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很少有近距离见这种野兽的,都凑在周围隔着透明的水晶墙部分看热闹,跟参观动物园差不多。
个头大的公野兽吃饱已经躺在给它们准备的草堆里睡觉了,个头比较小的母兽却非常执着,焦躁地跑来跑去,不住地惨叫。
村里人不明白我为什么养着两个祸害,尤其是其中一只还这么吵闹,让大家片刻都不得安宁。
我是想试试看这玩意能不能养,能圈养又能繁殖的话说不定以后就能驯化出类似家猪一样的牲畜,村里的肉食就有机会自给自足。
这话给泥腿子们说他们是听不懂的,所以由我拍板就行。阿娜和阿福负责虎视眈眈地盯着它俩,防止它俩越狱。
该死的母野兽叫了大半夜,直到后半夜才消停些,但没多久阿福和阿娜两个又嚷嚷起来,王杰瑞好不容易睡着,被吵醒哇哇大哭,我也赶紧披着衣服出门看什么情况。
真意外,那头母野兽竟然“越狱”了。
黑天半夜里村子光线不好,那玩意东躲西藏,六七个成年人和两只大狗竟然逮不住它。
我也是真的出了火气,漫天黄沙往外一散,瞬间就感应到了它的位置,沙子石块在百米开外受我控制往它腿上聚拢,瞬间就把它给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
我想不通这玩意是怎么出来的,但我懒得想了,我决定弄死这个聒噪的玩意。
村里其他人也见到我赶了过来,其中一个守夜的猎户说这母野兽的□□很鼓,一定是窝里还有没断奶的崽子,她踩着公野兽的背逃出来就是想回去喂她的孩子。
听了他的话,原本想要用石头砸死母兽的我下不去手了,她已经被聚拢的石块压得喘不过气来,我松开手,她挣脱出来,没走两步就踉跄跌倒在雪里,绝望地盯着我们一群人。
第二天一大早总算商量出了章程,我们用绳子绑了母兽的嘴,在她身上也拴了结实的绳子,由村里人带着它出村找它的窝。
这是卢格儿子小卢格的馊主意,他自告奋勇要去,得到了我的支持,最后村里六个全副武装的成年男人带着两条大狗一起趟雪过树林去掏野兽的窝。
他们出发之前我再三问过猎户,猎户说这玩意是群居动物,从来都是一窝一起行动,如果进村只抓住两只,那么就是说这窝里只有两只成年的,而且距离不会太远,他敢拿人头担保。
我很怀疑那看起来多疑的母兽会不会真的带一群壮汉跟两只可怕的巨兽回自己巢穴,但这伙人都拿着武器,遇上狼人都不怕,我也不用担心出什么岔子。
出去的人到傍晚才回来,母兽非常识相,它认命地回到了老树干底下的寒酸巢穴,眼看着穷凶极恶的暴徒把它八个毛茸茸的崽子给掏出来,小崽子们饿得嗷嗷叫,挤到她腹部吃奶。
本村“远征队”讨伐了野兽小两口的家,掏了人家的崽子以后欢天喜地回来,八个小崽子暂时被放进兽棚里跟爸妈住。
有越狱的前科,兽棚现在顶部被石柱形成的笼子给完全封闭了,一家十口就住在兽棚一角遮风避雨的小屋子里,那干燥温暖,垫了柔软的干草,比原先它们的兽穴豪华太多。
高大的公兽仍然是懒洋洋,每天能吃能睡,天气好的时候还在“院子”里散散步放放风,丝毫不理会外界,仿佛很享受现在因为私闯民居的服刑生活。
母兽也不再叫唤了,除开吃饭之外很少露面,它调皮的小崽子爬出窝来立刻会被它给叼回去,无论什么时候去兽栏外都能看到它藏在阴影里充满怀疑的目光。
养了两只野兽,这也算村里人难得的消遣,吃饱饭出门遛弯的时候村里老人小孩都喜欢过来看看稀奇,成年人们还乐于对着两只野物指指点点,吹嘘自己以前如何英勇无畏。
兽栏也好,动物园也罢,它们算是村里除开两条大狗之外的动物居民,我怀揣着美好的愿望供养这一窝小崽子,期望它们能够长大以后成为村子的助力。
村子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大棚的温度维持好以后埋在湿润土壤里的切块参薯冒芽了,我期待着天气足够温暖以后把它们的大苗移栽出去,然后能提前收获。
水莴苣的生长状况也不错,幼嫩的青翠小苗成排坐在育苗盘里分外可爱。
转眼就又到了过石门的时间,这总是我最最期待的时间,挥手指挥着大包小包飞过石门码放进地下室,雀跃的心情怎么都抑制不住。
一个月没有见到我爸我妈,我可以很任性地过去拥抱他们,跟他们一起吃宵夜,把厚厚一叠照片交给他们,一边讲这个月里发生的点点滴滴。
白雪皑皑的群山和山脚下的小小村落安宁而祥和,之前村口总在寒风里围着篝火的守卫们现在有了避风的小屋子岗哨,通透的水晶幕墙不光能让他们清楚地观察到外面的情况,也能有效防止野兽袭击,我妈说这些人在里头执勤还挺像模像样,不知道是不是作秀似的摆拍。
我爸对几个岗哨里的兼职守卫们不太感兴趣,却被有的男人身上的裙子逗得哈哈大笑,因为村里的物资兑换都是我标价之后交由侯赛因掌管的,只写了价格却没告诉他们穿法,于是我妈收来旧衣物还有清仓尾货里头的女式衣服就不在少数,村里人不晓得裙子在另一个世界只有女人才能穿的限制,所以五大三粗的男人套毛呢裙站岗的搞笑场景就出现在村里。
我笑点太高,根本不明白我爸为什么会笑到前仰后合。类似的场景我见过太多,我没有刻意制止他们去探索穿搭,这里又不是另一个世界,他们才是上河村的主人。
花花绿绿的东西本身就招人喜欢,没必要非把对面世界的条框限制到这边来。
本村温室在照片里也十分气派,拍照的时候天气好,天空湛蓝如洗,照片里我在带着半大姑娘小子们在温室里给参薯育苗,他们毛手毛脚的笨样还有我凶巴巴叉腰的场景让我爸妈都忍俊不禁。
另一张照片里王杰瑞在嚎啕大哭,还喷了鼻涕泡,我爸妈看得心疼极了,直凶我不许我没心没肺地笑。
这货活该,跟着恶霸哥哥小拉米仗着‘人高马大’抢村里一对同龄小姐弟抓到的鼠蜥,小拉米被我发现以后哥恶人先告状想污蔑人家,王杰瑞这鬼灵精竟然也在旁边愤填膺打掩护,活脱脱戏精转世。我当场就每人屁股三巴掌,小拉米无所谓地搓搓屁嘟表示下次还敢,王杰瑞可头一次挨打,当场哭成了泪人。
我自然得硬着心不去哄他,这种大是大非不能糊弄,他想要鼠蜥哥哥姐姐能给他抓,我也能给他抓,他不能去抢别人的东西还撒谎冤枉别人。
王杰瑞很有眼色,看到我这次意外的严厉以后就没有像平常一样闹别扭或者不吃饭,我要他跟小拉米去给人家姐弟道歉,小拉米铁骨铮铮挨了他妈两脚才心甘情愿道歉,王杰瑞含着眼泪道歉道得特殷勤,就好像之前怂恿小拉米抢别人鼠蜥的不是他一样。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我爸妈听说我不依不饶扣了俩孩子一整个星期的零食都直说我小心眼,俩孩子一个四岁半一个两岁出头,懂什么?
咳!我也觉得跟两个小孩子认真是有点过了,但再让我处理,我估计还是会这么做。
村里新抓的一窝野兽也让我爸妈啧啧称奇,他们都对那边世界的奇怪动物好奇又疏离,他们看过很多照片,知道对面世界的鸟类身体结构跟我们平常看到的完全不同,我还问过他们要不要试着吃吃看对面世界拥有一大一小两对翅膀的鸟类,可惜我爸妈死活不同意,连那些裹着小动物的水晶标本都不许我往家里摆,他们只接受各种植物摆件。
驯化动物任重而道远,驯化植物从野菜里培育出蔬菜更是需要一代、几代甚至几十代人的努力,靠我自己都没法完成,我最多起个头。
跟我爸妈一起聊天的时候我时常觉得自己是个大人物,他俩就是我的智囊团,我们聊的都是民生大事,我爸妈是最了解我的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但我爸妈知道,而且他们都说我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好村长,好领导。
但去了学校,我又是个小毛毛兵,抱着卷子没完没了的做,总能遇到各种各样的难题把我给考倒。
梁江波那个骚男最近跟学校里一个很有名气的漂亮女生闹绯闻,周围可多人都起哄说那个女生喜欢他,梁江波嘴上说着自己不在意,那得意劲可掩饰不住,一边跟我和田新说他要学习为重,一边要我跟田新一起应邀参加那个女生的生日聚会,还殷勤地送了玩偶小熊和糖果给她。
看那女孩子开心又甜蜜的模样就知道她是真的很喜欢梁江波,梁江波对她也有些好感,可惜二位看对眼的这个时机真的不是很好,没几天就月考,梁江波埋头跟我们备考,几乎没时间去回应那个女孩一起出去的邀约。
梁江波没跟我俩说类似于希望那个女生跟我们一样考去什么学校之类的话,这不现实。
离高考就剩三个多月,重点班里中游的女孩子就算很努力也只能勉强摸到专科分数线,就算补习一年也没可能发生质变。
梁江波这一次没有冒出苗头的爱情又无疾而终,我跟田新没少幸灾乐祸。
大家每天考试考得昏天黑地,也就他还有心思浪漫,活该!
“你要是个女的就好了,把你娶回家我家里绝对欢天喜地。”梁江波搂着我腰、下巴搭我肩膀上没精打采。
“你哪有这福气啊!”我哈哈直笑。
我妈也说如果把我生成女儿的话就应该把握机会跟梁家攀亲家,梁江波是会疼人的好孩子,梁江波妈妈也开过类似的玩笑,但也都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
我没觉得当好兄弟有什么不好,就算我们不结婚也能一直互相扶持和帮助,说不定以后一起做个生意什么的,一起当老板。
梁江波无疾而终的恋情只是细碎的小插曲。
跟那个女孩子一样挖空心思想希望打动我的人要比追求梁江波的人多更多,我如果像梁江波那么容易受感动的话现在早辍学结婚了,直言不要我负责任,只想和我一起睡觉、要我孩子的人也有,只不过我从来不会跟别人显摆这种事。
县城春天的风沙跟往年一样让人头痛,我家有我,于是庭院和屋子里都一尘不染,我爸吃喝无忧平常很少出门,吃胖了点,皮肤也比以前白,没少被人夸气色好。
我妈挺着个大肚皮也闲不住,还是整天蒙着纱巾顶着沙尘暴在外头跑,她现在花钱收购的东西是塑料袋,成捆各种尺码的塑料袋成箱买回家,等我带去对面世界。
塑料袋真的是极为方便的容器,薄如蝉翼却能防水保持干燥,它无疑是伟大的发明,我妈要我把塑料袋给弄过去,继续改善对面世界村民的生活。
不光塑料袋,现在梳子、发卡、橡皮筋之类的零散百货也越来越多被携带到对面,它们代表的是全新的生活方式。
我妈要我去改善对面上河村的生活,也督促着我提升上河村生产力。
泥腿子们现在主要的工作还是垒石墙或者搬运石头协助我建造新房屋,在下一步的规划里,他们得扩大参薯田、黄頹子和红頹子田地,种植出成吨类似甜水莴苣的作物来换取物资,改善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