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踏金枝 第39章 颜面扫地

“诶，你们听说没有，那华锦阁又开起来了。”

“开在哪呢？多久没听过这名号了。”

“还在朱雀门那，今日开业，听说有好些活动呢，要不看看去？”

......

人来人往的街头总是有这样的对话传进耳朵里，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南杭的老百姓都知道了这事。

比老百姓消息更灵通的是南杭城中的权贵，华锦阁开业当日的请帖早早就发到了府上。

如今南杭城里谁人不知这华锦阁可是有太后撑腰的，就连那块匾都是太后亲笔所书，试问哪家铺子有这样大的福气？

因此这一早，各府的马车就齐齐驶向了原本门可罗雀的朱雀门。

晏绾花费重金将华锦阁上下重新装潢了一遍，还包下周围的店面，扩成了前庭后院、上下三层的格局。

一层的大院里售卖的是最平价的缂丝制品，基本以手帕等小件物品为主；二层就是小富之家才能消费得起的，小到衣着服饰，大到整扇屏风，应有尽有。

而这最后一层，是只有在华锦阁购买累计至一定数额的权贵才能上去的地方，这里没有成品，却有整个殷朝手艺最精湛的织工在此恭候。

晏绾称之为私人订制服务，只要你有钱，什么想法，华锦阁都能帮你实现。

此时一楼门前早就被寻常百姓围得水泄不通，人声鼎沸，大家都纷纷往里挤着，生怕落于人后。

“大家不要挤！排好队，咱们华锦阁不缺存货，不必心急。”两个身着华服的侍女站在门前维持这秩序。

“小姑娘，你这身裙子好看，是哪家铺子的手艺？”长队中有一妇女急切地问道。

那姑娘捂嘴笑了起来，“可不是别的铺子做的呢，您瞧这上头的图样，可都是缂丝织的，咱华锦阁二楼就有许多样式的衣裙，您一会可以上去看看。”

“当真？哎哟，那可太好了。”那妇女喜上眉梢，过段日子就是女儿的及笄礼，她正好缺两身合适的裙裳。

越来越多的人在华锦阁前排起长队，而有些身份的贵客，则是从华锦阁的后门直上二楼。

“这些我都要了。”一身鹅黄色的银丝锦绣百花裙的少女指了指面前长案上的几柄团扇。

话音刚落，就听另一道声音响起，“不行！那些本姑娘都要了！”

苏淡月转身看去，只见一个将笄之年的少女身边簇拥着奴仆趾高气昂地走来。

火红色的团蝶百花凤尾裙，裙摆微微张开，显得整个人明媚又耀眼，身上环佩作响，想来也是这南杭的贵女。

苏淡月笑了笑，“不好意思，这些团扇是我先看上的，旁边还有些龚扇，姑娘不如看看那些？”

“我就不！”晏曦将手摁在那长案上，瞧了身边随侍的丫鬟一眼，“还不把这几把扇子都给本姑娘包起来？”

苏淡月虽知书达理，但也不是任人欺负的性格，当下往案前一挡，“哪有这样强抢的道理，若是你们做不了主，就将你们的主事喊来，让他来评评理。”

“评什么理？你可知我的身份？”晏曦不屑地上下打量苏淡月几眼，穿着也不过是中等，看着就不像是什么富贵人家，想必是攒了许久的银两，才得以到这华锦阁来消费一番的吧。

苏淡月最讨厌的便是拿家世身份压人的无理之徒，此时眼神已经完全冷下来，正要发作，便听右前方传来一道女声，如同击玉之声，“这是怎么了？”

两人一时竟忘记争辩，齐齐朝声音处看去。

来者一身月白绣红梅曳地长裙，身上没有什么多余的配饰，瞧着很素净，但苏淡月一眼就看出这身裙子正是缂丝所制，用料不菲。

走近点看清模样后，两人不禁倒吸口冷气。

苏淡月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标致的人，说是九天玄女下凡尘，又偏偏眼尾挑起，冷然中带着一丝风情，似乎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暧昧的香气。

苏淡月还沉浸在眼前的绝色中，却听那无理之人一声惊呼：“晏绾？！你怎么会在这？”

晏绾远远就看见这儿起了争执，想着从中调解一番，没想到其中一人竟是自己的好姐姐。

“四姐也来这华锦阁呢。”晏绾笑了笑，“爹爹若是知道你在外头无理取闹，还搬出他的名头仗势欺人，也不知道作何感想。”

“你！”晏曦扫了她一眼，“这华锦阁的缂丝制品名贵，还有太后亲笔所书的牌匾，如今颇受南杭贵女推崇，想来以你的积蓄，是用不起这样奢侈的物品的。”

晏曦并不知道王黎玥给晏绾留的私库有多少，只当这些年她的吃穿用度都被魏氏克扣个精光，什么也不剩。

身旁跟着的桃枝看不得四小姐如此嚣张，正想上前理论，却被晏绾拦住。

她扬唇一笑，“华锦阁自然是像四姐这样私产颇丰之人才能消费得起的，只是不知四姐买了多少东西，不会就只盯着这几把团扇吧？”

苏淡月很配合地捂嘴笑起来，“这几把团扇也不是什么昂贵之物，想来这位姑娘的财力应不至于如此浅薄。”

“这是自然。”晏曦立刻挺直腰身，四处巡视一番，然后指了指几身裙裳和头面首饰，豪气道：“这些我都要了！”

华锦阁的侍女在晏绾的眼神示意下，立刻麻溜地将这些东西取了来，态度恭敬：“姑娘，这些一共是五十两银子。”

晏曦身边的丫鬟黄莺上前一步，附耳道：“姑娘，您今日只带了三十两白银......”

几套裙裳都买不下来，方才她还嘲讽晏绾消费不起，如今倒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了。

晏曦一张俏脸憋得通红，抬手挥了黄莺一巴掌，把人打了一个踉跄，“贱婢！你是故意的吧？！明知道我今日要来华锦阁，却只带了这么些银两，想叫旁人看我笑话？”

说着又要动手，却被晏绾身边抱剑的男人捏住手腕。

晏绾慢慢走近，“四姐何必在这丢了晏府的脸面，银两不够，少买些东西不就得了。”

一句话说得不痛不痒，细听之下还带着笑意，更叫晏曦火冒三丈，又找不到理由发作。

她狠狠甩开习珏的手，扬起头，扫了苏淡月一眼，“哼，这些团扇也不是什么稀罕物，既然你要，本姑娘就大发慈悲让给你。”

“还有这两身裙裳，颜色也太过老气了些，半点也不衬我，不要了。”晏曦心中可惜，却偏要装出一副万般嫌弃的样子出来。

说完，她恶狠狠地瞪了晏绾一眼，带着脸肿了一片的黄莺走了。

苏淡月上前一步，施了一礼，笑言，“多谢姑娘解围，方才听她唤你晏绾，可是晏家六姑娘？”

晏绾伸手扶了她一把，“正是，不知姐姐是哪家的闺秀？出落得如此标致。”

“晏姑娘才是当真标致，我还未曾见过如此美色。”苏淡月腼腆地笑，“我叫苏淡月，你可以叫我阿月。”

晏绾点点头，“原来你就是苏知府的千金，幸会。”

“你认得我？”苏淡月有些意外。

“苏姑娘是南杭城里出了名的才女，自然名声在外。”晏绾抬了抬手，立刻有侍女恭恭敬敬地迎上来。

“少东家有什么吩咐？”

“让三楼的备好东西，准备迎接贵客。”

“是。”

晏绾示意苏淡月跟她上楼，温声道：“作为赔礼，苏姑娘日后便是华锦阁的会员，跟我来三楼吧。”

苏淡月跟在她身后，惊讶地瞪大了眼，“你就是华锦阁的少东家？小小年纪竟有这样的好手段，若不是晏姑娘，只怕缂丝再不复从前光景了。”

晏绾偏过半边身子，露出轮廓立体的侧脸，嘴角微微上扬，面色却十分平静，“说不上起死回生，只是不甘心缂丝这样好的技艺就这样被人淡忘，我出身商户，商人逐利，苏姑娘莫要太高看我。”

苏淡月加快脚步，跟紧了些，“今日与晏姑娘一见如故，不知可否有幸成为姑娘知交？”

“苏姑娘出身官家，若要相交，实在是我高攀了。”晏绾右手轻轻撩起入口处的珠帘，纱袖随着幅度滑落，露出一段凝霜赛雪的皓腕。

入眼的一切就是苏淡月这样出身官府的小姐也要为之一惊。

金雕玉砌，珠帘玉幕，层楼间竟有假山水榭，烟雾缭绕，行进间暗香扑鼻。

能上到第三层的客人大都非富即贵，只有这样的奢靡和华贵，才能给人被奉为座上宾的极致享受。

苏淡月刚刚落座，就有美貌侍女奉上茶具，以及品质极佳的“蒙顶甘露”，这可是五朝贡茗，寻常人哪能得这样的茶种，可见这华锦阁是花了大手笔的。

“苏姑娘似乎很喜欢‘芙蓉妆’的纹样？那几把团扇上的缂丝都是这样的样式。”晏绾话音刚落，立刻有人奉上一本册子，里头全是相关纹样的制品。

苏淡月伸手接过那本画册，翻阅几页后啧啧称赞，“晏姑娘当真天生是做生意的料，有你掌舵，华锦阁何愁不能复兴？缂丝何愁难以传承。”

她放下画册，拈起茶杯抿了口热茶，“这画册上只要是芙蓉妆纹样的物件，我每样都要，届时直接送到知府府去。”

这一整套下来可花费不菲，身旁的侍女面上纷纷露出喜色，“多谢姑娘赏光，还烦姑娘配合到里间量些数据，也好订做衣物。”

苏淡月闻言放下茶盏，冲晏绾笑笑，然后随着侍女进了里间。

人走后，青荷附耳上来低声道：“姑娘，二楼有人闹事，吕掌柜已经亲自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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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颜面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