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晚风吹散了她从室内带来的那点热气,她的心也一点点冷却,花朵在风中轻轻摇摆,似乎也有着心事,忽然眼前一暗,一个身影挡住了庭园里的灯光,凛冽又清幽的气息蔓延开来,虽然他逆着光,但是宝意也知道那是许安,他修长苍白的手指摩挲着紫藤的藤曼,竟也坐了下来,本来宝意一个坐秋千很是宽敞,此时坐了他们两个,顿时有点窘迫,隔着衬衣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宝意本想起身,可许安突然长腿用力,将秋千荡了起来,她不得不又坐了回去,许安低声道:害怕了?
不知道为甚么,这样的时刻,他的声音总是有一丝暗哑与迷离,宝意确实感到不自在,回道:怎会,只是想回去看看小宁。
许安冷笑一声,道:张小薇,为什么要留在许小宁身边?
他依旧荡着秋千,一下一下漫不经心,
宝意道:没有女人能拒绝一个真爱她的男人,还有这里没有张小薇,我叫许宝意。
许安像听到了一个拙劣又可笑的谎言,道:你现在离开还来的及。
宝意道:来不及了,从你救下我那一刻。
许安不再说话了,宝意的碎发随风扬起,时不时划过他脸庞,像一只不怀好意的邪恶小手,撩拨着、挑衅着,远处许小宁在喊着宝意,见她一直没回来,便来这里寻她,她连忙起身小跑着过去,许安也从秋千上起来跟在宝意身后,不急不徐,直到许小宁看见了他们二人,他才道:夜里凉,注意添衣,宝意,
他狭长凤眼里竟有笑意,宝意莞尔一笑,挽起了许小宁的手臂,靠在了他温热的怀里,
许小宁微醺,眼里似乎有着氤氲水气,柔声道:冷了吧,
大厅里,汪云舒陪许老喝着从白县带来的滇红,“许伯伯,这是白县的乡亲特意送来的,都是他们自家种的,自从许安离开白县后,他们是一年不落的送,说着这本不是金贵的东西,就是感激许县长那几年为他们豁出命了的付出,感念他的恩情,他们这辈子要是到头了,儿孙也要接着……”
许老听着也很是欣慰,许安是个有实力又有魄力敢干实事的人,但他不明白,许安为什么在干到成绩傲人的时候,却选择调离那里,
汪云舒忽然想到了什么,格格笑了起来“许伯伯,您知道为什么乡亲总是送滇红么?
许老对这里趣事倒是感兴趣的很,汪云舒继续道:有一年,白县泥石流,许安不顾下面人劝阻,不仅去抢险现场了,还冲到了一线,他救了很多人,其中有一个瘫痪的老爷爷,是他把那个老人从坍塌的土屋背出来的,虽然那时雨停了,可危险远没有解除,如果当时有一块山石滑动,那么整面山坡下来就把他们俩一起埋了……后来老爷爷的老伴儿,为了感谢许安和抢险救灾的战士,就天天来送水,把仅有的一点茶叶沏了茶端给许安,还问他孩子好不好喝,他为了老人开心,便说好喝,而且最爱喝这的滇红,其实他并不爱喝茶,老奶奶的滇红不知是发霉了还是怎么着了尤其的不好喝,结果他为了老奶奶喝了半个多月这个,而且,一直喝到现在“
许老也被逗笑了,许安是个好孩子,也许他们父子还需要时间,可是垂垂老矣的自己还能有多少时光呢,笑容也难掩一丝失落,
看着许小宁和许宝意落了座,汪云舒向许小宁问道:看到你哥哥了么?
许小宁道:在后面呢,
她没见到人,便向许老说道:伯伯,我出去看看许安,
许老点头应允。
汪云舒见许安还在紫藤花下,心下气恼,原本她就看见许安和许宝意二人在秋千上不知道说些什么,便暗示许小宁去找许宝意。
她也不想里他了,转身就走,可许安看到她了,说道:云舒今晚谢谢你,天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汪云舒看着他的眼睛,冷冷的亮亮的,就像天边的寒星,她哀伤的想,但愿他永远不要用这双眼睛含情的看着别的女人,否则她一定杀了他,或者杀了自己。
拿外套的时候,许安恰巧和许宝意擦肩,他低声道:人拒绝不了的不是他人的爱,而是自己的爱,那么你爱谁呢?
许宝意仰头注视着他道:我和小宁不去狮城了,我们决定留下来了,至于我爱谁,你早晚会知道!
是这个小丫头变了,还是许安从不曾了解她呢?她白色裙裾飘然已远,许安回想着她刚刚的眼神,没有一丝恐惧和犹疑,他似乎有点理解许小宁对她的痴迷了。
车上,汪云舒撒娇道:一晃真快呀,小宁都结婚了,宝意真是好福气,在最好的年岁做最美的新娘,我都很是羡慕呢。
许安专注的开车并不答话,汪云舒拨弄着头发,媚眼如丝地盯着许安,轻声道:今天在台里,播了一天新闻,刚刚又侍奉许大领导,那等会能不能劳烦您送我上楼呢?
许安单手扶着方向盘,侧身从后座拿过了个袋子,递给了汪云舒,她打开一看,原来是弟弟出国的手续,许安都给办妥了,这件事她从没跟他开过口,一直都是自己在跑,可是关卡重重,已经耽误弟弟一年了,她没想到,许安竟这么不声不响的帮着她,也从未跟她提过,他对自己的关心从来都是这么无声又厚重的,她擦拭掉眼角的泪花,颤声道:谢谢你,许安!
许安道:我们之间何必这么说,只要有我在一天,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以后别自己为难,听到了么?
汪云舒将脸转向车窗一侧,泪如雨下,她本是平民家女儿出身,是靠自己一腔孤勇,才闯荡到如今,刚到电视台时,也被前辈欺负、揩油,更可怕的之前的台长,霸占她不成,竟想毁掉她,在她最难的时候是许安帮了他,她死心塌地爱上了这个英雄一样的男人,可越是深爱她越是苛求自己的完美,他不想成为他的拖累,不想因为自己的琐琐碎碎的事去烦恼他,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窘迫,她想自己在他心里永远是美丽端庄的省台当家花旦,是他的解语花,可当她知道他一直都在护着她,为她处理着棘手的事,她就再也抑制不住眼泪了。
下了车,许安笑着道: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
说着从西装口袋了取出来一条钻石项链,为汪云舒戴上了,她惊喜的止住了哭泣道:哇好漂亮!太贵重了,可惜,我可不敢带,怕是会被查经济来源“
许安微笑:你带着好看,这才配的上省台当家一姐,有人多嘴,尽管告诉我。
汪云舒娇媚一笑,映着脸上未干的泪痕,着实让人怜爱不已,许安道:你快上去吧,太晚了,你好好休息,我还要去一下海平那里,听话。
汪云舒纵是再不舍,也只能乖巧的上楼去了,看着许安的车渐渐没了踪迹,她才叹了口气,抚摸这条华美的项链又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