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有什么好处吗?”鬼羽没有直接答应,赤色的重瞳紧盯我,那双眼不似初见时那样陌生,但还是有明显的疏离。
他似乎跟想象中的那样愣头青的感觉又不太一样。
“没有。”我诚实地回答。
费力思考着该怎么诓骗他帮我干活。
“哦,那我跟你去。”鬼羽点点头,竟然答应了。
说句实在话,我还真不知道这家伙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总觉得跟正常人不一样。
有点像是没有怎么跟人说过话那样。
“行,我们先回我院子一趟,我通知一下阿念,这才有心情好好做。”
“哦。”鬼羽难得没有怼我,长长的睫毛轻颤着,什么也没有看,很乖巧的感觉。
其实这样一看,也没那么讨厌。
挺乖一娃子。
院子里这里不远,很快就到了,推门而入,阿念和言卿正坐在桌子前聊天,两个白衣的男子相对而坐,嘴角上扬,眉眼温柔,下凡的仙人都不比他们干净。
夏风温柔,人也温柔。
长发在风中轻轻舞动。
真是和谐的景象。
见到我过来,阿念止住了在聊的话题,站起身来向着我快步走来:“公子。”
“左右无事,言卿公子也只是过来聊几句解闷……”他似乎害怕我误会,正在非常努力地解释。
同样快走几步,把人揽进怀里,实在是心疼他:“只是聊几句,没什么的。”
明明都在一起这么久了,可是人还总是这样小心,叫我怎么说他才好。
言卿什么人精,当然听出来我们的意思,他暗戳戳地举起爪子来,开口:“这个我有话说。”
“怎么了?”我偏头看他,真好奇他能说出什么话来。
“我喜欢女孩,花哥哥不用防着我。”
他也是在努力证明自己的清白,我莫名有些想笑,寻思着我脾气也没那么差吧,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感觉我会生气。
低低一笑:“防你干嘛,你一个小屁孩能对阿念做什么?”
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感觉言卿是个小孩。
他一直都是小孩,我也想让他一辈子都保持这样的状态。
“哼。”言卿可是不愿意了,他抱着胳膊,气鼓鼓地开口,“言卿都成年了,怎么是小孩!”
“比我们小呗。”我嘿嘿一笑,怼了回去。
言卿确实小,他比我小了接近六岁,在我眼里也不过就是小孩罢了。
这一瞬间突然产生一种很奇怪地想法,是不是我每天跟着鬼羽吵架,时间久了就能说话像鬼羽一样欠。
松开阿念来,开口说道:“不闹了,说正事,言卿你最近有空吗?”
“还行。”言卿点头。
“好。”我组织了一下语言,接着说,“前年大疫,百姓们牛羊损失严重,不少都吃不饱饭,我和王上商量了一下,决定开放赈灾粮,不过是由我们直接下发到百姓手中,最大程度地降低中间的折损,想法可以,但是做起来很费人,就需要很多人一起动手。”
“言卿你可以吗?”如果有言卿来做这件事的话,一方面能表达朝堂的重视,另一方面,也能减少闹事的人。
“可以,花哥哥你只管安排。”也知道是真的在说正事,言卿正了神色,站起身来开口。
“行,言卿你知道军营在哪里,就先带着小羽过去叫将士们准备一下,我去通知粮仓主管,到时你带人直接去粮仓,我去了再安排各自负责的地段。”
“小羽?”言卿皱眉,“是谁?”
鬼羽到了之后就没吭声,也难怪言卿没有注意到。
“我。”鬼羽这才几步走过去抱着胳膊开口,他气势本来就强盛,个子又高,这下跟着言卿对视,倒衬得言卿真跟个小孩似的。
可以看得到言卿的脸色五颜六色地变化了一番,似乎是在下很大的决心,点点头:“好,这是大事,私人恩怨先扔一边,你少说话,我们就能好好相处。”
鬼羽单挑一边眉看他,微微歪头,分明是一个好奇的动作,可他做出来就跟审视一样。
言卿警惕地盯着鬼羽,似乎是在随时防备鬼羽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鬼羽白了他一眼,沉默不语。
“喂,你怎么不说话?”这倒是搞得言卿不适应了。
“你不让我说的。”鬼羽淡淡开口,眸中冰冷。
他看谁都很冷漠,除过提起鬼宇时。
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言卿的表情又是一番五颜六色的变化,最后放弃挣扎。
鬼羽那嘴,真不知道谁能治他。
“好,我们走吧。”言卿开口,迈开腿就走。
鬼羽默默跟了上去。
似乎因为这件事情而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这两人交待出去了,我对一直沉默不语的阿念开口:“阿念,我这几天可能会比较忙,如果你感觉无聊的话就出去走走。”
伸手摸他的头:“城中挺安全的,不用害怕。”
这样说了,又感觉还不够,费力地组织好语言,接着说:“实在害怕就去找乌舛,他一般都在偏殿,路过的宫人直接问就好,他也能陪你聊天解闷。”
还是感觉不够:“让他叫个人保护你也好。”
这样陌生的地方,我真害怕他不习惯。
这才到了第二天就有事,还不知道要弄多少天,真让我放心不下。
我也想让他跟我一起去,但是发赈灾粮这种事情一忙活就是一整天,根本没有休息的机会。
真怕他受不了。
这几天天气又转凉了……他的身体怕是受不了。
阿念抬眼看我,神色非常复杂,复杂到我感觉自己需要用一生去体会这个眼神,片刻后伸手抱住我,将头靠在我的胸口:“公子放心,阿念一点也不挑的,公子只管做,阿念不想成为公子的负担。”
微微叹了口气,反搂住他:“我事情多,只怕自己会忽略了你的情绪,如果有哪里做得不好的,直接说出来便好。”
“公子不用想这么多,阿念一切都好。”他抬起头来,轻轻地吻在我脸侧,眸中满也是惊人地深情,“万事小心。”
“好。”
当即策马去找粮仓主管,有了他的手谕这才能开粮仓,这一套工序麻烦,可却是一个国家、城邦能够正常运行必不可少的要素。
等到到了粮仓时,言卿早就带着一堆人在门口等了好久了。
他和鬼羽并肩站在一起,一冷一热,倒是达到了不可思议的平衡。
队伍中见到了几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的身影。
郑洋、叶渊、库罗?
他们不是在楼兰吗?
怎么也跟着跑过来了!
算了,到时候再说。
“言卿,带了多少人?”
“差不多有一百人左右。”言卿下意识回答。
“好。”言卿考虑得周全,基本上不会出问题,“主要受灾严重的是南方地段,那里沿河,疫病传播会更快,就成以上的牛羊都出了问题,且时间久远,流寇相当不少。”
“言卿,你和……”我的话到这里戛然而止……目光不自觉地移向鬼羽。
鬼羽那脾气除过跟我之外换谁都要干架,军中将士们性子豪爽,那有事是真上。
万不能把他和其他人安排到一起。
其他人又另有安排,鬼羽是最合适的人选。
但是……真怕他们自己先打起来,那就没地哭去了。
鬼羽看出来我的意思,出奇地听话,点头道:“我跟他。”
“好。”他自己愿意当然是最想看到的结果了,“你和言卿带二十个人过去,但凡有闹事的,不必手下留情,杀鸡儆猴。”
“好。”言卿点头。
“另外,西南与原姑墨交界的那里同样受灾严重,郑洋,你和叶渊去,带二十个人,同样不必手下留情。”
郑洋点头:“收到。”
“另外……”我努力回忆受灾严重的地方,“剩下的都没有那么严重,这样,库罗、艾希、米叶,你们三个各带十五人分别前往东南、正东、东北,三个地方发放。”
“好。”他们齐声回答。
“最后就是北方,北方流寇居多,我亲自去。”稍微停顿了一下,随后接着说:“各自点人,剩下的跟我。”
“确实比较辛苦,但这些都是为了百姓能吃饱饭,我们速战速决。”
这么安排下去,就各自带人运粮去了。
北方流寇确实多,我守在那里都打退了好几拨还有人源源不断地赶来。
一整天饭也几乎没吃,晚上胡乱对付了一下,为了防止有人趁我们没人的时候偷粮,直接在附近睡下。
想阿念了。
第二天就收到了一封信,全身的寒毛都要倒竖了起来。
言卿受伤了!
重伤!
怎么可能,他和鬼羽两个都是当世仅有的强者,边境流寇本来也就不足为患。
数量再多,也不过是蚍蜉撼树。
什么人,伤到了言卿!
接着往下看内容,更是惊骇。
鬼羽虽然没有言卿伤得那样重,但也差不了多少,与他们同行的二十余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场面混乱一片!
拿着这封信,两手都在不停地颤抖,颤抖到怎么都拿不稳。
怎么会,怎么可能!
会是谁?
还没安排下去,这边就有人闹事了。
来人的装束不像是我们这里人,把自己从头到脚包得严严实实,只露了一双眼睛,那双眼中满满的都是恶意,所有人身上都配有统一的狼刀。
一看就来者不善。
他们的狼刀已经近在眼前了!
提剑格挡!
“当”的一声脆响,火星迸射而出!
双方的兵器都发出不满的抗议声!
两臂发麻,好大的力!
脚下的地面碎裂开来,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狠狠下陷了几分!
乌兹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强者了!
头皮发麻!
下一刀已经当头劈下,带起恐怖的劲风!
抬腿踹面前的人,翻身接刀!
没来得及稳住身形,又有一刀砍来了!
另一边的将士们看情况不对,纷纷提枪加入!
留下一人疏散群众。
真是疯子!
双手握剑,结束和他的对峙,连刺几剑。
剑影翻飞,他竟然都接下了!
蓄力挥出一掌!
这一掌,如同风过竹林,暗藏锋芒!
中了!
鲜血喷涌而出,他手里的狼刀也已经砍到我肩膀上去了!
深吸一口气,稳住身形,忍着疼痛,抬剑挡住当头砍来的一刀!
心脏狂跳着,怎么会这么强!
兵器碰撞之声不绝!
这时候我千万不能自乱阵脚,放平心态。
平缓呼吸。
一掌拍到他的狼刀上,狼刀嗡鸣着,抬腿踹他胳膊!
丝毫不动!
翻身飞踢!
他接连后退,松开狼刀!
蓄力握拳挥出!
趁他不备,打到他头上,“咔嚓”一声,头骨碎裂!
白花花的脑浆喷涌而出!
他们不是乌兹人!
不会是,也不能是!
这样的强者,还是一群,很显然有备而来!
趁着空挡收剑归鞘,一脚踢到一旁的枪杆上,长枪几次翻转。
抄起长枪接招!
我惯用金属杆的枪,分量足,也不用担心被人斩断的情况!
红缨舞动,枪尖上寒芒疯狂闪烁!
这不是擂台,这是生死局!
接连刺死几人,他们意识到情况不对,纷纷撤退。
大口呼吸新鲜空气,持枪而立。
头皮发麻!
没有反应的机会,胸口一痛,一箭就已经从胸口穿过!
整个人向前仰躺过去,双手握枪站稳,咬牙开口:“躲起来!”
这里在强弓手的射程范围内,敌在暗我在明,太危险了!
好在没射到心脏,半跪下,咬牙忍耐,抬眼寻找强弓手藏身的地方。
一个、两个、三个……数不清!
眼前的景象混乱模糊,似乎有无数的箭矢向我射来。
渐渐没了意识。
耳边的声音异常嘈杂,身体堕入虚空。
下一次再有意识时身侧站了一堆人。
我看也看不清楚,眼前的景象疯狂扭曲,皱眉揉着额头,头痛欲裂:“都没有受伤吧?”
“将军,你醒了?”声音很陌生,应该是跟我在一起的那二十几名将士其中之一。
皱着眉艰难爬起身,有人七手八脚地扶我:“过去多久了?”我再次询问,胸口的刺痛很明显。
当时那一箭当胸穿过,但凡再偏上几寸,那我可就玩完了!
“三个时辰。”有人回答,“将军你当时失血过多昏迷,我们害怕消息传出去影响大局,就自作主张隐瞒将军受伤的消息,就近找了医馆救治。”
点点头,视线终于是恢复了清明,看着那一双双关切的眼眸,我的心中难以言喻的温暖,轻声开口:“做得对。”
顿了顿,接着说:“把我的消息传给其他人,增派人手至百人,灾情严重的那几处最少两百人,另外,封锁我和言卿他们几个受伤的消息。”
“再者,不跟这群人硬刚,他们暗中埋伏的人不少,援兵过来需要时间,我们这几个人没法打,他们来了随便打打,收拾东西离开,他们走了接着发放。”用力呼吸着,组织语言,“他们的目的要么是抢夺赈灾粮,要么是骚扰我们,不让我们成功发放,这些都可以避免的。”
“最不希望见到的结果就是他们来杀人。”缓了口气,接着说,“如果是这个目的,那就留不得他们了,哪怕是身死于此,也必须让他们血债血偿!”
“是。”众将士抱拳。
我的伤实在不轻,结结实实躺了一天,这才勉强下床,听将士们汇报说按照我的安排下来,来偷袭的人少了很多。
已经都开始正常运转了。
这是唯一听到了好事。
后面也就忙碌着给百姓们发赈灾粮,再有什么流寇之类的,那都不足为提。
忙忙碌碌了一个月,终于是弄好了这些。
一连一个月没有好好休息,我去给乌舛汇报成果的时候,两手都是颤抖着的。
这是身体非常需要休息的表现。
感觉整个人的身体轻到不可思议,飘飘然的不知道自己嘴里在说些什么。
“好,爱卿做得非常好。”乌舛几步走下来,伸手把我扶了起来,“忙碌了这些天,爱卿快些休息吧,剩下的事情交给其他人便好。”
“是。”眼前的景象疯狂扭曲着,恶鬼一样向着我扑来,胃里翻江倒海,甜腥味从下翻涌而上,一口血狠狠喷了出来。
意识当即沉了下去。
下次再醒来就更是不知道日夜了,似乎是在夜里,眼前一片黑暗,我伸手揉着额头,只感觉自己的身体麻木没有触感,似乎都不是自己的身体了。
“公子……”听到一声颤抖的声音。
勉强辨认出来那是阿念,他握着我手的那双手那样冰凉,颤抖得那样厉害,我心疼得不行。
伸手把他的手塞到自己怀里:“手这么冷,我帮你暖暖。”
“公子饿了吗?阿念去给公子做饭。”
刚苏醒的身体没有知觉,我感觉不到饿,而且这时候这么晚了,做什么饭?
伸出另一只手把他揽进怀里:“不饿,想抱你。”将脸埋进他的颈间,轻嗅他身上的味道,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但是我喜欢。
“公子别闹,都五天了……怎么能不饿?”感觉得到那片肌肤变得滚烫了起来。
可以想象他脸红的模样。
脑袋“嗡”的一声,意识瞬间清醒:“我睡了多久?”
怎么会!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只是因为疲惫晕过去的话,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睡了五天!
“五天,公子,你一连睡了五天。”阿念再次重复,声音几不可闻。
眉头恨不得拧成死疙瘩。
“有发生什么事情吗?”我开口询问。
记得自己是在给乌舛汇报情况,然后不知道怎么一下就晕过去了。
真是不可思议。
阿念轻声开口:“事情倒没有,不过王上留了一封信,说他有的话说不出口来,写给公子,让公子看看,看完之后去找他。”
“是吗?”他让我找他一般都是要紧事,我这就起身穿衣,“在哪里,我看看。”
见到我坐起来,阿念也跟着起身,他帮着我整理衣服,开口道:“就在桌子上,阿念害怕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没敢看。”
点了灯,坐到桌子前,果然看到了镇纸下压着的一封信,火漆完整,确实是没人看过。
阿念也跟着下来了,屋内暖和,他只穿了里衣,将烛台往我这边挪了几分:“夜深了,看信伤眼,公子注意些。”
咧嘴一笑,我想要这样的恋人,不论我做什么都会站在我的身后默默支持我。
伸手拉着他的手腕,把他揽进怀里,堵上他柔软的嘴唇。
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才能表达我对他的爱意。
但就是想让他知道我爱他。
“给我的就是给你的,你想看就看。”
烛火之下,他白皙的面庞微红,琥珀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眼底乌青一片,看来是很久都没有好好睡过了。
“公子别闹。”他轻轻偏头,小声提醒。
“阿念拆信,念给我听好吗?刚醒来看不清字。”我想让他知道,他跟我不用那么小心。
在我的身边,他可以大大方方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瞳孔轻微放大,微微一愣,这才点头答应:“好。”
伸手搂着他的细腰,穿得薄,几乎可以摸到里面的肉肉。
他说得不假,我把他养胖了,肚子上稍微有些肉,但不多,抱起来手感非常好。
轻轻地在他的肚子上捏了一下,开口:“念吧。”
我有些喜欢玩他肚子上的肉肉,不过不能一直玩,他会生气。
虽然不对我发脾气,但会突然不说话。
不说话不就是生气了?
看着他拆开信件来,轻声开口:“爱卿亲启。”
“数年不见,爱卿确实变了好多,变得我都不认识了。”
“印象里,爱卿是那个桀骜不驯的狼崽,不屈服,不会害怕露出自己的獠牙。”
“至今仍然记得很清楚,爱卿十四岁时,我扯了爱卿的发带,便被捅了一剑,半夜捆到麻袋里揍了一顿。”
“这是我印象里的爱卿。”
“不拜天地,不跪君王,更不惧鬼神。”
“只是如今的爱卿怎会如此乖顺,乖顺到我都不敢相认。”
“第一次见你,我感觉你像是一只小野猫,面对比自己强大百倍的对手也敢亮出自己的爪牙。”
“相处的久了之后,我感觉你更像是一只离群的孤狼,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怎么咬断对手的喉咙。”
“再后来,我感觉你好似被人囚禁的猎鹰,再高的城墙也锁不住你向往自由的心。”
“当我放开你后,我感觉你如同放肆奔腾的烈马,总是在与世间万物追逐。”
“而如今,你却成了一只带着假面的狐狸,乖顺,听话,但却让人再也捉摸不透。”
“明知道说这样的话会让爱卿生气,但思前想后,还是想告诉爱卿。”
“君王喜欢的是敢于直面提出问题的臣子,而不是听话得什么都不敢说的臣子。”
“书不尽言,余后面叙。”
“好了,公子,就这些。”阿念放下信件,沉默不语。
或许也是被信中的某些东西触动了。
我不知道这又是搞哪一出:“哪里刺激他了吗?”
“听王上说公子在汇报时突然吐血了,可能是希望公子受了伤可以说出来,多加休息,不要什么事都忍着。”阿念开口回答。
我总感觉这是阿念要对我说的,偏头含住他的耳垂,含糊着说道:“是吗?那我们回他一封信,见他的时候一并给他得了。”
我和乌舛的距离也不过就几步路的事情,还要通过信件来传递消息,想起来总感觉有些好笑。
或许真的是,有的话说不出口,只能通过文字。
“好,阿念先起来,公子写。”阿念颈侧的那一大片皮肤都染上了血色,好看又诱人。
我抱紧了他,放过他的耳朵,将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开口道:“不会写字了,阿念写。”
好久不抱他了,我只想抱着他腻歪。
乌舛喊我过去铁定是有事,下次再休息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公子……”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无奈。
“写嘛……”我轻轻蹭他的脸侧,那脸也是滚烫的。
他真的好容易害羞。
“好,公子稍等。”说着他从桌子上取出纸笔,一边磨墨,一边说,“似乎边境那里又出事了,可能是叫公子去打仗。”
“哦。”我看着那手,骨节分明,修长漂亮,只想一直看着。
“想摸摸……”我伸手碰到他交领衣服的衣领,可以想象到底下顺滑的肌肤。
“公子……可以不要吗?”阿念磨好了墨,提笔蘸墨。
我知道他身上敏感,害怕我摸他会让他写不好字,这才拒绝。
“好,打仗就打仗,回来我想一边听你抚琴一边做。”我想念他的身体。
他更是无奈,叹息:“公子说,阿念写。”
“王上亲启。”我伸手抱到他的腰上,我不会拒绝他的一切要求。
“那时臣年少不懂事,才闹了那些荒唐之事,王上就当是笑话,都忘了吧。”
看着他写下,我接着说:
“臣这一生都在追逐,到如今依旧一无所有,多么可笑,又哪里还能似少年时那般莽撞。”
“那时有好友相护,臣轻狂又无忧,才会对王上那般不尊重。”
“小野猫磨砺了爪牙便成了孤狼,狼被囚禁的久了,便会向往着外围的猎鹰,而你一旦放开囚禁猎鹰的笼子,他便会如同烈马一般不停的追逐,可跑得路多了,难免就会带上再也摘不下去的假面,成了,狐狸。”
他每一个字都写得端端正正,那样干净清秀。
“如今,臣已经没有什么追求了,只愿余生永远爱着自己的娘子,陪他共度余生,柴米油盐,粗茶淡饭,做个俗人。”
“只愿未来有一日,烽烟能够真的消散。”
“只愿未来山河无恙,你我共赏。”
“楮墨有限,不尽欲言。”
“胤魁。”
“好了,就这些。”我抱着阿念,念叨着,“阿念啊,我余后想一直听你抚琴。”
拿着信去见了乌舛,他没有看,而是向我提起了另一件事情。
那一年的大疫不仅影响到了乌兹,还有北地的匈奴,他们那片土地呆不下去了,便南下侵略。
底下各国家正在商讨着组成联盟一同抵御。
乌舛在等我醒来。
自然答应了。
第二日清晨出发,横戈纵马,驱逐外敌!
城楼上琴音铮然,是阿念在为我送行。
北山之上,敌人瞬息消失。
寒光乍现,裹挟着秋风,箭矢雨点一般落下。
一、二、三……不记得身中多少箭。
思绪瞬间空白!
一箭从头颅中穿过!
真疼啊!
只差三个月就春天了呢。
似乎很快,战乱的硝烟就要真的消散。
欠下的账一笔一笔从脑海中浮现。
就说,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我终究还是太贪心。
年少时见到了星辰,便怀捧星辰,忽然偶遇洒落的月光,又飞奔去拥抱月亮,天亮后看着灿烂的晨曦,就奋不顾身地追逐太阳。
可是最后,星光碎了一地,缺月歪斜,阳光沉于永夜。
少年荒唐,不知天高地厚,以为抬手摘下日月星辰便是拥有了天下。
放眼四顾,天地广阔,凭心闯。
……
定风波·马蹄踏月
蹄踏清辉月似钩,少年壮志意难休。剑指江湖风雨骤,回首,铩羽而归梦残留。
画地为牢情未改,何奈,清风难解憾心头。尘世一场如梦扰,谁晓,困于新梦再添愁。
完结了!!靠靠!
感觉跟做梦一样!!
剩下就是补番外,主要是支线副CP,他们的故事到这里结束了!
不知道发什么,就发了这几卷的引言。
2020年冬,我提笔写下,写完第一卷(前尘旧友·别过)
2021年冬,相隔近一年,再次提笔,完成第二卷(纯粹少年·恩怨)
期间相隔近三年,中间还发生了很多变故,确实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写的了。
2024年,6月11日,写完第三卷(乱世风云·逐鹿)
2024年,10月23日,写完第四卷(大浪淘沙·蜕变)
2024年,11月17日,写完第五卷(风云际会·聚义)
2024年,12月16日,完成最后一卷(马蹄踏月·悬剑)
总计七十万字。
回想起来,真的是梦一样。
正文没有一句废话,没有一个废情节,都是伏笔,都在推动故事前进。
胤魁是踏着别人的尸体一步步向前的,没前进一步,身边的人就少一个,从最初的悲痛到从容,他终于完成了蜕变。
有人说这篇文章太悲,让人看得生理不适。
这确实是苦难的集合体,可是苦难之下,总有无数少年挺膺,奔赴必死的结局。
还有人说胤魁作为主角,太惨了。
可是仔细回忆,他上战场,是千军万马也拦不住的人。
入朝堂,凭一人之力说服数国国君。
踏江湖 ,他颠覆整个江湖,聚义堂曾遍布四海。
他哪里失败了?他很成功!
只是在大背景之下,他的作为违背潮流,必然被潮流摧毁。
这是时代的错,和他有什么关系?
还有人说,这篇文章的小受没存在感。
可是这是第一人称啊……胤魁的眼里有谁,他就只能看到谁。
小受暗恋他七年,他是唯一一个从开篇到结尾都在的人。
胤魁一生失去了那么多,那么多的人来那么多的人走,死亡、决裂,他每时每刻都在跟自己和解。
真的有一瞬间,我想让他活到最后。
死局可破,只是,破了万箭穿身的死局,面临的是更大的死局。
被生死蛊寄生,换个灵魂活着……还不如死了。
故事太长,长到我写了这么久。
故事也短,短到仅仅几十万字。
文中每个人都有遗憾,都有追逐却不可得的东西。
可是人偏偏这样固执倔强。
非要撞南墙,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无数次……说不定真的就撞破了呢?
遗憾啊,他生在百花盛开的花朝节,死在百花凋零的晚秋。
另外还有解释的,乌孙不是姓!(超大声)
乌孙是地方,古人有把地名加在名字前的习惯,一方面是为了更霸气,另一方面好像还能表示尊重。
另外,小夏的番外我在想……他那个……不好过……
还有,下一本开《还俗》和《余音绕梁之不绝》
双开,一甜一虐(天天虐,我都要碎了)
那就这样了,兄弟们,江湖再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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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衣冠江湖兮,凌烟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