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驰咬紧嘴,忍受着那尖刺对他血肉的剥蚀,靠着右手借力,让悬空的身体踩在另一个柱子上,他右手的姿势保持不变,为了活下去他只能像个机器毫无克制地用力,让刺更深几分。
静脉应该被刺穿,捏紧的拳头渗出了血,顺着手臂滴在他的脸上,也掉进眼睛里,他频繁眨着眼睛,不让血迷糊自己的视线。
底下的虫子蠕动的声音更接近了,霍驰用尽全身的力气,脚一蹬,他有赌的成分,最后的弹跳力没有让自己失望,手猛的从倒刺上松开,呲的一声,溅落血吃进了虫嘴里,他勾住了边缘,把姜子尧先送上去,自己也紧随其后。
那虫还不够大,霍驰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背后的痛苦,耸了一下僵硬的肩膀又把姜子尧背了起来,姜子尧的下巴靠在他的肩上,在昏迷中眉头紧皱着,他的姜哥也很痛苦。
霍驰曲着右手悬在腰前颤抖,挺直背的时候他晃了一下,原本顶得开牦牛的他体力竟然有些支撑不住。
那奇怪的香影响太大了,霍驰克制自己呼吸的频率,边承嗣还没有回来,情况尚不得知,他就不能闭上眼。
霍驰知道自己应该流了不少血,他只希望自己的手筋没有被扎断,他肩着姜子尧走,天已经快黑了,他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手在流血这会暴露踪迹,他不能带着姜子尧走向死路。
霍驰集中注意力,他掌心的温度在升高,咬着牙最后成功烧了手上的伤口,血止住了,激烈的喘息中他脖子一片冷汗,现在他更不能停,朝着血液痕迹的另一个方向走,直到有人拦住他的去路。
走来了一个人影,霍驰盯过去,那人不是边承嗣,很可惜他现在缺少了自保的能力
“你们被咬了?”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只是她还没有说两句话,面前的两个男人就齐刷刷地倒下了。
霍驰小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肩膀上的姜子尧滑了下来,撞在地上之前霍驰用手扶住了他的头。
“别……”霍驰看见了女人手里似乎拿了什么东西,武器?他看不清了……
“你说什么?”女人没听清,她用一具弓弩对准了霍驰脑袋,抵在他脑门上,见男人没有了反应,她才蹲下检查他们的情况,“没有感染?”
女人保持着警惕,男人流下的血鲜红干净没有感染的痕迹,她便想去检查另一个人,可是她的手还没有碰到姜子尧的时候,霍驰突然暴起,还能使唤的手突然掐住她的脖子,男人的重量压倒在她的身上,她大意了。
“啧……”女人没想到中了空香的人竟然还能使出这么大的力气,原本昏迷的男人涨红着脸,他左手暴起着青筋,想要将她拧断。
他吐出一声警告:“别碰他。”
可是男人已经是强弩之末,这只是他潜意识的举动,“我是在救你们,别不识好人心!”女人抄起弓弩就砸向了他的脑袋。
霍驰这回儿才是真的倒下,彻底安静了,女人扶着脖子咳嗽了几声,然后把这两个男人捞起来抗在了肩膀上。
霍驰意识还没清醒,先感受到了痛觉,他十个手指都在疼,他很想骂人,结果一睁眼,看见的是低着头的姜子尧,他安静了。
他们在某个房子里,准确来说是衣柜里,霍驰侧着身体和姜子尧挤在一起,随便动了动,他就感觉自己的骨头散架了。
“别乱动。”姜子尧正在用布条给霍驰的手包扎伤口,见他抖了一个激灵,“很疼?”
听姜子尧这么问,霍驰点头嚷嚷:“我疼死了。”
“我知道。”姜子尧拧起了眉,他的眼神很严肃动作却轻了:“忍一忍,免得伤口发炎。”
霍驰手上的伤口不小,虽然没有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但短时间内右手不能用,这里面也有他这一份责任,如果他没有在关键时刻失去意识一定会轻松很多。
“姜哥,你这是心疼我了?”霍驰看他脸色变了,说出来的话硬邦邦的,但是他知道姜哥是在担心自己,他本应该很得意满足但又不想姜子尧为自己忧愁。
“其实也没什么,没有缺胳膊少腿,就流了一点血而已。”霍驰脸上有点白,他伸手想要抚平姜子尧紧皱的眉。
姜子尧低声说:“老实点。”
霍驰嘻嘻地笑了两声:“这种小事算什么,大惊小怪的。”
姜子尧在他手背上打了一个蝴蝶结,霍驰抬着手左看右看没见过世面。
“那你别叫疼。”姜子尧说,霍驰又不乐意了:“姜哥,那我作为病患是不是可以有点特权?”
“你想干什么?”
霍驰把脑袋凑过来:“姜哥,你猜猜。”
姜子尧看霍驰眨着眼睛,他伸手擦去霍驰眼底的血迹,然后就看到了**两个字:“你认真的?”
霍驰说:“当然。”他忍不住抱怨:“那小鬼在的时候,我们多不方便。”
姜子尧无语又觉得好笑,他答应了,“行。”
他放下霍驰的手,然后亲上去,霍驰的嘴皮破了被血润过,姜子尧在他唇上尝到了铁锈味,探进口中,苦涩里带着甜味。
他们第一次亲吻是姜子尧醉酒时,霍驰偷偷亲的,他害怕姜子尧发现所以不敢留下痕迹,他盯着姜子尧通红的脸,背上了负罪感。
姜子尧意识不清的双眼是对他的信任,霍驰不敢咬,不敢亲太久,他用舌头尝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甜酒,姜子尧起初有些抗拒,他吞咽的声音成了霍驰的催化剂,**就像生长的枝芽,在他体内生根,刺得鲜血淋漓。
霍驰以为姜子尧不知道,而一个月后,姜子尧就申请了外地实习的机会,只留下了一条短信……
“好了。”姜子尧手掌带过他的脑袋摸了一把:“辛苦了。”
姜子尧低沉的嗓音让人酥麻,再加上他手掌的触觉,这种感觉只有霍驰能体会,他兴奋得差点立起来。
只可惜,现在没有更多时间给他,有人进来了,是那个女人。
姜子尧醒来的时候她正在把他们两个塞进衣柜里。
这个女人姓陈,叫陈暖,穿着迷彩服和塑料靴子。
“你们运气不错。”这是陈暖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姜子尧当时就笑了,他们一直在倒霉的悬崖边挣扎,这也叫运气好?陈暖没有和他多说,把他们丢在屋子里,留下几句警告就走了。
现在她回来,姜子尧搞不懂这个女人想要做什么。
霍驰后脑勺还有点痛,他记得是这个女人砸了自己,陈暖是这里的人,他挺直了背,绷着脸就想要和她理论。
陈暖皱起了眉:“第一条准则是什么?”
“天黑不能出衣柜,也不能发出声音,不能被任何人发现,除了你。”姜子尧回答,陈暖脸上有些不满:“既然知道就应该好好待着。”
霍驰懵了,他手指扒着衣柜门探出身体的动作僵住了,姜子尧说:“但你没给我信服的理由,别告诉我这里有什么规则怪谈。”
“理由?”陈暖笑了:“在有人进来吸干你们的脑子时,你们可以快点关上柜子门保住自己的小命,这个理由够不够?”
她的眼神很直白,姜子尧觉得她没有在撒谎:“这里有什么?”
“这里是陈家村。”陈暖说:“你们刚刚掉进了育儿室。”
“你说那个大洞是育儿室?”
那些虫子?
霍驰表情像是吞了屎。
“对。”陈暖说:“你们已经看见了,那些是怪物的孩子,你们中了陷阱,没有被当作养料说明还有点本事,你们是异人对么?”
姜子尧点头:“是。”
陈暖说:“我也是。”
她话音一转,“不过在这里,有异能也没什么用。”
“我闻到了一种香,然后我的异能就被限制用不出来了。”霍驰说:“你们什么时候点的迷香?”
“那是什么东西?”
“那叫空香。”陈暖回答:“那原本是一个异人的异能,她的皮肤会散发一种香气,靠近她的异人都会变成普通人,现在她的尸体被炼成了尸油。”
霍驰拧眉:“好恶心。”
“外面的林子里密布这种香,还有很多育儿室,你们应该不想掉进去第二次。”陈暖说,“想离开这里没那么容易,和我合作,没有第二种选择。”
姜子尧说:“你应该说得再清楚一点,拿点诚意出来。”
陈暖好像笑了:“这里是怪物的村子,没有人类了,你们现在和死人没有两样,不必和我谈条件。”
“对了。”她说:“你们应该还有一个人?”
姜子尧点头:“是。”
霍驰这才想起了边承嗣:“他人呢?你知道?”
“他很能闹腾,也得亏他吸引怪物的注意力,你们才有机会遇见我……只不过他刚刚已经被抓了。”陈暖扭头看向屋外,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暂时不会死,不要忘记我的警告,也别让我失望。”
“现在,不管屋子里发生了什么,你们都不能出来。”陈暖突然走上前,把衣柜门给关上了,柜子不是很大,两个人有点挤,他们只能通过木缝去看房间里的情况,然后陈暖的眼睛就抵在了缝边,她拍了一下柜子,这很惊悚。
陈暖却笑了:“明晚见。”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门被关上了,霍驰立马卸下力气:“这个女人也太奇怪了?神经兮兮说走就走,看着真让人不爽。”
“异能能用么?”姜子尧问。
霍驰试了试:“差点火候,但是再过一段时间应该可以恢复一点。”
“她还有很多信息没告诉我们。”姜子尧思考了一会儿:“那我们就再等等,先按她说的做。”
姜子尧总结了她当初说的话:“夜晚不出柜子,白天做好复刻板。”
“复刻板?”
姜子尧说:“她说天亮之后,就可以离开柜子,只不过要模仿其他人的行为。”
霍驰听得云里雾里:“哈?这么抽象?”
姜子尧点头,他对陈暖没有多排斥,一个有目的的女人,直白果断,可以合作。
屋子有不少脚步声,飘过密集的火光,然后很快散开了,有脚步声在朝他们的屋子靠近,这不是陈暖的脚步声。
姜子尧压低声音:“不要出声,有人来了。”
门很快开了,进来的是个高大的男人,姜子尧和霍驰咽了一口气,在柜子里偷窥,陈暖说这里的人都是怪物,但对方看过去只是个普通男人,只是戴着纱网帽子,像是个养蜂人。
男人在房间里驻足,他站在屋子的中央,然后跪下去摘下了帽子,他低下头动作很虔诚,头磕在地上。
只是他的头看着与躯干有些不匹配,男人的头变小了,至于原因,姜子尧也看出来了。
因为男人的后脑勺挂着一只虫子,与一般的虫类不同,它看着像是蚊子的幼虫——孑孓,没有坚硬的外壳,深褐色,表面覆着毛,有触角,它的身体盘在脖子和脑袋中间,似乎有一段扎在人脑里。
不一会儿,幼虫扭动起来,它在长大,而人的脑袋在变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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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陈家守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