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威风 第17章 第 17 章

当天夜里，洛宁风在刺史府醒来，居然也提出和小孩一样的要求，想和陈威在一起。

“刺史大人。”他恳求道：“我实在不放心威儿，他脾气很大，哭昏过去都不会停的。能不能把他接来，让我慢慢教导他，不然我不知道他会哭多久……”

萧鹰心道，现在陈阙如同炸毛的野兽一般，根本听不得别人要教导自己的孩子这种话，他暂时不讲理了，自己这个顶头上司的情面也未必会给。

尽管眼前少年奄奄一息又苦苦哀求，让他心生恻隐，但还是摇了头，让人好生照顾洛宁风，自己休息去了。

经历巨变，他也两夜未眠，刚刚睡下片刻就被家人叫醒，说洛宁风不见了。

“他那么半死不活的，能到哪儿去？”萧鹰怒气冲冲，“你们这般没用的奴才，连个病人都看不住，留着何用？”

“老爷息怒！”府中三管家上前战战兢兢道：“那位少爷说要平日没有安息香他就不能入睡，我就叫人去点了安息香来，谁知他把被子弄成人睡觉的样子自己偷偷走了，看他睡的沉，只想是因为屋里点着香的缘故，我们都没成想他会走啊？”

“走了多久？”

“不……不知道。”

萧鹰哼了一声，道：“让张士行叫上人，骑快马先去陈家看着，颂之现在气头上，别伤了这孩子。我收拾下随后到，大侄女就这一个心愿，我怎么着也得平平安安把他送去建康才行。”

“老爷，你是说，这位少爷去了陈大人家？”

“他都病的快死了，除了这件事，还能因为什么半夜跑出去？”

萧鹰所料不错，洛宁风确实是去了陈家。他在门外跪地恳求，想要看看弟弟怎么样了。但陈阙恨他至极，无论如何也不肯让他进屋。

屋里已经哭的昏睡过去的陈威却是听到了他的声音，顿时又一次嚎哭起来，拼了命的叫着：“的的！的的！我要的的！”

陈威已经哭了一整天，嗓子哑的难听之极，陈阙原本一直抱着他拍着哄着，好容易让他睡去，自己也累的心力交瘁，又被陈威打的一身青肿，内外交困，心神俱疲，但他睡不着，就在月色下看着儿子想念亡妻。经过这个变故，他也已经患病，眼下发着高烧头晕目眩四肢无力，却丝毫不想找人医治，便那么呆呆坐着不动。不知道明天该怎样活着。

洛宁风夤夜到来，打破了宁静，也给他找到了一个宣泄之所。他用尽全身力气叫：“来人！给我打死他！打死这个野种！”

身子被猛然一撞，陈威从他身后冲出，直接扑进洛宁风怀里，小娃儿用尽了全身力气抓着洛宁风不放，只不停哭叫：“的的！”

这时候陈阙和陈威父子两个都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谁也没有力气，陈阙被撞的直接倒在地上，差点爬不起来，但他有下人可以帮忙，于是便红着眼睛叫：“将少爷拉出来！不许他碰我儿子！”

陈威好容易才抓住哥哥，哪里肯放手？小孩子挣扎的如同野兽一般，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洛宁风，用祈求的眼神让哥哥救他。

洛宁风虽说先出发了一个时辰，但他那身体状况能走多快？这时张士行骑着快马赶到，拦住盛怒的陈阙，片刻之后萧鹰也赶来了。

“刺史大人！求您相助！”洛宁风哭道：“威儿这样不行啊。”

“颂之……要不就先让威儿在我那儿住几天吧。三天如何？三天我就把他送回来！你也一并过来住，我和你岳父有通家之谊，就当你带着孩子来走亲戚。”萧鹰明知道陈阙不乐意听，但还是硬着头皮劝说。那孩子的性子太烈了！完全不像他这个年龄的幼童，陈阙又居然和一个孩子杠上了，萧鹰简直怀疑这孩子会活活哭死。

然而他等了半晌，陈阙也没有一点声音发出来，血红的眼睛瞪着，脸色也是一片不正常的潮红，咬牙切齿，显然是不同意。

陈阙一直以来都对他十分恭敬，看来这一番真是打定主意了，萧鹰无奈对洛宁风叹了一口气摇摇头。

所有人都在陈家院落里站着看地上抱在一起的少爷和幼童，洛宁风毕竟已经懂事了，只是不停恳求。陈威却管不了这些，在哥哥怀里他就放松下来，只当和之前无数次一样，哥哥肯定有本事保护好他。他挤在哥哥怀中，用眼睛四下打量，还以为已经没事了。

那样纯净依赖的眼神让洛宁风心如刀绞，他跪地磕头，深深乞求道：“义父，那您可否大人大量，连孩儿一并收留？孩儿定会老实听话，好生孝敬您，报答您的恩德。哪怕做个下人也可，请义父开恩收留！”

此言一出，萧鹰都惊了一下。这孩子难道不知道陈阙岂止是不喜欢他，简直想要了他的命吗？为什么要留在陈府？真要留在陈府，即便陈阙收留，日后会过什么日子他想过没有？若是留在陈府更好，冷凌霜最初就不会安排他回建康冷家了。这他可不能答应，不然他可就对不起冷凌霜的临终所托了。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陈阙已经抢先拒绝了。

“你马上从我家里滚出去！”陈阙恶狠狠的盯着洛宁风，“再不滚我就杀了你！”

洛宁风面色惨淡，咬着牙不肯起身。陈威也觉得不安，越发使劲抱着哥哥不放。

“洛宁风。”萧鹰来到两个孩子面前蹲下来，轻声安慰：“虽说这些年出了些事情，但颂之和你娘其实很好，他不会亏待自己的儿子，你还是放下威儿吧。”

“刺史大人，可是，可是他家里有陶氏，威儿这么小，并不用特地对付，只需照顾不周就……”

洛宁风眼泪滚滚而下。陈阙这个人他几乎一点也不了解，娘也不愿意和他提起，但是这几年来他渐渐长大，自己也能分析判断，陈阙他勉强算是放心一点点吧，但若是有个心怀叵测的后娘在，那情况可就难说了，陈阙毕竟事务繁忙，要是万一……万一……若是别的什么东西也罢了，但这可是威儿，是他的弟弟，让他怎么才能放心？若是能让他留在身边，就算有了什么危机至少他还可以想办法应对一二！威儿却是个连话都说不太清楚的孩子啊！

“你的意思本官明白了。”萧鹰拍了拍他的肩头，“这件事你放心，颂之自己就是在继母手底下长大的，吃过的苦遇过的险很多，他不会不防。他为人聪明谨慎，又很看重威儿，定会安排妥当。按照陶氏的出身，扶正夫人的可能性不大，最多也就是个掌家的妾室，还威胁不了威儿这个嫡长子。不过你担心的也有道理，男人毕竟不能时时在家，或许会有疏漏之处，这样吧！等颂之这个心结过去，我再给他介绍个贤良淑德的续弦，定能将威儿像亲生儿子看待那种，有主母管着，后宅就翻不出什么花样了，总比你硬要留下作用大。我也会时时关照，注意威儿，会让他安然长大，如此你总该放心了吧。”

“大少爷，我也会看着威儿，我拼了命也会保护他。”婉丝和张成等几个冷府的家人一起说。陈阙没有收留洛宁风，但收留他们应该是可以的。

“可是威儿……”洛宁风怔怔的，萧鹰的办法确实要比他的好，可是，无论将威儿交给谁，他也实在心下难安。想到要和弟弟分别，不能在一旁看着他就心中剧痛。

“小孩子嘛，没道理可讲。你总不能和他一样，你离开了，他终究会接受父亲，血浓于水，他们才是一家人。”

洛宁风抱着弟弟泪如雨下，心里难受的刀绞一般，却也无可奈何。

“小家伙，此事别再想了。” 萧鹰摇头，“你现在这个样子，能护得住谁？自己都要靠人活着！你若真想照顾威儿，不如早点去建康，好生锻炼自己的本领。冷家在建康根基深厚，冷超然又对女儿疼爱无比，你是大侄女托付的，他定会尽力栽培你。你自己若争气，过几年考个上品，只要有了做官吏的资格，无需等待轮候举荐，我直接就调你回广州府来，不管大小，有个官身，到那时你想关照威儿，可比现在容易多了。”

萧鹰见他似乎被自己说动，眼睛微微亮了一些，低头看看怀里的陈威，咬着牙在纠结着下决心。

“好了，走吧！”萧鹰拍拍他。

“威儿，你听爹爹的话，哥哥……哥哥有点事情，要过几年再来看你，你自己要听话，要乖啊！”话说到这里，少年眼睛红了，显然拼命忍着泪水。

有一件事萧鹰并没有说，当日陈阙和他处境相当，他很要强，读书发奋到废寝忘食的程度，又是冷超然正正经经的女婿，任谁都会给些面子，却也用了十三年的时间才被定位中正上品，有了做官资格。那也仅仅是有资格而已，到他能得到实缺又过了很久。这个少年想要几年之内就回广州，那是做梦了。

“的的！要的的！”陈威本能的感觉不妙，原本已经放松下来的身体绷得紧紧的，使出全身力气抱住洛宁风，坚决不撒手。

“威儿！你是不是又不听话了？”洛宁风厉声呵斥他。

“的的！”陈威瘪着嘴委委屈屈的看着他。

“威儿要好好吃饭，好好听话，好好长大！等我几年，几年很快的，威儿多睡几觉哥哥就回来了。”

“不！的的不走……”陈威终于还是小声哭起来。这孩子认准的事情很难劝说。

“你乖！等回来，哥哥买糖人给你吃好不好？”

“不吃糖，的的不走！”哪怕是最想要的糖也没能打动陈威。反而还因为这个走带来的恐惧，他从小声抽噎变成了放声大哭，手臂也更加缠紧了洛宁风。

陈阙等不下去了，喝道：“还看什么？让他滚出去！”

洛宁风心痛如绞，柔声道：“好，那哥哥不走了。”

幼童的双眼顿时亮了，满脸都是欣喜之色。“但是哥哥累了，要去休息，你去看张成打拳，一会儿哥哥再来陪你好不好？”

“的的？”陈威小脸上露出不安。

“你要不听话，那哥哥就走了。”洛宁风忍着心痛骗他。

“听话！的的不走！”陈威连忙从他身上爬起来。

“去看张成打拳去，哥哥……一会儿来陪你玩！” 洛宁风示意张成带他走，张成咬着牙，尽量用正常的声音说：“来，少爷，给我打一套罗汉拳，我看你忘了没有？”

“没忘！没忘！我会！”陈威被他拉走了，远远的还回头大叫：“的的累，的的睡吧！”

每一次都是这样，孩子习惯了，哥哥累了要睡一会才能陪他玩，他要乖乖的，他等着，不能一直缠着哥哥，不然哥哥会生病。所以他听话走了。

两个孩子都不知道，这个一会儿是整整十年的时光！而陈威对这次让他幼年伤心欲绝的欺骗，也记恨了整整十年。

“婉丝姑姑，明玥，那就请你们好好照看威儿，我会尽快回来的！”洛宁风对自己最信任的两个人说。

“我想和你一起去建康！”秦明玥道，“这里有我娘，有张成他们照顾小少爷，我想去照顾你！”

她这个举动同时触怒了萧鹰和婉丝，萧鹰冷冷哼了一声，他为人守礼，颇为看不上秦明玥这种不矜持的样子。只想着洛宁风虽说是个义子，那也是冷凌霜的儿子，哪能是个下人可以惦记的？他作为长辈，要把关一二才算对得起大侄女，像这样的身份脾气，想也别想了。

但秦明玥自幼丧父，婉丝对这个女儿十分娇惯，冷凌霜又当婉丝是半个姐妹，对婉丝这个聪明伶俐的女儿又挺喜欢，她在府中接近半个小姐一般长大，确实有点小小的任性，被萧鹰一声冷哼居然还起了争辩之心，反而上前一步道：“刺史大人，我可以自己跟着去，不会给您添麻烦的。我自己也有钱，历年来夫人赏过我的钱我都存着呢，路上的盘缠尽够了。我就雇一辆车跟着大少爷，大少爷衣食住行都需要小心照顾，件件我都清楚，有我在怎么着也会周全些。等到了建康，我自己去和老太爷说，我娘就是冷家出身，老太爷定会收留我的。”

萧鹰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又冲着张士行微微使了个眼色，他的身份想处理个惹人讨厌的小丫鬟，原本就不需要说什么话。秦明玥犹自不觉，还一副‘我花自己的钱，走自己的路，关你什么事’的理直气壮的样子，婉丝和洛宁风却同时看出萧鹰动了怒气，一起叫道：“刺史大人！”

“刺史大人！都是奴婢没有管教好女儿，还请刺史大人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婉丝慌忙跪下，面露惊慌。

“婉丝，你是大侄女贴身的人，我可以给你几分面子，既然你懂得，那管好这个小丫头，不要跟来，此事就算了。”萧鹰淡淡道。

“是！是！”婉丝赶快答应。

“为什么？通往建康的官道，天下谁人都走得！你们看的住我一时，还能看的住我一世不成？”秦明玥气呼呼的说。

“明玥！别说了！”洛宁风看萧鹰面色平淡，似乎没听见一般，但眼神明显冷了下来，心中不由着急。他可不是什么不懂，广州刺史萧鹰这人对冷凌霜一直很好，看着好像是个慈爱的长辈，给冷府上下一种无害的错觉，但其实他杀伐果断，手段强硬，广州府本是动乱之所，朝廷特地派他前来坐镇，就是因为他震得住。人说天子一怒，流血千里，伏尸百万。萧鹰这个皇族没那么夸张，但一次性杀几百个人还不在话下，秦明玥敢挑衅他，那就是找死。

“刺史大人，我娘一直很疼爱明玥，让她没了规矩，请您大人大量，别和她计较。” 洛宁风见事不妙，忙搬出冷凌霜来，萧鹰面色不变，但微微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明玥你听话，留在你娘身边，不要跟着我！”洛宁风见秦明玥还待说话，连忙阻止道。

“大少爷！”秦明玥受得了别人拦她，却受不了洛宁风也不同意她跟着，于是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嫌我不知廉耻？还是嫌我是个下人！凭什么你们都说我不对，夫人临终时，我说了我要照顾你一辈子的！我说过的话就要算数，夫人没教过你，君子一言，就不能出尔反尔吗？”

“不是！明玥。此去建康到底会是什么情况我一无所知，前路茫茫，我未必顾得上你，何况你这样跟我走，难道连母亲也不要了吗？”

秦明玥十分纠结，母亲要，洛宁风也放心不下。想了想才道：“大少爷，那你也不要去健康了，夫人之前说过，读书做官都很辛苦，其实并没有多好。不如你就留在广州吧！夫人把宅子留给我和我娘了，你也留下，我们还像之前一样过日子。”

萧鹰一听更不像话了，男儿理应志在千里，去建康跟着冷超然那是为了前途，留下来，当个靠别人养活的废物吗？这小丫头鲁莽任性，还见识短浅！他已然很不耐烦，淡淡说道：“洛宁风，走吧，一会威儿打完拳就该回来了。”

威儿回来，看着他离开，那必然又是一场嚎哭。洛宁风此刻心绪一片杂乱烦忧，秦明玥真的要跟着恐怕会被萧鹰暗中处理掉，他也打定主意要按照萧鹰说的那样出人头地再回来，否则肯定是保护不了自己想保护的人的，萧鹰现在若是想对付秦明玥他毫无办法就是实例。娘去了，家应该由他撑起来，他现在无能为力，因此必须快些让自己能做到，所以健康必须去。只得对秦明玥道：“我有重要的事情想劳烦你，所以你不能走。”

“什么事？”秦明玥瞪大了眼睛。

“烦你关照威儿，你和婉丝姑姑在广州府有家宅，若是威儿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他还有个地方可以去，有个人可以说说话。这件事别人办不成，只能托付给你，明玥，我几年之后就回来，这几年你帮我照顾一下威儿好不好？”

“几年……就回？”秦明玥迟疑的问。

“是，三五年，最多五六年，我一定回来！”洛宁风道。

“那你回来的时候，就，就够年龄娶妻了。你会……你会，娶我吗？”秦明玥脸色绯红，却还是忍着羞愧将这番话说了出来，她需要一个保证。虽然这么多年两人耳鬓厮磨，但洛宁风却没对她表露过情意，既然要她等，那得给个承诺才行。夫人就是这么教育他们的，礼尚往来，公平处事，该争取的权益不需推让！ 她觉得这个要求合理！

洛宁风张了张嘴，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对秦明玥还没生出这种感情来，喜欢是喜欢她的，但仿佛是和对威儿那般的手足之情。但也不是很能分得清楚，只能说男孩子感情发育的晚，他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也许他们继续相处下去，等时候到了，情窦开了，他会喜欢上身边这个一起长大的小美女，但眼下这么突然一问，他有些张皇无措，不知如何应对才好。

但洛宁风是个果断的人，此刻拖延无益，他心一横，点头道：“好！你若不嫌弃，我回来就娶你！”这话说出来，有些怅然，又有些踏实，这让他明白，至少娶秦明玥为妻，他并不抗拒。天下间有多少人是爱到深处情投意合才成婚的？他和秦明玥也算青梅竹马，比之大多数人的婚姻算是好的了。除了这个女孩子，他上哪儿去找更情投意合的人？何况现在他半点心思也不在情爱上，心中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都比情爱更重要，就这样吧，挺好！

秦明玥心满意足，此刻知道害羞了，躲在婉丝身后头也不敢抬。婉丝眉间紧锁，却也没有说什么话，先稳住她再说吧，未来日子很长，有的是办法可想，现在若是拒绝，这个任性的女儿真的会做出孤身跟去建康的举动，那只有更糟糕。

萧鹰却也是同样的想法，两个小孩子还以为他们随口说说就能成事，时过境迁的事情多着呢，现在洛宁风还是少年，单纯质朴，等他到了建康，看了花花世界，谁知道会有什么变化？若真的到了那时候他还要娶这个小丫头，那他也不管了。洛宁风毕竟只是个义子，便是冷凌霜为他操心婚事也会考虑他自己的意思，他若是自愿的，自己这个勉强算隔辈子长辈的人就没必要提什么意见了。

“刺史大人，走……吧。”洛宁风咬牙往远处望了一眼，威儿在那边和张成打拳呢，很快他就会回来了，回来看不见哥哥，他肯定会哭，但又有什么办法呢？他握着拳头上了萧鹰给他准备的马车。

这一晚上心力交瘁，原本就在崩溃边缘的身体雪上加霜，萧鹰找来的大夫在车里放了安息香，这一次他是真正昏睡了过去。

停灵七日以后，冷凌霜在陈府送葬，因特地说了不许他到场，洛宁风只能在萧鹰府邸为娘带孝，询问回来的萧鹰，萧鹰当然往好里说，只告诉他说威儿一切安好，看样子已经和陈阙比较亲近了云云。

既然决定，越早去建康就等于能越早回来。洛宁风便认真休养，等身子略好就和萧鹰说可以出发了。这少年跟着萧鹰派出的人，带着担忧和不舍，带着决心和希望，离开了曾经给他无数伤痛也给他无数温暖的广州，向大梁最繁华富贵也是最尔虞我诈的都城建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