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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血的梦 第117章 寡情之人·白骨[番外]

作者:山顶拾叁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12-24 04:13:09 来源:文学城

他们的爱无懈可击。

——题记

(壹)纳兰浮霄蛇室再见,拓跋裕景倾心告白

纳兰浮霄最初确实看不惯拓跋裕景,没有给过拓跋裕景一点好脸色,那日的交流更是。

纳兰浮霄正在房间里面喂蛇,他的蛇是世界上唯一不会背叛他的生物。

恰在这时房门被敲响了:“我是拓跋裕景,我们聊几句?”

“推门进来。”纳兰浮霄开口,用长筷子再夹起一大块的肉投喂给大白蛇。

乱世中想吃到肉很难,但纳兰浮霄有办法让他的蛇每天吃肉。

得到了准许,拓跋裕景这才绅士地推门而入,还不忘关上房门,不敢弄出半点声响来。

看到满屋子溜达的五色蛇实在是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蹑手蹑脚地挪了进去,目光微滞,见到的就是纳兰浮霄坐在凳子上笑眯眯地喂蛇的动作。

笑得眉眼弯弯,跟拐卖儿童的人贩子似的。

真怕给自己剁吧剁吧喂了蛇,拓跋裕景狠狠吞咽了一下口水,默默后退半步,开口:“我喜欢你。”声音都是颤抖的。

本来甜蜜的表白场面愣是给他搞得像是死前遗言那样。

勇敢是真勇敢,怂也是真的怂。

“哦。”纳兰浮霄随意点点头,都没有看拓跋裕景一眼,目光集中在他的蛇上,勾唇一笑,笑得不免有些邪恶,“喜欢我的蛇吗?”

看着大白蛇张着“血盆大口”整块肉吞了进去,纳兰浮霄歪头看拓跋裕景,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恶劣的神色:“我晚上抱着蛇睡觉,你敢吗?”

拓跋裕景真想大着胆子点头,但他更怕纳兰浮霄说到做到,晚上和那冰凉的东西睡一起,想想都毛骨悚然了好不好!

只能弱弱地回答:“我会努力克服,只要不没事咬死我就行。”

“所以来做什么的?”肉都喂完了,纳兰浮霄放下筷子,满意地伸了个懒腰,在自己房间里,他也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内衬,透过光可以把底下的肌肉轮廓看得清清楚楚。

拓跋裕景的视线不自觉下移,看着男人的腰竟然那么细,似乎真的一只手就能握住。

喉结上下滚动,开口:“我想试图让你喜欢上我。”

没错,他就是见色起意。

喜欢美人也没错啊!

“喜欢……上你?”纳兰浮霄故意把拓跋裕景的意思曲解,当然把刚刚拓跋裕景直勾勾的眼神都看在眼里,他玩味似地把拓跋裕景上下审视了一通,紫色的眼眸中一派风流,“长得说的过去,身材差了点。”

“上你会舒服吗?”

拓跋裕景明白纳兰浮霄嘴毒,也不敢真的跟纳兰浮霄杠上去,向前移了半步,和纳兰浮霄也就只差不到半步,只要伸手就能把人揽进怀里:“隔着衣服能看到什么,回去给你看看里面。”

“回去?”纳兰浮霄抬眼看他,眸中的笑意化为冰雪,“我在这里很好,哪也不去。”

“试着给我一个机会好吗?我发誓用自己的一生爱你。”拓跋裕景一掀衣摆半跪下,置手于胸口,微微垂首,漆黑的衣袍摊开在地上,很标准的臣服的姿势。

“都是男人,你骗不了我。”纳兰浮霄把玩着手上的小青蛇,眼睛没有看向拓跋裕景,“男人的誓言值几个钱?”

小青蛇很喜欢跟纳兰浮霄互动,总会高高兴兴地在纳兰浮霄的指尖盘绕,黑豆一样的小眼睛从来都没有从纳兰浮霄的身上移开过。

拓跋裕景的喉结上下滚动,抬眼看纳兰浮霄,漆黑的眼眸那样诚挚,半点也不像是作伪:“听说你喜欢蛇……”

“不用听说,你只要不瞎就能看到。”纳兰浮霄故意打断拓跋裕景,半点也不给他面子,“先说说看,看上我哪里了?”

“你好看。”拓跋裕景斩钉截铁地回答。

“还真是看上我的皮囊了。”纳兰浮霄低低一笑,笑得有些讽刺,似乎对这样的事情习以为常。

拓跋裕景不反驳,接着说:“我给你准备的礼物是一条大蟒蛇,可以保护你。”

“那走吧。”纳兰浮霄站起身来,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拓跋裕景连忙站起身来,几步跟上纳兰浮霄的步伐,只怕男人丢下自己跑路:“可以跟我睡一个房间吗?”

纳兰浮霄偏头,看了身侧的男人一眼,勾唇轻笑:“看你表现。”

那就是答应了!

拓跋裕景心里高兴,步伐就欢快了几分。

……

纳兰浮霄于室中饲蛇,此蛇乃其至信之友。拓跋裕景贸然来访,见满室五色蛇,胆寒却仍表心意,直言钟情于浮霄。浮霄不为所动,以蛇事相戏,裕景虽惧蛇,仍坚称愿为浮霄克服,欲求浮霄青睐。

……

(贰)赠蟒蛇裕景示好,宿同室浮霄拒情

等到策马去了洛阳城,拓跋裕景先是招呼着纳兰浮霄吃了饭,这才带他去见了蛇。

那确实是一条蟒蛇,无毒,通体漆黑,有手臂粗细,长约一米,还只是个少年。

纳兰浮霄喜欢。

半蹲下伸出手来,让蟒蛇嗅。

一旁拓跋裕景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要是蛇真给纳兰浮霄来上一口,那就全部玩完了。

纳兰浮霄手上有大白蛇的味道,黑蛇不会拒绝。

看着黑蛇乖乖地顺着纳兰浮霄的手臂爬了上去,拓跋裕景这才放下心来。

纳兰浮霄伸手轻轻抚摸黑蛇的头,开口:“叫你小黑可以吗?”

黑蛇听话地点头。

纳兰浮霄偏头看向一旁满眼激动的拓跋裕景,也是很爽快地回答:“我喜欢,那就先陪你几天。”

这晚拓跋裕景和纳兰浮霄睡到了一起。

偏头看一旁睡熟了的男人,纳兰浮霄一点也不挑地方,说睡就睡着了。

男人睡得很香,剑眉微皱,似乎总也有着烦心事,薄唇也是抿到了一起,那嘴唇红润漂亮,涂了脂粉一样,不过白净的脸上这时候却染上了红晕,不似清醒时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伸手想摸那脸一把,都还没碰到,被子里就钻出来一条大白蛇,吐着猩红的信子警告他。

怪不得纳兰浮霄睡这么香……他还是没有机会啊!

拓跋裕景抿唇一笑,举起双手,做一个投降的姿势:“我不碰他。”

大白蛇换了个动作,枕在纳兰浮霄洁白的脖颈上,像是要保护他那样。

拓跋裕景也只能作罢,默默睡下。

眼睛片刻不曾从大白蛇的身上离开……为什么他不能是那条蛇……

是不是如果是蛇,就能随便在美人身上亲亲摸摸。

太困了些,他闭上眼,很快就进入梦乡。

清晨的阳光很快就照了进来,纳兰浮霄比拓跋裕景醒的早多了,伸了一个懒腰,隔着薄薄的内衬能看得到里面白皙的仿若天神的艺术品一样的身体。

看到拓跋裕景还在睡,纳兰浮霄在里侧也出不去,只能叫醒拓跋裕景:“拓跋裕景。”

男人皱着眉醒来了,本能地伸手握住那手腕,手腕真是纤细,握着时拇指都能够到中指,手中用力一把将人拉进怀里,毫不客气地伸手从衣下探进去,抚摸那诱人的肌肤,肌肤光滑,手感比上好的丝绸都强:“美人早啊,今天好主动。”

“再摸我觉得你的手可以不要了。”纳兰浮霄丝毫不恼,紫色的双眸微眯。

拓跋裕景不是第一个对他这样做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没有什么区别。

“美人皮肤好好,我喜欢。”拓跋裕景尝到了甜头,也怕纳兰浮霄的蛇真给他一口,默默停下手来,双臂搂着纳兰浮霄的细腰,把脸埋在他颈侧,轻嗅男人身上的味道,“可以吗?”

男人自苗疆而来,身上有山林和露水的味道,清澈干净。

纳兰浮霄眼珠上瞟,翻了个极为不雅的白眼,声音似清泉缓缓流淌:“我今天离开,谢谢你的蛇。”

拓跋裕景连忙松手,举起双手,嘿嘿傻乐着,表示自己再也不乱碰。

纳兰浮霄才不理会他,起身穿衣服,动作飞快,像是迫不及待要走那样:“今天堂主开大会,我得回去,大概今晚能回来。”

拓跋裕景心疼美人了,他皱着脸开口:“我陪你去吧,下次我住堂里,一来一回太危险了。”

更重要的是万一美人走了要是不回来,他找谁说理去!

“也行。”纳兰浮霄的回复相当简短,他确实着急,一去几个时辰,就怕赶不及开会,“你收拾一下,今天就搬过去吧?”

“美人你答应了?”

纳兰浮霄莫名有些无语:“少废话。”

睡到纳兰浮霄房间的第一晚,纳兰浮霄提前睡下了,没有邀请拓跋裕景上床,拓跋裕景一直处理事情到深夜。

正要睡下,却发现纳兰浮霄的床上全是盘着一条一条的蛇……一点也没有他的位置。

床尾放了一床叠好的被子。

拓跋裕景无奈,抱起被子准备去榻上睡,他不能着急。

纳兰浮霄对人的警惕心比他的蛇要更强。

摸到手不代表他同意跟你在一起,把他抱到怀里,也不代表这个男人的心也在你怀里。

打了个呵欠,走到榻前,却见到上面也满是在睡觉的蛇,他大着胆子拍了拍看上去最温顺的那条,无奈开口:“那个……哥,我能在这里睡吗?”

想不到他竟然都沦落到跟蛇抢地盘了。

都是为了追美人,他忍!

蛇睁着水汪汪的看拓跋裕景,似乎在回忆这个人是谁,片刻后换了个地方,默默挪到床上睡去了。

拓跋裕景一条蛇一条蛇的都叫了起来,都害怕自己打扰到人家睡觉,到时候晚上给他来一口。

这不就纯纯吸仇恨值的事吗!

总算是美美躺下了,榻上也挺舒服的,窄了点,但能凑合,很快他就能上床睡了。

这么想着,拓跋裕景成功给自己打了气,闭眼睡下。

第二天纳兰浮霄比拓跋裕景早起了很多,他见到睡在榻上的拓跋裕景神色复杂。

连他都以为拓跋裕景会躺床上的,没想到这么好说话。

这么一连过了一个月,他们不咸不淡地相处着,各有各的事情,也没有很多交流,就像是邻居那样,谁也不打扰谁。

拓跋裕景从来没提过要上床睡的事情,每天都有很恪守本分,也几乎没有再对纳兰浮霄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纳兰浮霄这样的男人,你越是急他越是跑,相反,需要用耐心才能有机会真正揽进怀里。

拓跋裕景等到了春天,这晚纳兰浮霄在睡觉前随意说了一句:“晚上中堂有些冷,你今晚跟我睡床上吧?”

拓跋裕景乖巧点头,面上不显,但心里早就乐开花了!

冷不冷都是小事,他终于能抱到美人了!

当晚鼓起勇气,当着所有蛇的面在纳兰浮霄的脸侧轻吻了一下,这次没有蛇出来威胁他。

心里更是高兴得几乎要上天!

不过要牵手的时候有几条蛇吐着信子看他,看来还不行,拓跋裕景默默收回手来。

……

拓跋裕景为博纳兰浮霄欢心,赠以大蟒蛇,浮霄果喜之。二人同至洛阳城,浮霄应允陪裕景数日。是夜,二人同榻而眠,裕景欲亲近浮霄,却遭大白蛇阻拦,终未得逞,徒留遗憾。

……

(叁)拓跋下药惹浮霄怒,浮霄施威镇裕景慌

后面一连过了三个月,半点进展都没有。

拓跋裕景看话本时刚好看到有很多感情都是因为中了药,身体上有了交流,于是就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这么想了想,拓跋裕景说干就干。

当晚,拓跋裕景主动给纳兰浮霄递水,轻声开口:“美人,渴了吗?”

纳兰浮霄单挑一边眉看他,接过水杯来,低声回答:“多谢。”他倒要看看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缠在纳兰浮霄手腕上的小青蛇探出头来,吐着信子看拓跋裕景,连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上去都没有那么可爱了,像是在警告一样。

这是蛇的警示,水有问题。

拓跋裕景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纳兰浮霄会不会看出了什么……

完了,忘了纳兰浮霄就是玩毒的,这下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纳兰浮霄喉结上下滚动,勾唇轻笑,端起水杯一饮而尽:“下次再这样你自己回去吧。”

最坏能是怎么样,毒死他?

毒死倒也是不错。

拓跋裕景连忙跪下,那叫一个毫不犹豫:“美人……我错了……”

“错了……”纳兰浮霄呢喃着,紫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拓跋裕景,果然,他们都是这种心思,他到底在奢求什么,“下次还犯是吗?”

复又垂眸把玩手里的瓷杯,杯子圆润莹白,在铸造时工匠一定花费了不少心思。

都是男人,谁不是那心思?

拓跋裕景害怕纳兰浮霄这就把他赶出去,连忙解释:“不犯了……真的不犯了……”漆黑的眼眸中泪光闪闪,几乎下一秒泪水就要半点不客气地从中滚出去。

身上有些热,纳兰浮霄伸手扯开衣领,露出底下白皙漂亮的肌肤,在烛光之下微微发光,不正常的起伏着,似乎在努力隐忍什么。

纳兰浮霄眯眼看拓跋裕景,唇角掀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来,似乎不似从前那样冰冷:“我不反抗你碰我。”竟然是在主动邀请拓跋裕景。

他伸手将上衣褪到小臂,太热了,纳兰浮霄剑眉紧皱,手指在胸肌上抓出道道血痕,触目惊心。

低喘了一下,脸上染上薄红,纳兰浮霄半点也不感觉害羞,似乎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很多遍。

他伸手抬起拓跋裕景的下巴,眯眼看着男人。

长得……还说的过去。

“我说了不反抗,你上来。”

拓跋裕景的眼睛死死盯着胸前的血痕,这是在警告他吗……是不是他真的再做什么就不要他了……永远不要了……

哪里敢真的做什么:“我错了……”

纳兰浮霄松开手来,燥热感实在难忍,他平躺在床上脱衣服,咬着嘴唇,压抑喘息声:“解药。”

“我忘买了……”拓跋裕景着急的险些哭出来……完了……他怎么就干了这种蠢事啊!

也是,当是以为下了药就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哪里能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呵……”纳兰浮霄低低笑了一下,对着清醒过来正在看他的大白蛇勾了勾手,“大白,过来。”

大白蛇乖乖地挪了过去,双眼却在一眨不眨地盯着拓跋裕景,大有一种拓跋裕景真的敢动纳兰浮霄就反手咬死他的意思。

眼睁睁看着大白蛇张嘴,半点不犹豫地一口咬在纳兰浮霄的肩胛上,鲜血顿时飙了出来,纳兰浮霄也只是皱眉不语。

拓跋裕景瞳孔猛地放大,吓得手脚哆嗦不听话:“美人……你不要这样……我去买解药……你等着……”

语毕,就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生怕自己慢上一秒大白蛇的嘴就对着那脖颈咬了下去。

这晚这样过去了,纳兰浮霄一夜不语,动也没动,任凭拓跋裕景折腾自己。

拓跋裕景跪了一夜……他知道自己这次惹祸了……

又惹祸了……该死的话本,怎么哪条道不行给他指哪条啊!

纳兰浮霄睡到第二日中午才醒,中药之后没有释放,强行吃解药压下去的感觉并不会舒服了,他浑身酸疼,尤其是肩膀上,一整条手臂都没法动了。

看到纳兰浮霄动了动,拓跋裕景连忙开口:“美人……你身上难受吗?需要喝水吗?”

说着,又觉得自己在这里废话也没有卵用,连忙起身,跪了一晚,他腿都不是自己的了,一个踉跄,险些趴到地上。

小心翼翼地扶起纳兰浮霄,动作小心到不可思议,看到纳兰浮霄的脸色确实惨白,红润的嘴唇都泛着白……身上肯定不会舒服。

他连忙倒水,递到纳兰浮霄唇边:“喝……喝点……”

纳兰浮霄看都不看拓跋裕景一眼,接过水杯喝光里面的水,随后又把杯子递了回去。

“你不要赶我离开……我……我反思了……我错了,下次再也不犯……”

纳兰浮霄依旧不看他,当他是空气一样。

把在一旁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大白蛇召了过来,轻轻抚摸光滑冰凉的蛇鳞,大白蛇因为昨晚咬了纳兰浮霄的事情非常自责,一直在不停地蹭着纳兰浮霄,像是在道歉一眼。

纳兰浮霄微微笑着,唇角掀起温和的笑意:“乖,不怪你。”

拓跋裕景眼睛猛地一亮,以为是原谅自己了,刚要开口,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出来,就注意到纳兰浮霄是在对大白蛇说话……自己的地位还比不上一条蛇……

明明前几天好转了的……可以亲,也可以牵手,甚至心情好的时候搂腰都可以……可是现在……

拓跋裕景急得都要哭出来了,双手握着纳兰浮霄的手,那手是冰凉的,像是石头一样。

似乎失血过多,身体很难回温。

“最后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纳兰浮霄低头看拓跋裕景的手,神色淡淡。

这个男人跟其他人又有什么区别?没有吧……一点也没有……

昨晚都下药了……下次是什么……强迫吗?

大白蛇吐着猩红的信子警告拓跋裕景。

被大蛇盯着的感觉太恐怖了,浑身鸡皮疙瘩骤起,拓跋裕景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知道再牵手就要真的挨一口了,默默收回手来:“我会向你表达我的诚意。”

纳兰浮霄依旧沉默不语,另一只手缓缓抚摸蛇鳞,神色中满也是漫不经心。

拓跋裕景这些早都是别人玩剩下的了,算什么。

当晚纳兰浮霄的床上没有蛇,似乎是在邀请他上去……可是他不敢……他知道纳兰浮霄跟他翻脸了……真的翻脸了。

默默抱着被子去榻上睡,却见到了榻上躺满的蛇。

蛇是怕冷的……之前纳兰浮霄一直都让蛇和他一起睡被子里,拓跋裕景来了之后就在内室铺了垫子,刻意放得离火炉不远。

对拓跋裕景似乎真的做出了很大让步。

他还下药……

这次让蛇把榻上占满……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拓跋裕景鼻子一酸,险些落泪。

这次也不敢叫蛇起来,默默摊开被子,把自己裹到里面就地睡了。

没事……好歹没把自己从房间里赶出去。

……

拓跋裕景受话本蛊惑,欲以药促成与纳兰浮霄之事,不料为浮霄识破。浮霄将计就计,饮下药之水,反令裕景惊慌失措。浮霄药力发作,裕景却忘买解药,浮霄无奈唤大白蛇咬己以解,裕景悔恨跪一夜。

……

(肆)裕景纠缠胤魁引误会浮霄质问裕景巧圆场

拓跋裕景不是深情的人,可是他真的很想试着占有这个男人。

一年的时间眨眼从指尖溜走,一个春秋,几百个日夜。

纳兰浮霄没有再跟拓跋裕景说过一个字,给什么都要,做什么也随便,但就是不理拓跋裕景。

他在等这个男人放弃。

纳兰浮霄跟谁都聊得很好,但就是单纯不理拓跋裕景,哪怕一个字都是奢求。

那天清晨,纳兰浮霄起来没见到拓跋裕景,以为男人终于放弃了,胸中无端有些烦闷,起身出门透气,见到的就是和胤魁纠缠在一起的拓跋裕景,很明显,是拓跋裕景强迫的胤魁。

纳兰浮霄心里冷笑一声,这就忍不住了……真是男人。

他几步过去,明明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但声音却格外平静,像是身体跟心不在一起那样:“你们做什么?”

拓跋裕景也是当即清醒了过来,连忙弹起来,前面嚷嚷的要多凶有多凶,这时候却怂的跟王八一样,嘿嘿傻笑着像是努力在缓解尴尬气氛那样。

胤魁连忙整理衣服站起身来,只怕自己误了两人:“浮霄,我可以解释……”

纳兰浮霄看向胤魁的方向,微微一笑,笑得是那样温柔:“浮霄相信堂主。”他不瞎,看得出来哪个是主谋。

目光移向拓跋裕景,那双眼实在平静,过分平静了,冰冻三处的寒冰都不及这半分:“让他解释。”

“美……美人,我开玩笑的,堂主是我妹夫,我肯定不做什么……”拓跋裕景傻笑着努力缓解尴尬气氛,只怕自己这下真的要被赶走了。

不过这一招还是有点用处的,至少美人都主动陪他聊天了呢,多好。

“那你刚刚做什么?”纳兰浮霄才不会信拓跋裕景的鬼话,他当然清楚拓跋裕景嘴里出来的,没几个字能信。

拓跋裕景漆黑发亮的双眸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纳兰浮霄脸上,绞尽脑汁地圆自己的话:“是这样的……我怕第一次把你弄疼,和妹夫先试一下,就有经验了。”

这鬼话就是他自己都不相信。

一边胤魁的脸色难免不太美妙,似乎有要接着解释的意思。

纳兰浮霄真觉得拓跋裕景这种人根本不知道“真心”两个字怎么写,还和别人先试一下,他怎么不跟别人先谈了再说!

剑眉紧紧拧到一起,恨不得打成死疙瘩:“你在下面不就好了?我技术很好的。”

他有看过类似的话本,也了解一些,虽然不太熟练,但还不至于把人伤到。

“可是……可是……我……”拓跋裕景就没有想过自己在下面的情况,他以为自己一定是要在上面的……

低头看那腰封之下的细腰,真的细,似乎一只手就能握住……这样的腰不在下面可惜了……

纳兰浮霄当然把拓跋裕景的眼神都看在眼里,他眼珠上瞟,翻了个极为不雅的白眼,对着一边几番想要解释的胤魁躬身行礼:“堂主看笑话了,正巧到了早饭时间,浮霄先去吃饭,你们如果不饿的话就接着探讨吧。”

说罢就自顾自地离开。

如果拓跋裕景真的跟堂主做了,他就会彻底把这个人列入黑名单,赶出房间,这辈子都不原谅他。

……

一日清晨,纳兰浮霄见拓跋裕景与胤魁纠缠,误以为裕景强迫胤魁。浮霄怒而质问,裕景慌乱称与胤魁演练,欲为与浮霄之事积累经验。浮霄不信,嘲讽之后转身欲走,裕景急忙求饶。

……

(五)蛇室惩戒暗藏深情,榻前长跪难赎过错

他们拉扯着进到房间里,拓跋裕景更是相当熟练地两腿一弯就往下跪:“美人,我错了,你如果想打想骂我都不反抗。”

纳兰浮霄偏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拓跋裕景,声音冰冷得胜过腊月寒冰:“滚床上去跪。”

听到这话,拓跋裕景的瞳孔猛地放大,不可置信地看着纳兰浮霄。

床上……是他想的那样吗?

想到这一层面,拓跋裕景高高兴兴地蹦起来脱下鞋上床,端端正正地面向纳兰浮霄跪下。

纳兰浮霄把他的动作看在眼里,慢悠悠地走了过去,解下挂在腰边的洞箫,开口:“把手背到身后。”

拓跋裕景的心里闪过一个诡异的念头……不会是要让蛇咬死他吧……箫都解下来了……

但也只能乖乖把手背到身后,像是少时罚站那样。

纳兰浮霄咧嘴一笑,唇角掀起笑意,似乎有些邪气:“我现在心情不太好,可能会让蛇咬死你。”

话音刚落,一旁的大白蛇就非常应景地紧紧缠在拓跋裕景身上,把拓跋裕景缠得结结实实,“嘶嘶”吐着猩红的信子。

拓跋裕景眼圈一红……纳兰浮霄不会说假话的……就算是真的吓他,结果也不差多少……

嘴唇轻微地颤抖着,开口:“美人……我错了……我,我还有必须做的事情……不要杀我……好吗……”

喉结上下滚动,纳兰浮霄紫色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温度:“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手中洞箫轻轻抬起拓跋裕景的下巴,眼眸微眯:“或许会给你下蛊,让你生不如死,疼到全身的肌肉抽搐。”

拓跋裕景咬着嘴唇不敢再说话……只要他听话,只要听话就不会被杀……

纳兰浮霄洞箫向下指,轻轻地在拓跋裕景腰上敲了一下,开口:“或许会对你后面做些什么……让你颜面扫地。”

这是最好的结果了……拓跋裕景已经在盘算着怎么将伤害最小化……

洞箫在拓跋裕景大腿内侧轻轻点了一下:“或许会让蛇把它咬断,让你像个女人一样。”

拓跋裕景抬眼看纳兰浮霄……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他这次是真的触碰到纳兰浮霄的底线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纳兰浮霄讨厌什么他总能精准无误地做什么……

纳兰浮霄把拓跋裕景的表情看在眼里,他只觉得这个人怎么平时看上去跟情圣一样,关键时刻像是木头。

真是木头。

“把眼睛闭上,不许偷看,大胆猜我要怎么样。”纳兰浮霄神色冰冷,丝毫没有半分破绽。

拓跋裕景缓缓闭上眼睛,有泪水从他的眼角滚落……会怎么样……

突然感觉自己的后脑勺被一只有力的手扣住了,随后就是唇上冰凉的触感。

拓跋裕景双眸圆睁,眼珠子都快瞪出去了!

这这这……他们是在接吻!

面前的男人闭着眼,长长的睫毛轻颤着,很投入那样。

心脏怦怦狂跳,拓跋裕景终于是接受了这个事实,闭上眼伸手抱住纳兰浮霄。

缠在他身上的大白蛇早就识趣地挪到一边去了。

翻身把纳兰浮霄压在身下,拓跋裕景怎么也亲不够,又在那红润的嘴唇上吻了吻,双眼发亮:“要吗?”

“你不是技术不好吗?”纳兰浮霄身上用力把拓跋裕景翻在身下,紫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我看过一些类似的话本,可能有些生疏……但不会伤到你。”

他最后再赌一次了,最后一次把自己的全部交给别的男人。

拓跋裕景伸手搂住纳兰浮霄的细腰,唇角的笑意无端温柔:“我也不会伤到你……只是没跟别人试过。”

他真想不到美人竟然会看那种话本,真的好可爱。

纳兰浮霄眼眶不自觉地染上薄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美好的经历,垂眸趴到拓跋裕景身上,听着男人沉稳有力的心跳,似乎真的可以依靠。

试试吧……最后再试试……

“对不起……族里有规定,在外不能**……”纳兰浮霄那双紫色的眼眸眼底是那样明显的悲伤,像是早便跌入深渊那样无助,“对不起,不能满足你……”

纳兰浮霄突然道歉,拓跋裕景都被吓到了,连忙伸手抱住纳兰浮霄:“没事没事……你上我也一样……不用道歉……实在不行,我跟着你去你们族里也可以……”

纳兰浮霄轻轻摇头,神色更是悲伤:“你发誓,永远不去我们族中。”

不能去,不要去,千万不要去。

去了就走不了了。

“我……”拓跋裕景想要美人,就算是麻烦一点也没问题,可是不让他去……意思不就是……不能要美人……

可这是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人……他哪里能拒绝……

“你发誓。”纳兰浮霄声音依旧坚决。

拓跋裕景知道纳兰浮霄隐藏了什么,但是他不能问,也知道问不出来什么,只能乖乖发誓:“我发誓,永远不去你们族中。”

纳兰浮霄这才抬起头来,眸中泪光闪烁,似乎下一秒泪水就要不客气地从眼眶里面滚出来,他张嘴咬住拓跋裕景的嘴唇,有一滴泪水从他的眼角滴落。

伸手去扯拓跋裕景的衣服,开口:“委屈你了。”

他当然知道拓跋裕景是本着什么样的想法,但是他不能违背族中的规定。

否则他的遭遇还会被其他的少年再次重复。

一遍又一遍。

下一个又是谁?

光是温柔的,风是温柔的,人也是温柔的。

晨曦轻照,少年脸上染上薄红,仰起纤长的脖颈叹息。

看不下去了,金乌扯过身侧云朵来把脸挡了大半,悄咪咪地挪到了天空另一侧。

折腾了很久,纳兰浮霄闭眼休息,乖巧地依偎在拓跋裕景怀里,沉默不语。

拓跋裕景不会为难纳兰浮霄,不愿意算了,反正……反正都是在一起……都一样的……

真是稀罕这个男人,拓跋裕景在男人脸上亲了又亲,怎么也看不够,怎么也抱不够。

这是他费了老大劲才追到的男人啊……多好……

“美人,等我登基,立你做皇后好不好?”他会给自己喜欢的男人该有的名分,昭告天下这个男人是自己的,谁都不要打他的主意。

“嗯。”纳兰浮霄低低应了一声,声音轻浅,像是不敢让拓跋裕景听到一样。

“我们以后一起看日升月落好不好?”拓跋裕景真是喜欢得不得了,只想听着美人时刻说爱自己。

既然知道美人不会主动开口,那就由他来问。

只要能得到回应就好。

让他知道不是自己一个人在演独角戏。

“好。”纳兰浮霄开口回复,他当然知道拓跋裕景心里的想法,也是喜欢这个男人。

都是男人,都懂。

一个男人只有爱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有无尽的占有欲,那种别人看一眼都是抢的感觉。

……

纳兰浮霄将拓跋裕景唤至床上,以洞箫相逼,令其手背身后,又使大白蛇缠住裕景,假意要其性命,言辞狠厉,令裕景胆寒。然最终浮霄却以吻示情,二人情感升温。但随后因族规,浮霄拒绝裕景进一步要求,裕景发誓不去其族中。

……

(陆)胤魁大婚阴谋败露,浮霄护主情义昭然

那当然是开开心心的相处了半个多月,这天拓跋裕景突然问纳兰浮霄:“美人,你这些蛇,怎么分辨有毒没毒?”

“突然问这做什么?”纳兰浮霄眉头微皱,事出反常必有妖。

真不是他太警惕,而是拓跋裕景实在长了一张不靠谱的脸。

拓跋裕景双手搂着纳兰浮霄的细腰,呢喃开口:“万一有一天他咬了我,我也要知道能不能死呗~”

少年像是撒娇一样的语气让人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我的蛇很听话,不会乱咬人。”纳兰浮霄不松口,紫色的眼眸不免有些冰冷。

蛇是他的朋友,他一直都知道拓跋裕景不喜欢他的蛇,在一起之后就一直都没有让蛇上床了,他害怕。

他没有爱人的能力。

本能地会往糟糕的地方想,不管男人本意如何。

拓跋裕景喉结上下滚动,下巴枕在纳兰浮霄肩膀上,头轻轻蹭纳兰浮霄的脸侧:“第二次见面就咬了我,两口,很疼。”

“我让他咬的。”纳兰浮霄压根不吃这一套,眸色暗沉,“有话可以直说。”

“我就是想问问,你不告诉我……”拓跋裕景偏头含住纳兰浮霄的耳垂,含糊开口,“真的不告诉我吗?”

“蛇不管有毒没毒……”纳兰浮霄偏头看了拓跋裕景一眼,眼神中有明显的回避,“对你脖子来一口都能咬死你。”

“没区别。”

“美人生气了吗?”拓跋裕景有些无奈,但同样不松口,“怎么语气这么冷漠?”

“生气了。”纳兰浮霄很爽快地开口。

这夜不咸不淡的过去了,很快就睡下了。

万物通灵,他的蛇对拓跋裕景有排斥……可是……也是……爱是能演出来的。

这个问题让纳兰浮霄反感,拓跋裕景当然不敢再问,只能含糊着当是什么都没说。

是等到纳兰浮霄亲自开口说的,罢了,就算是知道又能怎么样,他真不信拓跋裕景能伤到他的蛇。

好歹是在一起了,还不至于连这点底细都不愿透露。

“你不是之前问我怎么区别蛇有没有毒吗?”纳兰浮霄抬手指在一旁盘着的大白蛇,“我告诉你。”

拓跋裕景漆黑的眼眸一亮,眸中丝毫都不掩饰的高兴。

大白蛇懂纳兰浮霄的意思,乖乖地顺着纳兰浮霄的手臂缠了上去,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纳兰浮霄。

纳兰浮霄把拓跋裕景的表情看在眼里,再次询问:“你到底为什么要知道?”

“第三遍了。”

最好不要撒谎。

就算撒谎也不要被他发现。

“就是想知道。”拓跋裕景还是原先的话不变,整个人都倚靠在纳兰浮霄身上。

话本里明明说男人抗拒不了肢体接触的,可他每天贴贴,也不见得美人对他更好。

一旁睡觉的大黑蛇像是跟纳兰浮霄心有灵犀那样,不用言语就乖乖地挪了过来,本来是要去纳兰浮霄另一侧的,但另一侧被拓跋裕景占了,纳兰浮霄微微蹙眉,用颜色警告黑蛇,大黑蛇只好可怜巴巴的挪到纳兰浮霄身前。

“看好了,我只说一遍。”纳兰浮霄开口,“以大白和大黑为例。”

纳兰浮霄伸手摸大黑的头,像是在安慰他那样,开口:“像大黑这样的,三角头,有毒,而且毒性极强,一口下去你活不过三息。”

“大白这样的,圆头,无毒,就是咬你几顿都没事。”

纳兰浮霄偏头看枕在自己肩上的拓跋裕景,男人黑亮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很认真的在学习。

也算是心里有了些许安慰。

纳兰浮霄轻挑下巴,两只蛇都乖乖张开嘴来:“看清了,他们的牙齿构造略不相同。”

“毒蛇咬你一口是两个血洞,普通蛇咬你只是一圈牙印。”

拓跋裕景乖巧点头,伸手牵住纳兰浮霄的手,美人手好冷。

双手握住那冰凉的手,试图通过自己的体温温暖一下。

“还有,看眼神。”两蛇闭上嘴,同时望向拓跋裕景,大白睁着漆黑发亮的大眼睛,一看就傻不拉几的样子,黑蛇竖瞳金眼,一看就很危险,纳兰浮霄接着问,“你看哪个有毒?”

“懂了吗?”纳兰浮霄注意到拓跋裕景握住自己的手了,眼眸中的冰冷当即消失,看上去格外温柔,“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是生死之交的战友……”

“我不会伤害他们。”拓跋裕景眼神微动,偏头吻上纳兰浮霄的唇,按住男人的后脑勺。

纳兰浮霄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没有反抗。

“美人,今晚,可以吗?”分开之后,拓跋裕景喘息着开口。

这个男人真是叫人怎么抱都抱不够。

“嗯。”纳兰浮霄低低应了一声,翻身把拓跋裕景压在身下。

没过几天,纳兰浮霄去喂蛇时,却找不到蛇了。

他感觉奇怪,就找了好几圈,依旧一无所获。

“裕景,我的蛇丢了,你见到了吗?”纳兰浮霄才刚告诉拓跋裕景哪条蛇有毒不久,这就丢了一条,他很难不多想。

而且丢的还是一条毒蛇。

拓跋裕景连忙举起双手摇头:“没有,我怕蛇。”

毒蛇体内的毒液提取出来,杀人再好不过了。

“是吗?”纳兰浮霄本不该怀疑拓跋裕景的,可是他的心里还是不安,莫名不安。

话音刚落,纳兰浮霄遗失的那只小花蛇就慢悠悠地挪了出来,动作略有迟缓。

纳兰浮霄连忙过去查看蛇的情况:“没事吧?”

检查了一圈,什么事都没有,纳兰浮霄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站起身走到拓跋裕景身边,开口:“对不起。”

是他戒备心太严重了,竟然连跟人在一起之后也难免往最坏的方向去想。

“没事的。”拓跋裕景哪里会发什么脾气,只是伸手揽住纳兰浮霄的细腰,在那嘴唇上吻了吻,“我懂,很正常。”

没过多久,拓跋裕景登基,纳兰浮霄便跟着拓跋裕景一起住到皇宫里去了,拓跋裕景甚至特意给纳兰浮霄的蛇准备了适合的环境,整个房间都是为纳兰浮霄特制的。

时间匆匆流过,纳兰浮霄那夜是被交谈声吵醒的。

他睡觉浅,很细微的声音也特别容易清醒过来,身侧没人,应该是拓跋裕景在跟人聊天,他闭眼倾听。

“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陛下,确保万无一失。”

“此番小妹成亲是唯一能杀了他的机会,寡人已经交涉好了,你们不许出岔子,否则,提头来见。”

“是。”

纳兰浮霄听着这细微的声音,甚至怀疑是离得太远而听错了,可是那一字一句,像是刀子一样疯狂往人身上捅,他真希望自己睡过去,不要听见。

明日胤魁和拓跋沐阳大婚,拓跋裕景嘴里的“他”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

他最爱的人要杀死他有知遇之恩的人!

疯子!

拓跋裕景回来之后,见到坐起身的纳兰浮霄,脸色不免一僵:“美人你怎么突然醒了?”几步过去,伸手帮纳兰浮霄整理衣服,“乖,天气稍稍有些冷了,穿这么薄,小心一些。”

纳兰浮霄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所以说,男人爱一个人是能装出来的。

紫色的眼眸不免有些黯淡,伸手握住拓跋裕景的手腕,开口:“你刚刚在说什么?”眼圈早已通红。

拓跋裕景整理衣服的手稍微停顿了一下,漆黑的眼眸几番变化:“一些朝中不听话的官员,我要将他们暗中处理了。”

“明天堂主成婚,我问你,你要做什么?”纳兰浮霄开口,眼眸冰冷,“你实话实说!”

纳兰浮霄这样逼问,拓跋裕景就是想要糊弄都糊弄不过去,只能开口:“美人,我是皇帝,要为国家社稷着想,别闹,好吗?”

“堂主可有亏待过你?”纳兰浮霄步步紧逼。

拓跋裕景开口回复:“没有,但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妹夫是西域人,当年西域人南下杀汉人时可曾有过怜悯?”

“二十几年前,接近三十年的事情了,拓跋裕景,那时候堂主甚至没有出生,请不要把所有的帽子都往他头上扣可以吗?”纳兰浮霄心中悲痛,几乎口不择言,“我真是看错人了。”

“拓跋裕景,下一个要杀的人,是谁?”纳兰浮霄从枕头下抽出短刀来,架到脖子上,利刃瞬间就划破脖颈,殷红的鲜血不客气地流出,“是我吗?”

“我也不是汉人。”

拓跋裕景瞳孔猛地放大,连忙握住纳兰浮霄的手腕:“美人乖,松手,不要伤害自己,好吗?”

纳兰浮霄看上去瘦,但是力气却大的出奇,拓跋裕景双手握住那手腕都挪动不了分毫。

他完全相信,纳兰浮霄真敢自杀给他看。

“杀我吗?”纳兰浮霄喉结上下滚动,刀刃丝毫不动。

拓跋裕景更是疯狂摇头:“不杀不杀,我死都不杀你。”

“我想杀你。”纳兰浮霄淡淡开口,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拓跋裕景。

只要他想,面前的男人活不过三息。

听到这话,拓跋裕景微微一愣,手上的动作稍微松了松,刀刃几乎要把那纤长的脖颈给割断,两手颤抖着,嘴巴更是怎么都不肯听话:“美人乖……不要闹。”

“我没有闹。”纳兰浮霄松开刀柄,伸手握住拓跋裕景的手腕,“你认真回答我,杀我吗?”

拓跋裕景再次摇头:“我发誓,杀谁都不杀你。”

“好,你杀了堂主,就形同杀了我。”

拓跋裕景沉默。

纳兰浮霄也不再言语。

两人尴尬着坐到天明,纳兰浮霄穿上衣服起身离开:“就此别过。”

“美人……我错了……”拓跋裕景哪里会这样就让纳兰浮霄走了,连忙伸手揽住纳兰浮霄的腰,抱紧男人,“不要走。”

“在你嘴里,我听不到一句真话。”纳兰浮霄伸手掰开拓跋裕景的手,迈开腿推门出去,“在你的身边,我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纳兰浮霄被抓了,被关在拓跋裕景房间里。

纳兰浮霄注定坏事,注定会成为拓跋裕景的棋局中唯一一颗跳出的棋子。

非但跳出棋局,还毫不客气地给了拓跋裕景一巴掌。

看到胤魁半点不犹豫地将那毒酒喝进去时拓跋裕景最后一步棋子即将落下,却偏偏被纳兰浮霄打断。

“堂主别喝!”纳兰浮霄费力地扶着门框喘息,身上有许多挣扎的痕迹,尤其是脖子上的刀痕格外明显,“有毒!”

拓跋裕景偏头看了纳兰浮霄一眼,神色复杂,低眉轻语:“真是的,怎么这么不听话。”

他的计划已经完成了几乎全部,就算是胤魁知道了又能如何,毒酒已经喝下,哪怕神也救不回来。

夏赫提亚尔瞳孔轻微放大,他轻功绝佳,过去伸手扶纳兰浮霄:“没事吧?”语毕,抬眼看向胤魁,似是在等待胤魁的命令。

胤魁和他对视一眼,眼眶通红,人高马大的男人看上去随时都能落泪,偏头看向拓跋沐阳,声音不免有些干涩:“慕风,他说的是真的吗?”

印象里男人红润的嘴唇已然变成黑紫色,毒性发作之快,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连身上那艳丽的红袍也显得比白袍还要凄惨。

拓跋沐阳手指轻微地颤抖了一下,盖头下,她看不清面前的男人,但是男人的声音那么冷漠,是对她失望到了极致吧。

只得轻声回复:“哥,喝下这杯酒,我给你一个解释。”

话音刚落,胤魁就恢复了,面无血色:“我喝了。”那双野狼一样蓝绿色的双眸紧紧盯着拓跋沐阳,似乎是非得要知道一个结果那样,“解释。”

声音更是冷漠,如坠冰窟。

听到这话,拓跋沐阳本来心中的那一丝丝奢望也全部化作泡影,为什么这么傻!

为什么啊!

真是傻子!

眼泪夺眶而出,字不成句:“对不起……我……他……你……”

女孩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你必须死,对不起……我们都掌控不了你……”

话音未落,便听到了瓷杯破碎的声音,竟然是胤魁怒极,生生捏碎了那杯子。

拓跋沐阳被狠狠吓了一跳,声音戛然而止,只余泪水流淌。

“师弟,带兄弟们离开。”胤魁的声音在黏稠的血液阻碍之下难以辨认,人已经起身跑开。

殷红的血沾在血色的长袍上,似乎整个衣袍都是鲜血铸就。

“挟持慕风。”纳兰浮霄轻声开口,确保一侧的拓跋裕景听不到,他知道夏赫提亚尔耳力绝佳。

“嗯。”瞬息之间,夏赫提亚尔手中的链刃就已经架在了新娘脖颈之上,大喜之日,亦是大悲之日。

他不自觉看向师兄离开时跌跌撞撞的背影。

师兄啊……两次了,难遇良人。

“小皇帝,你不想让你亲妹妹死在我手里就放我们离开。”夏赫提亚尔都能感觉得到拓跋沐阳身体疯狂的颤抖,女孩也在害怕。

心中更是悲凉。

回身看拓跋裕景,见到皇帝神色淡然,无奈一摊手:“那动手。”鹰隼一般锐利的目光中那样满不在乎。

刀兵之声骤起,鲜血四溅。

夏赫提亚尔眸中凛然,他和拓跋沐阳关系也好,想来都是不得已,也不会真动手:“她是你亲妹妹。”短短几个字,几乎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是。”拓跋裕景嘴角擒起一抹邪笑,森然开口,“不太亲吧,母亲都不是同一个。”

“你……”夏赫提亚尔气到两手发抖,无力谩骂。

纳兰浮霄手中短刃已然划破拓跋裕景的脖子,鲜血流了出来,丝毫不手软:“我说过,我会杀了你。”

“美人真是调皮。”拓跋裕景低低回之一笑,眼前已经见不到胤魁的身影了,他轻轻挥手,“那便离开吧,寡人只是要取他性命。”

夏赫提亚尔看向纳兰浮霄,此番纳兰浮霄这样坏了拓跋裕景的事情,怕是凶多吉少。

纳兰浮霄缓缓摇头,示意夏赫提亚尔离开便好。

……

拓跋裕景密谋在胤魁与拓跋沐阳大婚时杀胤魁,纳兰浮霄偶然得知,痛心质问。裕景以家国大义辩解,浮霄以死相逼,裕景仍未放弃。大婚当日,浮霄挣脱阻拦,告知胤魁酒中有毒,破坏裕景计划,双方剑拔弩张。

……

(柒)沐阳有孕风波又起,裕景堕胎浮霄心寒

一直到众人退散,拓跋裕景这才抬手握住纳兰浮霄的手腕,眸中的冷意当即溃散无踪:“美人还不松手吗?”

“无药可救。”纳兰浮霄冷冷撂下一句这话,收刀走到拓跋沐阳身侧,扶起几乎站立不稳的女孩,声音温柔了几分,“慕风,我扶你回去。”

拓跋沐阳嘴唇颤抖着,只能发出一些破碎的不知所云的字句。

两腿灌了铅一样挪不动道,纳兰浮霄最后抱着拓跋沐阳回去的,费力在自己脑海中搜刮能安慰人的话,但是却总感觉所有的安慰都是那样苍白无力:“慕风……”

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出口,拓跋沐阳率先开口了:“浮霄,他……会死吗?”

纳兰浮霄抿唇沉默,他大抵知道那日的蛇为什么会丢失,也明白拓跋裕景当时为什么要问他怎么分辨有毒无毒,他养的毒蛇,毒性最弱的,也不过三息便能取人性命……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纳兰浮霄的沉默更是让拓跋沐阳确信了心里的想法,女孩掩面哭泣,本身就单薄的肩膀不停颤抖。

她明明都已经瞒着哥哥把两杯酒都换做毒酒,都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谁能想到,那个男人那么傻,笨的跟猪一样,半半点不犹豫就把毒酒喝了进去。

“慕风,堂主他……吉人自有天相……”纳兰浮霄说得自己都不信,那话就是怎么都出不了口,堵在心里,死死卡住。

拓跋沐阳抬眼看着纳兰浮霄,平日里清冷的男人这时候眼眶通红,满脸纠结:“浮霄,帮我把脉,可以吗?”说着,挽起袖子,把手腕递到纳兰浮霄手边。

诡异的念头一闪而过,纳兰浮霄轻轻点头,三指搭上手腕。

脸色一僵,声音细小,呢喃一般:“慕风你……”

是喜脉,不会有错。

拓跋沐阳就是光看纳兰浮霄的表情也知道是什么情况,她垂眸低声解释:“二哥提前跟我说过安排,我知道无力改变……对不起,我应该再勇敢一些的……”

自责一样喃喃自语:“但凡我要是再勇敢一些,说不定就能改变……说不定……”

美目含泪,泪水疯狂往外滚。

纳兰浮霄原先要责备的话也都给吞了回去,垂眸抿唇。

都不好受。

怎的偏生生在帝王家。

偏偏成为社稷的牺牲品。

拓跋裕景在房内着急的转圈圈,完了,这下纳兰浮霄要是不走那实在天理难容!

提前在宫中安排了足够多的守卫,纳兰浮霄绝对离开不了。

可是一想到那人看仇人一样的眼神,就会感觉心痛。

纳兰浮霄没有走,安慰了拓跋沐阳,已经到了晚上,月亮乖乖挂在天上,照着地上的男人。

纳兰浮霄抬手敲门:“拓跋裕景,你在里面吗?”

房内灯亮着,按理说应该有人。

“美人!”拓跋裕景真是做梦都想不到纳兰浮霄竟然没走,还能心平气和的过来跟他聊天!

飞奔过去开门,一把将人揽进怀里。

入秋了,屋外不免有些冷,男人身上都是冷的:“身上还疼吗?今早捆你是我的错,不要生气。”

“我们进去聊。”纳兰浮霄没有反抗,眸色深沉。

“好。”拓跋裕景二话不说把人拉进房间里,抬手关住房门,嘴唇已经贴到了男人唇上。

像是每一次接吻那样热情。

男人似乎并没有生气,他们也都忘记了今早的不愉快。

喘息着分开,纳兰浮霄眼圈通红,抬起袖子轻擦嘴唇:“慕风她怀孕了……不能受太大刺激,你对她好些。”

双手紧握成拳,纳兰浮霄声音不免有些干涩:“我们先凑合凑合。”

拓跋裕景眼神微动,怎么怀孕了?

真麻烦。

心里这样想着,但脸上表情不变,唇角勾起笑意:“凑合凑合着,就陪我一辈子了。”

说着,双手抱着人,复又吻了上去。

纳兰浮霄长长的睫毛轻颤,他大抵也是知道男人的嘴里说不出什么像样的话来,更是半句都不会放在心上,只是默默承受。

“今晚,我想跟你。”纳兰浮霄抬眼看拓跋裕景,伸手解拓跋裕景的腰封。

拓跋裕景心念一动,这还真是纳兰浮霄第一次主动,之前求之不得,没想到这次竟然这么主动:“好。”

拓跋裕景第一次体会到了没有爱意的接触,那种仅仅只是男人之间的占有欲。

野兽本能的身体冲动的感觉。

“美人……唔……我错了……不要了……”拓跋裕景哑声求饶,几乎要这样昏死过去。

“不行,我要。”纳兰浮霄附身咬拓跋裕景的锁骨,半分不手下留情。

“呜呜……我错了……”

春光无限,折腾到了黎明才停下来。

拓跋裕景连动一根手指都感觉费力,稍稍回来一点意识,抬手一摸身边,只有被子,凉的。

他的心也是拔凉拔凉的。

抬起胳膊挡住眼睛,生理的泪水就往下滚。

算是知道了,纳兰浮霄平日里对他实在温柔,这回显然是生了气,才这样折腾他一整夜,腰都快断了。

甚至都不留下帮他处理,好心凉。

哭哭。

拓跋裕景酸疼了一整天,爬也爬不起来,把任务安排下去了,当晚纳兰浮霄黑着脸推开房门。

几步走到内室里,一把将还在被窝里的拓跋裕景拉扯出来,声音冷若寒冰:“你真是疯了!”

今天他和拓跋沐阳在一起,照顾着女孩,只害怕会出意外。

却是做梦都没有想到拓跋裕景竟然敢给拓跋沐阳的饭菜里面下堕胎药!

若非是纳兰浮霄在一侧,他手腕上的小蛇发现了不对劲,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疼疼疼,美人,轻点……”拓跋裕景就这么半点准备也没有的被拎出来,吓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纳兰浮霄甚至都不要拓跋裕景解释,无非又是那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可是,那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又有什么错!

“你是他舅舅,你知道吗?”纳兰浮霄喉结上下滚动,憋了一肚子的话,竟然都被他给吞了回去。

他发现,他跟面前这个男人,真是没什么好说的。

这晚,纳兰浮霄静静地躺在床外侧,一夜无眠。

他或许真的是瞎了眼,才会看上这样的男人。

等到慕风恢复一下就离开吧,回苗疆,哪怕就是一辈子离不开也罢,哪怕就是去当圣子,也罢。

无甚区别。

虐身与虐心的区别罢了。

“美人,我错了。”拓跋裕景同样一夜无眠,晨曦的光照到地上时,伸手缓缓地搂住纳兰浮霄的腰,将脸埋在男人的颈窝,轻嗅上面清泉一般的味道。

纳兰浮霄抿唇不语,眼眶通红,无数晶莹的泪珠在他的眼中滚动,良久推开拓跋裕景,坐起身来穿衣服,声音有些哽咽:“等到孩子出生后,我离开,时间太久了,族里该担心。”

“请你对他们好一些。”

这是死局,纳兰浮霄不可能留下一辈子,拓跋裕景也没有能力完全拥抱这个男人。

听到声音不对,拓跋裕景连忙跟着坐起来:“美人不要哭,我……”

没有过多交流,纳兰浮霄起身离开。

……

拓跋沐阳有孕,纳兰浮霄劝拓跋裕景善待。然裕景竟给沐阳饭菜下堕胎药,幸被浮霄察觉。浮霄怒斥裕景,裕景无言以对。浮霄决定待孩子出生后离开,裕景虽不舍,却也无奈。

……

(捌)沐阳香消玉殒留女,浮霄裕景共养遗孤

后面的交流更是少的可怜,似乎那一夜的疯狂都是一场虚幻的梦,纳兰浮霄得知拓跋裕景对聚义堂下了死手,更是不肯再跟这个男人多说一个字。

一直到拓跋沐阳生产那日,拓跋裕景都没有去见过他的小妹一眼,或许是害怕听到小妹指责的话,又或许是那日言语实在过分绝情,不敢再见小妹一眼。

君王站在房外静静等着,漆黑的眼眸眸色深沉,隐隐有些许温柔。

纳兰浮霄在里侧静静地看着女孩,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眼睁睁看着从前那个欢脱可爱的女孩因为孕后抑郁而日日以泪洗面,看着漂亮的女孩满脸长满痘痘,他明明每日都在搜刮自己脑子里面为数不多的安慰人的话,但是却发现每一个字都那样苍白无力。

大出血。

纳兰浮霄慌了。

拓跋沐阳伸手握住纳兰浮霄的手,在那手上面缓缓写下一个字“玉”,纳兰浮霄辨认了出来。

天神舍不得让女孩接着遭受这样的苦难,于是让她离开了这个世界。

就这样静悄悄的,安安静静。

纳兰浮霄在女孩坟前静坐一夜,沉默不语。

一直到深夜,穿着黑金龙袍的君王立在他的身侧,将手里拿着的外套轻轻披在男人的肩膀上,坐在一旁陪着男人。

“对不起。”拓跋裕景低声开口。

纳兰浮霄似乎不愿跟拓跋裕景在一起,把外套脱下来还给拓跋裕景,站起身离开,面色冷峻。

回去带娃,似乎也是知道自己亲人离世,刚出生的孩子哭的管也管不下,纳兰浮霄都快被急哭了,真怕给这小孩子哭的哭坏了身体,纳兰浮霄只能努力哄,可是越哄就嚎的越大声,一直到嚎的昏死过去。

亲人……纳兰浮霄的脑袋里面蹦出来拓跋裕景那张脸。

可是孩子没出生都那样对待,哪里敢交给拓跋裕景。

死马当活马医,纳兰浮霄调头去找了拓跋裕景,拓跋裕景在那里坐了许久,只语不言,似乎是在靠着意念跟他的小妹交流,春天的夜霜落满他的肩身,似乎是跟夜色融为一体,跟自然不分彼此。

听到有脚步声,偏头看去,那身影熟悉,拓跋裕景不可能认错:“美人,你怎么过来了?”

纳兰浮霄眼圈通红,鼻子一酸,眼泪就险些掉出来:“你的……侄女一直在哭,现在睡过去了,你哄哄。”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掉过眼泪了。

纳兰浮霄就是再不愿意跟拓跋裕景交涉,也不会跟小孩过意不去。

上一辈人的恩怨是他们的恩怨,孩子是无辜的。

“不要欺负她,好吗?”纳兰浮霄强硬不起来,他一点也强硬不起来。

“嗯。”拓跋裕景主动站起身来,从纳兰浮霄的怀里接过小孩,低语了一句,“跟他真像……”

“她叫什么名字?”拓跋裕景喜欢小孩,这是他的本能,可以暂且冲破心中的芥蒂。

回忆起当时在自己手心里缓缓写字的那只颤抖的手,纳兰浮霄更是双眸含泪,似乎还能感觉到当时的触感:“慕风在我手心写下单一字‘玉’。”

“小玉?”拓跋裕景低笑一声,偏头看向站在他一侧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这个时候的男人那样脆弱易碎,“等孩子长大,你带她离开吧,日后也不要出现在我的眼前。”

听到这话,纳兰浮霄双拳紧握,用力到骨节咔咔作响,良久后点头:“好,她两岁后,我走。”

“世界上的事情便是如此……”拓跋裕景回头看了一眼小妹的坟,眸中似有惋惜,“分分合合,合合分分,哪里能一直固定了。”

“谢谢。”纳兰浮霄不知道该如何言语,只得开口低声道谢。

两人并肩离开,圣洁的小雪花缓缓飘下,染白他们的黑发。

或许在这一瞬间,也算是曾经并肩白首。

两个春秋,也不过就是弹指一瞬的事情,小玉长大了,被两个男人宠着长大,每天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玩蛇,小孩子的手没轻没重,纳兰浮霄也怕蛇给他来一口,可是,一让蛇离开,这小姑奶奶就开始嚎,嚎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纳兰浮霄没办法,这才只能放任着小玉玩蛇,不过提前下了死命令,不管怎么样都不许咬到小玉。

九成以上的时候都是纳兰浮霄在陪着她,拓跋裕景很少管小玉,可是却偏偏每天都会抽出一会时间去看孩子,哪怕只是静静地站在暗处偷看。

也算是跌跌撞撞地长大了。

纳兰浮霄收到了族长的信,大抵意思就是,找不到别找了,族中圣子离开,纳兰浮霄必然是不二之选,快些回来。

纳兰浮霄垂眸回信,保证自己半年内一定回去。

当天就去跟拓跋裕景商量,当然是瞒着小玉的。

小孩子没那么旺盛的精力,早就已经睡下了,哄好孩子的纳兰浮霄抬手敲门:“拓跋裕景,有事商量。”

不论是什么时候,纳兰浮霄进拓跋裕景的房间都是有敲门的,疏离到了极致。

拓跋裕景起身开门:“说吧。”

嘴上这么说着,就已经伸手把人揽到房间里去了。

伸手搂住男人的脖子,嘴唇贴了上去。

不论过去多久,他就是觉得这个男人稀罕的不行,就想要占有他,不想让别人碰。

“你……”纳兰浮霄垂眸,长长的睫毛轻颤,似乎也是拿拓跋裕景没办法,沉默了良久,这才开口,“族中长老喊我回去,这次真的告辞了。”

“以后常来,你来的话,宫中没人敢拦。”拓跋裕景知道总会有这一天,也谈不上震惊不震惊,失望不失望的。

这又还是不尽兴,抬手关住房门,把男人压在门上又吻了起来。

男人似乎真的什么都不在乎那样,乖巧回应。

本来也就是没什么好在乎的。

分开后,纳兰浮霄眼眶不自觉有些红:“你真的不打算养小玉吗?一个小孩,又吃不了多少……”

“不打算。”拓跋裕景甚至都不等纳兰浮霄解释清楚就直截了当的拒绝了,“你带她离开,杀了喂蛇,或是扔掉,或者埋了都和我没关系。”

“真是你。”这样的话在纳兰浮霄的耳朵里显得那么刺耳,路途遥远危险,带个小孩终究不好。

拓跋裕景也是看出来纳兰浮霄眼眸中不加掩饰的失望,搂着人的腰又开始撒娇:“不要生气嘛~我有我的理由……”

“嗯。”纳兰浮霄垂眸,没心情听拓跋裕景那套假惺惺的哄人的话,直接打断,“我想杀你。”

“啊?”拓跋裕景微微一愣,聪明如他,竟然都不知道这话题怎么转的这么生硬,“生气了吗?”

“不是,我认真的。”纳兰浮霄袖中藏着的大黑蛇顺着拓跋裕景的腿缠了上去,紫色的眼眸深沉冷漠。

是拓跋裕景送他的那只蛇,被纳兰浮霄养得胖了好几圈,都有碗口粗细了,分量实在不轻。

察觉到气氛不太对,拓跋裕景松开纳兰浮霄的腰,剑眉紧皱:“我的错的话我可以解释,也可以改,但是能告诉我原因吗?”低头看时,那蛇早就已经攀到他身上去了,猩红的信子吐着,似乎随时都能上来给他一口。

“两年前我说我会杀你,现在到了执行的时候。”纳兰浮霄本就冰冷的眸中此刻更是浸满了冰雪,“既然你喜欢把上一辈的恩怨强加到堂主身上,那我也愿意跟你聊聊我们的仇怨。”

纳兰浮霄不是锋芒毕露的人,如果不是真的有天大的仇,他最初怎么会对拓跋裕景警惕性那么高,又如何初见时第一句便是“你是不是中原人”。

听到这话,拓跋裕景微微一愣,瞳孔轻微放大。

头皮发麻的感觉,那是在对方真的有杀意时才会察觉到的那种恐怖的感觉。

抿唇不语。

纳兰浮霄接着说:“你知道吗?从前我有七个兄弟……”

男人抿唇垂眸,哪怕就是视线比对方高出一大截来也会显得那样柔弱,声音微哑:“七个都死在了中原的战乱之中,唯一的小妹死在西域……”

“你说,这笔账……”纳兰浮霄抬眼看拓跋裕景,紫色的眼眸中泪光闪烁,泪水就在里面打着旋,随时都能滚出来,“我找谁算?”

谁离开时都说是要去闯一闯,要平定战乱,可是一去就再也不会回来。

泪水滚了滚,薄薄的眼皮实在是撑不住这样厚重的泪,一泻而出,顺着男人尖瘦的下巴滴落。

“拓跋裕景……”纳兰浮霄咬着嘴唇,费力念出那个名字,似乎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又好像是要努力记住那个男人那样,“对不起。”

他的理智告诉他,那些事情跟拓跋裕景没有半点关系,可他的理性又让他没有办法跟面前的男人毫无芥蒂地相处。

世界上的事情偏偏就是那么凑巧,人世间那样多的人,偏偏要让有仇的他们相遇,偏偏要让他们产生纠葛。

是啊,为什么薄情的人总会遇到深情的人?

拓跋裕景剑眉恨不得拧成死疙瘩,这些事情男人从来没跟他说过,否则,他早该想办法解释清楚的。

苗疆来中原的人哪怕是已经离开的,让他查也能查的清楚,突然这样,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嘴巴刚张开,一个字还没来得及发出,脖子一痛,黑蛇的牙齿已经深深地嵌进喉管之中,瞳孔疯狂放大,不可置信地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

鲜血四溅,旋即没了意识。

纳兰浮霄原先那一头乌黑的长发竟然在这一瞬间自发根部位染上雪色,眨眼间早已须发尽白。

他把男人扶到床上去,处理好一切,转身离开。

这是最后一次再看外面的世界,也是唯一一次真的曾经以为自己爱上了什么人。

灵枢蛊,一生只有一蛊,生死人,肉白骨。

若是将他下给其他人,便是将自己的心完完全全地交到了那个人的手心里。

早在第一次那一夜,纳兰浮霄便下给了拓跋裕景。

于是又在离开时亲手毁了那只蛊虫。

什么都没有留下。

拓跋裕景以为自己死了,可是下次却还有机会清醒。

他没死。

伸手一摸脖子,上面一点伤口也没有,一切似乎是做梦一样。

千万的回忆终于是拾掇了起来,拓跋裕景疯了一样冲出去找人。

什么都没有,早都离开了。

……

拓跋沐阳生产时大出血离世,留下女儿小玉。纳兰浮霄与拓跋裕景共同抚养小玉长大。两年后,纳兰浮霄接族中书信,要其回去。与裕景商议时,提及小玉抚养,裕景拒绝,浮霄失望欲杀之,终因过往情谊未下杀手。

(玖)浮霄归族祭祀成殇,裕景寻爱终成幻影

另一边纳兰浮霄带走小玉,却不打算让小玉跟他回苗疆,那确实是进去就没法离开的地方。

小玉跟乌孙王有关系,他计划着送到乌孙去,实在没办法再说带回去的问题。

像是他计算的那样,半年后,纳兰浮霄回到了苗疆。

见到了负责的主长老,纳兰浮霄垂眸行礼:“长老,浮霄回来了。”

“嗯,回来便好。”长老点点头,半点也不提起纳兰浮霄离开半年的事情,“你的头发怎么了?”

“发生了些许事情……不知……是否会影响到祭典?”纳兰浮霄微微躬身开口询问。

“不会。”长老不问在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是抬手将手放到纳兰浮霄的肩膀上,开口道,“我叫人把东西放到你的房间里,今晚准备一下,明日祭祀。”

听到这话,纳兰浮霄喉结上下滚动,眼眸不自觉染上血色,喃喃开口:“是。”

纳兰浮霄整夜无眠,第二日清晨提前去了祭祀场地。

开阔的山谷之中,四周矗立着高大的图腾柱,阴森庄严,场地中央是巨石堆砌的祭台,上面什么都没有摆放。

男女老少身着盛装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女人们穿着色彩斑斓的百褶裙,裙摆上绣有精美的花鸟虫鱼的图案,随着他们的步伐轻轻摇曳,身上的银饰叮当作响。男人身着黑色对襟短衫,系着蓝色腰带,腰带挂长刀,英气十足。

纳兰浮霄缓步走了过去,众人噤声。

他一如昨日般冷淡忧郁,如霜似雪的白发在风中轻轻飘动,恰似夜空中璀璨的银河,皮肤白皙,细腻又温润,紫眸深邃,眉梢带着惯有的疏离,穿着那身及地的玄色长袍,步履稳健。

长袍之上,绣着似龙非龙,似凤非凤的图案,下摆是云水之图,那是苗疆千年的底蕴。

众人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纳兰浮霄,盯着这位未来的圣子。

眼眸中除过纯粹的敬意之外,还有那无可掩饰的侵略。

男人缓缓脱掉自己的衣服,露出底下修长漂亮的躯体,澄亮的刀光隐现,准备了数年的白牛身上殷红的鲜血装满一整个盆子。

后来那血都浇到了男人身上,似是要洗清他身上的污秽。

混乱而又疯狂,铜鼓敲响,仿佛从远古传来,穿透空间,回荡在山谷之中。

一双双眼,一双双手都聚集在了男人身上。

男人没有挣扎,没有反抗,乖巧的喘息,一遍又一遍。

血溅了很久,苗疆山水的花儿哭了,哭了一整天。

大地轻微颤抖着,河水也在流淌。

男人低吟着,声音沙哑。

当晚纳兰浮霄被人抱到房间里面泡澡,累得没了意识,刚刚放松就已经歪头睡了过去,房门被敲响了:“浮霄哥,我可以进去吗?”

门外是一个很有少年感的声音,恰似暖阳。

没人回应……是太累了吧……

纳兰奚抽了抽鼻子,抬手推门而入,房门不会锁,他是来照顾圣子的。

他回来迟,没赶上祭祀,长老们叫他自己过去找纳兰浮霄。

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把门反锁了,那群畜生,竟然那样欺负浮霄哥。

几步走到内室里,男人早便在浴桶中睡了过去,连脸上的血都没来得及处理干净。

纳兰奚伸手拿起放到一旁的毛巾,沾湿了水,还未来得及碰到男人,原先熟睡的男人就猛然惊醒,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一样紫眸圆睁。

良久才倒映出少年的脸庞来。

嘴唇轻动,喃喃语道:“小奚儿?”

薄唇轻抿,反复确认。

“浮霄哥不认得我了吗?”纳兰奚像是从前那样轻轻笑着,温暖又阳光。

“认得,有什么事情吗?”见到是纳兰奚,纳兰浮霄的表情这才稍稍温柔了几分,又感觉自己现在的状况实在窘迫,颇有些不知所措。

纳兰奚微微一愣,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现在的纳兰浮霄非常疏离,伸手摸着自己的脑壳,嘿嘿傻乐着:“是这样的,我有些事情,回来迟了。”

“按照族中的规定,最后回来的族人要照顾圣子的起居三天,我过来照顾你的。”

他半点也不提蛊神恩赐的事情,浮霄哥都这么累了,他哪里还敢折腾。

在苗疆,圣子是连接蛊神与现世的法门,每次推选的圣子必然是族中用蛊最强的人,届时会由圣子来代行蛊神的职责,去散布恩泽,否则,蛊虫就会不听话,伤到族人。

“谢谢。”纳兰浮霄抿唇微笑,那笑容太脆弱了,似乎随时都能消失。

纳兰奚耳朵一红,拿起毛巾帮着纳兰浮霄擦拭身体,看得出来纳兰浮霄的紧张,纳兰奚连忙开口:“浮霄哥不要担心,我们是朋友嘛……你这么累,我不着急的。”

纳兰浮霄紫色的眼眸微动,轻声道谢:“谢谢。”

看着男人身上满身的伤,纳兰奚组织了许久语言,这才开口:“浮霄哥……这样错误的礼节,为什么不取消?”

纳兰浮霄沉默。

风过花海,水流山间。

人的一生那样短暂,数载春秋,于苗疆山水而言,无异于一阵山风。

……

纳兰浮霄将小玉安置后回到苗疆,准备祭祀成为圣子。祭祀过程残酷,浮霄身心俱疲。祭祀后纳兰奚前来照顾,此时的浮霄已心若死灰。而拓跋裕景苏醒后,疯狂寻找浮霄,却只留幻影,空余思念。

这对CP我真的磕死!!!

纳兰浮霄是苗疆的人啊……他走不了,他一辈子都离开不了……

……

哈哈哈,真想在这里完结,但是但是……还有更虐的没有上场,怎么能完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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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寡情之人·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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