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威风 第143章 第 143 章

从前锋营回来报告之后他就把注意力放在了陈威身上，因而亲眼看到他一个人造成了多匪夷所思的破坏！作为一个大军团的指挥官，纪浩初并没有猜到陈威的身份，他没想过这人居然和自己一样也是第一指挥人，只当他是个战斗力有点变态的先锋之类。

如果把自己军队比作一个人，陈威便是个横冲直撞的硬钉子！这根钉子已经可以算把人扎的到处流血了，不但损失不小还把人弄得手忙脚乱，这样的钉子留着自然是碍眼难受的，理应拔掉！但是拔这个意愿已经试了几次都未果，反倒因为近距离对抗让身上填了不少窟窿，还有几次差点危及要害，太过得不偿失。

那就换个思路，一根钉子不管多锋利在整个战局中毕竟只是一个点，无法对整个人造成致命伤。从宏观考虑战局，大面积围剿这个敌人会打乱己方的部署，小面积又围不住他，没有因一个人而搅乱整个战局的道理，合身扑过去压住钉子就算按住了也不划算，因此纪浩初决定躲着他，无法阻止他抢旗，那就干脆将旗都撤掉，谁也别指挥了。

持着各色总旗的传讯兵挥舞，横举三次，然后收旗！整个战场上就像一串依次熄灭了的小闪灯，四面八方的各色旗帜都被收了起来，这是纪浩初的命令最后一次用这么快的速度传达，之后的将令就只能靠一队拿着帅旗的传讯兵满场跑着通传了。

没有了旗语这件事对战场双方都影响不小，陈威之前就是靠抢来旗子乱指挥一通才把敌军的阵型搅合的乱七八糟，才给己方不断找到可乘之机，一点一点从战团的缝隙里往出抠人，最后才汇集出现在这个一千多人的队列来，等他再找不到旗子去抢，也就没有浑水摸鱼的机会，真的只能靠临场判断，必须硬碰硬的时候一下子多了起来。

而纪浩初这边也一样影响巨大，场中除了帅旗之外所有的旗帜都撤掉之后，战局当真就是瞎打了！小小五面杏黄色的帅旗想指挥八千人的大军根本就没可能，而且现在连帅旗也只剩三面了。大部分人在黑暗中夜视范围顶多五十米，九成以上的人根本就看不见帅旗在哪里，原本十分灵活的军队如同陷入沼泽一般迟滞起来，这样的战场不用打仗，光是要把人手收归让大家跟着队伍不散开都十分考验军队的纪律性，更别说还要应对敌人。在冷兵器时代极少发生大规模的夜战就是这个原因，实在是变数太多了！

纪浩初这支队伍的精锐性此刻便体现出来了，黑暗中失去了指令，他们还能基本保持队形不乱，沉着冷静的等待和应对，实在可以算当世少有的精兵了。杏黄色的帅旗在全场飞奔，将大帅的命令缓慢传递给尽量多的三百人队列战斗组，接到命令的便开始行动，向高要城门方向汇集，其余人则保持队形等待着，应付突变情况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极为难得了！

若是换在今晚之前，辉县的士兵根本无法与之抗衡，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论纪律性的战斗力，大概没有哪个队伍能超过辉县这支死里逃生的队伍。团结在一起、紧紧跟随郭旭、极快的反应速度和极强的斗志成了每个人现在还能跟得上的人必备的素质，不具备这个素质的人飞快的被淘汰，剩下的不是精锐也必须变成精锐！

敌人的战斗队列是三个百人队一组，彼此配合会让三百人发挥出超过他们人数的威力来，以往对敌的时候，这三百人的组合常常可以硬抗敌军一倍以上的人数不落下风。但眼下他们却不成了，一则梁军现在的人数超过一千人，就算没有阵型配合这个人数也不是三百人可以抗衡的，二则这一千人现在都是拼命状态，哪怕没有正式参军只在街头和人掐架的都知道，人要拼命起来那就不是战斗力翻一倍那么简单了，更别说他们队伍前面还有个谁见了都要本能躲避的杀神！因此他们连续硬碰了几个敌军的三百人战斗组，都是轻松得胜。

至于更多战斗组之间的配合作战则需要靠旗语指挥，没了旗子就没了说话管用的那个，因此梁军虽然不断遇到敌人，却始终是三百人三百人的战斗组，冲开这三百再遇上下一个三百，倒让他们人数本来较少的一方得以能集中优势兵力碾压式对敌，没有出现应有的他们被大军围困的局面，反倒各个击破，连连获胜。仿佛没了指挥，敌军就只能被这千余人压着打，再也无力反击一般。

但事实自然不是这样，纪浩初收了旗子是因为有旗子的时候、陈威造成的混乱已经导致了他无法控制战场变数，而他不敢去承受无法控制的后果。他要的是能发挥自己优势兵力的长处，要的是能对战场控制如意。既然取舍之下他决定收了旗子，那定然是因为没有这个变数对他更有利的缘故了，怎么可能任由自己人被压着打呢？所以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调动需要时间，优势兵力毕竟掌握在他手中，他才是那个长着血盆大口的猛兽，任凭现在你怎么骚扰袭击，时机到了，他还是可以一口就把你吞掉！

从城头远观过去，旗子次第落下后，原本一片一片的敌军先是迅速抱团成防御状态，随后呆立静候，接着接到帅旗指令的战斗组开始小范围散开，就像链条断开成无数截一般，一小节又一小节的队列打开、蠕动、挺进……向城门方向缠绕过来，到战场中间偏向西北的位置重新列队，逐渐汇集成新的链条，恰在羽箭射程之外。

这个过程是十分缓慢的，但一刻也没有停止。

另一边的梁军战术没什么变化，他们依旧抱成团，敌军缓慢调动的时候，梁军还在整个大战场的另一端，离着城门远远的，球一样找寻敌军空隙移动，一边捡着最后一点散落在饺子馅里的姜末，一边往城门这边试着撤回。

旗子都落下无旗可抢之后，便没了敌军乱七八糟的骚动配合，他们变得没有太多可乘之机，硬碰硬的机会大大增加，但激烈程度却降低了很多。整个战场的风格便从旋风般扫荡旋转变为秋风般忽起忽落，敌军再也不主动出击了，只在梁军与他接触的时候才谨慎抵抗，每个小队都坚守自己所在的位置，梁军过来打就尽量坚持不后退，梁军若是走了却也不追。

陈威只硬碰了两个战斗组就敏锐的发现不对！其实在纪浩初的命令下，拿着帅旗传令的人都躲着他远远地，他根本没能看到那些战团边缘小队的动作，但本能的他就是觉得不对。

“你等我一会，我要去看看。”陈威和郭旭打了个招呼，自己一带马便走了。

郭旭这边答应一声，一边率众戒备，一边眼光溜着陈威时有时无的身影看。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没了旗子的指挥，敌军就像反应慢了好多拍的老人一样，战斗力和速度都不行了，让郭旭感觉整体压力少了不少，应对起来颇为轻松。但陈威要去看看，虽然不知道要看什么，他也没有拦着的道理，就等着呗。

另一边城头之上，徐怀瑾远望着敌军在半场调动后渐渐成型的队列，觉得这个图案好像越来越眼熟，怎么就像个什么卦象呢？

他没当全职神棍之前就超喜欢这东西，因此算来研究易经八卦都快半辈子了，经他手画出来的卦象都不知凡几，因此差不多起个头他就能自动联想出其他部分来。战场摆出二三分的时候，他就将旗语部分脑补完整，基本已经能确定，这就是玉灵经里的一个绞杀的卦象。

李贲没造反称帝之前也是个喜爱中原文化的儒将，他练兵布阵效仿中原兵圣孙子等人，因而他的军中很多战阵都脱胎于易经之类的中原战术，比如三个小队之间忽然断开忽然链接就是参考了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这些卦象设立的，如今这个口袋一样的绞杀阵型也是如此。

“不对！”徐怀瑾打了个哆嗦，拍着薛成简的手臂叫起来：“不对！不对！”

薛成简被他拍的莫名其妙，什么不对？哪里不对？怎么叫对？

另一边，郭旭等了片刻，就见陈威从外围旋风一般刮了回来，他脸色凝重，简单命令道：“全速！回城！走直线！”

“啊？”郭旭吃了一惊，走直线全速回城？他们之前都是尽量绕开大股敌人找空隙走的，走直线的意思如果没理解错的话，那就是哪怕面前是大队人马也要直接冲进去的意思？

“我觉得不对。”陈威低声道：“我也不知道哪里不对，不过管他的，抢时间回去再说！”

“老大，这……欲速则不达……被敌人拦住不是需要的时间更多吗？”

“拦不住你我！”陈威摇头道。

“那他们……”郭旭心道拦不住你我就够了吗？我们俩个人出城然后再两个人回去就算没有损失了吗？那这一晚上我们折腾个什么劲呢？

便在这个时候，城头上经过解释统一了口径，在徐怀瑾的指挥下，众人气沉丹田，亮嗓开声，学着之前提醒辉县士兵一样用嗓子喊起来：“老大！回来……回来……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