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参精的报恩 第5章 第 5 章

林叶笙面不改色地回答，老板娘的笔顿住了，抬起了头，好一会儿才堆起待客的笑容，不知道是太激动还是怎样，口齿伶俐的她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留住他。

林叶笙看到她这副呆样才恍然想起这是三百年前的故人，便给她抛了个信息：“我要去赤峰崖见一位故人，不好两手空空地去，能否劳烦老板娘给我备一些酒水吃食。”

老板娘这才回过神来，记下来眼前这位叫朱砂的客人要去赤枫崖，这些都要转告给许今朝的。

茶肆里的酒水点心都是现成的，老板娘手脚麻利地装好了一个食盒并一坛酒，拒绝了林叶笙的那支人参。

将林叶笙送出门后才掏出许今朝给的符纸。

“姐，这也太巧了吧，那个许今朝要找朱砂，立马就遇到了一个叫朱砂的人，怕不是他偷听到了什么骗我们的吧，叫许今朝知道了怪罪我们，他看起来可不是什么善茬。”一个男子阻止了老板娘。

“骗也是刚刚那个人骗的，我们只是传个话，还能落个什么罪名，他若真是朱砂，咱们就能喝上天泠泉了。”老板娘喜滋滋地点燃了符纸。

林叶笙拎着食盒和酒坛回到了思过塔。

思过塔的冤魂们就怕他一去不回，那他们就真的被人遗忘在这个角落了。

几百件的与世隔绝，冤魂们堪比饿死鬼，食盒落入其中就没了踪影，董越的个子最小，被挤在最外围，连个渣都没摸着。

林叶笙看不下去了，伸手抓了一只鸡腿递给了董越。

没人敢在林叶笙手中去抢食，不无嫉妒地看着毫不费力吃上鸡腿的董越，实力强也比不上会抱大腿。

董越美美地吃了鸡腿，觉得还不够，但余下的都被其他的冤魂哄抢一空了，便眼巴巴地看着林叶笙：“哥哥，你还会再出去吗？”

他这一问所有人也都看了过来，林叶笙将手中的冰锋分出幻影交到每个人手中：“就今日，你们最后消一次怨就放你们出去，要去哪儿去做什么都行。”

冤魂们听到最后一句都不敢相信是真的，欢呼之余都大度地表示早已不怨了，最后一次就免了。

林叶笙却不领情：“不行，你们想出去的话就按我说的做，不然就永远困在这塔里吧，外面早就变天了，没人记得你们。”

冤魂们不理解林叶笙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林叶笙向来都是很奇怪的人，就像当初杀了他们也不是因为什么仇怨。

不过既然答应了放他们出去，哪怕要再砍他们几刀都可以，何况是让他们砍别人。

林叶笙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便领着冤魂们来到了赤枫崖下。

不过他不是从容地走去的，是被冤魂们追杀至此的。

他跟冤魂的最后一个要求是砍到他的就能一走了之，从此两不相欠，敢偷摸溜走重新压回思过塔里到魂飞魄散。

冤魂们追得费力，林叶笙不紧不慢地逃，不会让他们甩得太远，也不会让他们追上。

直到他远远地看见许今朝坐在树杈上抛着手中的绿玉，林叶笙稍稍放慢了脚步，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被冤魂们追上了。

不过他没有像往常那样老老实实地等着冤魂们给他一剑消怨。

摆开了架势跟冤魂们缠斗起来，招式也拿捏得刚刚好，不让冤魂们伤到他分毫，也不占半分上风。

他只知道许今朝要找朱砂，但不知道找朱砂的目的是什么，现下只看许今朝要趁乱偷袭他，还是帮他从怨魂中解救出来。

可是许今朝却依旧事不关己地坐在树杈上悠哉地晃着他那两条长腿，仰头喝了一口酒，比戏台子下的大爷还舒坦，仿佛林叶笙就是在给他唱大戏。

董越最弱自然也跑得最慢，追上了也近不了身，这回急得团团转可没有林叶笙帮他开小灶了。

一眼瞧见了看热闹的许今朝，想到林叶笙说过若赤枫崖下有旁人，把人参籽拍到那个人的天灵盖上也可以一走了之。

董越盘算着跟一群冤魂去争给林叶笙一剑的机会太渺茫了，许今朝孤零零的一个人，又一副不知死活的样子倒像是好得手的。

董越一合计便摸到了许今朝的身后。

林叶笙眼观四路早就看在了眼里，只等董越一靠近，便不再跟冤魂们周旋，凝聚了所有功力在冰锋里，用尽全力当头朝许今朝劈了过去。

许今朝不紧不慢地伸出两根手指将林叶笙的冰锋轻轻一夹，剑锋便顿住再也不能近半分，林叶笙用了八成的力气也没法抽出，便知道这次杀不成许今朝了。

不过他也不是没想到，早就留好了后路，佯装不知，急道：“你身后有冤魂，抓我的剑做甚？”

“哎呀呀，你这剑势比冤魂可怕，两害相权取其轻。”许今朝拍着胸口一副被吓着的样子。

林叶笙顿这片刻的功夫冤魂们都齐聚了上来，他们要履行与林叶笙的约定，最后消怨一次从此两不相欠各奔东西。

林叶笙跟许今朝还相持在剑的两端，也没躲冤魂的攻击，横竖都是幻象，只是让他经历一遍怨魂们临死前的痛苦，不会有实质的伤害。

许今朝手指轻轻一弹将林叶笙的剑刃弹开，竟将林叶笙也一起弹飞数丈开外。

林叶笙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他自诩修为精进，但使出的八成功力竟不如许今朝的一弹指，要杀他谈何容易？

冤魂们见林叶笙被弹开，立马又调转了方向往林叶笙那边扑过去。

许今朝微微蹙眉：“大白天的闹鬼，当真没有天理了？”

轻轻一招手，冤魂们便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了回去，缩成了一个小点落在了许今朝的指尖上。

许今朝手指轻轻一捻，鬼哭狼嚎的声音立马消失了，他轻轻吹了一口气，像吹掉指尖的尘埃一般，一缕青烟散，什么都没有了。

弹指间这么多条冤魂魂飞魄散？林叶笙看着也未免背脊生寒，他本答应放那些冤魂一条出路，只要陪他演这一出戏就好了。

谁知许今朝碾死他们比碾死蚂蚁还轻松。

董越不知死活还要把人参籽往许今朝后脑勺上拍，林叶笙赶紧使眼色让他走。

董越还没反应过来，许今朝却先反应过来，转过身来：“还有一个？”

不知道是许今朝高高在上太久了已经不懂防御了，还是觉得董越太弱不需要防备，还真被那董越那小呆子啪的一下将人参籽拍进了他的眉心里。

“动手动脚没教养。”许今朝抬手就要抓董越，林叶笙提剑就朝董越的头顶劈来。

董越吓得跌坐在地，许今朝扑了个空，这一剑没劈到董越，却把许今朝的酒坛子劈了个粉碎，许今朝拍掉手中的碎屑，兴致勃勃地看着林叶笙追着董越砍：“你找死，还不快滚。”

董越吓得魂都要散了，跌跌撞撞地乘着一缕风飘走了。

林叶笙作势要追，许今朝拽住了他：“哎哎，你小子打翻了我酒想一走了之。”

“我没钱。”林叶笙理直气壮地回答。

“没钱就不用赔了？谁教你的？”许今朝上上下下地将他打量了一番又问：“你来此地做什么？”

“寻一个故人。”

“哪个故人？”

“青辞道人。”

许今朝沉默了半晌笑道：“你是谁。”

“朱砂。”

许今朝就是来此地等他的，真的听到朱砂这个名字从林叶笙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他不笑了：“小子，你别给我装神弄鬼，我认得你，被参族撵出来的小败类，你们参族长在密林中，以林为姓，什么时候姓朱了。”

林叶笙当初闯的祸不小，镇山仙长还记得他也不奇怪，他面不改色地说道：“我早就被参族赶出来了，所以不是林家的人，青辞道人说我心性懵懂朱砂明志，所以给我取名朱砂。”

许今朝也没说信也没说不信，脸上的表情却是不屑一顾的：“就你？”

林叶笙没有解释，只是毫不畏惧地回视许今朝：“那你又是谁。”

“我是许今朝，籍籍无名之辈，比不得三百年屠杀赤枫崖的大能。”许今朝语带嘲讽。

林叶笙不言，心中腹诽：“我的名头可不及你十之一二。”

“你不是坐牢去了吗，什么时候刑满释放的？”许今朝调侃道。

“我越狱了，怎么着？”林叶笙挑衅道。

“不怎么着，越狱了就赶紧跑路吧，还去找青辞道人做什么，想自投罗网？”

“我要讨个公道，青辞道人说了只要把冤魂超度完就放我出来，可是已经很久没有冤魂被超度了，我还要天天收万剑加身之苦，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林叶笙说这话的时候眼底没有情绪。

“你出都出来了，没听说青辞道人早就殁了，还去寻他？”许今朝问道。

林叶笙知道昨天他跟许今朝打过照面了，而且现在到处都传着要给青辞道人讨公道的说法，他若佯装不知就是撒谎了。

“我不信，我要亲自去看看。”林叶笙这句话倒不算撒谎，他心底确实还抱着一丝这样的幻想。

“这事人尽皆知，难道满世界都瞒着你一个人？现在没有人会追究你的罪责了，那些冤魂也没了，你自由了。”许今朝的语调上扬，像是真的在恭贺他。

林叶笙恨得牙痒痒，但他自知不是许今朝的对手，他也不再是从前那个凡事只拼着一条命，什么都不过脑子的小妖修了。

从长计议吧，林叶笙转身就走，身后许今朝叫道：“朱砂。”

林叶笙脑子顿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叫他，幸亏是背对着许今朝，不然他一脸懵的表情一定把自己出卖了。

他索性沉默了片刻才不耐烦地回过头：“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