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炮灰旷工记 第13章 锁心

回到不周山时天色已晚，南池不便叨扰他人，便只把糖葫芦摘下两串，送给雷泽长老。

雷泽长老为了不让她这个“内应”露馅儿，仍旧对她很没好脸色，胡子一撇一撇，倒是没拒绝。

第二日，南池一大早地去皮影戏馆，拿出一大把糖葫芦的瞬间，黎采许久没露出好脸色的脸终于肯对她正经地笑了一笑，南池甚是欣慰。

回到无央殿，魔尊大大果然还在看话本。

看来新收的话本子确实有趣，魔尊大大一上午都沉浸其中，动都不动一下。

不周山灰云缭绕，时不时有风钻进殿门，无畏地撩起决明额前的一缕碎发。

“越发大胆了。”决明忽然道，眼睛依旧看着话本。

南池一怔，惊觉手上的琉璃瓶被自己来回擦拭了不知多久，一小块光秃秃的格外发亮。自己竟然一瞬不瞬地盯着魔尊大大这么久！？果然是越发大胆了。

“尊上……”那件事憋在心中许久，成了块疙瘩，让南池时不时都要惦记片刻，难受得紧。

“何事？”决明放下书。

南池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回头道：“尊上知道上古神器吗？”

“知道。”

“那尊上知道其中两件已经被找到了吗？”

决明点了一下头：“惑世锦还没找到。”

无央殿的房梁上塞着一颗戒音石，殿中话音理应是传不到殿外的，南池还是压低声音：“修仙界找寻上古神器是为了对付您。”

“嗯。”

南池放下瓶子跪坐在案前巴巴地看着决明：“尊上，您没有应对措施吗？”

决明懒懒地拿余光睨南池，很诚实：“没有。”

南池眸色黯淡，垂下头，又听决明道：“你在担心本座？”

南池低着头，不让决明看到自己的神色：“小的如今已是魔界中人，自然要担心的。”

“只是因为你是魔界中人？”

南池抬起头，真诚道：“您是魔界的顶梁柱，您可不能有事。”

“本座不会有事。”

南池轻轻搓自己的袖口，好似喃喃道：“鹿台山已经知道如何寻找惑世锦了，或许此时只有一步之遥，昨日见大师兄的样子，锁心铃也已有线索……”

决明道：“不必忧虑。”

您是不忧虑，您啥都无所谓啊！连生死大事您都这么无所谓的吗！？

南池又道：“惑世锦或许来不及了，但如若我们先寻得锁心铃，还能占得一丝先机。”

决明道：“你想要锁心铃？”

南池诚实颔首。她想寻得锁心铃。

“是为了本座，还是……”决明将话本放下，目光灼灼，南池的心也随之漏跳半拍。只听他接着道：“是为了本座吧？”

她直起身来，直视决明：“自然是为了您。尊上您知道如何寻得锁心铃吗？”

决明静静看了她一会儿，须臾才道：“知道。”

本来只是想着魔尊大大这么强无敌，侥幸问问，没想到他竟真的知道。南池喜从中来：“请尊上赐教！”

决明却打了个呵欠：“困了。”

多一刻动身就多一步先机，才晌午魔尊大大就又困了，这怎么行！

决明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皱了一下眉毛：“酸。”

南池默了默，刚刚魔尊大大是在朝她撒娇吧？那是撒娇吧？

决明倚靠在金座扶手上，表情殷切地看着南池。

南池挪了一步，又挪了一步，却见魔尊大大隐隐抿起唇，南池脚下一滑，差点摔了个狗啃泥，还好习惯平地摔的南池腰部柔韧度已经练得极其高，晃了几下，堪堪站稳。

不行，不能看尊上！南池捂了脸，低着头快步走到决明身后，伸出两只没伺候过人的手，无师自通地给他按起了肩膀。

手艺定是差的，决明却很受用。

他满意地眯起眼睛，将头向后仰着看南池。

南池被看得不自在，脸上默默烧了起来，又将头埋得更深了。

她磕磕巴巴道：“手……手劲如何？”

决明扬起嘴角：“甚好。”

南池手上一颤，还没修的指甲差点嵌进决明昂贵的纱袍。

她偷偷抬眼见魔尊大大神情自在，悄悄松了口气。

南池深吸一口气，声细如蚊：“尊上，可以告诉小的了吗？”

“你打算自称‘小的’到何时？”

南池呼吸一滞，忽然僵住了——魔尊大大他他他！他居然捉了她的头发玩！！！

那一缕属于南池的乌发绕着决明修长的食指，拐了个弯，又缠上了无名指，发梢折进掌心，跟着拇指转圈。

南池小脸憋得通红，着实是忘了呼吸。

求求您长了这么一张祸水脸就不要乱撩人了！撩了又不负责，她的小心脏受不住啊！！

南池肉眼可见的很不淡定：“小小小小的……咳咳，小的不自称小的，还能自称什么？”

“嗯……书里……”

“不行！”南池一口打断，她哪里会不知道决明打算说什么！？

话本子里的女主们正常点的有自称“我”的，也有自称“本女侠”的，但魔尊大大口味独特，这般常见普通而又简单的风格，可不是他的兴趣。伺候了这么久，哪本话本他一看就忘，哪本话本他看了又看她都留意过。在那些魔尊大大喜欢的话本里女主们是怎么自称的？让她细数一下——

那些卑微的有小女子、奴家、妾身、为妻，那些女扮男装的自称在下、微臣，那些地位高的自称为吾、朕，还有一位不羁点的自称老娘……更有甚者自己叫自己昵称……让她自己池儿长池儿短的，鸡皮疙瘩每天都得掉好几吨！

“本座还没说。”决明将南池的发丝轻轻往下扯，将南池的脸往下带了几分，一双眸子正对着他的眼睛。

南池忽然间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了……

她怔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我我知道您想说什么。”

决明松了手，眼睛弯了起来：“知我者，南池也。”

南池被撩得气息不顺，撩人者却一如往常，脸不红心不跳的，她心中悲愤，若是被她知道方才这桥段是出自哪本话本子，她非烧了它不可！！

决明又道：“别再自称‘小的’了。”末了补充道：“本座忍了甚久。”

南池深觉自己得了心率不齐的大病，这病离魔尊大大越近病得越重。她转而退到阶下，右手背拳，躬下|身去，行了个标准的魔界礼：“小……嗯……遵命。”

决明终于想说正事了：“方才说，你想知道如何寻得锁心铃？”

南池道：“是。”

决明用手支着下巴，三分玩味：“自己去？”

南池艰难地嬉皮笑脸道：“尊上别看我这样，放在修仙界，还是有点实力的。”

决明笑道：“本座知道。”

南池道：“尊上不肯告知？”

决明却道：“没什么不能说的，不过，你带本座一起去吧。”

“啊？”

“本座可以保护你。”

南池愣住了。

穿越到这个世界几个月，顶着极高的嘲讽值，自我拼搏了许久，这句话原是她最想听到的话。

保护她，保护她这个无足轻重的人，保护她这个天定炮灰。而那个声称要保护她的人，乃魔界至尊，天下至强。

她可以信吗？

她好想信啊。

南池有时会怨自己活得过于清醒，她明白什么都是空的。

话是空的，诺言更是空的，任何东西都可以是空的。

可她仍旧天真地觉得世界还是美好并充满意趣的。她想活着，带着自己对世界的期许活着，无论如何，她想活着。

眼前这个人，他说他要保护她啊！

理性告诉她，魔尊决明随性妄为，此话多半只是随口一说，根本不过脑子，可感性却受不住控制。

南池颤着声道：“多久？”

决明挑了一下眉头：“嗯？”

南池道：“尊上可以护我多久？”

决明笑道：“你想多久，就多久。”

南池笑了：“一生，可以吗？”

决明道：“你的一生？还是本座的一生？”

是啊，我的一生，与您的一生，不是同一件事。

南池眼圈泛红，终于笑道：“我很贪心的，我想让尊上护我一生，我的一生。”

决明眸中带笑，心情很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南池定定地看着决明，那金座上的妖孽眸色如水，寒潭静默，嘴角微扬，勾住万千思绪。

南池心跳得剧烈，随着决明的睫毛一闪，左心口处终于彻底空了。

“轰隆隆！”

无央殿外白日惊雷。

又是雷泽长老在不定时闹脾气，却恰好很是时候地提醒了一波南池。

决明收回视线，右手一抬隔空打开殿门，他看向殿外：“耍雷的戏法，还是这老头在行。”

南池总算冷静下来，将话题拉了回来：“如此，那便烦请尊上与我同去寻锁心铃了。”

决明道：“不烦。”

南池召出配剑，自觉当司机：“那便即刻出发吧，尊上。”

一阵衣袂翻飞的响动，决明先她一步坐了上去，叹道：“你似乎喜欢御剑。”

南池刚踏上剑的左脚顿了一顿：“还有别的交通方式？”

魔尊大大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好似思量了一阵，道：“以你的实力，还是御剑吧。”

她好像被嘲讽了？

南池无语了一阵，耷拉着手臂站上配剑，御剑飞出无央殿，那剑速飞快，不过一会儿，又飞出不周山。

决明这才慢悠悠开始指路：“往西五千里，再往西南三千里，看见一座圆形小岛，再扶摇直上九万里。”

您……还真上天了……

决明继续道：“于万里高空可见一团五彩云，降住五彩云，自可得知锁心铃方位。”

“……”南池抬头望天。

决明道：“怎么？”

“……尊上，还有别的交通方式吗？我这配剑非神器……”只是普通的浮玉仙宗弟子剑。

要她御剑飞个五千三千里的，熬一熬或许还能挺过去，可扶摇直上九万里……她挺得住她这小小的无名仙剑也挺不住啊！

决明道：“早说。”

他勾了一下手，南池只听衣袂和风打了会儿架，却没看到别的动静。

耐心等了半晌，南池有些站不住，回头却见魔尊大大坐在她的配剑上看起了话本子……

当第十只鸟从他们身边飞过，回头嘲讽地鸣叫了一声，南池看着正翻页的决明，欲言又止。

又过片刻，只见云端处似有五彩流光闪烁。南池眼前一亮，定睛一看，一朵五彩仙云悠悠朝她飞了过来。

“尊上你看那是？”南池回头看了看决明，又转回去看了看五彩仙云。

“你要的东西。”决明抬起眼睛。

“您是说……那是您的筋斗云？”

“不是。”

“不是您的座驾？”

“仔细一想，飞过去挺麻烦，还是给你弄过来吧。”

“您是说……您是说……您是说……”南池不淡定了，“您是说这是我们要去找的五彩云？”

“是啊。”决明很是无所谓。

……

南池缓缓伸出右手，竖起拇指。

您牛！您是天下第一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