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威风 第126章 第 126 章

算了先不想那些，毕竟功劳什么的还是镜花水月，危险却就在眼前，首胜首胜，要胜了才叫首胜！不然就是在已经很丰满的败绩簿子上加上一笔而已，因此定要谨慎！关肃不断对自己这样说，以便提醒自己切不可被画饼诱惑的昏了头。

出兵救援高要其实是有危险的，毕竟李贲军队的战斗力大家看过了，心里明白根本不像大梁之前夸口的不堪一击，相反简直可以说战无不胜，但那是人数相当条件相当的时候，等自己带兵赶到，逆军已经攻打高要三日开外了，两千人也不知还能剩余多少，即便人员损失不大也定会疲累不堪，总不会这样一支疲惫至极的军队在不熟悉的地盘上还有翻江倒海之能吧？那不真成了天兵天将了！

关肃不信同样是士兵，同样是将领，他带的人就比李贲的手下差那么多，条件占优的时候还不敢打那要等什么时候？想等到十倍兵力碾压？呵呵，刺史萧鹰大人也是这么希望的，可惜李贲不配合，人家专门找你弱点攻击，你有什么办法？

算算这段时间来就还是眼下机会最好了，天时地利与人和都倾向于他，这可是高要拿自己的安危换来的优势啊，辉县这边不利用一下多可惜！

关肃觉得很可以一战了，唯一可能真的遇险就是他要面对的不止两千人这一件。但根据战报看，李贲的大军现在应该在交州一带，交州想要进来广州这边需要通过丰城关，那可是地势十分险峻的雄关！能有两千人绕过来已经不错了吧？有更多敌人的可能性真的不大！

虽说两千人想打攻城战是很吃力的，理论上李贲应该派出更多的人，但高要现在力量正空虚，按照之前逆军的战绩看，加把劲也未必不能！

眼下谁都知道目前全大梁最让人眼红的就是此战首功了！皇上那边已经准备好荣华富贵就等着找个由头给出去呢，要是得了这个大运气，可是不光自己这辈子妥了，子孙后代好几辈子都妥了！谁又知道这个幸运不会落在自己身上呢？高要是倒霉了一些，偏生守军被调走的时候敌人来攻，但其实从这角度想被攻打也是幸事，若不是城中空虚八成敌军也不会过来，那他没根本就没现在这般惦记首功的可能性！要知道现在交州那边陆续集合的大军不知多么盼望逆军能不要到处和他们绕圈子，而是踏实找个城攻打呢！

事无万全，要是一点险也不想冒他也不用指望得到好处了！而且他是带兵支援，又没有被困在高要城中动不了，就先打个试试呗！哪怕最坏的情况发生了，敌军真的人多势众，见事不妙他还可以跑回去嘛！怎么算都合算，那便做吧！

关肃发出号令，兵士立刻集结。大梁挨着南边国境这六个州的百姓多民风彪悍，也就是所谓的蛮夷之地，土匪山贼很多，与此同时兵源也较好，边军相较腹地的军队算得上精良，集合起来挺有效率。半个时辰之后，原两千兵马加上特地为了迎战新征兵的一千新军，留了三百人给副将靳冯，余下两千七百人便列队站满了整个校场，个个穿戴整齐，精神抖擞。

看着天色微明，关肃喊一声出发，令邵全等人头前带路，大军便陆续出了辕门。

养一匹马的花销够养五个人！因此全轻骑组成的队伍只有玩命舍得给弟弟花钱的陈威一份而已，辉县骑兵只有两百人，其余都是步兵。还不可能像陈威队伍那般不但全是精选的好马，且还能一人两骑换着脚力，因此速度不可能太快。为保持战斗力，从上午走到中午还得停下来歇息吃饭，因此走到距离高要还有二十多里的泸水附近，就已经到了黄昏时分了，关肃命军队停下再次休息，照这样看，等赶到高要约莫要交子时了。

一个白天加半个晚上赶路百里，这在行军中算是正常偏快的速度了，若是几十万大军出动，十里就要停下整军一次，一天顶多就能走个四五十里路而已，否则也不用作战，光从一地走到另一地就能把军队给走没了，所以大家都能理解接受这个速度。而陈威亲率的轻骑军曾在日后创出一日行军六百里那种令人瞠目结舌的数字来，机动性让生活在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军队都望尘莫及，因此陈威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理解为什么其余队伍要走那么慢。多亏这次辉县援军不是他找的，他也根本不知道这事，否则这都三天过去了还没有人来，估计他那边已经暴跳如雷了。

虽然喜功，但更喜命！关肃并不急于前行，而是时刻警惕着周围环境，越是到离敌军近的地方他越是谨慎小心，如今要带兵渡水，虽然他们面前的泸水只是一条流速缓慢，深度宽度都不大的河流，但看河边有树林有山坡，唯恐林中有埋伏，等军队渡河一半的时候遭到攻击，因此便命三百人马先过河，设下防御阵型后，又让后续一千军士通过，剩下人依然留在河对岸，成守望相助之势。

并无埋伏，前面一千三百人都顺利通过泸水，除了弄湿衣服没任何不妥之处。关肃依旧没有放松警惕，而是先保持战局泸水两岸的阵型按兵不动，封锁住这个地段，再次命探哨先行，依次将前方情况随时报告。

子时，此刻陈威睡不着觉，与几个手下趴在城头往下看去，大家都很有兴趣，还带着点期待。因为最近这两天，每天城外的军队都会在夜间做些奇怪的动作，比如前天他们拿着些树叶树枝什么的激情热舞，跳的挺欢脱！昨夜他们排着队踩着鼓点围城疾走，转了半宿就回帐篷里了，除了转圈似乎没别的目的。相比之下今天还不算奇怪，只是约莫有个几百人走出营帐，和衣而卧躺在城门外的空地上睡觉罢了。

之前说了，徐怀瑾觉得宝宝怕怕，不敢让人接近，因此将负责清理尸体的收尸队伍给清理了，等他回过味来大概弄明白这些人是收尸的，可纪浩初却不敢再让人过来白白送死了。因此三天过去，离着城门五十步到二十步这个范围内还是躺着许多插着箭支的尸体，这些人就地一躺，接着便一动不动，就像给尸体外围又加了一层。城头上的人守了一个时辰也没看到什么额外的才艺展示，只能在城头莫名奇妙的戒备。

此刻是初春时分，天气算是很友好，不冷不热，但放了三天之后这些尸体也慢慢开始散发出一点不那么美妙的气息了。城头隔得远些还不是很能闻得到，但城下诸人想必是需要半憋着气了，真不知道他们图什么睡这里。

“这群孙子想干什么？”陈威皱眉，“这是什么意思？打还是不打呢？”

梁大郎瞪着牛大的眼睛，凑过陈威身边认真帮忙分析情况：“老大，俺听闻自来攻城都非易事，困城却不为难，莫非这帮孙子是想把咱们生生地困死？等到时候粮草耗尽，城中就只能吃人了！”

哪怕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徐怀瑾听到这话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困城吃人，这是从哪一部戏曲作品里听来的？嘴角一动又觉得这位爷是陈威的心腹，不好得罪，于是道，“高要城内物资都统计过了，要想困到粮草耗尽的地步，少说也要三五个月时光。”

陈威神色严肃，也点头道：“五个月之后也无妨，高要人口多，够我们吃十年八年的。”

梁大郎和胡生又在一旁听他一本正经的这样说，立刻哈哈大笑起来，陈威跟着一起大笑起来，却在一转头发现徐怀瑾面色如土，看着他瑟瑟发抖。

陈威愕然看着他，道：“老徐，你不是当真了吧？怎么这幅脸色？你真以为我会吃人？”

“啊？没、没有……不会，我怎么会当真呢？”徐怀瑾跟着干笑，“将军，不至于此，高要之围断不会有三个月那么久。这些逆贼远道而来，既无援军、又无粮草……这个，他若想和我们耗是绝对拖不过我们的！别说三个月，我看一个月他们也无法支持，最初也是因此我们才会决定死守不出，虽然看不出城下如今这般故弄玄虚是为了什么，但我们不懂就不必应对，总之战局越是拖延越是对我们有利！”

陈威也点头：“若是换个位置，是我想攻打高要，那只有速战速决一条路，在这里扎营困城除非逆贼傻了，再不就是他们想麻痹我们，其实是打算走了？”

“走便走了！”陆法和道：“咱们是来守城的，不管逆军是败了还是走了，总之也算我们守住了！”

“话虽如此，老子觉得就这么放走他们牙根都痒痒，有点难受！真他娘的想弄他一下子！”

“算了老大！”胡生又劝他，“咱们现在不是孤家寡人，身后可有满城的老小指望着咱们呢！不能那个啥……轻举妄动！再说这次咱们没吃亏，满打满算就山鹰让人肩膀上划了个小口子，现在还已经长好了，外面可已经扔了满地的人命，这单生意赚大发了啊老大！”

“也是！”陈威笑了起来，“行吧，有始有终吧，守城是个怎么回事老子也差不多明白了，就这么着，打咱奉陪，不打就滚他的吧，老子就当瞎了没看见，那个……人切莫负于初心！说了守城便是守城！他走咱也不追！下次不揽这窝囊活计便是。”

“哎呀老大！你说的真好！”梁大郎惊讶的道。“人切莫负于初心，听着真带劲啊！”

“那是！这话我哥说的！他说人一昼夜间会生四万三千两百念，若是那个……杂念丛生，就……嗯，反正意思就是最好别一会一个主意！其实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谁都知道，还用的着说出来？”陈威得意洋洋：“哎你说啊，若是我哥在这里，会不会夸我没追着这帮孙子打？”

“那肯定啊老大！”梁大郎竖起双手的大拇指。对！不是夸他打胜仗了，是夸他能忍着不去追着打，陈威及其手下都默认打胜仗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不去追着打对陈威来说难能可贵！这是开始成长的标志。

“那你回去之后找机会把这事儿和他说一说呗。”陈威咧着嘴角嘿嘿一笑，“我自己不好意思说，但是想听他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