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降落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杨君鸿不说，江屿想要知道也有办法。

现在互联网这么发达，他搜索几个关键词就大概知道了，原来是杨君鸿的外公要在他母亲去世十周年的时候办一个画展。

江屿为了确认，有天下班之后跟周国栋一起去了街心公园的篮球场，果然偶遇了秦怀玉。

他主动打招呼，秦怀玉表现得十分惊喜，江屿却有点不好意思，因为他今天来是要从秦怀玉嘴里套话的。

打完两节之后，江屿体力跟不上，要求下场休息换另一个人上，秦怀玉见他不打也不打了，跟着他一起坐到了场地边的长椅上，从地上的纸箱里拿了一瓶脉动递给他。

江屿接过说了声谢谢。

夏天天黑得晚，已经7点多天空依旧明亮，脉动在地上放久了拿在手里感觉都是温的。江屿用自带的毛巾擦干脸上的汗，又喝了小半瓶水，看似跟秦怀玉随意地聊着，实则将话题不动声色地引到了画展身上。

秦怀玉个性单纯，丝毫没有怀疑，立刻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自己知道的说给江屿听。

他说他们家的确在为秦蓁准备画展，这是这段时间家里的大事，最近他父母都在忙这件事。

江屿点一点头，又喝一口水，拧起瓶盖的时候问道：“那你表哥呢？”

秦怀玉在江屿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看他，还不时把篮球衫往上撩擦汗，假装不经意露出腹肌，然而江屿并没看他，眼睛一直望向前方。他有些失望，放下衣服想了一想才说：“表哥倒是没怎么出现，他自己事情就很多了，听我爸说他好像不太乐意管画展的事，嫌麻烦。”

江屿没再说什么，又把瓶盖拧开默默地喝了一口。

这种近乎窥探的行为叫他感到有些自我唾弃，但他就是忍不住想要打探杨君鸿在干什么，他感到自己在渐渐失控，越发患得患失，杨君鸿的一点风吹草动都会令他风声鹤唳。

这段时间他和杨君鸿的相处宛如情侣，但杨崇山住院和江海澜流产相继发生，都叫他安定的生活起了不安定的变化，问题看似解决实际依然存在，重重隐患藏在安稳甜蜜的表象下，像一座只是暂时休眠的火山，随时可能再次爆发。

他觉得他就像坐在一辆高速行驶的列车上，目的地未知，方向未知，随时都有脱轨的可能。

秦怀玉见江屿突然不说话，也跟着安静下来，内心有些着急，他在这片篮球场蹲守了一个月江屿才又出现，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不能去医院找江屿，想不到怎么样增加接触的机会，突然灵机一动，问道：“江医生，你是不是对画画感兴趣啊，不如等画展开始了我请你去看吧。”

江屿愣了一下。

秦怀玉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坐直身体朝江屿看去，眼中光彩闪烁，等着他的回答。

江屿第一反应是拒绝，画展上杨君鸿的外公和舅舅肯定都会去，虽然不一定认得他，但总归觉得别扭，于是说：“谢谢，我就算了吧，最近没有时间。”

“不是最近，”秦怀玉立刻说，“还得过段时间，我爷爷他身体不太好，得等他好了才会办。”

“你爷爷怎么了？”江屿问道。

秦怀玉张着嘴表情有些空白，像是被问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尴尬地抓抓头发，讪讪笑了一下说道：“就是年纪大了的那些病，高血压什么的。”

江屿之后就没有再上场，在场边观赛，感觉身上出了很多汗黏糊糊的不好受，准备回医院收拾一下再回家，跟一起来的周国栋打声招呼就要先走。

周国栋正接了个传球，跟场上其他几人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跑到江屿跟前问道：“江老师你要走了？”

江屿点点头。

场上有个人也是附院的医生，弯腰扶着膝盖喘了好一会儿，摆摆手说自己也不打了。

周国栋冲那人啧一声，那意思体力不行啊，他又转向秦怀玉问：“你来呗？”

秦怀玉说：“行啊，我来。”

江屿见两人似乎挺熟了，问：“你们现在这么熟了吗？”

周国栋笑笑说道：“有时候人少我们就会一起打，打着打着就熟悉了。”

“那你们打吧，我先走了。”江屿想拿手机看时间，摸口袋才发现手机没带。秦怀玉抬起腕上的运动手表给他看，一边跟他说：“7点半了。”

江屿拿着毛巾和喝剩下的脉动走了，从篮球场离开之后避开了跳广场舞的人群，沿公园里的一条小路往前走，走出很远秦怀玉还在看他的背影，直到周国栋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行了别看了。”

秦怀玉这才回头，看了周国栋一眼，带着讨好地笑容喊道：“周哥。”

周国栋被这一声叫得起了鸡皮疙瘩，秦怀玉继续用那种谄媚的神情对他说：“等会儿打完了我请你吃饭去吧，我知道有家小龙虾的店生意特别火，老板是我哥们，包间都留好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周国栋太清楚这小子打得什么主意了，虽然那声“哥”叫得他挺受用，但还是清清嗓子义正词严地说：“江老师的事儿我不会跟你说的，不管说不说你都没戏。”

秦怀玉一听急了，“我怎么就没戏了？”

周国栋说：“我们医院好多人要给江老师介绍他都没答应，人家眼光高着呢。”

秦怀玉不吱声了。

还有一个原因周国栋没说，他想问秦怀玉你知道人家江屿直的弯的就上赶着追啊。周国栋有时候也琢磨这个问题，出门诊的时候江屿坐他对面，病人在那儿絮絮叨叨的时候他难免跑神，就在想江屿到底是直的还是弯的。

江屿的长相是全院公认的帅，但不是那种阴柔的美，反而很大气，初看惊艳，越看越叫人舒服，笑起来的时候很让人有好感，那些难缠的病人或者家属只要他去就一定能搞定，大概就是网上说的那种丈母娘最喜欢的长相。

这样的人怎么看也不像弯的。

周国栋又一转念，他身边又没有弯的朋友，怎么知道像不像。

不过那天门诊结束的时候周国栋还是得出结论，不管江屿取向是什么，他只知道江屿是个好医生，于他和马晓雨而言是个好老师，这就够了。

周国栋从思绪中抽离出来，见秦怀玉一脸备受打击的丧样儿，又有点不忍心，“我说你没机会也没别的意思，你还不知道吧，江老师马上就要出国两年，中间隔一条太平洋，你说你哪来的机会？”

秦怀玉顿时睁大眼睛，“他要出国？”

“是啊，他要去交流，虽然没最后确定但也差不多了。”周国栋说着也往江屿离开的方向看，但除了一群拿着扇子跳广场舞的大妈，已经看不到江屿的背影了。

周国栋于是抱着篮球幽幽地叹了口气，“他是我遇到过最好的带教老师，我也舍不得他。”

*

江屿回到医院，在更衣室的储物柜里找到了手机，拿起看却没有信息或来电，他又给搁回去，拿上洗漱用品去淋浴间冲澡，洗完之后出来打开柜子又是先看手机，还是没有信息或者电话。

他皱着眉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才把手机放下，换好衣服吹干头发又回办公室。办公室里其他人都走了，只有柳熙还在。

江屿记得今天是柳熙夜班，他打声招呼，走到自己桌子跟前，把桌面收拾了一下，关掉电脑就要走的时候，手机响了。

杨君鸿的来电。

柳熙的眼珠子跟雷达似的顿时就朝他转过来，江屿只得走到办公室外的走廊上去接。杨君鸿第一句话就是问他在哪儿。

江屿回答道：“我在医院，准备回家了。”

那头沉默了片刻，杨君鸿的声音才又传过来：“我外公不太舒服，我得过去看看，可能要在那边住两天。”

江屿握紧了手机，嘴上平静地说道：“哦。”

杨君鸿似乎对他这么回答很不满意，“什么哦？你今天不是不值班吗，还不快回家。”

江屿又：“哦。”

说完他就听到杨君鸿在那边沉重的呼吸声，要是当着面，估计已经气急败坏伸手来抓他了。江屿心情莫名其妙好了一些，于是施恩般多说几个字：“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吧。”

这回轮到杨君鸿惜字如金：“哼。”

等结束通话回到办公室，江屿才发现张家安也回来了，柳熙正站在他旁边跟他说着什么，张家安立刻很大声地说：“不行，我晚上有事。”

柳熙说“好吧”，转过身的时候江屿就看到她翻了个白眼。见江屿回来了，柳熙又一秒变脸，冲他笑问道：“江医生，跟你商量个事呗，我突然有点事，跟你换个班你看行吗？”

还有一更，六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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