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七巧不禁多看了面前人两眼,心中有了思量。阿绿是个嘴快的,直接出声:“当家的这不妥当吧,这人还是男子,万一……”
阿绿及时噤声,缩着脑袋怯怯看着他,见常乐没有任何举动,甚至连表情都没变,这才安心,心里直道自己这心直口快的毛病得改。
安然打了个哈欠,摆摆手,朝偏院走去,常乐紧随其后,七巧也小步跟了上去,阿绿只听到自家当家悠悠来一句:“他对女子可没兴趣。”
这话说的没问题,只是在不知情人耳中又别有一番滋味。
偏院里除了安然的房间外,还有一间卧房,长时间没人住,七巧只简单收拾了一下灰尘,换了套被褥便可住人。
安排好常乐进房后,七巧心领神会地跟着安然来到了卧房,听自家小姐讲述由来后,大惊失色。
“小姐真是胆大妄为!”七巧有些生气。
面前人笑嘻嘻地看着她,开口:“无碍,你家小姐聪明绝顶,自是有打算。”
七巧不理会,将安然腰间的荷包打开,看了眼,却不知道那药粉是何物组成,便懊恼地盯着自家小姐。
“磨成了药粉,去采购些灵芝便可。”安然看出了她的心思。
外面夜浓霜重,七巧收起情绪,伺候安然更衣,又娴熟地点上熏香,便退了去。
七巧回到不停后并没有上二楼休息,虽说现在是晚上,但她着实担忧地难眠,便一人悄悄地出了门,准备去北坊药铺那里碰碰运气。
偏院里头,两人皆心事重重。
常乐原本睡眠就极浅,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警觉,更何况是门吱呀作响的声音。
听到响动,透过纸窗的缺口往外看出,见卧房里有人披着长衣,从梯子上爬去了房顶。
常乐几乎没犹豫,悄悄潜了出去。
房檐上那人拎着酒壶,喝了几大口后站起身来,不知何故地顺着房檐行走,常乐在槐树下静默地盯着,突然发觉房檐上的人脚下一滑,竟然直直的跌了下去。
安然闭着眼睛,下坠的风速有点冷,几乎没几秒钟,落入一人怀抱中。安然睁开眼睛,嘴角向上扬起,眸子清亮地对搂着她的人说:“合格”。
看着怀中人这般模样,常乐心知中计,将她放下后便立在那里,不动声色地望着她:“若我有半分犹豫,你便危险至极,你当真不怕?”
听此,安然摇摇头,四目相对:“可你并无犹豫,”安然笑了笑,指了指楼上,“喝酒吗?”
还未反应过来,常乐直接搂着她越上了房,安然赞赏地点点头,将酒壶递给他。今夜月光甚好,二人便静默在此赏月喝酒。
其实安然没说的是,若常乐有半分犹豫,危险的人便是他。从她出门那刻起,她便知晓侧屋里的人必定会注意到她,所以在她搬梯子时,药粉已经从袖中洒落在槐树边缘,若常乐出门,隐蔽的位置便是此,她便是算准了这一点。
从楼上跌落不过是又一次测试,若他犹豫,就这么看着她摔下去,或者他反应不及时,救不了自己,那他死不足惜。药粉撒的并不多,药效还需一会儿发作,若他能救自己,那么房檐上的酒壶里放了解药,他身上的毒就此解除。并且他可能又不知道,自己虽武功一般,但轻功了得,这点距离对她而言不过如此,从梯子上楼顶不过也是装装柔弱罢了,扮猪吃老虎这招,她最熟。
好在他并没让她失望。
想到此,安然心情甚好,话也多了起来,坐在房檐上,对一旁的木头开口:“这京城很脏。”
或许是今日选的酒度数有些高,她有些醉意,也不管常乐能不能听懂,自顾自地躺在房檐上,好一会儿才偏过头,半玩笑半认真的开口:“常乐,请你务必保护好我,这是恳求”。
不是任务,是恳求,这人太特殊,也太少见,常乐心中某处被戳了一下,像是石子不小心溅起了涟漪,悠悠荡开,却也很快恢复平静。
天黎明的时候安然才在卧房睡去,阿绿见怪不怪,但奇的是七巧早上黑眼圈严重,俨然睡眠不足的模样。阿绿和七巧一起开了张,常乐也在一旁帮忙。
说起常乐,七巧还是有些忌惮的,但见他除了面容跟别人都欠了他几百两银子外,一切如常,搬运酒坛这种重活轻轻松松,便由着他去了。
店里依旧是不少的客人,七巧忙着打点,又因为前夜去了药铺,人有些疲倦,在店里的人流差不多都就坐后,这才搬着凳子缩在门口,闭着眼休息片刻。
然后她就立刻被人弄醒,七巧略带恼怒地睁开眼,一张秀颜就这么出现在了眼前。
恍惚了一下,七巧身子立刻往后倒,却不曾想动作太大人竟快倒了下去,出于本能,七巧手立刻抓着面前人的胳膊,但因为太过突然,两人双双落地。
鼻尖对着鼻尖,四目相对下,那男子瞬间红了脸,立即起身,在感受到周遭偷来的暧昧眼光后,脸更红了。等到七巧狼狈爬起来,才后知后觉没有扶她起来。
七巧先摸了摸头顶上的发簪,确认还在后才气呼呼地望着面前脸红的异常的人,细看才惊呼出声:“徐大夫?”
岂料这一声出来,他脸烧的更红了,偷偷瞥她一眼,然后迅速错开,支支吾吾开口:“昨日姑娘夜半登门,今日便是来送药材的……”
徐大夫本名徐闵,世代为医,早年父母双亡,用家中积蓄在京城开了家医馆,医术精明,传闻还有个大伯在宫中当御医。
昨日七巧披着斗篷,试探性的在他家医馆门前敲门,他正在核对引进的新药材,闻敲门声,不多时便开了门。来者气喘吁吁,一看便是小跑过来,摘下斗篷后露出标志的脸蛋儿,脸上还带着潮红,徐闵立刻别开脸,但也认出了这人是常来买熏香的姑娘。
在听她道明来意后,徐闵才告知店里灵芝已经空了,相约次日进货后给送过来。
这才有了这一出。
七巧结过包裹,心里的气也消了,大喜过望,本想给钱,却发觉没带荷包,便扯着不知所云的徐闵去了柜台。
从柜台里拿了些铜板出来,递给了徐闵。恰逢阿绿过来,见有男子在这儿,便顺带一问:“公子可要吃酒?”
闻言,倒是七巧回答:“徐大夫滴酒不沾,不吃酒。”
七巧还记得,有次去买熏香,和他闲谈时说起了自己是酒肆的伙计,被他嘱托不可吃酒,伤身,为此两人差点吵起来。但是,与其说是吵起来,倒不如说是徐大夫单方面接受批评,最后还被扣上“顽固”的帽子。
谁料话音刚落,徐闵便开口:“也是可以的,”见七巧投来询问的目光,忙小声解释,“之前是不喝的……”。
阿绿看着两人,露出了然的神情,笑的是春风得意,为他打的酒也偷偷换成了高浓度的。
不停门口有人惊艳亮相,七巧望去,见是关攸之,便不再注意这边,任由徐闵拿着酒坐在门边,自己则去了他身侧。
“见过公子,”七巧行礼,见他应允后抬起头来,得体开口:“公子常坐的位置还留着呢,近日我家小姐没酿什么新酒,不过今日的竹叶青倒是极好的,公子可尝尝。”
关攸之环视一圈,视线落在她身上,心中坚定安然必是又在睡觉,淡笑开口:“有劳了。”
上了二楼,落了座,关攸之品着端上来的酒,只喝一口便放下了。酒自是好酒,但一人饮酒未免太过于乏味了些。视线周周转转,又瞧见酒肆门口有人朝里面张望,像是在寻人,关攸之勾起唇角,这酒肆可真是招人喜欢啊。
偏院内,常乐帮忙摆完酒坛后便回来了,毕竟交谈对他来说是难事,索性也不去了。安然还没醒,护她周全才是他该干的事,想到此,他便倚在槐树枝上,让绿叶遮住自己身子。
没过多久,安然便悠悠转醒,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一个大团子在自己枕边,安然好笑,恶趣味地将睡得香甜的肉丸戳醒。
猫抱怨的叫了两声,却还是蹭了蹭安然的手。
安然心都化了,简单洗漱更衣后抱着猫往外走,刚出门,常乐便闪在了她身侧,默默地跟着。
不得不说,这猫还挺沉的,安然来到酒肆后下意识地去了二楼,果不其然看见了那人,嘱托常乐去楼下帮忙后,走了过去。
“今日酒如何?”安然将猫放在桌上,笑盈盈开口。
肉团不争气地跑到关攸之怀里窝着,那人一边梳理它的毛,一边开口:“你若在,这酒倒是还不错,”说完抬眼看向安然,视线一顿,“脖子怎么了?”
安然一愣,她特意穿的高领衣服,却还是没逃过他的眼睛,本想胡诌几句,但实在想不到该是怎样不小心才能在脖子上划一刀,索性实话实说:“昨日……我出了城。”
“如何了?”关攸之又问,垂着头,不便表情。
安然嘿嘿一笑,眨巴着眼:“办妥了。”
楼下突然传来喧哗声,止住了关攸之想要说的话,安然警觉,和关攸之对视一眼,双双离座。
刚下到一层,便看到阿绿立在扶手处,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的场景。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门后的角落里,一个面容清秀地人红着脸,扯着七巧的袖子,可怜兮兮地道一句:“娘子”。
安然松了心,和关攸之相视一笑。
这不就是那日在琉璃坊的登徒子吗。
女主快进宫了,我太想写进宫后的斗智斗勇了,每个人的感情线都要出来了,大家可以猜一猜cp,提示就是,前期出现的看似是小人物的人后期都会成为一个人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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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再三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