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浪 第4章 chapter 04

“被她们摆了一道。”会议结束后，涂剑宏在自己办公室里，越想越不爽，对肖衡说：“借走我们那么多人，去帮她一个还在孵化中的产品做调研。调研的好，勉强共赢，基本还是陈岁的功劳。调研不好，耽误我们KPI。这一招真损。”

肖衡不为所动，十分绅士地坐在涂剑宏对面，一句话都没有附和。

涂剑宏心里没过去，想了想又继续：“不过她那个项目也没那么容易，做好了是大功一件，没做好直接爆大雷。前期已经投了快一千万进去了，到现在主板和天线的供应商还没定下来，没那么容易。”

涂剑宏还等着肖衡和他一起泼冷水，见肖衡半天都没有参与，换了个话题：“你下午去见朱总，谈得怎么样了？”

肖衡这才开口：“谈好了。我已经帮朱总约好了蔡总，明天一早他们就会签合同。合同一签好，其中1.8亿的平台加设备，朱总同步就会背靠背给我们。”

“干得好。”涂剑宏的心情这才稍微转好：“还好有你。这两天你专心盯这个项目，这1.8亿签回来，我们今年压力就少了一大半。”

肖衡十分牢靠地做出承诺：“放心，我会盯紧。”

当天下午，涂剑宏就把名单给了出来。就算他再不乐意，海上通信项目也是老板今年最看重的项目之一，个人情绪在这个时候得先藏起来，先顺势而为，再伺机而动，才是上策。

陈岁效率也拉满，当天傍晚就组织了全员会议，把调研方案透彻地讲了一遍，包括同时可以把竞品和公司其他海面相关产品需求一并调研等细节，也都交代到位了。

会议结束后，陈岁拉了个群，发了个大大的红包，第二天，调研工作就紧锣密鼓地展开了。

六个小队按照华东、华北等等路径奔赴全国含海城市。陈岁作为作战主大脑，驻守公司，实时分析调研数据，同步调整调研战略等。

这天，周五晚上。

陈岁还在公司加班。

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陈岁还以为是艾姐，抬头一看，是自己的老妈。

陈岁愣了一下，应该说是愣了好几下，然后才十分疑惑地开口问：“妈？你怎么来公司了？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陈妈摆摆手，在陈岁面前坐下，看了眼她桌面上涂涂写写的资料后，顿了顿，换了个方式问：“我发你微信，你看了吗？”

“啊？”陈岁滑开手机，点开对话框，看到上面写着——

“妈给你介绍了个对象，我让对方加你微信，你们自己聊，行吗？”

日期是前天。

陈岁：“…………………………………………有看到。”

陈妈又看了眼满桌面的资料，态度倒是很温和：“怎么没回呢？”

陈岁：“呃……忘了。”

陈妈忍不住还是抱怨了句：“下午打你电话也没接。”

陈岁这会儿才想起来：“那会儿在开会，后面又忘了……”

陈妈：“你记得个啥。”

陈岁理亏：“……= =。”

陈妈：“饭吃了吗？”

陈岁见母上大人没生大气，准备请吃一顿大餐当赔罪，笑嘻嘻地撒娇说：“还没呢~”

陈妈娓娓道来：“下午男生家长联系我，问我什么情况。我说你最近正好在忙一个紧急项目，没时间。男生家长很热情地说，没关系，可以在你公司附近吃个便饭先见一面。”

陈岁：“……哈？”

陈妈下一句便给了陈岁一个暴击：“男生现在就在你公司对面的那家餐厅里等你。”

陈岁感觉被巨雷击中：“这男的这么着急的吗？”

陈妈：“人家是很有诚意想找个结婚对象的。”

陈岁：“……”

陈妈循循善诱：“反正你饭也还没吃，就下去跟人家见一面，顺便一起把饭吃了呗。”

陈岁一脸难受，开始想借口。但人都到公司楼下了，这借口着实是有点难找了：“行吧。”

陈妈嘴角疯狂上扬：“那你去吃，我回家等你。”

陈岁：“你吃过了？”

陈妈顿了顿，问：“那……你是邀请我和你们一起吃呢，还是让我在隔壁单独开一桌？”

陈岁想象了一下画面，微微笑道：“回家见。”

陈妈已然不在意这些小细节，交代陈岁：“跟人好好聊。”

陈岁敷衍点头：“回家见哈。”

陈岁走下楼。

陈岁叹了口气。

陈岁走进公司附近，老妈说的那家，相亲对象正在等待的餐厅。

餐厅不止一位独身男性。

毕竟开在办公园区附近，可多加班人士选择在这解决晚餐了。

陈岁站在餐厅门口，正准备扫视，手机震动，陌生来电。

陈岁接通电话的瞬间，餐厅里一名男性起身，抬起手向她挥了挥。

蓝色衬衫，黑色长裤。

普普通通商务男。

陈岁收起无奈的心情，摆出礼貌的表情，向对方走去。

“你好，陈岁？”商务男也微笑迎接向他走来的陈岁，再次确认。

“是，怎么称呼？”

“我叫陈伟峰。”陈伟峰笑容可掬，从眼神到表情都能看出对陈岁外在的巨大满意，视线一瞬不瞬地落在陈岁脸上，说：“请坐。”

陈岁：“……谢谢。”

点完餐，陈伟峰迫不及待打开话匣子：“陈阿姨说你这几天都在加班，你工作还挺辛苦的。”

陈岁：“还行吧，最近赶项目，会稍微忙一点。”

陈伟峰点点头，也不拐弯抹角，既然心里满意，就开始拿出自己的优势：“不知道阿姨有没有跟你介绍。我在市中心有一套140平的房子，现在是我自己住。在二环也有一套同样大小的，是我爸妈在住。在闵安区有两栋自建房是我家的，每栋五层。周末跟朋友聚会的时候会去那边。”

陈岁发现对方短暂的停顿是为了给她做出反应的时间，于是用具备十分满分，但是毕竟不是工作所需，得不到应有的工资，于是略略没那么有激情，只使出了五分的社交水平，给面子地“哦~”了一声。

介绍完自己的基本情况，陈伟峰用乘胜追击的势头，继续，暗示：“我希望我未来的另一半可以在工作上不用那么辛苦。”

陈岁呆滞，微笑，然后好心帮忙翻译了下：“你想要一个全职太太。”

是了。

陈伟峰自认为给出了最大的诚意与最好的条件，微笑等待陈岁方面的反馈。

陈岁其实已经不想聊了，但是能现在就起身走人吗？现在就走人可能会被家母就这个话题唠叨无限久。陈岁权衡了一下，觉得很亏，于是继续蛮聊蛮去：“但是我现在正处在事业上升期，手上这个项目做得好的话，也许明年可以升副总。”

“噢，是嘛。”陈伟峰的社交面具上露出替对方开心的表情，但真实的内心并不太关心，多少还有点儿——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我所知道的，很多我以前的女同学，结完婚生完小孩，就自愿放弃工作回家带小孩了，因为小孩真的很可爱。”

“你知道她们是自愿的？”

陈伟峰被陈岁突然锐利又没什么耐心的语气吓了一跳。

陈岁自己也后知后觉，很快又觉得没必要浪费情绪，本着一切妨碍自己长命百岁的事都不值当，没必要的原则，脸上又挂起笑容，心平气和道：“我觉得无论是婚前还是婚后，女性的价值都不应该只体现在家庭上，她们同样是可以为社会做出巨大贡献的群体。”

陈伟峰也明白什么意思了。

双方都知道对方不是符合自己期望的人选后，他们便不再刻意找话题。只是陈伟峰比陈岁心里多了一分遗憾。

陈岁填饱肚子以后，对陈伟峰说：“我还有工作没做完，可能还得继续回公司加班。”

“行。”陈伟峰尊重祝福但不理解，并且心里还在嗤笑陈岁，只是面上是体面的：“那你继续忙，我就先回了。”

陈岁在餐厅门口目送陈伟峰驱车离开后，完成任务一般地松了口气，正准备抬脚返回公司，听到有人喊她：“陈总。”

陈岁打了个激灵，转头看到是徐放，整个人更僵了。

只见徐放一身潮人打扮，灰色的灯芯绒外套、深蓝色的牛仔长裤、背个双肩包、戴个棒球帽、手上还拖着一个贴了各种贴纸的黄色行李箱。

陈岁：“……”

徐放揶揄的视线从陈伟峰离去的方向收回后，看着陈岁，说：“我第一阶段的调研工作结束了，今天刚从辽宁回来。回家前顺路来公司取下转接线。”

陈岁看着徐放明显因为刚刚看了一场戏而似笑非笑的表情，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辛苦了。”

“我刚刚也在里面吃饭。”徐放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话题急转弯。

陈岁头皮麻了一下。

“就坐在你们旁边那张沙发上。”徐放嘴角就没下来过，看着陈岁愈发凝练成一把杀人剑的眼神，澄清：“我不是故意的，我先到的，你没看到我。”

陈岁用分分钟要杀人灭口的语气，看着明显有在努力克制笑意的徐放，对他说：“我不希望这件事有第三个人知道，你明白我意思吧？”

“明白。”徐放咬着牙，最终没忍住，别过头笑了起来。

……

陈岁内心：笑屁啊。

徐放内心：她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