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红酒买一送一 第1章 引子

今年圣诞节好冷。

天气预报说有雪，可已经晚上了，还没有下。

蓝港的入口处有一棵巨大的圣诞树，姜酒蹲在光线照不到的没有人的角落里，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棵五光十色的圣诞树竟然是棵真树。

树旁边还有一个人穿着厚重的红白玩偶服，扮作圣诞老人，给来往的游客分发小礼物。

长长的白胡子飘晃在姜酒模糊的视线里。

她眨眨眼睛，掉出的眼泪瞬间结冰，冻在脸上。

“跟你说话呢，听见没？”电话那头说。

“嗯。”

“这种渣男，趁早分了也好，根本不是个东西！”江玮玮远在伦敦，正在化妆，越说越气，连眼线笔都拿不稳。

她突然想起来，问：“你前一阵说给他准备生日礼物，他什么时候生日呀？”

“今天。”

“那生日礼物呢，你没送吧……？”

“送了，送完他说的分手。”

“……”电话那头的江玮玮没忍住爆了声粗口，“你别告诉我，你送给他的就是Screener系列的那双运动鞋？”

“嗯。”

“……”

江玮玮彻底无语了，这男的到底有多渣，出轨劈腿，分手前还要再捞一件生日礼物？

“你是不是傻，姜小酒，酒喝多了吧？你之来问我我说什么呢，让你别送他那么贵的东西，顶多二百！你这直接七八千出去了，你是不是傻？”

姜酒头埋在胳膊里，耳朵被江玮玮喊得疼，动了动耳机，说：“当时也不知道他出轨，我过生日他不也送了这么贵……”

话还没说完，就被江玮玮打断：“停停停，提起这个，我就更来气了，你知道我忍得有多辛苦吗？！”

“嗯？”

“吴力洲那龟孙子送你的那个包，是A货！淘宝二百就能买到！”

“……”

姜酒被冻得要没有知觉，大脑缓慢地消化了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的含义。

心脏骤然一痛。

怪不得。

怪不得，她前一阵问江玮玮吴力洲过生日她该送点什么，江玮玮发来一堆淘宝链接，从10块钱的搓澡巾到85块钱的杂牌子香薰蜡烛，应有尽有。

就是没有一件过百的。

她当时还以为她在开玩笑。

“暑假我回国的时候，看到那个包就想说，使了便秘时使的劲儿才憋了回去。心想着他家庭条件一般，又是外地人，毕业季找房子找工作可能兜里没剩什么钱，看以后对你怎样。”

“……”

江玮玮在电话那头开始新一轮讨伐，把吴力洲从头到脚又花式骂了一顿。

姜酒不擅长骂人，听着听着，噗的笑了。

“你还有心情笑？小票在没了，明天找渣男把东西要回来……”

姜酒一抬头，忽然发现天空飘起了雪。

“玮玮，下雪了。”

“龟孙子不是傍上富二代了吗，让冤大头给他买，你——”江玮玮闻言，倏地一顿，惊喜地问，“下雪了？”

“嗯。”

姜酒知道她最喜欢雪，从高中认识到现在，每年一入冬都会念叨一百二十遍为什么还不下雪。

她搓了搓冻僵的手指，掏出手机，拍了张雪景的照片发给江玮玮。

圣诞节，情侣约会的重要日子，商圈被装点得浪漫又华丽，配合着雪景更加有氛围感。

姜酒却在这天晚上，失恋了。

她提前做完老板布置的工作，一下班便来了和吴力洲约定的餐厅。

餐厅在蓝港里边，临窗的位置，是她提前一个月预订的。

谁知吴力洲来了之后，接过生日礼物，说了声“谢谢”，然后便开始了声情并茂的表演——

“酒儿，我是真心喜欢你，可你也知道，我那工资，想在北京买房、想养你，简直是痴心妄想。”

“你虽然是本地人，可也没房子，现在还租着房，等我们俩以后结婚了，你家连首付都不一定付得起。”

“路萌是有点大小姐脾气，但她说了，只要我和她在一起，她就把我安排进她家公司，她家可是世界五百强，还能直接拿户口。她还说她大学时住的那套房，之后也改到我名下。”

“酒儿，我只有出人头地了，才有资格和你在一起，否则，我真舍不得天天让你过租房子、挤公交的日子，我都是为了你好——”

“好”字吐了一半，吴力洲的脸上就被泼了一杯柠檬水。

水是热的，但不烫，姜酒刚刚端着杯子暖手。

没忍住，水就跑到了吴力洲的脸上。

周围有人察觉，看向他们。

姜酒不喜欢给别人看戏，没再给吴力洲说话的机会，拿上包就出了餐厅。

天色是一团浓重的黑，两旁是圣诞市集，五颜六色的灯下卖着各种小玩意儿。

姜酒穿过人群，眼泪后知后觉地流了下来。

说不难过是假的。

她和吴力洲是在兵荒马乱的大四下学期在一起的，彼时少年清瘦挺拔，穿着干净的白T，笑起来半张脸上有个小酒窝，追姜酒也颇有耐心。

在男生稀少的偏文科学校，不得不说吴力洲有那么点儿勾人的资本，否则现在也不会成功傍上路萌——

他们年级里出了名的富婆，上学时便天天开玛莎拉蒂，全身上下都是各大奢品的最新款。

比起难过，姜酒更生气的是，她视力明明比她当飞行员的叔叔还要好，怎么会看上这么这么这么这么一个人渣？！

她走出蓝港，为了约会，姜酒今天穿了双鞋跟很细很高的靴子，脚好像也被磨破了，后脚跟生疼。

她找了个角落蹲下。从小到大，每当不开心的时候，她都喜欢一个人蹲在犄角旮旯里。

“你在外边？”江玮玮看着照片，不确定地问。

“嗯。”

“这么长时间你都在外边？？”

姜酒没说话。

江玮玮无语了，知道这人也不是干不出这事儿。

想骂她又舍不得，只说：“快去找个暖和的地儿，我可不想明天回国给二十一世纪卖火柴的小女孩收尸。”

她画好眼线，接着说：“一个渣男而已，姐许愿你今晚一定可以碰到帅哥，比吴力洲帅一百倍！还好一百倍！”

“真的？”

“真的。”江玮玮用夸张的语调逗她开心，“月老啊月老，土地神啊土地神，丘比特啊丘比特，耶稣啊耶稣啊，佛祖啊佛祖啊，许愿姜酒今晚一定拐到一个超级大帅哥，还是男德学的优秀博士生。”

“……”

姜酒试图站起来，可蹲的时间太长，腿和脚早就麻了，差点摔倒。

她扶住墙。

旁边的墙体上是一层金属，冬日金属的表面温度极低，把她本已没了知觉的手都冷得一激，连忙收回。

雪比刚刚大了些，圣诞树的树梢上已经织了一层白色。

姜酒慢吞吞地走着，太冷了，实在是太冷了。

晚饭也没有吃。她深刻体会到“饥寒交迫”这个成语的含义，并和安徒生童话里卖火柴的小女孩实现了灵魂共振。

前边有家星巴克，白发魔女的招牌在夜里很是显眼，她想先进去点杯热可可，暖暖身子，然后再回家。

高跟鞋踩地的哒哒声被逐渐加厚的雪湮灭。

忽然，不经意的一瞥，姜酒的视线被路旁玻璃窗上的一张海报给吸引——

海报是布面的，上边画了一大杯热气腾腾的红酒。

隔着画布，她似乎都能听到咕嘟咕嘟的冒泡声，闻到诱人的果香。

姜酒吸了吸鼻子，推门走了进去。

“It’s gonna be lonely Christmas

A lonely broken hearted Christmas

No mistletoe no givin’ kisses ……”

店里放着Bryson Tiller和Justin Biber的《lonely Christmas》，姜酒觉得这歌像是专门为她写的。

这是家清吧，名字叫“水木斤小酒馆”。

砖红色的墙壁上挂着各种形状的水晶酒杯，作为装饰，在暗沉沉的光线下折射出耀眼的光束，直入她的眼底。

作为一位京城知名室内设计师——的助理，姜酒习惯性每到一家店，都先打量它的室内设计。

她眨了眨眼，视线猝不及防地掠过坐在墙边的一个男人，然后顿住——

那人穿着白色的高领毛衣，戴着一副金丝镜框的眼镜，皮肤偏白，鼻梁很高，正拿着笔在一个iPad上写写画画。

气质温柔又儒雅，模样分外认真，与圣诞夜小酒馆内成双成对的暧昧氛围格格不入。

是位很有气质的超级大帅哥。

姜酒在心中鉴定完毕，然后眼珠转了转，目光又被他的手给吸引。

是双很漂亮的手，宽大的粗线毛衣袖子随意卷着，露出冷白瘦削的一截手腕，手指修长。

对于姜酒这种手控，这双手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室内温度很高，乍然被热气包裹，她不禁打了个冷战。

姜酒这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盯着人家看了许久。她在心中叹了口气，目光略带留恋地准备从那双手上移开。

谁知，男人忽然抬起头，姜酒与他的视线隔空交汇，撞到了一起。

偷看被抓了个正着，她的脸颊迅速升温，忙移开视线，慌乱地想找个位置坐下。

可环顾四周，今夜小酒馆生意极好，座儿早已经都满了，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或者三五成群的好朋友。

服务生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姜酒愣在原地，一时发窘，想着要不转头出去吧。

出乎意料地，男人抬了抬手，一边看着她，一边用食指点了点对面的空位，他唇边还浮起淡淡的笑，示意她可以坐过来。

后来，在一起后，两人回忆初见时的场景。

温泽西告诉姜酒，其实那晚有很多人来搭讪，想要坐到对面，但都被他拒绝了。

姜酒当时正把他当人体模特写生，闻言搁下画笔：“这么说，你对我是一见钟情喽，所以才主动让我坐你对面的？”

温泽西笑道：“当时你模样可怜，让人心软，我情不自禁想要分你一个位置……”

只是今夜，姜酒浑然不知对方心中的真实想法。

她迟疑了片刻，走过去，只以为，这样的日子里，他孤身一人，一定和自己一样，都在过着一个lonely Christmas.

内心深处渴望有人陪伴。

那双手在姜酒的视野中逐渐放大、变清晰，然后定格。

指节白皙分明，近看的冲击力比刚刚更为强烈。

她冲男人笑了笑，坐下去的那一秒，一颗心不自觉变成忘记时间煮过头的热红酒，咕嘟咕嘟不受控制地乱冒泡。

沸腾着，呼之欲出。

《lonely Christmas》唱完，小酒馆内的音乐切换成了坂本龙一的《Merry Christmas Mr.Lawrence》，钢琴曲的旋律温柔又沉静。

像是圣诞夜，窗外的飘雪。

来啦，圣诞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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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