔倒在地。
老大看向那名手下的眼神多少沾点怒气,但最终,他缓了缓,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那名手下小声开口:“那是咱的月钱,咱的小命!”
手下应声开口:“我知道了,是月钱!”
老大等着下文,见对方毫无继续的意思,他没好气的瞪过去:“嘿你小子,命就不要了?”
手下又开口:“还有咱的小命,老师。”
花姝看向出声的方向,语气没什么变化:“回答的很不错,还有那位老大,不要在下面说答案,你讲还是我讲,你讲了我还要不要讲,要不然你上来讲,我看你挺能讲的。”
老大沉默,额头手臂青筋暴起,他下意识的撸起袖子紧握双拳:“嘿我这暴脾气……”还没上来,他面前多了几片花瓣。
那花瓣直直的钉在他面前,险些扎到他的面门,而被钉的那栋本就破败的土屋——他们的藏身处,就这样没了。最终,握紧双拳的老大就这样出现在花姝面前。
后面的人往后退了几步,下意识拉开了距离,这显得老大非常显眼,还有隔壁不远处的那位爱问爱答的手下。
花姝盯着那人看了一会,给出了诊断结果:“人机。”
“你怎么能这样讲话老师,做人要讲良心的,学生不是给你骂的,是给你教的!”老大拳也不握了,几步走到人机旁边摸摸他的头,“这是干啥呢,”擦了擦他肩上的灰,一边擦一边瞅着花姝嚎,“这是!弄啥嘞!”
末了,他看着人机犹豫了半晌:“人机……不是,仁济老弟儿,别往心里去昂,老师肯定不是那意思昂。”
仁济点点头,又抬起头:“老师,人机是什么?”
花姝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隔壁的金毛:“你呀你,我是老师,但我本来和你该是什么关系?”
人机……不是,仁济异常认真的思考了很久,最后,他说:“老师是老师,老师拿着了咱的月钱,咱的小命,所以你是……咱的衣食唔姆!”
老大这次是真沉默了,他颤颤巍巍的举起手:“小姐,这娃他其实,唉,啊咱不多说。您旁边这位要是没啥事,我们就接回去了,不在这耽误老师您的时间了昂。”
仁济接过话茬:“放学了,该接首领回家了,老师您辛苦了,明天……咚……再见。”话语中的停顿十分明显,十分清脆的脑瓜声。
罪魁祸首迅速收手,脸上堆满笑意。
花姝看了看仁济,又回头看了看已经用手走出二里地的金毛。
“孩子不要动辄打骂,不看他小,也看你老。我们还是以引导为主,多给孩子点耐心,毕竟孩子的出生他无法选择,但孩子的环境你可以选择啊。”花姝语气淡淡,头上的昙花随着语气的起伏而动。
老大沉默的看了一眼手脚倒置的金毛,心中满是怨言:小姐,你确定你是以引导为主吗?但他不敢说不,打了主子可就不能打他了哦——
这个老大圆滑世故,敢拉下面皮,但对于被劫持的金毛不说有三分,连一分在意都是说的过了,对仁济,倒是生怕他惹怒了她似的。
这倒有趣,也不难猜。不过,那不是她的课题。个人有个人的课题,倘若觉得课题有趣便掺上一脚,有趣不提,负担更重。
花姝提步将金毛扔了回去,头也不回的走了。
老大正松口气,面前多了双脚,耳边悠悠一句:“你心放早了哦——”
“我嘞个罗刹女啊啊啊啊啊啊啊——”
老大紧绷着的弦,终归是断了。
“老大,罗刹女是什么?”
“你不要问了,求你了祖宗,走吧!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给你跪下成不!”
等众人缓过气儿来,这周围哪里还有花姝的身影?
只有地上的信纸诉说着对方来过的痕迹。
“防雾喝汤。”仁济疑惑了。
“祖宗,那和你没关系。”老大一把抢过信纸,上书四个大字——“房屋合同”,具体描述了他们该罚的款以及后续承担的责任。
“天杀的,你们做老师的都这么狠?”嘀嘀咕咕对了半晌账,他们将金毛复原成原来模样,从金毛上衣的口袋里翻出钱财,当真是老老实实交齐了费用。
中间当然有插曲,就比如交钱的时候房主盯着老大看了半晌,老大一再伸手一再声明,才敢上前。
坐在树上的花姝支着头,那房主分明是她先头扶起的小姑娘,那马……准确来讲,那驴都在一旁拴着吃萝卜呢。
缘——妙不可言。
金毛根本不可能是他们的首领,他们做了这么多只为了掩藏一个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秘密吗?欲盖弥彰了吧。
算了,说好不插手的,只是不知道那位老大能否体会到她这个做老师的“拳拳”付出。
花姝抬头看着已然晴朗的天空,脑子里日云的声音传来:
“问题来了,什么秘密?”
天上下起了雨,花姝叹了口气。
太阳雨,天气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