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朝凤禾招了招手,凤禾垂目走上前去。
“这位是郯阴王女,因为喜欢大彧文化,所以前来做客,以后会住在京中,大家要多多照顾。”
哪怕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凤禾是来做质女的,也得寻一个光明正大的由头,粉饰其中的权谋和算计。
众人抬头朝凤禾看去,眼中带着几分好奇。
凤禾站在皇后身侧,一袭雪白裙饰,垂着眸子的模样静如初雪,可当她抬起美眸,所有人都不自觉屏住了呼吸,他们还不曾见过这样貌美的佳人,一时间差点以为得见天人。
凤禾静静的伫立在那里,一双乌眸眼波如水,眼尾上翘,笑时媚眼如丝,不笑时清冷如山涧雪水,肌肤白净无瑕,珠串缠在两侧的发辫上,青丝如瀑,饱满的额头戴着流苏额坠,明艳中添了几分活泼的娇俏,一身冰肌雪骨,天生媚色撩人,是纯然震撼的那种美。
空气凝滞了片刻,大家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这位异域公主,怎么长得像我们大彧美人?不是说郯阴的女人都五大三粗,比我们大彧的男人都要强壮,还长胡子、皮肤黝黑像熊么。”
“哪有那么夸张,都是以讹传讹,你看她身边那个丫鬟,长得不也挺正常的么,再说了,你忘了这位王女的娘就是我们大彧人?”
“对啊!她是昭华公主之女……”
“说起来当年和亲之事定的匆忙,很少有人见过昭华公主,看王女的模样,昭华公主必然也是一位难得一见的美人,嫁去郯阴那苦寒之地真真是可惜了。”
……
众人看向凤禾的目光里有惊艳,也有轻蔑,而今天下三分,大彧、郯阴和婺都本来成三足鼎立之态,可随着阿滕王老去,婺都党派纷争严重,渐渐势弱,两方不得不送来质子、质女前来维系安宁,谁人心里都清楚明白,凤禾这种能被送来的质女,说的好听是王女,说的难听就是弃子。
凤禾被这群人打量着,面不改色的站在原地,只有眉心浅浅地蹙了起来。
“三公主到!”
人还未至,一声娇呼就传了进来,“母后!”
穿着粉色宫裙的少女提着裙摆跑进来,正是嫡出的三公主李蕊。
皇后笑着打趣,“好好走路,免得大家笑话你。”
李蕊故意抿起嘴唇,语气带着三分骄横道:“谁敢笑我?”
大家连忙附和,众星捧月般的夸赞着她,全都笑容满面。
不管众人心里如何想,确实是没人敢笑话她,哪怕她现在原地摔倒,闹出洋相,只要她是帝后的女儿,大家都只会关心她。
李蕊嘴角翘起,神态愈发的得意,她抬眼发现旁边杵着个人,这人不说话也不看过来,跟其他人比显得十分冷淡。
“这位就是郯阴王女。”皇后介绍。
李蕊儿绕着凤禾转了一圈,眼底浮现起几缕异样。
这女子好生貌美……美得令人妒忌。
她是皇后的亲女,本该像她母亲一般容貌秀美,可惜她偏偏长得像惠帝,虽然五官更像皇后,精致小巧,无奈脸型难看,两种糅杂在一起只能说是姿色平庸。
李蕊神色冷淡下来,挪开视线,撒娇的依偎到皇后身侧,“母后,表哥怎么还不来?”
皇后含笑看向琴嬷嬷,语带纵容道:“去问问。”
琴嬷嬷出去一趟,问过外面的小太监,很快回来,躬身回答道:“世子刚才派人送了寿礼过来,还让人传话,说大理寺有要务需要处理,实在是走不开,就不过来了。”
“这孩子……就知道他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年纪轻轻,整天只知道埋头处理公事。”皇后无奈的笑了一下,吩咐琴嬷嬷,“派人送些他喜欢的吃食过去,免得他又忙的废寝忘食。”
李蕊不高兴地撅起嘴。
宁芷姚走上前去,打趣道:“公主,您怎么只找表哥,不找表姐啊?”
李蕊重展欢颜,弯着唇道:“表姐那么美,我一眼就看到了,哪里需要找。”
宁芷姚高兴的笑起来。
凤禾微微松了一口气,李蕊一来,大家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不再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沈韵柔在后面轻轻拽了她一下,对着皇后的方向屈膝行礼,然后带着她悄无声息的退出了大殿。
“宴席要晚上才开始,大家没必要都杵在屋子里,先出来透透气。”沈韵柔边走边说,“皇后娘娘是老宁侯的女儿,有一母同胞的兄长和姐姐,姐姐嫁去郗国公府,生下一子,就是郗世子,不过国公夫人多年前已经过世了。”
“皇后娘娘的兄长继承侯位后,就是现在的宁候,弟妹芷姚是宁候唯一的嫡女,所以她与公主、太子、郗世子都是表兄妹,当年二弟与她的婚事就是皇后娘娘促成的,陛下亲自赐的婚。”
凤禾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明白沈韵柔跟她说这些是为了让她了解京中的情况,好方便她能快速融入进来,免得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不由感激的笑了笑。
她在京中孤立无援,以后只能多费些心思。
两人来到水榭处,在美人靠上坐下,四周环境清幽,在此处说话正好。
不过这份安宁很快就被打破了。
李蕊带着几名贵女在不远处的凉亭里施施然落座,她被众人环绕着,眼神里带着几分骄纵,余光瞥向凤禾时不自觉带着敌意。
凤禾是郯阴王女,跟她一样都是公主,她对凤禾有一种天生的攀比心理,凤禾的美貌在她之上,令她妒忌,凤禾沦为质女的境遇,让她鄙夷,这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就产生了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她挑衅地看了凤禾一眼,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把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一群少年结伴走来。
凤禾眺目而望,凌见彻和七皇子李瑞走在最前面,凌见彻下颌微收,俊朗的面容极为引人瞩目,让人一眼就能看到他,纨绔子弟们都围在他周围,一群人嬉笑着,他话不多,偶而笑笑。
贵女们不自觉坐直身体,有的抬手整理鬓发,有的抬手正了正头上的珠钗,神色羞涩而激动。
凌见彻身量高挑,面容隽秀,性子放荡不羁,不受礼法束缚,自有一股吸引人的气质,尤其是吸引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们,这些未出阁的姑娘每次看到他都不自觉心脏噗通噗通直跳。
李蕊淡淡瞟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她才不像这些无知的贵女那般短视,凌见彻长的虽好,却是纨绔一个,哪里比得上她的表哥。
郗行止五岁能文,七岁成诗,十八岁高中状元,是大彧最年轻的状元郎,真正的人中龙凤,那才是她想要的郎婿。
走在凌见彻旁边的纨绔子弟是御史台家的四公子刘景祥,一双桃花眼,天生的笑模样。
他一把勾住凌见彻的脖子,笑声高扬:“凌老三,我听说你昨日好生威风,竟然一箭就了结了逃犯?真的假的啊。”
众人纷纷看过去,京城里没有秘密,大家多多少少都听闻了此事,心里都有些好奇。
凌见彻比了一个射箭的姿势,表情得意的不得了,“当然是真的。”
七皇子李瑞回头,指着他哈哈大笑,“就你那十箭九不中的箭术,真敢射啊?”
凤禾额头一跳,难以置信的看向凌见彻,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凌见彻的箭术竟然这般糟糕?
十箭九不中他也敢射,分明是半点也不管她的死活……这个可恶的纨绔子!
凤禾心里一股火猛的涌了上来,她到现在都记得凌见彻当时射箭的目光,出手又快又果决,她还以为他至少是有九成把握才敢那样做,结果他连一成把握都没有!
七皇子啧啧摇头,“你这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刘景祥望向不远处的凤禾,眼中流露出几分怜惜,“对这样的娇娇美人你都下得去手,你可真是不知怜香惜玉。”
隶王从长廊走过来,闻言哈哈大笑,“这小子素来横行无忌,哪里是懂得惜花之人。”
贵女们叽叽喳喳的站在廊下,有人好奇问:“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其他人面面相觑,皆是摇了摇头,她们是闺阁女子,消息不如男子那样灵通,没有人会跟她们说这些打打杀杀的事。
李蕊意味深长的瞥了凤禾一眼,嘴角弯起,不咸不淡地开口:“昨日用饭时,本公主倒是听母后身边的嬷嬷提过一嘴。”
“公主,您知道?快跟我们说说。”
众人聚集到李蕊身旁,好奇的看着她。
在贵女们的轻哄下,李蕊不紧不慢地开口:“也是什么大事,就是昨日郯阴王女入京时恰好遇到逃犯,被逃犯劫持,逃犯本来想用王女做威胁,没想到凌少将军一箭射了过去,根本没给对方谈条件的余地。”
众人听完面露了然,终于明白凤禾脸上的怒意从何而来。
看来凤禾与凌见彻的梁子是在入京时就结下了。
大家面面相觑,有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其他人没忍住,也纷纷笑了起来。
“公主说得对,还真不是什么大事。”
说话的是韩家的女儿韩雪娇,刚才就她捧李蕊捧得最厉害。
沈韵柔皱了皱眉,安抚地拍了下凤禾的手。
凤禾只作没听到,她的生死对她们来说的确无关紧要,不是什么大事,就像她们的生死也跟她无关一样。
一人在宫婢的环绕下远远走来,声音清润,“皇妹,你身为公主,天下万民无论谁受伤都是你该关心的事,郯阴王女远来做客,你更应该尽地主之宜,岂可当做趣谈?”
沈韵柔在凤禾耳畔低声介绍,“这位是孝文皇后的独女李娴,孝文皇后是陛下的发妻,在陛下登基前就过世了,后来被追封为皇后,膝下只有大公主一个女儿,陛下很疼爱她。”
凤禾微微点头,难怪李娴敢当众落李蕊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