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雪 第38章 38

晚上两个人一起回宿舍。

雨水将路灯的光打湿，雾蒙蒙一片，两个人回来的时候，宿舍里面的另外两个人还没有回来。

回来的路上风起来，外套上面沾了些雨珠，许嘉宁催着钟晏不要磨蹭，推着她去洗澡。

浴室还没有人用过，白色的瓷砖显的有些凉。

许嘉宁先进去开了暖气，并且将冷水放出来。

钟晏洗得很快，许嘉宁紧接着进去，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到晚上十点了。

许嘉宁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准备处理一些班级的事情，还有几张表格需要她来做。

刚开自己的电脑，打开几个页面，很快就卡成了图片格式，无论鼠标如何运动，电脑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坐在自己位置上无聊地靠游戏来打发时光的钟晏听到了旁边快速点击的鼠标声，她摘掉自己的耳机，走到许嘉宁的身后。

默默看了一眼，又走回到自己的柜子旁边，从里面拿出许嘉宁之前还给她的电脑。

电脑包还是之前许嘉宁还给她时的状态。

许嘉宁正是有点烦躁的时候，她用力地拍了拍电脑的键盘，依然没有任何变化，然后她就看到了出现在自己书桌上的熟悉黑色电脑包。

她转头看向钟晏：“我不想……”

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钟晏给打断了。

钟晏坐回自己的位置，手臂横在靠背上，托着下巴，问她：“你看到我用过这个电脑吗？”

许嘉宁老实地摇头：“没有。”

“那不就是了，反正放在那里也没有任何用处。”

这的确是实话，钟晏的电子产品不少，新鲜劲一过就被自己丢在一边，看一眼的功夫都少。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把这个闲置的电脑给许嘉宁使用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不过……

许嘉宁还是有点不安，她眨了眨眼睛，问出自己心中的问题：“如果不是我，宿舍或者是班级里其他人需要，你还会借出去吗？”

钟晏回答得很干脆：“不会。”

简单直接。

许嘉宁顿了一下，这个答案是在她的意料之中，但是这个回答的速度还是有些过快了。

她沉默了片刻，默默坐直自己的身体，给自己的老电脑强制按了关机。

然后在钟晏的目光下打开了电脑包。

心里却升腾起一股有些怪异的感觉，酸酸甜甜的感觉，如果细究的话，那应该就是所谓的偏爱吧。

许嘉宁愣愣地看着熟悉而又单调的屏保，却一边在走神，她想，好像从钟晏那里听到如此斩钉截铁偏心的话，还挺正常的。

宿舍关门的前一刻，宿舍里的另外两个人回来。

急匆匆地赶过去洗漱，一切快要弄好的时候，大灯就给关了。

许嘉宁在两个人的哀嚎声爬到了自己的小床上，然后从枕头底下掏出了两个耳塞，轻轻塞进耳朵，所有的声音变得遥远起来。

她具体也记不得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得离不开耳塞，即使是在最安静的环境里，也需要塞上，然后心里就会出现安全感。

但是这样依然无法保证她可以拥有一个好的睡眠质量。

一个小时以后，许嘉宁慢慢沉入梦乡，她睡眠很浅，梦里面时常出现她第一次去领贫困补助，接受别人的捐赠，举着显目的牌子和人合照，还有就是她盯着橱窗里面的白裙子发呆。

支离破碎的日常细节，但是却总是可以精准地揪住她最痛的那块肉。

也因为睡得浅，不舒服的时候，另一个意识会出现，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梦，只要她努力睁开眼，她就可以摆脱她已经熬过去的这一切。

许嘉宁喘着气醒过来。

四周都是寂静和漆黑的，和过往的很多次一样。

半途醒来的她很难再次入睡，只能躺在床上发呆，硬生生睁着眼睛到天亮。

睡醒的时候维持一个动作很难受，她不时就会翻动身体。

翻动的次数多了，许嘉宁看到自己的遮光帘被人晃了几下，深色的布料像是深海里面摆动的波纹一样。

不会是风。

许嘉宁摘掉了自己的耳塞，听到了对床的声音：“还没睡？”

是钟晏的声音，很清醒。

许嘉宁没有回复。

但是她却感觉到对方似乎在很执着地等待着她的答案。

无可奈何之下，她“嗯”了一声。

然后窗帘就被撩开了了一个角。安静黑暗的宿舍里，许嘉宁坐起身子，不过她只能感受到床帘的摆动，看不到对方的人。

钟晏跨过了两张床之间极为短窄的距离，来到了许嘉宁的床边。

“你做噩梦了？”钟晏问。

“你是还没有睡？”许嘉宁没有回答她，而是重新提问。毕竟睡醒的人不会像钟晏此刻的声音那么清晰。

钟晏随口嗯了一声，她没有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而是将屏幕亮度调大，微弱的光源将狭小的空间立即照亮了不少。

两个人都半坐着，距离很近，可以闻到对方身上沐浴露的味道。

钟晏坐在床角，靠在墙壁上。那束光的边缘正好照到许嘉宁的手臂处，她也跟着迷迷糊糊坐起来。

有些困倦地手臂抱着膝盖，脸搁在上面。

“你在通宵玩游戏？”许嘉宁自说自话，“这样对身体不好，还是要早睡早起。”

钟晏将暗下去的手机调亮，平静地开口：“那你呢？我刚上床打游戏的时候你就一直不停翻身，刚没有消停一会，你又开始翻了。”

黑夜里，她有些戏谑的眼睛亮晶晶的：“已经打扰到我玩游戏了，一晚上都没过去一关。”

语气里没有半点的责怪。

许嘉宁只是淡淡“哦”了一声，继续脸埋在膝盖上犯迷糊。

可是她又无法真的睡过去，身体是有些困的，但是意识却很清醒。

钟晏像是察觉到了许嘉宁此刻的状态不好，大概猜到对方失眠了，所以她想了一个办法。

“要不要，我给你讲个睡前小故事。”

这个提议成功让萎靡的许嘉宁精神不少，她微微抬起上半身，在模糊的光线里盯着钟晏看了几秒钟。

“我没有听错吧？”

钟晏的热情被这句话打消了一半，立马有些脾气了：“不乐意听就算了。”

许嘉宁知道钟晏的脾气又上来了，有些无语，很自然地伸手扯了扯钟晏的衣角，亡羊补牢地问她：“还挺冷的，你要不要把腿放进来。”

边说边将床脚的被子掀开盖到了钟晏的膝盖处。

钟晏的脸色这才好转起来。

许嘉宁抿唇，声音闷闷地：“你好容易生气呀？”

钟晏在暗沉的光线里挑眉：“不是也很好哄吗？”

许嘉宁：“……”

感情得天天哄。

许嘉宁有点无语，索性不再说话。

钟晏没有听到许嘉宁说话，以为她真睡着了，赶忙说：“睡着了？那我的睡前故事得赶紧说了。”

许嘉宁的身体被钟晏摇晃了一下。

她变得更精神了些：“……”

钟晏的睡前故事其实就是从手机上百度了一个，而且为了抓紧时间还不通读全文，张嘴就来。

“有一天，住在森林里面的小蝴蝶生病了，她去找大象看病……”

声音是近似没有任何感情的机械音。

许嘉宁却不知不觉听出了些困意，也许是因为内容过于无脑了一些。

不过讲的人倒是可以一直保持一种语速。

“小蝴蝶高兴地离开了大象家，她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喝脏水了。”

说到最后，许嘉宁也听到了钟晏语气上的不屑，估计也是察觉自己随手搜索出来的故事过于低龄了。

就在这个时候，钟晏已经没有任何停歇地开始了第二个故事。

许嘉宁打了一个哈欠，赶紧打断：“好了，我困了。”

钟晏侧身垂眸看了一眼眼睛快要睁不开的许嘉宁：“你以为谁都能听到我的睡前故事？不听完不给睡。”

许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