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宁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宿舍里另一个女孩子苏文苑洗漱好,正穿着睡衣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靠近门一侧的床位空了,空着的床板上现在放满了其她人的行李箱。
本科生的宿舍楼有到时候熄灯的规矩,付萌和许嘉宁也抓紧时间去洗了澡。
出来的时候快速洗了换下来的衣服,端着盆子到一边的阳台上晾衣服。
夏季鲜艳的衬衫T恤被晚风吹得在衣架上晃来晃去。
阳台对面是塑胶跑道,夜跑的人不少,高高的路灯将光洒在中间的水泥路上,几个还穿着军训衣服的女孩子一闪而过。
5楼一半的宿舍都是哲学学院强基班的学生。
513里面,付萌和张纹是东外毕业的本地人,苏文苑和许嘉宁都外地考来的。
张纹社交能力强,军训那会还没有选班干部的时候她就承担起了所有的班级活动,选举的时候几乎是全票通过。
付萌开学是家里司机开车送来的,佣人爬到上铺擦床板的时候嘴里还念叨着:“还名校呢,宿舍条件怎么这么差。小姐得吃苦了。”
苏文苑和许嘉宁都没有父母送。但是两个人也不太一样。
许嘉宁当年拖着一个小行李箱背着印着电信字样的书包,穿着有些发旧却干净整洁的白衬衫,走进来的时候落落大方和人打招呼。
有些嫌贫爱富的付萌父母对她印象也好:“一看就是名校高材生的样子,知书达理。”
苏文苑空着手,所有的行李都被热心肠的学长们给包圆了。开学报道第一天,女生宿舍允许男生进来,但是频繁进出的男生还是让上来巡视的宿管阿姨脸黑了好几次。
军训过去一半的时候,女生宿舍的关系网就定格了。
付萌是大小姐的性格,性子直接但是有时候有些嘴快。
苏文苑一开始主动和付萌搞好关系,但是有一次,付萌看着苏文苑得意地穿着身上的名牌裙子非常不走心地说了一句:“你这条裙子是假的,班里好几个人都看出来了,下回别穿了,弄得我也丢人,我有一条差不多的,下回送你。”
苏文苑当天就扔了那条裙子,从此和付萌的话也就少了。
张纹的目标在班级在院里,甚至是校学生会,总之人和心都不在宿舍。
许嘉宁是宿舍里唯一个会在军训预习大学课本的人,不抱团,不话多,安安静静地看自己的书。
顺手帮付萌带了几次午饭就成了付萌在这个宿舍最好的朋友。
夜晚的风吹得人很凉爽。
苏文苑已经爬到了床上,脸上敷着一张面膜,顺便往自己的腿上涂身体乳。
“我们专业要新来一个转专业的。”她是校广播台的播音员,发音字正腔圆,声音还好听。
大一升大二原本就是转专业的时间,许多专业都会迎来新同学,但是这在哲学专业却是挺新奇的,历年都常有人考出来,但是几乎没有人考进来的。
“我听说了,我高中实验班的学神。”付萌对这个话题还挺感兴趣的,就聊了起来。
苏文苑冷哼一声:“什么学神?今天我们广播台聚餐,正好有一个人就是金融专业的,他告诉我这个人根本就是被金融专业劝退的。”
“劝退”对于大学生而言是一个非常严重的词。比挂科还要可怕,毕竟挂科了还可以重考,都不至于被劝退。
得把老师气成什么样,才会被劝退呀。
掌握了第一手资料的苏文苑很享受传播给不知情者的快感,接着说:“你们是不知道。这个人大一几乎很少来上课,好不容易上课的时候就趴在桌子上睡觉,考试的科目挂了一大半。”
她脸上原本平整的面膜随着脸部表情的运动而皱起来。
付萌有点不敢相信:“不对吧。大学期末考试想要及格不难吧。她高中的时候可是次次联考前三名。”
据传东外从不和外校联考,这个规定倒不是他们学校自己定的,是其他学校默许的。毕竟快高考了,不想看到东外学生的分数让他们的学生丧失信心。
在一个神仙打架的学校一直名列前茅的人怎么会沦落到大学期末挂科超一半呢?
拿着一本书爬上床铺的许嘉宁也觉得有些意外。
还在底下找手机充电器的付萌抬头看向许嘉宁:“宁宁,白妈有对你说什么吗?关于这个人。”
许嘉宁靠在墙壁上,刚将书本翻到自己夹了书签的地方,闻言摇摇头:“辅导员只叮嘱我,明天注意这个人的出勤率。因为……”
她顿了一下,说,“她上一学年出勤率低得可怕。”
“今年能不能再拿这个先进班集体,这个人是唯一的变数了。”这是白露当时对许嘉宁说的话。
白露的目的很明白,拿到博士学位然后留校从事行政。她如果把这一届强基班带好了,各种荣誉都拿到,留下来就是水到渠成了。
明明这个班级已经上了正轨,偏偏半路杀出一个转专业的怪学生。
连许嘉宁也跟着头疼起来。
大学录取通知书下来的时候,许嘉宁就明确了自己人生方向,拿到绩点第一,然后保研。
大一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懵懵懂懂地去学生会社团报名的时候,许嘉宁就已经成了图书馆的常客。
高中的时候做班干部只是老师对好学生的一个奖赏,充其量只是挂名,方便将各种奖金发给她这个第一名。
她不热衷于集体活动,不是社恐,只是觉得没有必要把时间浪费在别人身上。
但是有时候事情是不会按照自己的想法一步一步走下去的。
开学第一课是早上八点的早课。
上课铃响了之后,许多学生才睡眼惺忪地手里拎着豆浆和包子慌乱地冲进教室。
语言哲学课的老师是一个好脾气的老教授,捧着水杯和蔼可亲地看着这群青涩的学生:“可以理解。别说你们,我自己也起不来,我向学校反映过很多次,都不奏效,你们有空匿名给校长邮箱投几封信呀。”
一些睡醒了的学生听懂了这个笑话,跟着笑起来。
脑子还没清醒的人却混沌一片了,嘴里还是梦话。
迟到十分钟之内的,许嘉宁都给算准时到了,老师和学生都能理解,没有人会闲的去举报。
但是她盯着点名表上最后一栏空荡荡没有任何记录的“钟晏”两个字,还是有点无奈。
许嘉宁做好了接受这个新同学的迟到,但是没有想到第一天送给自己的的大礼居然直接是旷课。
——
钟晏接连旷了周一一整天的课。
这件事情让正在忙博士论文开题的白露头皮发炸,她从自己导师的办公室走出来给许嘉宁打电话:“我等会把钟晏所有联系方式都发给你,你去把她找回来上课。”
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许嘉宁正啃着作为晚饭的面包往图书馆走,挂完电话,上了一整天课,突然的指令让疲倦的身体又往下垮了一截。
很快,白露的信息就过来了。
也许是很赶时间,白露直接将钟晏填写的资料拍了张照片发给她。
个人电话号码,父母电话号码,家庭住址,以及备注栏中的兼职情况。
东大对于本科生校外兼职查的很严,无论是各种形式的兼职都要向学校汇报清楚。
然后许嘉宁就在备注那一栏中看到了“海湾”两个字。
这个女孩在酒吧兼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