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夜深。
电磁炉上的锅里铁锅往上冒着热气。
红油在锅内翻滚,有时还会朝外面溅起几滴热油。
沈鹤州和季延坐在餐桌旁聊起了学生时代的事情。
他打开一罐啤酒的仰头猛灌了几口,随着吞咽的动作,脖颈处的喉结上下起伏,在敞开到锁骨的白色衬衫的装点下,看起来极具诱惑力。
季延眼神落在沈鹤州的咽喉处,又红着脸将头偏向一边,修长的手指寻摸着桌上的啤酒。
掌心刚按住啤酒的顶端,就被沈鹤州抓了个正着。
不等季延开口,沈鹤州已经单手打开一罐可乐递到了季延的面前。
“在超市的时候说好了小叔叔只能喝饮料的。”
沈鹤州看向季延笑,淡粉色的唇瓣上还沾染着刚才喝酒时留下的水渍,在餐桌正上方柔光的照射下,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见季延看着他不动,他将手中的饮料递到季延唇边:“反抗也没用,我今晚都自顾不暇了,你要是喝醉了,我真管不了。”
季延点头接过沈鹤州送到唇边的饮料喝了一口,浓密的气泡在口腔里打战,配上清汤锅里的鲜,交杂在一起的味道倒也不错。
沈鹤州喝了一口啤酒:“我们都不在一个班,你为什么会知道我那么多消息?”
“花钱打听,你班里的同学,一千多,他们连录音都能掏出来……”
说到这里,季延轻咳了两声,想起自己确实有几盒由眼线提供的录音带,不免更尴尬了。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沈鹤州的神色,生怕这会沈鹤州的脸色不好看。
沈鹤州却笑了,仰起头将罐子里剩余的啤酒一饮而尽后,倒了倒啤酒瓶,转而又开了一瓶。
季延见状赶忙按住了沈鹤州的手背:“别喝那么急,要是让你不舒服了,那些东西我全都交给你处理……”
沈鹤州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我以为我在玩弄别人,实际上早就被人一千块钱给卖了。”
他笑了起来,指尖勾起拉环发出一声带着气流的闷响。
“不是跟你走得近的那些,是坐在你们附近的同学,我当时托人找跟你走的最近的女孩子,想买些你的消息,我托的那人,被她让保镖堵在小巷里警告了一顿,吓得当晚就发了高烧,后来我给翻一倍的钱,他都不肯再去了。”
大概是为了安慰沈鹤州,季延难得说了那么长的一段话,目光还一直观察着沈鹤州脸上的神色,生怕他会因为这些事而难受。
沈鹤州从季延说话的间隙把那罐打开的啤酒拿到了近前,凑到嘴边喝了一口,季延才发现没把那罐酒护住。
沈鹤州看着季延脸上的表情,笑着朝季延举杯:“上次你喝了一瓶红酒我还把你带回家了,明天选西服,难得跟琳茜告了假。小叔叔,你就别拘着我了。”
季延迟疑了片刻,才举起饮料跟沈鹤州碰了个杯,像是默许了沈鹤州今夜的放纵。
“你真和我在一个学校吗?我都没见过你,名字也没见过。”
季延道:“比你大一级。”
沈鹤州坐直了身子:“跳级了?这么厉害的学长在学校的时候,我不可能没听过……”
季延摇了摇头:“占了大你几月份的光,入学前已经满六岁了。”
“我还以为像小叔叔这样的人,在学校里也该是风云人物。”
季延喝了口饮料后,夹起辣锅里的虾滑放到了旁边的清水里涮了涮:“大学才有些名气的。”
“对,大学我们不在一个学校,我听说你当时还是辩论队的最佳辩手。”
沈鹤州从季临嘴里听说过季延也是学生会的,也听过辩论队的同学说,有个叫季延的打辩论很厉害。
那个时候他都很难想象,季延这样沉默寡言的性格,居然能去做辩手,他一度怀疑季延是不是不用说话,站在上面一个眼神就能震慑对手。
季延垂下眼帘浅笑着没有说话。
在初高中那几年,他活在一个中间位置,不跟班上的人来往,不跟人说话,偶尔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他对沈鹤州近乎疯狂的关注,和动不动就能从钱包里掏出一笔巨款的有钱人。
季延这样的人成绩考个很好的大学不难,但不算耀眼,除了有钱和还不赖的皮相能给班里的人有点印象外,出了那间教室,只不过是查无此人的存在……
上大学时,他没打听到沈鹤州要报考的学校。
只知道对方大学的具体城市,他还是追了过去。
为了能见到他,才硬着头皮参加了辩论队,又硬着头皮在所在的大学里混出了名气。
可惜就算是这样,每次辩论赛大多数时候没办法碰到沈鹤州的学校。
就算碰到,沈鹤州十有**也会因为各种原因无法到场,由其他人出战。
沈鹤州喝了口啤酒:“听人说的时候,我挺想跟你一较高下的。”
季延浅笑:“我也很想。”
可惜没有缘分。
“小叔叔有当时辩论赛的录像吗?我有点想看看你那个时候的样子。”
“你真想看?”
沈鹤州点头。
“等我找找,找到了就给你。”
沈鹤州又与季延碰了个杯。
火锅吃到一半,两人的战场已经从餐桌转到了沙发边。
桌上还放着不少剩菜,电源已经关了,不久前还噗噗往外冒着热气的锅上都凝起了一层薄薄的牛油。
沈鹤州的双唇被辣油辣得红通通的。
茶几上已经放了六个啤酒瓶,他手里还抓着半瓶,脸颊也已经因为酒水红了,却还一个劲地往嘴里渡酒,好像越喝越不知味。
季延按住沈鹤州的手道:“不能再喝了。”
沈鹤州身子一歪,头倒入了季延的怀中,他双眼有些发直,看着季延笑道:“我没醉。”
季延轻叹了一口气,握住沈鹤州的手背:“好,但听话,不能再喝了。”
沈鹤州盯着季延看了一会,才木讷地点了点头。
待季延试图将沈鹤州手中的酒罐拿下来,沈鹤州又用力握住了罐子,歪头看着季延道:“我自己放。”
季延没有从他手中抢,而是松开手由得他。
他看着季延狡黠一笑,仰头将那剩余的小半杯的酒一饮而尽后,看着季延倒了倒瓶子,笑了起来:“骗你的。”
季延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拿过沈鹤州手里的空酒罐放在桌上
沈鹤州喝醉了,醉得就连坐直身子都难,只能歪在他怀里看着他笑:“小叔叔为什么那么容易被我骗?”
“不好吗?”
“好啊,但不知道为什么会不舒服。”
沈鹤州紧起眉心,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许久才沉声道:“大概是我知道季延喜欢我,但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喜欢上他吧。”
季延一开始就知道这个答案,可真正从沈鹤州嘴里说出的那一刻,心脏还是狠狠抽痛了一下。
他注视着沈鹤州,那双眼同样在看着他,水雾在那双桃花眼里散开,他柔声道:“为什么?季延不好吗?”
“他很好。”
沈鹤州合上双眼,唇角的笑意慢慢淡去:“但又能好多久?”
他见过母亲躺在病床上时,那个男人小心翼翼照顾的样子,望向妻子的眼神里满是心疼与柔情,可病床上的女人是怎么死的,外公的公司又是怎么易主的,不都是那个男人的手笔。
到现在他都记得在大局已定后,那个男人牵着一个比他小两岁的男孩,告诉他这就是你弟弟,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对他的画面。
而在这个男孩出生的时间点,他正陷在父母恩爱的童话里,以为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小孩。
酒水好像还不够。
要是喝够了脑袋里又怎么会把过往变得清晰。
沈鹤州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季延从身后搂住了他。
“鹤州……”
沈鹤州偏过头来看着季延笑,漂亮的眸子里却带着苦意:“还没醉呢,还能再喝点。”
季延拉着沈鹤州的手没有松开:“再喝下去,你会好受些吗?”
沈鹤州:“……会。”
“我帮你拿。”
他搀着沈鹤州在地毯上坐下,把余剩的啤酒抱到沈鹤州身边,看着沈鹤州单手拉开易拉罐,又将冰凉的酒水送到了唇边。
季延在沈鹤州身边坐下:“季延会一直对你好的。”
沈鹤州噗嗤笑了出来:“我才不信,季临从高一到大学毕业追了我七年,然后我就用了一点点手段,他在我出国的第二年就找了沈覃辛做替身,季延呢?他又能喜欢我多久。”
他早就不相信感情了,所以……
“利用完后,我会让我们彼此分开得体面些的。”
借着酒醉,他说出了心底的真心话。
沈鹤州在外从没有让自己喝得那么醉过,脑袋里总是保留着清醒,好让他能借着酒醉下的‘真心话’,把人玩弄得游刃有余。
今天是真的醉了,好像多喝一些,让脑袋变得麻木,心里就能变得好受些。
第二瓶酒,喝了一半,他就有些困了,头倚在季延怀里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季延小心翼翼地拿过沈鹤州手里的半瓶啤酒放在不远处的茶几上后,他捏过沈鹤州的下巴,将沈鹤州的正脸对向自己后,倾身吻上了那人柔软的唇瓣。
“我会一直向你证明我的价值,让你一直需要我。”
直至生命消亡,再也无法陪在你的身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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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2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