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样的话,他琥珀色的眼眸微微睁大,似乎是有些不可思议,半晌没有应声。
是不愿意吗?
我微微垂眸:“如果累了就算了。”毕竟从前也没有那么熟,这样的邀约实在是过分出格了些。
“不……公子,稍等,我……我去灭一下烛火……无人的时候房间明火……不好。”他似乎是有些激动,语言都组织不是很利落,话音刚落,人就一溜烟地跑进去了。
我抿唇一笑,眼神温柔了起来,无论如何,有人陪我出去走走便好。
他很快就出来了,院门内锁着,他的脚步不自觉地停顿了一下,微微垂首。
我大抵也是知道他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开口解释:“我翻墙进来的,敲院门你不一定听得到。”
巫师念点点头,说道:“也该是,我还以为我忘记锁门了。”
我还是觉得奇怪,军营到这里不近,我驾马而来,他竟然都锁好门且脱衣睡下了,怎么会?
无论如何都不可思议。
这样的念头也只是闪过了一瞬,等到再去捕捉时早就无影无踪。
突然意识到,在楼兰城中,能随意叫出来谈心的友人竟然就剩下这么一个了。
心中略微悲凉。
我看着他把门锁上,似乎是有些激动,两手微微颤抖。
我还没说话,他就率先开口了,轻轻扬唇微笑:“公子日后有何打算?”夜风之中,他的声音微凉,似乎也是知道我不会留下。
我翻身上马,弯腰,向他伸出手来,开口:“会回乌兹一趟,到时候再做打算。”
他琥珀色的眼眸微微睁大,那双眼的颜色太浅淡了些,就是什么样的情绪也隐藏不住,他有些害怕,但还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来,与我交握。
分明是夏季,但他的手有些过分冰凉,那双手跟师父有些像,玉石一样,指腹上有厚茧,似乎是常年弹琴导致的。
他并不重,很轻易就将他稳稳当当地拉到了马上。
轻声开口:“马上颠簸,抓紧些。”
“抓……哪里?”还是有些害怕,他的声音颤抖着。
“第一次吗?”我开口询问,半分也不恼,伸手握住他的手,放到我的腰上,开口,“这样,抱紧我。”
“嗯。”
感觉到那双手顺着我的腰际摸了上来,我的喉结上下滚动,双手握住缰绳,俯下身,开口:“小心一些。”
……
我带着他出了城,这时候城门闭上了,但守门将士与我相熟,也就没有拦着。
夜色深沉,夜幕如同黑色的绸缎,沉甸甸地压在头顶。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如同夜的精灵在鸣叫。
马蹄疯狂地敲打着地面,发出急促而有节奏的“哒哒”声,仿佛是黑暗中唯一的心跳。
手中紧握缰绳,手心早就被汗水浸湿。
月光如银沙,洒在我们身旁,偶尔有夜枭的鸣叫声传来,划破夜的寂静。
寒风吹在脸上,刀割一样刺痛,但却丝毫不觉。
压抑着的烦闷得到了释放,心中前所未有的舒畅。
“公子……一切都会过去的。”巫师念抱着我的手微微紧了紧,头靠在我的脊背上,胸膛和我紧贴在一起,心跳的速度快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心里畅快了,我勾唇微笑:“会的。”
一路驾马上了山顶,扶着他下马,在这个地方可以把楼兰城的全部都看得清清楚楚,这个时候夜色很暗,城中几乎没有什么灯火了,零零散散地亮着,点缀了城池。
“出过城吗?”我没有拴马,晨曦精得很,肯定不会把自己弄丢,靠着树坐下抬眼看他。
凉风吹得他发丝微乱,宽袖的白衣在风中翻飞,竟像是天上落下的谪仙人。
或许一直努力,也就是为了守护这样的人。
保护他们一辈子也不要被乱世的洪流波及。
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他像是清泉。
就像师父所说的那样,我和他肯定不会是一路人,这次再分别,怕是永别。
“嗯,第一次。”他向着我走过来,小心翼翼地坐到我的身旁,“公子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到时……我可以送一送公子……”他犹犹豫豫地开口,琥珀色地眼眸轻轻转动。
我偏头看他,他也在看我,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非常浅淡,几乎没有色泽,似乎莫名深情。
喉结上下滚动,回答:“这几天的事,我会杀了楼兰王,然后离开。”
他的双眸微微睁大,轻轻地抿了一下嘴唇,眉宇间毫不掩饰的担忧。
我低低地一笑,嘴角微微上扬:“我不会有事。”
语毕,刻意转了话题,这场激流,我不愿牵扯他:“今夜的星辰很亮。”
他曲起双腿,抱着,勾着轻浅的笑容,开口:“嗯,很漂亮。”这是一个很乖巧的动作,本来就不大的他这时候看上去更是小小的一只,很容易激起人的保护欲。
浩瀚无垠的天幕上,无数的星辰闪烁着璀璨的光芒,熠熠生辉。
或密集或稀疏地分布着,构成了各种奇妙的图案,就像是等待人们解读的宇宙密码。
星辰低语着宇宙的故事,似乎无言,但却震耳欲聋。
“巫师念。”我轻声开口,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足够温柔。
“公子?”
我抬眼看着漫天的星辰,星空寂静,看似平静的背后却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声音更是轻柔:“烽烟乱起,九州倾覆,江湖汹涌,几番更迭,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唇亡齿寒,谁又能独善其身。”他低声回答,声音轻轻的,如同清风一样,缓缓拂过。
这样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实在有些不可思议,我抬起胳膊来,枕着自己的手臂,心中不免有些悲凉:“是了,我用了三年的时间,希望缔造一个江湖,无功而返,一个人的力量想要撼动整个乱世,还是太难了些。”
我的余光看得见他偏头看我,皎月清辉之下,他显得更是出尘,不像是凡间之人:“公子的三年,过得很丰富。”或许他也艳羡江湖的纷争,但却无力踏入。
“想听吗?”我微微闭了一下眼,这样的安宁甚至给了我不真实感。
他点了点头:“嗯。”
“如今的天下都说是十三分,各大门派林立,与朝堂抗争,其实武林盟才是真正掌控江湖沉浮的地方。”
“武林盟?”
我抬眼望向天空,眼前是师父命我摧毁武林盟时眼底的决然:“武林盟是汇集了江湖上八成以上侠士的地方,一个传奇的联盟,他要彻底掌控江湖,我和师弟他们几个人,就站在武林盟的对立面,打劫车队,摧毁分部……一路抗争到底。”
“我杀了迷,成立了苍穹之刃,在鸟飞谷抢夺宝物……可惜,什么都没有拿到。”微微摇头,那似乎是一段很遥远的过往了,久远到都要忘了那时的感觉,“风雨飘摇,自有豪侠挺膺。”
“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隐藏的是各路英雄豪侠,刀光剑影之中,鲜血飞溅,江湖儿女,没有谁会后退半步。”
“公子很喜欢江湖,又为何退出?”巫师念琥珀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声音像是清泉缓缓流淌。
我苦笑一声,鼻子莫名有些酸:“见过了纷争,偶尔也想有一个可以依靠的地方,什么都不做,安静度日。”
那时候有比江湖更重要的地方,那个令我心动不已的少年,令人难忘的眉眼。
我让他等了三年,也舍不得让他再等下去,所以回来了。
千里来赴约。
“是因为太子殿下吗?”
巫师念一眼就看得出我心中所想,似乎所有人都知道我爱那个少年。
我抿唇微笑,眼眶有些湿润,眼前浮现那少年的样貌,我不知道我会记多久,或许是一生。
也不否认,点头开口,声音似乎有些哽咽:“是的。”
又是一阵沉默,或许他知道,和我聊起流红会让我伤心,也没有再接这个话题。
繁星点点,照亮夜的寂寞。
我真的能遗忘吗?
近五年的感情,三年的守候,每一个寂静的夜晚的怀念,每一次挥剑时的思念。
“你会横笛吗?”有些想听曲了,不管怎样,我不希望安静下来,我会忍不住胡思乱想。
他是宫中琴师,或许会。
“啊?”巫师念微微愣了一下,似乎对这个转得这样突兀的话题有些震惊,片刻后,点点头,回答,“会些。”
我起身,从马上取下骨笛,递给他。
他双手接过,琥珀色的眼眸微微睁大着,似乎不相信我会带着它:“公子想听什么?”
我坐回去,抬眼看天,神色不自觉温柔了起来:“什么都好。”
我闭上眼,倾听。
笛声悠扬,轻盈地飘荡,纯净。
声音婉转起伏,带来无比的宁静。
笛声夹杂着细微的颤音,如同微风轻拂着风铃,连心脏都有了微妙地颤动。
我不通音律,但也喜欢他的曲子,那种难得的安宁。
拔剑起舞,随心而动。
冷风猎猎,心中出奇地平静。
……
后来我们又聊了一阵,他总也有回应,看出来他有些累了,我驾马带着他回去,或许他也知道我心里的烦闷,这才答应要陪我出来散心。
他是真君子,超然物外。
染不得俗世的半分污垢。
……
第二天我就收到了归海静穆的召见,比我想象的还要早,提剑去寻了他,侍卫没有收我的剑。
我现在只想快些结束这里的一切。
他正坐在桌子前,双手支着腮,什么也没有做,很显然在等我,许是知道我是要动手杀他。
他和流红生得实在太像了,一样相似的眉眼,一样的月白色长发,如果不是他漆黑的眼眸中那总也是像狐狸一样的精明,或许连我也要恍惚。
见到我过来,他指了指自己对面,扬眉浅笑:“坐。”依旧是那笑眯眯的样子,突然有些悲凉。
我真的能下手吗?
“君上唤臣来有何要事?”我当年离开前把兵符一并留下了,这次回来,郑洋说要还给我,我没有收。
实在担不起他这样的器重。
“没事不能叫你吗?”他若无其事地给我倒了一杯茶,递到我手里,嘴角依旧挂着那若有若无的笑意,“喝点?”
接过茶杯,指尖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说实话,我真怕他下毒弄死我。
这个时候,我已经无法为他所用,就像是初见时那样,他会让我死的。
默默放下茶杯,抬眼看他:“君上有话可以直说。”
看到我不喝,他也丝毫不恼,反手就给自己倒了一杯,凑到唇边喝了起来:“流红的事情我听说了,此番是他的问题,怪不得你。”
听到这话,我心中莫名不是很舒服,那是我曾发誓要用一生去爱的少年,我可以说他万般不好,但从旁人的口中听到,还是会感觉不适:“君上,不要聊这个话题,好吗?”
“那聊什么?”他抬眼看我,那双眼跟流红很像,一样的杏眼,黑亮的双眸,“聊你要如何杀我吗?”
手不自觉地放在腰边的佩剑上,勾唇一笑,回答:“君上想如何死?臣都可以成全。”
我是真的会成全的。
他似乎是轻轻地叹了口气,开口:“爱卿还是从前那样不解风情。”
“臣不需要风情。”我回答,还是有些怀念这样跟他斗嘴的日子,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真的很有趣。
“没有男孩子会喜欢的。”他那双漆黑的眼眸露出喝醉一样的神色来,可以说是深情地看着我,抬手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喝着,一边说,“有没有人说过,你像极了一个人。”
我眼微眯,开口否决:“臣不会再对什么人动心,更不需要讨什么人欢心。”
除过那个少年,我很难想象还有谁,还有什么样的人能让我再这样全身心的对待,恨不得真的与他共度一生。
可是再也不会有了。
“话不要说太满。”他似乎在笑,笑得很温柔,没了那样的狡诈,“来日还长。”
他从不知道哪里摸出来三封信,递给我,开口:“一封是鬼宇给我的,让我转交给你,中间这封是鬼宇真正的死因,你想好再看,另一封和你的身世有关,你真的跟他太像了。”
我心里略微不安,他为什么突然坦白。
这样的不安闪过了一瞬,未来得及捕捉。
我伸手拿起和我身世有关的那封信,用火折子点燃,烧尽。
眸中满是跳动的火焰:“身世如何我不在乎。”既然生了我却不尽父母之责,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分别。
“爱卿真是有趣。”他低笑着开口,眉眼低垂。
抬眼看他,视线刚刚聚焦,就见到他鼻子流出黑色的血,随后是眼睛,染黑了眼白,双眸几乎要炸裂开来,嘴边也溢出鲜血。
鲜血从他的脸颊滑落,触目惊心。
将他原本的样貌模糊扭曲。
瞳孔猛地放大……真的有毒!
不……他是只对自己下了毒。
心里颤动,不亚于从高空坠落,几乎忘记言语。
听到了他的声音,他张开嘴,任凭黑血从嘴角流出,滴到桌子上:“爱卿的仇报不了了。”
他在笑。
因为他赢了这一局。
真是可笑,我执着了这样几年,甚至当初以为自己走不出去了。
眼睁睁看着执着变成执念,眼睁睁看得自己一点点变得疯狂,一点点遗忘最初,等了这一刻这么多年,最后就是这样的结果!
怎么可以!
归海静穆!
你们一家子都跟我有仇是吧!
气到了极点,这个时候对于真相的渴望达到了一种近乎癫狂的程度,我扯开了那封信。
信是开过的,火漆已经撕开了。
那字迹我认得,是乌舛的字,是他断臂之后最初那些年写下的,字迹潦草,颤抖着,歪七扭八,像极了第一次学习写字的孩童,勉强可以辨认。
归海静穆亲启:
老友,好久不见,近日可还好?
也该听说了,影宗遇袭,超三分之二的弟子死伤,身为宗主,我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带着弟子离开。
只因那人实在叫我下不去手。
袭击之人名唤“鬼宇”,按理说,你或许见过他,一个有着重瞳的少年。
我命弟子将他押送至了楼兰,余下交给你处理了。
我记得胤魁也去了楼兰,他也不是任人摆布的人,但是却唯独对鬼宇交付真心,你若是想引他出来,可以从这里下手。
不可能失败。
要拿捏他,也只能从鬼宇下手。
他没有软肋,除过鬼宇。
还有就是,不要让鬼宇活着出了楼兰,找个罪名处死他,否则,以他的能力,假设入了江湖,必然会掀起惊涛骇浪。
任何人都消受不起。
纸短情长
伏惟珍重
乌舛
心跳的速度快到一种极致的地步,魂魄似乎都被这么抽离了,身体晃了晃,反复确认纸上的文字,甚至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乌舛就是影宗宗主,归海静穆只是刀……而真正握刀的人是我侍奉的君王!
就像是有人扼住我的咽喉,无论如何都呼吸不上来。
用力呼吸着新鲜空气。
那双握刀的手究竟还做了什么!
怪不得……怪不得师父不让我往下看,他知道那是我侍奉的君王,他怕我承受不了。
可是这就是事实啊!
我侍奉的君王借刀杀了我的兄弟,而我一直寻找的仇人都是假的……我还在傻呵呵的给他干活!
怎么能……怎么能这样……
怪不得那时候他穿黑衣我会觉得他的身形那样眼熟,怪不得鬼宇从来都不愿意和他见面,怪不得他说我和鬼宇在他身边十余年之久……一切串连起来就都说得通了。
一切都说通了,可是我好想死。
我杀错了人,而他才是我的仇人,这让我怎么样!
我该怎么样!
以后的路怎么走啊!
他妈的,要老子怎么走啊!
这该死的乱世,这薄情的年代,为什么谁都无法交付真心!
我逃命一样离开了,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赶。
也该离开了。
我记得答应过巫师念离开时跟他说一声的,于是我去了他的房中,昨晚睡得太迟了些,他的院门还锁着,我翻墙进去,抬手敲了敲他的房门,身体过分激动,连手都在止不住地颤抖:“巫师念。”
下一瞬,他就应声了。
“公子?”他似乎是刚起床,还未来得及开门,哒哒跑过来给我打开门。
他一头浅金色的长发披散着,似乎还没来得及去梳,发丝微乱,衣服也不似印象中那样整齐,露出大片雪白的胸膛来,眼眸中还带着刚睡醒的迷离,一副还没有完全清醒的样子。
我轻轻吞咽了一下口水,连忙移开目光,这样看着别人实在太不尊重了:“可以进去聊吗?”
巫师念微微愣了一下,他轻咬薄唇,微微侧身:“请进。”
关上门,听到了他略带歉意的声音:“抱歉公子,屋内有些混乱,见笑了。”他雪白的脸上染上一丝薄红,莫名诱人。
“无事。”我不是在乎这些的人。
纵使心里的那些话无法对他说出口,但好歹有人愿意收留我,我也是高兴的。
他帮我拉了一把椅子叫我坐下,然后去穿衣服,他总也那样端庄,似乎很不好意思这样见我。
“楼兰王死了。”我深吸一口气开口,心跳的速度到现在还没有要缓下来的意思,恨不得就这样从胸膛中飞出来。
我真的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和手段。
追逐了数年的东西都是假的,侍奉了数年的君王也是假的,而自以为逃出了影宗的手掌心,却发现自己曾经亲手再跳回深渊。
都是假的。
听到这话,他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垂眸没有言语。
“我很快离开。”我的话简短异常,现在是真的已经不知道该要如何做了。
做的一切都是错的,不如不做。
“日后,便是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吗?”巫师念的声音略显惆怅,他本就生得柔弱了些,这样看上去,真是叫人很难说重话。
“待会我将我的鹰送给你,如果闲下来随时可以给我回信。”
虽然一切都是假的,但是,他看人时的双眼那样认真,也会是假的吗?
他让我不自觉交付了信任。
哪怕如今所有的信任已全部坍塌。
他琥珀色的眼眸亮了起来,轻轻点头:“好。”
片刻后接着说:“路途遥远,公子万事小心。”
“嗯,你也小心。”我还是缓不过神来,正在努力地转移话题,“日后,可以请你帮我……”我要说请他帮我多照看流红,这才突然发现,他没有那样的权力,我若是真的那样说,那就是强人所难了。
一句话说不完,沉默了。
他也在等我的后话。
“公子?”他的声音叫醒了我。
我的瞳孔猛地放大,摇摇头,开口:“先前的话,当我没说。”
顿了顿,接着说:“不好意思,我现在非常混乱,实在是语无伦次。”
听到这话,他几步走到我的身前,站到我的身旁,伸手按住我的头,动作异常轻柔:“公子……”
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可是我现在哭不出来,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哭出不来。
一切就这样压抑在了心头。
“再难,也不是过不去的。”他轻声开口。
心跳越来越快,我已经不知道该要怎么做了。
……
稍稍平复心情,我双手颤抖着打开鬼宇给我的信,他不知道会不会嘲笑我的无能。
那字迹放肆张扬,真是他的字。
花魁亲启:
你是不是没有听我的话,北上了?
罢了,你不是听劝的人,我收回我前面的话。
跟流红分开,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什么能让你高兴的话来,你难受一会就够了,要不然我嘲笑你。
别着急生气,爱一个人没错,但走到这里,谁都尽力了,就结束吧,放过你自己。
日子还是要过的。
乌舛的事情也知道了是吧?
很难受,很悲伤是不是?
你可别悲伤了,我真的拿你没办法。
哎呀,说错话了,怪我。
你记得,如今的他,是可信的,可信的!
或许他在骗你,或许做了很多无法挽回的事情,但是他已经变了。
你耐心听我说,他已经没有当年的疯狂了。
你说他是亦父亦君的友人,那是不错的,他可以是你的友人。
请千万信任他。
还有归海静穆,你……这……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搞得我真没办法安慰,那你还是伤心吧。
伤心过后别忘了爬起来接着干哦。
人生路长,你的未来光芒万丈。
请不要止步不前。
实在不想见到乌舛,那就去中原。
武林盟的分部也在中原,你不是要给乌孙苏弥报仇吗?
那就去那里吧。
千万不要再被仇恨蒙蔽自己的内心了,花魁。
你遇到的悲伤太多,我已经不知道该从哪里安慰,但是记好了,日子好好过。
什么破事都会过去的,等过上几年,一切就都不是东西。
花魁,我已经帮不到你什么了,你一定要好好的。
算是我求你的最后一件事。
希自珍卫
至所祈盼
鬼宇
我收拾起行囊,辞别了巫师念,辞别了郑洋他们,和叶渊西去乌兹。
日子是要过的。
我不是神,预判不到未来,那就过好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