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掌门沉吟片刻道,“你说那孩子与魔尊是父子关系?那他……”
“黎巫与魔尊早已断绝往来多年,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站在魔界那一边。”伏宴沉声说道,接下来,他将黎巫的身世如实告诉了掌门。
“其中竟还有这番曲折……”掌门一把一把捋着胡子,伏宴看见时不时有几根纯白的长须晃晃悠悠地飘落下来。
掌门见伏宴一脸欲言又止,便问;“怎么了?”
伏宴纠结半天还是算了,道;“无事,只是伏宴此次回昆仑就是为了向掌门及各位长老做个交代,即日就要赶往京城。”
“为何这般匆忙?”掌门奇道。
“此事,请恕伏宴不能实言相告。”
“……”掌门沉默了一下,道,“也罢,从前开始你就是这样特立独行,所幸你从来没有让我们失望过。”
“多谢掌门体谅。”敷衍道。
“师尊,他还好吗?”伏宴回了一趟断岩峰,玄素早就等在那里,短短月余,玄素眉宇间似乎多了几分沉稳。
“受了些伤,不过并无大碍,之前损失的修为也已经复原。”伏宴回以简单一句。
玄素如释重负;“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听他们说,师尊你又要远游?”
伏宴颔首。
玄素知道伏宴必然是要去寻黎巫了,他想起那个已经有许久未曾见到的身影,心里有些许怅然,又已然释然。
看着这个自己最为看重的关门弟子,伏宴心中不免有些触动;“你于剑术上的造诣已经远远高于你的其他师兄弟,若勤加苦练,将剑意融会贯通,十年之内必然有所突破,不过要切记戒骄戒躁,不可有违道心。”
玄素有些失神,从伏宴的口中听到这样一番话,他实在很难不受宠若惊,伏宴对弟子的严格在昆仑上下是出了名的,能得到伏宴的认可也是一件难于登天的事。
“是,弟子明白,弟子必定不负师尊的期望。”玄素挺直了身板,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是发颤的声音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伏宴满意地点点头,今后昆仑的重担更多的是放在这些新一代的年轻弟子身上。
成功将自己的大弟子忽悠得晕头转向心潮澎湃立志于为昆仑的未来添砖加瓦,伏宴便先御剑飞往凝光城与黎巫会合。
却说黎巫自从在古岚处得了一件了不得的宝贝,便每日揣在兜里翘首以盼等着伏宴回来。
因为等得无聊,身为玩宠的小白蛇便遭了秧,隔三差五给黎巫揪出来解闷。
这一日,黎巫吃饱喝足了,又趴在桌子上逗弄可怜的小蛇。
他端详着被折腾得眼冒圈圈的小蛇,直到盯得它心里发毛,突然说道;“你跟着我也好些时日了,可曾想过回到你的邙丘和你的蛇子蛇孙们团聚?”
小蛇脑袋一歪,睁大了绿豆小眼。
啥?要放它回去?它才不要,邙丘那鬼地方,除了死人肉就只有蛇,回去了吃什么?吃自己吗?
小蛇用尾巴将黎巫的手腕一卷,表示抗议,想赶他走,门都没有!
黎巫眉头舒展;“也罢,你这样的吃货,大概也是不想回去的,以后就跟着我和伏宴吧。”
达成目的的小蛇将尾巴松开,但是一想到还有那个道士,小尾巴又急躁地在桌子上拍打,怎么回事,说好的一人一蛇世界呢?
黎巫逗蛇逗得正开心,鼻子一动,认真嗅了嗅,是肉的香味。
然后一只烧鸡就端端正正地趴在了他面前的盘子上。
“这是凝光城最有名的一家酒楼的招牌菜,上次古岚来看你的时候带的就是这个,每日只卖十只,试一试味道如何。”伏宴在黎巫对面坐下,那风度,那仪态,仿佛只是在门口溜达了一圈而不是风尘仆仆御剑飞行了万里。
黎巫拎起那只尚且冒着热腾腾的香气的烧鸡嗅了嗅,突然笑道;“烧鸡配千日醉才是最好。”
“千日醉就别想了。”伏宴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脑门,“我们马上就要启程去京城,喝酒误事。”
“修仙之人还怕饮酒?”黎巫道,“这次去京城大概也没有什么机会再来凝光城,再喝一次算是留个念想吧。”
伏宴看黎巫一双猫眼里都是狡黠的盘算,心里便有了数,既然是黎巫坚持要喝,他自然也就顺着了,当真去寻了一坛千日醉来。
黎巫揭开酒坛上封着的红布,顿时屋里飘散着浓郁醇厚的酒香,连小白蛇都醉得瘫在了一边。
黎巫给自己倒了一碗,又递了一碗给伏宴,正色道;“为了感谢道长给我买的烧鸡,这一碗酒我敬你。”
伏宴极少饮酒,不过……
他笑着接过了酒碗;“恭敬不如从命。”
黎巫未料到伏宴接得这么爽快,愣了一下,连忙说;“有酒有肉不如再来点小菜,不如劳烦道长再跑一趟,找小二要几样下酒菜?”
伏宴探究地看了黎巫一眼,害得黎巫差点以为自己的小算盘暴露了,幸好伏宴似乎并未怀疑,真的下楼去了。
黎巫确认伏宴离开之后便从袖子里掏出了那小纸包,将里边的东西抖进伏宴的酒中,轻轻一晃,那粉末便很快消失不见了。
黎巫抱着手满意地点点头,自觉完成了一件大事且手段天衣无缝。
等伏宴回来时,黎巫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己面前的那碗酒,好像酒里开出了朵花。
小二跟在他身后上了几道凉菜,然后就出去了,离开前还毕恭毕敬地把门给带上。
屋里又只剩下他们二人,黎巫悄悄给自己打了气,然后故作自然地端起酒碗;“道长,黎巫先敬你一杯。”
伏宴不疑有他,也端起碗。
“先干为敬!”黎巫唰的一下就将一整碗酒干了下去,看到伏宴也将酒整碗徐徐饮下,他满意地点点头,并在心里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堂堂昆仑派翘楚,如今不是也阴沟里翻船了……
等等,黎巫想了想,为什么他要把自己形容成阴沟?
不管怎么说,计划实施到目前进展非常顺利,一切都很完美,接来只要等那个起作用……、
黎巫端坐在那里,胸有成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喝下了加了料的酒的伏宴,而伏宴也回以他淡淡的笑容,二人之间的氛围非常之融洽,除了谁都不说话以外。
半柱香时间过去了,黎巫的内心开始有些躁动,难道现在伏宴不觉得非常那啥啥并且迫切地想要自己对他那啥啥吗?为什么他还是一脸没事人的样子?这和古岚说的不一样啊。
就在黎巫非常好奇和不安,并且又灌了一碗酒下去后,伏宴开口了;“从方才我就一直奇怪。”
“奇怪什么?”黎巫下意识问,他现在觉得非常的热,可能是因为情绪起伏较大,连周围的空气都很黏腻,心扑通扑通地跳,眼前似乎有些模糊。
“奇怪你为什么一直用非常期待的眼神盯着我,还有在饮酒的时候一直盯着我手里的碗……”伏宴看着黎巫,唇角上扬,“就好像我的酒和你的酒不一样似的……”
黎巫已经听不清伏宴在说什么了,他只觉得眼前的景物包括伏宴都在打着旋。
“什么不,不一样……就、就是一样的……”即使是晕头转向,黎巫也不忘嘴硬,“我才……我才没有往你的……酒……酒里加东西……”
伏宴无奈地起身,将已经要扑倒在地的某人拦腰抱了起来。
黎巫软成一根面条似的趴在伏宴怀里,并且一把掐住了伏宴的脸;“古……古岚,你看那道士……他怎么……怎么不像中招的样子……是不是……是不是你给我的药有问题……”
得,将幕后主使都供了出来。
伏宴哭笑不得。
“不,不行……”黎巫大着舌头眯了眯眼睛,“今日,我一定要把生米做成熟饭……我要让他对我心服口服……”
话音刚落,黎巫便抱着伏宴的脖子啾了上去。
月上柳梢,树影斑驳,风声渐起,伏宴觉得自己大概也是醉了。
第二日,无聊又来找伏宴消遣的古岚却吃了个闭门羹,被一脸肃容站在那里的伏宴拦住了。
“哟,道长一大清早在房门口守着这是要练剑呐?”古岚转念一想,“阿黎不是说您去了昆仑,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然后古岚立马想起了自己前几日一时心血来潮干的坏事,而伏宴昨天刚回来,再联想到黎巫当时那跃跃欲试的表现,顿时心中有了不太好的猜测。
“在下不在的这几日,黎巫多亏古姑娘关照,在下还未来得及登门拜谢,没想到姑娘自己先来了。”伏宴一脸意味深长地看着古岚,“黎巫昨夜睡得迟了些,尚未醒来。”
“……”古岚眼珠一转,呵呵笑道,“既然阿黎还没醒,那我改天再来看他,让他多睡会儿哈哈哈哈……”
“多谢姑娘体谅。”伏宴点头。
古岚拔腿就想溜之大吉,却听伏宴又来了一句;“姑娘给黎巫的那药怕不是给下位者用的,若是让黎巫知道了真相,姑娘要如何解释?”
古岚一听,呦呵,你个道士还挺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