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顾朝岳便凑在柳步蘅的耳边,给她出了一个馊的不能更馊的馊主意,柳步蘅听完了之后,也不说话,就是盯着顾朝岳一个劲儿地看。
顾朝岳是根本不心虚,不仅不心虚甚至还有点理直气壮:“子不语怪力乱神。”
你还有理了。柳步蘅瞪了他一会儿,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倒把个顾朝岳笑的有点懵逼。柳步蘅边笑边摇头:“梁胭脂也是个烈性女子,你就这样粗糙地想叫我去问出来,怕是会叫她看出破绽来。”
顾朝岳眼睛一亮,看着面前云淡风轻的柳步蘅,露出了一个同道中人才懂的笑容来:“那柳大人的意思是……”
“万事总要做好了准备才行,”柳步蘅合上了手里面的书卷,漂亮的脸蛋上满是狡黠的笑容,“不过这事情,我们不好随便出面。”
——
且说梁胭脂那日一时间鼓起勇气,用大扫帚将柳步蘅与顾朝岳赶出了门外后,回头想想,也是一阵阵的后怕——毕竟那是两个当官儿的!就算一个是女的,还有一个来路有些不明白,但是肯定是当官儿的!
这两个人想要按死自己简直就和踩死一只蚂蚁没有任何的分别。
梁胭脂战战兢兢地在家里面躲了两日,等了几天发现没有什么风声,这才开始出门——不出门不行,家里面的余粮已经没有多少了。
就在梁胭脂从集市上回来的时候,正好路过了小巷里的其他人家。那几户人家的妇人正聚在一起说着闲话,梁胭脂不在意地就听了这么一耳朵。
“……可不就是闹鬼吗,那家伙青面獠牙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人……”
“怕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哟……”
梁胭脂听到这些话,眉头不禁皱了皱,她想要快点回到自己的家中,却一个不留神被那些妇人中的一个给叫住了。
“胭脂,”那妇人怜悯地看着她,“这几日有些不太平,你平日里有什么需要的,和我们说就是了,不必一个人往外面跑。”
梁胭脂也没有办法假装听不见了,再说了她心里面也确实奇怪:“大娘,这两日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她这一问,直接就打开了几个妇人的话匣子,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讲述了起来。原来啊就在梁胭脂闭门不出的这几日,小巷子口不知道怎么的,饿死了个乞丐。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这个年头尽管人们日子过得好,但是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完全没有的。
关键就是,在在那个乞丐被饿死了之后,小巷子里面的人家就开始接连出怪事儿了。先是这家的狗突然就七窍流血死了,然后又是这家的米粮和菜少了好多,最吓人的就是有户人家晚上起夜的时候,看到窗户外面有个人影,当他去看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吓得差点没尿裤子。
“你一个小姑娘一个人住,也要小心一些,”那大娘看着梁胭脂,欲言又止,“过两天去那西华观中求尊观音菩萨,供在家里面也算是求个安稳。”
梁胭脂是不相信这些神呀鬼呀的事情的,但是听到几个妇人全都这么说,未免心里面也有些发毛。她镇定心神,对着那些妇人们道了谢,随即便拎着菜篮子回了自己的家,若是仔细看看,还能够发现梁胭脂的脚步加快了几分。
梁胭脂关上了自家的大门,背倚着门板,心跳地愈发的剧烈。她喘了口气,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害怕。
“说是什么笑话,”梁胭脂捂着心口,菜篮子丢在了一边也无暇去管,只是喃喃地在那儿自言自语,“怎么可能呢。”
她有种说不出来的紧张感,自己平息了半天,才终于又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来,抓住菜篮子跌跌撞撞地进了自家的厨房。
——
是夜,梁胭脂早早地就拴上了自己房间的大门,将自己裹在了被子里面。那些妇人们白天说的话回旋在她的耳边,让梁胭脂忍不住的就胆战心惊。
她们说的那些,并不像是闹鬼,反而像是……有什么人躲在暗处,正在靠着她们这些人家家里面的东西艰难的生活着。
梁胭脂忍不住地想到了郑秋生。
不应该的,郑秋生怎么可能从那样戒备森严的大牢里面跑出来呢?
然而梁胭脂越想越害怕,她在心底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说这些都不是真的,但是最后还是用被子蒙住了头。
这几天还是不要出门了。
就在梁胭脂半梦半醒的时候,她突然打了个激灵,觉得好像有什么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梁胭脂下意识地一睁眼睛,只见床前站了个人!
梁胭脂下意识地就要尖叫出声,结果刚刚张开嘴巴,就被那个人用手给捂住了。那人的手长的很大,不仅捂住了她的嘴巴,还能抵住她的鼻子,骨骼粗大,明显是个男人。
梁胭脂的鼻尖满是这个人手上的气味,那是带点腥味的泥土的气息,梁胭脂翻着白眼,吓得浑身如同筛糠一样抖动着,一颗心几乎要被恐惧吞噬——是郑秋生,是郑秋生!!他从牢里面逃出来了!
“胭脂,”男人的声音有几分嘶哑,听起来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坏了嗓子一样,“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梁胭脂不敢也不能回话,只是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郑秋生,一双秋水剪曈里面盛满了恐惧。
男人头发披散着,黑暗当中叫人看不清楚面容,他微微弯下腰来,低声说道:“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梁胭脂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脖颈边上出现了一个冰冰凉的东西,正抵着她的脉——郑秋生身上还带着刀!
“我对你问心无愧,”男人许是手中有刀,不怕梁胭脂大喊,便松开了自己的手,“你为什么要陷害我?莫不是你攀上了什么高枝儿,这才和奸夫联手构陷我入狱?”
结果梁胭脂在能够开口说话之后,虽然没有抬高了声音,却也是气的浑身乱战。她恨恨地咬着牙,低声怒道:“我构陷你?郑秋生,那一只绣鞋,只有你有,不是你还能是谁?难不成你要说我冤枉了你吗?”
那人楞了一下,许是没有想到自己都这么做了,梁胭脂居然还是这么嘴硬。
“你与我在父母媒妁之前便已……便已有了往来,”梁胭脂吸了口气,“这么多年,我梁家有什么对你不起的地方?你居然想要侮辱我,甚至还杀了我的父亲!”
梁胭脂显然是气狠了,眼中满是泪水:“狼子野心的家伙!我真恨我当初瞎了眼!”
男人没有吱声,任由梁胭脂乱骂着。就在梁胭脂不解恨,还想要继续的时候,男人突然伸手在她的脖子上重重一敲,随即梁胭脂便晕了过去。
“还真的是有些古怪,”男人自言自语,“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他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已经昏迷了过去的梁胭脂,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一转身便毫不犹豫地出了门。黑夜当中,男人就好像是一直身体轻盈的鹞子,倏忽便翻过了墙。
墙的那边,柳步蘅穿着男子的长衫,头上束着一个白玉发冠,黑夜当中倚墙而立,半张侧脸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愈发的晶莹如玉,只是眉目间略显冷淡,生生地让美多了份距离感。
只是那男子并没有被这份冷淡给吓退,看到柳步蘅的瞬间,他甚至将披散在脸前面的头发往后一撩,露出了脸来——不是顾朝岳又是哪个?
柳步蘅听到声响,抬头瞥了他一眼,笑话道:“哟,满载而归啊。”
“还行吧,”顾朝岳意思意思谦虚了一下,下一秒便笑道,“在下为了柳大人可以说是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柳大人连个谢字都不说,可叫我伤心极了。”
柳步蘅无奈地摇摇头:“多谢顾……多谢你了。”
顾朝岳仿佛是没有注意到柳步蘅在对他的称呼上面有些小小的纠结,依旧笑眯眯的:“我们换个地方吧,我这个模样与你说话,你不害怕吗?”
柳步蘅也干脆,听顾朝岳这么说,便转身率先往巷子外面走去。顾朝岳胡乱用手抓了几下自己散乱的头发,也跟了上去。
夜已经深了,通州城虽然没有宵禁,但是在偏离主干道的路上也已经几乎见不到人。加上柳步蘅熟知通州城的道路,带着一副可怖打扮的顾朝岳各种抄小路,居然也没有碰上人。
最后两个人是从后门回去的,负责守着后门的老黄开了门之后,只是扫了两个年轻人一眼,什么都没说便慢吞吞地关上了后门,然后目不斜视地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顾朝岳:“……黄爷爷真的是见多识广。”
“走了,”柳步蘅嘴角勾了勾,隐秘一笑,“到书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