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知白在听见林榆的声音后立刻推门走了出去,只见林榆害怕地贴在墙面上,整个人都在发抖。
而在不远处,一个黑衣男子正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林榆那堪称应激般的反应。
楚知白疑惑地问道:“师兄,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林榆看见他就立刻把他拽到了身边:“师弟,我们要完了,师父和师姐都不在宗门里……不过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
黑衣男子双手一摊,无奈地说道:“这位公子,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楚知白觉得这人的声音有些耳熟,他又侧过头看了看那人的长相。
而后他懵了:这不是我当年派去魔教的卧底吗?
当年南山不再是魔教首领的时候,为了稳定魔教的情况,楚知白往魔教安插了这位名叫萧辰的心腹作为卧底。
后者在魔教里混得风生水起,甚至还成为了魔教新一任首领。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又跑浮梁城来了——他推测大概魔教首领对这里都有什么特别的情怀吧。
眼看着萧辰也看清楚了他的样子想和他相认,他立刻说道:“师兄,你别害怕,我和他认识呢,他人很好的。”
但林榆的表情变得更加恐慌,麻木了,他怔怔地站在原地。
他的反应把两人吓到了,一时间,两人都有些手足无措。
这种情况,楚知白推测这是因为林榆知道萧辰是魔教教主。
至于他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件事,楚知白也不明白。他只能想到一个最不可能的原因:当年杀死林榆父母的人里有萧辰。
就在这时,南山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你们几个都站在门口干站着,不去屋里待着做什么?”
林榆的神情终于变正常了许多,他害怕地询问着南山:“师父,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师弟,你又为什么认识他?”
不再继续发出声音的时候,林榆的嘴唇还动了动,但楚知白看不出来他在说什么。
因为刚才林榆的反应实在有些吓人,楚知白没敢多说什么。
南山替他给出了解释:“放心吧,他和那些人不一样,他刚被那些人赶出来。他来向我求助,我才收留他,对吧?”
被直接叫出本名的萧辰愣了一下,而后小心翼翼地说道:“对啊。”
林榆这才好了许多,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来:“我明白了……抱歉,萧公子,是我误会你了,我先回房间了。”
他是真知道萧辰是什么身份?楚知白震惊地看向了萧辰,却发现南山和萧辰是一样的惊讶。
要知道萧辰向来深居简出,画像也只在魔教中流传,林榆想通过正常方式得知萧辰的长相难如登天。
南山立刻朝林榆房间走去:“我去找他问个清楚,你们先聊。”
南山走后,两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就挑了处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
萧辰挑起了话头:“抱歉,我没能达成使命就被赶了出来,魔教内部的纠纷实在是太错综复杂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低着头,两只手不停地动来动去,语气也带着满满的负罪感。
楚知白摇了摇头他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不怪你,这本来就不是你一个人能够化解的,换作是我也未必会比你做得更好。”
从不知道多少代以前开始,灵枢宗的高层就开始试图将正道与魔教再度合并。只是因为两方都各执一词,这件事迟迟没有进展。
楚知白和南山当年就争取过,但楚知白成为掌门没过两年的时候南山就失踪了。萧辰成为魔教首领也是许久之后的事情,几番拖沓,这件事情就到现在还没成。
萧辰叹了口气:“有时候我也有反思,是不是像南流景当初一样采取比较强硬的措施会更好,但他当时,您也明白的,他下场不算好,我不敢冒这个险。”
所以他的下场到底是什么?楚知白很好奇。当年的事情他并没有弄明白。
不过这件事情萧辰也是完全不清楚,南流景当时的遭遇被隐藏得很好,魔教的人对外只是宣城南流景修炼时爆体而亡。
楚知白点了点头:“不怪你,我知道他们的手段有多狠厉,真的,你不必自责。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该让自己休息一会儿了。”
就在这时,南山突然说道:“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呢?我也听听?”
那一刻,楚知白真的被吓到了。修士到了一定的修为之后,想做到真正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是件难事。
对于楚知白来说,一边和人说话一边分心留意到有人接近更是如喝水一般简单。
而在南山发话前,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对方的到来,南山的身形就像完全被隐藏了。
楚知白修为成为正道修士第一之后,只碰到过一次这种情况。
对方非常擅长隐藏自己的气息,是所有修士里最懂得隐藏气息的。
那人潜心修炼了隐藏气息的法术几十年,将这个法术用得出神入化,但那个修士一点也不屑于把这个法术用在正常地方上。
终有有一天,他在使用这个法术偷偷潜入某位修士的房间后被逮了个正着,最后他被永远地赶出了灵枢宗。
楚知白笑了笑:“我们在讨论魔教的事情,对了,师兄他怎么样了?”
南山指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萧辰是魔教教主的事情,我就只能告诉他,萧辰其实是正道派去魔教的卧底。和他爹娘的死没有关系。”
萧辰是楚知白的卧底这件事连魔教内部人员都不知道,他离开魔教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是怎么知道的?
南山似乎一点也不介意让他们知道真相:“我离开魔教之后在魔教内安插一些我的眼线,专门用来负责监视某些心怀鬼胎的人……不包括萧辰。”
萧辰挠了挠头:“我被赶出来之后,也是……前辈第一时间在浮梁城里发现的我,然后我就被带到露陌宗里来了。现在我应该算是这里的挂名长老。”
听完他们的话,楚知白大致明白了最近究竟发生了什么。
魔教一群心怀叵测的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把萧辰赶了出来,南山知道之后,让萧辰成了露陌宗挂名长老。
楚知白伸了个懒腰:“既然如此,我就先回房间去了,我再去看会儿书。”
他就不信自己这一次还会看睡着了。
到房间附近的时候,他在房间外的走廊上看见了终于从恐惧中回过神来的林榆。
他看着好了许多,在发现楚知白的时候也热情地和楚知白打了招呼:“师弟,我刚才忘了问,师父给你修炼秘籍了吗?他最近总是忘事,如果没给的话记得找他要啊。”
楚知白点了点头:“他给了我一本叫《种地三十六计》的书,还叫我好好看着,但是我看睡着了。”
林榆瞪大了眼睛,似乎听到了什么非常可怕的消息。
林榆正要说些什么,陈司巧的声音就从他背后传了过来:“这本书是师父以前自己写着玩的,看着当然无趣得很。他怕是给错了,你最好找他给你换一本。”
事实上,楚知白不太需要这类东西,他的修为已经到自己目前可以触碰到的顶峰了,除非他哪天顿悟,否则大概几十年都不会再有很大的提升。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那师兄师姐以前拿到的都是什么秘籍啊?”
林榆摸了摸下巴:“《太师经》全卷,师父说是他从一位老者那里誊抄过来的,这本书是挺好的,不过有很多地方我都看不懂。我打算有空问问师父。”
楚知白到现在都没见过《太师经》全卷,别说真迹了,连临摹的都见过。
这本秘籍是千年前流传下来的,堪称想要成为修真界大能的修士必读的秘籍,一共五卷,但就算是灵枢宗的藏书阁里也只有三卷临摹版。真迹早已随动乱佚失了。
光是只有前三卷,只要肯去理解这本秘籍里晦涩难懂的内容也可以受益匪浅。
陈司巧皱了皱眉头:“我的是《灵溪梦谈》,我想要他那个,这本太无聊了,但师父说他那个不适合我,他说我太浮躁。”
这个楚知白也听过,《灵溪梦谈》,修真界千年来唯一飞升的灵溪真君所著,是几乎只存在于传闻中的奇书。
而且,灵溪真君是女性修士,她所著的书往往应该也更适合女修去学习。
林榆无奈地耸了耸肩:“我还想要她那本呢,但师父坚持就让我们这么学着,我们也不好多作妄言。对了师弟,你还是尽快去找师父换个典籍吧,他晚些时候好像要出去。”
楚知白点了点头,去房间拿了书就走到了南山房间的门口。
正要敲门,他就听见了南山和萧辰刻意压低声音的交谈声,楚知白没有偷听别人说话的兴致,听到两人说话声就准备离开了。
哪知他正准备离开南山就说道:“门外的人是楚知白吗?你如果找我有事便直接推门进来吧。”
楚知白收回准备后撤的右腿快步上前推开了南山房间的门。
屋内的两人正跪坐在案几前,案几上相比之前摆上了一壶新茶,闻着像是风靡修真界的名茶“仙人语”。
南山起身拿了个新垫子让他坐下,三人先是面面相觑了一阵,然后又都笑了起来。
笑得最欢的南山率先出言调侃:“小小浮梁城,怎么聚了好几尊大佛呢?来吧,你先说说,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是不是你那俩师兄师姐对你说了什么?”
楚知白把秘籍放在了案几上,无奈地问道:“嗯……我就是想问问,你是不是给错书了?”
南山定睛一看,然后笑得更欢了:“没拿错,就是这本。明天我还得带你离开宗门去学呢,当然你师兄师姐也去。”
他说着还为楚知白倒上了一杯茶,这是楚知白最喜欢的茶。
至于明天具体要去做什么楚知白已经隐隐有些预感了,但他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他离作物最近的时候大概也就是把东西吃进肚子里了,要他去种些什么他还真是一窍不通。难得的一些了解还完全来自于这本秘籍。
楚知白有些哭笑不得:“我能问问这是为什么吗?”
萧辰摸着下巴推测道:“是因为实在没什么可教的吗?”
南山晃了晃手里的茶杯肯定了萧辰的推测:“没错,正道的人来修习魔教的法术可是会出人命的啊,我会的可几乎全是魔教的法术。唯一比较契合你的在林榆手上,我总不能送出去了还抢回来。”
楚知白举起茶杯将将茶一饮而尽,而后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接受了这个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