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染黑白月光男主(穿书) > 第10章 害怕

染黑白月光男主(穿书) 第10章 害怕

作者:小小椰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7-11 21:35:14 来源:文学城

见霍宁珩对自己的话题表示缄默,嘉宁帝也不再多提,转头叫来了平时为他看诊的太医,询问情况。

“太子殿下的情况比前几日又有了改善,尤其是视力,或许再过几日,殿下视物会更加清晰,甚至可以完全恢复先前的视力。”太医回禀道。

嘉宁帝的神情放松了些,又问道:“那太子的容貌和脚踝是否有恢复的可能?”

“这个……”太医的脸上出现了为难的表情,“脚踝还要看近期的养伤情况,至于容貌,臣不敢保证,但臣会尽力而为,请陛下放心。”

空气安静了一刻,在场的人都清楚,太医不过是不好直说真话罢了,所以采用这种委婉的曲折的方式,霍宁珩的容貌若想恢复从前,算得上是十分困难。

嘉宁帝的眸光暗了暗,挥退了太医,一下子,偌大的殿宇中,又只剩下父子二人。

“珩儿。”嘉宁帝道,“你样样都很合朕的心意,只是你的脸……怎么到了这般难以挽回的地步了呢?”

他用复杂的目光看向霍宁珩的脸庞,霍宁珩有半边脸是完好无损的,如从前一般英俊挺拔,另外半边,却被火舌啃噬得堪称狰狞,原先受伤的地方长出了新皮,由于皮肤的深层受伤严重,导致新皮呈现一种鲜艳的肉红色,和其余偏白的肌肤混在一起,扭曲而又怪异。

听到嘉宁帝的话,霍宁珩愣了一下,随即下意识抚上了自己的脸,这些天他看不见,所以只能以手试探触碰,猜测自己脸的情况,本来,他感觉手底下感知到的疤痕日益变得平整,不再像先前那般盘虬逶迤,心中还曾暗暗欣喜过一些时间,但今日听到太医和嘉宁帝的对话,显然不是他想的那样。

此时的霍宁珩自然不知道,随着时间的流逝,瘢痕的凸度降低了,但它那丑陋的颜色却一点都没有因此变浅,反而越发深化,顽固。

他只知道云裳曾经满眼温柔地捧着他的脸,说他一点都不丑,她的三言两语总是轻易能让他深信,并且为之触动。

于是,本应该为逐渐恢复的视力而高兴的时候,霍宁珩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他甚至隐隐有些恐惧,当他的视力彻底恢复之时,是不是他便要毫无阻碍地直面自己的相貌了,那时他再没有什么借口不看,他要亲眼去面对,那些被他所逃避的,所害怕的事物,他也再不能借助周边人委婉善意的谎言来麻痹自己。

嘉宁帝看了又看,叹了又叹,他作为霍宁珩的亲生父亲,在看到他脸上触目惊心的瘢痕时,尚且不可控制地生起一种不适,遑论他将来重归朝堂,那些臣子看到了又是何等想法。

在如此丑陋的瘢痕之下,积聚起来的威严很容易荡然无存,人们在面对着霍宁珩的脸说话的时候,最先并且最容易一直注意到的,就是他被烧伤的那半边脸。

这样的储君,何以能让百官臣服,万民效忠?嘉宁帝找不到答案,但他看着霍宁珩这么多年,一直对他的能力,品性都很满意,若真叫他换人,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

“儿臣的脸过于丑陋,吓到了父皇,是儿臣的过错,儿臣在彻底恢复之前,会尽量避免出现在父皇的面前。”霍宁珩抿了半晌唇,终于开口,说了这样一番话。他的语气听起来谦恭,却夹杂着不可忽视的冷硬。

正如他如今的整个人一样,硬邦邦的,难以接近。

嘉宁帝听他这般说,更加心烦意乱,最后只能控制自己暂且不去想这个问题。

他缓了缓语气,试图缓和氛围:“不说这个了,今日宣召你,除了要问问你的情况,与你说那件事的处理结果外,还有就是让你去拜见你的母妃和母后。”

话音未落,嘉宁帝又似找补般地补充了一句:“先前许多天没有宣你,一是因朕政事甚忙,二也有让你好好养伤之意,你不要多想,这些天,你母后也很关心你,一直想见你,又怕太贸然,只与朕说了说。”

霍宁珩默默地听完这一切后,眼睫轻轻下垂:“拜见母妃母后,就不必了,儿臣这副模样,去了也是惊吓她们,何必如此呢?父皇,劳请您转告她们,儿臣一切皆好。”

他的态度淡淡,眉宇间仿佛结着坚冰,嘉宁帝看霍宁珩这样,也不欲逼他太紧,也怕霍宁珩这样去,真的刺激到了淑妃,摆摆手作罢,顺便让他退下了。

霍宁珩从大殿中离开,走出门的那一霎那,感受到的是旷远吹来的舒适和风,不同于殿内的沉闷,清新而又温和。

但这并没有对霍宁珩的心绪有多大的改善,他早已残破的心如同剌了一个大口子,呼哧呼哧地往里面灌着风,割着他鲜血淋漓的伤口。

霍宁珩尽量让自己不受到嘉宁帝的影响,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影响到了。

方才在殿内,嘉宁帝语气里的失望,可惜,以及许许多多其他的复杂情绪,虽然隔着空间上的距离,但仍朝他直直地铺面袭来,如同一张大网,将他网住,密不透风地关在里面。

啊,他为什么要变成这样,变成一个连亲生父亲都厌憎嫌弃的存在。恍惚中霍宁珩觉得,若都到了这种地步,云裳却依旧喜欢他,那一定是被下了蛊吧,可惜他不会蛊,也不能帮她解蛊,否则他早就不会让她被自己糟蹋祸害了。

有时候,他真的想剖开云裳的脑子看看,弄清楚她脑袋的构成结构和物质,看看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好发掘她为何对他这般死心塌地的道理。

霍宁珩现在只有在下台阶或者走一些危险地方时,才需要他人的搀扶,其他的地方,他大致可以通过自己的记忆力和模糊的视力,拼凑出正确的行驶路径。

他如同来时那般走着,预计到了起驾的位置,再上舆辇回东宫,可在半路上,却不期然被前方的来人挡住了去路。

“珩儿,好久不见,本宫早就有意去探望你,但又怕惊扰了你休养,才一直没有动身,今儿听你父皇宣你入殿,便赶过来想见你一面,还好赶了个巧,没有错过。”

来者是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女子,发髻上簪着九尾金凤衔珠钗,身着华美凤袍,身份不言而喻,正是嘉宁帝的发妻,当朝皇后,苏婉娘。

她的声音如珍珠般圆润柔和,脸上盈着笑,对霍宁珩十分关心的样子。

霍宁珩却迅速地淡下神色,不冷不热地回应道:“儿臣见过母后,母后万安。谢母后关心,儿臣甚好。”

若是从前的霍宁珩,或许还会和苏皇后有礼有节地来回攀谈,但如今的他,早已对这种不相干的人失去了所有耐心,现在的他,除了云裳,谁都不想见,而他急着回到东宫,便更加没有心情应答。

何况,如今的他,对苏皇后怀着一种微妙的心情,他那次的火灾事故中,极有可能有霍瑾川的手脚,而苏皇后,正是霍瑾川名义上的养母。

说完这句,他不欲久留此地,正想告退,苏皇后却看着他,冷不丁地又冒出一句话:“珩儿,你脸上的伤怎么这样严重,本宫虽已有预料,但还是吓了一跳。”

她边说话,边掩着唇,仿佛在遮挡自己掩饰不住的吃惊。

苏皇后的声音仍然是高贵的,柔和的,甚至连表面上都似乎充斥满了对他的关心,但霍宁珩听在心里,却是经不住地一阵阵发寒。

“珩儿,你如今的容貌受伤得这么严重,云小姐……她当真不会介意吗?”苏皇后看上去好像很担心的样子,“本宫知道,这些年下的小娘子们,最在意自己未婚夫婿的容貌,甚至还会私下讨论攀比,云小姐再怎么懂事,也不过刚刚及笄,本质还是个小姑娘,便是有些小姑娘性情,你也勿怪,身处这个位置,的确不易。”

“珩儿,你比她年长八月,如今你又在某些方面对她有所亏欠,以后便越发要让着她,包容她,知道了么?寻常人寻一知心人儿相伴便已是难上加难,何况是你现在的境况,云小姐是个好姑娘,你可要把握好。”

苏皇后用心良苦,甚至寻不到她话语里的任何错处,霍宁珩却听得心里又闷又沉,如同一块被遗忘在水桶中多日的抹布,浸泡得肿胀发闷,甚至长出了青苔。

“母后说的是。”霍宁珩只能这么回答,也只有这么回答,因为无论苏皇后对他怀着恶意还是好意,她方才说的话,都没有什么问题。

一切都是他的错,云裳才是最被亏欠的那个人。

他看着苏皇后的脸上,因他的回答,露出舒展的笑容,可是他却笑不出来,眸中一闪而过某种莫测的,阴郁的暗光。

-------------------------------------

回去的路上,霍宁珩比来时更寡言,更沉默,不复来时因为与云裳的相处还尚未完全消失的隐约轻松之意,如同古松覆了寒霜,越发冷冽入骨。

冯闻在这种低压的氛围下不敢说话,只能在一旁远远望着他家殿下。

这种令人窒息的气氛在抵达东宫时终于结束,霍宁珩从舆辇上下来,站在殿前停驻,调整了下自己的表情,尽量减轻身上的冷寒阴郁之气,这才提步迈进了殿内。

他已经配不上她太多,绝不能继续将不好的情绪带回来给她,影响到她,她该是永远笑语盈盈的,成为心尖上永恒的温柔动人,不该再为了他可笑的情绪日夜担忧。

霍宁珩回来时,云裳早已换好了新衣,坐在旁边翻看他的存书,听见他进来的动静,抬头笑望道:“殿下回来的好快,我书都没翻几页呢。”

霍宁珩颔首道:“父皇只是随便说了几句话,无什么大事。”他尽量表现得轻描淡写,不让自己的烦忧被她知晓。

云裳放下书本,站了起来,走到霍宁珩的面前,径直抬手贴到了他的脸侧,她轻声道:“殿下,我感觉到你现在不是很开心。”

霍宁珩下意识便要否认,但在云裳澄净目光前面,他几乎无可遁形,就算眼睛看不见,他依然觉得自己已经被她看透了。

他有些狼狈地别开头,躲开了她的视线,声音很轻,含糊不清地说了个:“嗯。”

然后,他想在不知不觉中绕过这个话题,转移到别的事上去,但云裳却突然道:“殿下,是因为陛下今日与你说了,你先前遇险那次事件的调查结果吗?”

霍宁珩浑身僵住了,他没有想到,云裳这般容易就猜中了,顿时有了一种令人羞耻的隐秘,在在意的人面前被揭开,毫无尊严的感觉。

云裳继续道:“我是听我父亲近日说过这些事,所以就知晓了一些前因后果,殿下,你为此不开心,是完全正常的,甚至我觉得你有资格大张旗鼓,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不开心,因为那都是他们欠你的。”

“殿下,什么时候你连不开心都得收敛小心,不敢随意表露了,现在是在东宫,周围都是你的人,你没必要再忍着什么。如果是因为我,那就更不必了,我永远不希望殿下为了我憋着自己的情绪,我希望殿下能将所有事都与我分享,你的每一份情绪,每一个失落,每一次心动。”云裳声音柔和,其中糅合着她对霍宁珩的全部情感。

霍宁珩在虚影中望着云裳,他的手紧了又紧,松了又松,最终只是沙哑着声音说了句看上去毫不相干的话:“云裳。我真希望我的眼睛能快些好。”他再一次叫了她的名字。

云裳懵然中夹杂着几分天真地抬头:“嗯?”

霍宁珩的声音很低很缓:“那样我就能知道,究竟是什么,让我如此想亲眼看见我眼前的姑娘。”

话音刚落,他就微微扭开头,轻咳了起来,像是气不顺被呛住了一般,云裳看见他下颌下面的脖颈,都微红了一片——一定是咳得这样的,她如此想。

霍宁珩平息了一些气息,又看了看云裳,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了一般,哑声道:“但我亦在同时,害怕那天的到来,只不过如今的期待,或许高过了害怕。”

他没等她问他害怕什么,也担心她的声音会让他失去了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便不给她说话的时间,接着道:“云裳,我知道你之前在叙述中一直淡化了我脸上的伤情,它远比你和冯闻说的严重,是么?只是我如今看不到,便也一度信以为真。我知道,你们都是怕我接受不了,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你们也许是世界上最不在意我容貌如何的人,但是……”

他突然有些哽咽住了:“……我在意,云裳,你可以毫无芥蒂地抚摸着我的可怖疤痕,但我却无法接受它碰触到你的手指,云裳,我现在就是个怪物啊……”

之前霍宁珩说只要云裳不讨厌他的脸,那么他也不会去讨厌,那是因为他以为自己的脸有恢复的希望,最差最差,不能完全恢复,也不会出去吓到人,但今日嘉宁帝和苏皇后的反应,击碎了他虚妄的梦境,残忍地告诉他,他的情况,远比他原先想象的,还要糟糕很多。

云裳看着突然情绪失控的霍宁珩,想起出门之前还一切正常甚至有些愿意和他自己和解的他,一下子就猜到了,他一定是在嘉宁帝那里遇到了什么。

她上前一步,拉上了他的手,语气越发温柔,耐心地抚慰着他:“无论怎样,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不是么?殿下,等你恢复视力的那一天,你的疤痕可能又变淡了许多,早已不是如今的模样——便是如今,也没有什么不妥,我喜欢的是你的灵魂,而不是□□,殿下。”

云裳嘴上这般说,心里却想道,无论是灵魂还是□□,她都想全部占有,就像在她原先那个世界里,神话中的恶魔,总是会垂涎拥有干净美好灵魂的人类,霍宁珩最吸引她的一点就是,他太纯净了,太美好了,灵魂里散发出来的香气,让她久久迷恋。

以至于当这种美好被打碎的时候,也会格外的美丽,拥有一种别样的美感——和快感。

内心的想法让云裳的表情越发的温柔而又深情:“殿下,如今一切都未成定数,无论是难过还是伤心,请留到以后再说好吗,旁人说的都不算数,你总要亲眼看看自己的脸,才好下定结论,殿下,千万不要被你自己的幻想逼疯了。”

云裳的话语在静置的时光中缓缓流动,如同一股清澈的甘泉,淌入霍宁珩的心田,他渐渐平息下来情绪,嗓音还掺杂着方才未完全消下去的泪颤音:“你说的对。”

他转头看着云裳,有些悔意:“今天又在你面前失控了,抱歉……”

云裳只是笑了笑,她更加用力地握住了霍宁珩的手:“殿下,凡是人都会有情绪的,你今天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失控再正常不过。”

“错的不是你,而是让你失控的人。”她慢慢贴近他,从背后的影子上看,会生起一种她将他虚掩在了怀抱中的错觉,云裳靠在霍宁珩的耳边,轻轻说道:“出事那天,我从席间提前离去消食,坐在沉香阁附近的凉亭里,我记得很清楚,那天的火,是突然一下子燃起来的,而且看起来绝对不是从建筑的外围开始起火的,我相信此事,一定不只是个意外。”

“殿下,此事有人在暗中害你,而任何害你的人,我都不会放过。”与云裳轻淡声音相比的,是她话语里的分量。

虽说没有霍瑾川,或许她不能如此顺利地和霍宁珩在一起,但那又如何呢,她又不是一个有良心的人,霍瑾川不知情下对她的助攻,丝毫不影响她报复他。

这世上,除了她能伤害霍宁珩,其他人都不许。

云裳感觉自己掌心里握着的手,突然开始颤抖,她抬眸向侧面看去,只见霍宁珩也微微偏头,望向了她,她不知道他的眼睛能够看见多少,只见到他的眼睛黑漆漆得看不见光,上面却蒙着一层潮湿的雨露。

她心中的兴奋突然越发张扬,被他注视着,让她忍不住继续说道:“殿下,我会让害你之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百倍尝尽你今日所受之痛苦,夺走他所有的一切,让他的全部期冀落空,没有前路,也没有退路,余生沉浸在无尽的悔恨当中。”

云裳不敢过早地暴露出自己的真实面目,也怕吓到了霍宁珩,因此她话语中的用词在考虑过后保守了许多——原本,她想问的是,他是更喜欢她将害他之人抽筋扒骨,还是剥皮钻髓。

她早已为霍瑾川预备了一百种不同的死法——在她得到霍宁珩之后。只可惜不能一一尝试一遍。

霍宁珩眸中潮湿的雨露仿佛掉到了手上,他与云裳交握的手心有些热热的湿意,两人却一直没有放开,云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发现,在她语罢后,霍宁珩不仅没有避开她的目光,那只幽沉的黑眸深处,反而泛起了一点亮光。

熟悉他性情的云裳清楚,按照霍宁珩原先那个光明磊落,孤正清高的性格,他是决计不会赞同她这些充满了恶意的想法的,他甚至可能会微微蹙眉,直接教她圣人之道。

但眼下,他没有作声,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甚至没有露出一丝不愉的表情,半晌后,他缓缓启唇,只说了一句:“谢谢你。”

霍宁珩的回答让云裳感到惊喜与兴奋,她可以清晰地感知到,他并不讨厌她方才所说之话,反而还有些——受用?他依旧如同从前那个谦谦君子一般,待人有礼,他对她说谢谢,但——谢的却是她对于潜在敌人的报复之心?

云裳微妙地感觉到,霍宁珩有某些地方变了,而这些地方正是因她而发生了改变,冰雪之心染上了污浊,纯白世界沾上了墨汁,在不知不觉中,他固若金汤,始终守着一套准则的心,也被她敲开了一个口子,悄悄腐蚀。

殿下,你不再是从前那个明德笃圣的殿下了,你不再没有私心,不再毫不阴暗,你到底还是被我给弄脏了。

想到此处,云裳唇角的弧度陡然变大,她看着眼前的霍宁珩,又有些不满足于他仅仅如此的反应,忽说道:“殿下,明后两天我恐怕不能来见你了。”

霍宁珩在她突然的话语之下愣住了,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他脱口而出:“怎……”还好在发出第一个字的音调时,他及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紧紧地闭上了嘴。

“嗯,我知道了,你安心做你自己的事情,不用管我,我不会想不开的。”霍宁珩垂目,淡淡地说道。

像是为了能让她放心,他在说“不用管我”的时候语气略微加重了些。

云裳放开他的手,继续道:“是我一个表哥要来投奔我家了,他是我姨母的孩子,姨母早逝,姨父亦体弱多病,去岁他秋闱中举,今年又进京参加春闱,姨父无力送行,就去信请求我父亲关照一二,我父亲这才知道他进京了一段时日,连会试都考完了,却一直没有联系我们。”

\"父亲觉得表哥有心气,便主动邀请他入住太尉府,刚好离春闱出榜,殿试开始还有段时日,这段时间他大概都会住在我家府邸上,正好免去其他日常生活烦忧。明日我和父亲要一起去他暂住的地方,叫人帮他收拾行李,再接他过来安置,所以才不能来见殿下了。\"

云裳好看的睫毛轻轻扇动,说话的样子耐心而又温柔。

霍宁珩不轻不重地“哦”了一声,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你这个表哥是何地何氏人,我看看我有无听过。”

“清河崔氏。”云裳笑着道,“是当地的望姓,姨父不是家中长子,但表哥甚得宗主的欣赏,这次路上所需的盘缠,也都是族中资助的。”

霍宁珩在脑中搜索关于清河崔氏近年才子俊杰的印象,很快就冒出了一个名字:“崔以庭?”

云裳看上去很是惊讶:“殿下竟然真的知道表哥?”

霍宁珩停顿了一会儿,解释道:“东宫的属臣曾举荐过,崔以庭九岁就中了秀才,十三岁便要参加童子试,当地州牧亲自上书举荐,名震一时,只可惜他的母亲当时因病去世,因此丁忧三年,去岁才得以重入科举。”

“属臣曾建议我可以提早派人去接触,将他收揽麾下,毕竟如此天资,不可多得。”只是后来霍宁珩突遇横祸,此事就耽搁了下来。

童子试是国朝针对天赋出众的幼童和少年特地设立的考试,考过即赐进士出身,不必先参与乡试会试,但仅限十四岁以下学子参加。崔以庭能够参加,足以见他的资质有多么耀眼,而且在当时,几乎是所有人都认为,他大概率会成为大夏建朝以来最年轻的进士——若不是云裳的姨母突然去世。

至于云裳说清河崔氏是当地望姓,可不止于此,在大夏建朝之前,清河崔氏就屹立于世,数百年不衰,如今虽不如往日之盛,但依旧不容小觑,在整个大夏的范围内,都是叫得上名字的,崔以庭虽然不是宗主嫡系出身,却是家族这一辈的翘楚,所以霍宁珩的属臣,才会建议他将崔以庭收揽麾下。

“表哥竟然如此厉害。”云裳掩唇讶叹道,“看来我从前所知甚少,此次回去,一定要多了解一些了,明日见了,也要拉着他问清楚才是。”

霍宁珩又顿了顿,声音有些低:“你不知道的,问我就是,总比你去派人查询要快得多。”

“殿下,你真好。”云裳真心实意地夸赞道,“你一定会成为圣君明主的,将来为大夏百姓带来福祉,回头我见了表哥,熟识之后,也要建议他为殿下效力。”

霍宁珩隐于暗中的耳根有些发红,但转念他又想起了自己如今的模样,是否还会有贤才愿意追随于他呢?红意因此消散了下去,声音也越发低沉:“此事得看他自己的想法,你不必为我说话。再说,我如今的境况,恐怕也不适合他来追随。”

他没见过崔以庭的画像,但听说是风清月霁一般的人物,想来相貌也是不俗,举止高雅,与他如今的相貌行止,简直就是天壤之别,云裳见过这样有着天人之姿的表哥之后,再回来见他,会不会不由自主地,就生起相形见绌之感?

霍宁珩的心中生起了一种诡异的想法,如果与云裳订下婚约的人是崔以庭而不是他,她是不是更能收获世人的祝福?

这个念头伴随着某些阴暗思维一同在他的心底滋生,他的眸子不自觉中暗了暗。

抬头看向云裳,正准备说些什么:“云裳……”却刚好撞见她朝他灿烂大笑的情景,他的眼睛似乎又比先前看清楚了不少,以致于他现在虽然仍看不见她眸中闪亮的光彩,却依稀可以看到她唇角边抑制不住的弧度。

霍宁珩喉中的话语突然卡住了,沉顿了片刻后他微笑道:“嗯,这两日你不用挂念我,安心做你自己的事情便好。”

-------------------------------------

霍宁珩嘴上说让云裳不必顾他,起初他也是看似安静地在东宫待了两日,冯闻几次想向他报告关于云裳的讯息,却又在他沉凝的目光中收了回去。

直到第三日,第四日,云裳还是没有来找他,也没有向他传来任何消息,到了第五日的清晨,外面来了人,说带来的是云小姐所托送给太子殿下的东西。

那时,霍宁珩正坐在里间,呼吸没由来地一窒,顷刻间合上了手中的画册——如今的他视力已经恢复了不少,可以观赏大致的轮廓和色调。刷地一下站了起来,起来的幅度太大,广袖扫翻了桌案上的笔架,哗啦啦撒了一地。

冯闻闻声而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惊道:“殿下,您没出什么事吧?”

霍宁珩深吸一口气,慢慢平复自己的气息,声音因久未开口,有些暗,也有些哑:“我无事——送来的东西呢……罢了,我自己出去拿。”

两人一齐出了门外,恰好和送东西进来的宫人迎面相逢,宫人屈身行礼间,霍宁珩已从他的手中的漆盘上拿到了东西。

出乎意料的,这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件,而只是薄薄的一张信笺,轻薄米白的纸张上,柔柔地用黑色细字写着他的名字,旁边落着的印鉴则刻着另一人的名字——这几日他心绪不宁的根源。

霍宁珩此时虽然看得不太真切,但是一旁的冯闻告诉了他,他以指腹轻轻摩挲着他自己的名字,旋即又移到了云裳的名字上,垂下来的面庞看不清神色,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

除此之外,纸张上还印着一株浅紫色的兰花,很是清新雅致,冯闻看了一会儿,“噫”了一声,突然出声道:“这不是城外兰若寺的花笺吗,每年春日,寺庙会印制一些发放给香客,以纸质绝佳,兼有大师开光为名,但数量有限,只有常年在寺庙做法事,捐了不少香火钱的施主才能拿到,在外面也算是难能求见了,若是前些年的花笺,保存到现在,更是珍贵。”

冯闻说了一长串话,霍宁珩只抓住了其中一点:“很珍贵吗?”他漆黑的眸中忽然就溢出了一丝光亮,脸上分明带上了淡笑。

冯闻没有预备到殿下的思维方向,卡了一下,有些懵然地回道:“可以这样说吧,不过以云小姐家里的地位,以及和寺庙的关系,应该……也不难拿到?”

霍宁珩自动忽略了冯闻的后半句话,抬手将拆开的信递给了他:“帮我念一念。”他有些懊恼自己如今的眼睛尚未恢复完全,以至于云裳与他的私语都要被旁人看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害怕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