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号第一个反应是奇了:“原来我们还有选择的吗?”
“选不选择不知道,我只知道走到这里,大佬你来一句‘错了’会让人绝望的!”4号女生简直头大,“不是上了花轿就完事了吗?”
3号闻言摇头:“若只有一台,那确实上了花轿就可以。”
——可问题在于,谁知此处偏偏就莫名其妙地多了一台轿子呢?
“原先我猜想的剧情应该是,无辜的女子被迫送去冥婚,与死人合棺入葬完成婚礼。”
“难道不是这样?”4号说,“上锁的闺房,穿上嫁衣后便打开的门,主题又叫‘鬼嫁新娘’,这几个元素我已经在脑补哭泣的女孩子无助地被绑上花轿嫁给死人,然后在棺材里绝望地被活生生闷死的剧情了。”
“是,但不全是。”
胡之甾讲了一半又停下,4号忍不住催促:“那全部是什么?快说快说!”
此时胡之甾却向少年低语:“劳烦,背我去红轿子那?”
少年沉默地立在原地没动,胡之甾便又拍了拍少年略显瘦削的肩膀,语气含笑道,“背这么久,不累吗?”
少年意简言赅地回答:“不累。”
胡之甾却说:“可你不累我也趴累了,我想坐在轿子里。”顿了顿,他故意问,“求你了。行吗,小新郎官?”
他说“小新郎官”四个字,吐字清晰温和,含着逗趣,语调带着三月末春意阑珊的慵懒劲儿,十分随意、也十分随性。
不带任何暧昧色彩,那几个字就这么贴在了耳边。
小新郎官。
小新郎官。
“哦。”良久,少年压平了嘴角,清冽的嗓音低低道,“压轿。”
在一旁看傻了的5号没反应过来,被4号一个手肘子捅醒:“犯什么傻呢,没听见大佬们说压轿啊!难不成你等我们两个女孩子干这粗活吗?”
说完她又朝胡之甾嘀嘀咕咕:“又说选错了,又赶着上轿。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说法?”
5号在一边任劳任怨地拉着1号弯腰,用力把轿子压低。4号一边说着话,一边很是自然地伸手撩起红色的轿帘。
两列白色的纸人依旧欢欣鼓舞地躁动着,红白灯笼摇摇曳曳,不甚明朗的光笼罩着新娘子华丽精致的百褶马面红裙。那单薄寡言的少年低眉,将背上的人稳稳当当地放入了轿里,而后回身,并不宽阔的手掌细心抚平了轿内人裙子上的褶皱。
细心又妥帖,少年清冷的神色那一刹那在红绸交叠下,竟隐约透着几分笑。
撩轿帘的4号女生离得近,这刹那的恍惚,她觉得少年的脸好像有些许不同,轮廓更深邃、线条更锋利,青金色的镜链有流光涌动,那双眼睛像藏在雪里注视猎物的狐狸。可定睛仔细再看,又并无不同,方才一切仿佛只是自己的错觉。
那厢胡之甾拉住少年准备收回的手,往他手掌里飞快地塞了一颗薄荷糖。
“借花献个佛。”胡之甾说,“来之前在收银台那里拿的。”
少年于是抿着唇,很短暂地勾了一下嘴角,昙花一现般笑了下。他将薄荷糖阖在掌心,收回手站直,黑沉沉的凤眼一错不错地盯着轿子里的人。掀帘的手离开,那红色轿帘便倏的垂落。那边上敲锣打鼓的哭笑纸人忽地齐齐尖笑起来,曲调越发高昂喜庆。
一帘之隔,少年低声说了一句话。
可嘈杂声起,那话无人听见。
纸人在后头拉长了调子像哭丧一般喊着:“起轿——起轿——”
几乎是同时,两列的红色灯笼里的烛火齐齐熄灭,白灯笼光影格外惨淡凄切,这封闭的石街不知从何飘来一大片素白纸花,无风却洋洋洒洒飞了漫天,仿若满城柳絮因风起。那哭丧声便在这铺天盖地的纸花里清晰地叫着“起轿”“起轿”,越演越烈,声音也越来越尖锐,直至刺耳。
4号痛苦地捂着耳朵问道:“现在这又是什么意思?”
3号无奈地说:“新娘上轿了,现在应该是催我们起轿的意思。”
“起轿?谁?我们吗?”4号不可置信地用手来回指了指自己和3号,“我们两个女的?抬轿子?这也太惨绝人寰毫无人道太不怜香惜玉了吧??”
1号冷漠反问:“你上哪再找两个人抬。找纸人吗?”
5号本来还有点害怕的,听到这里立刻幸灾乐祸地在一边把话还了回去:“对呀,不如你上去让它们帮忙抬轿子,那我敬你是个好妹子,嘿嘿嘿。”
4号:“……”
纸人的叫声越发地凄厉,“起轿”二字已经尖利得像刀刃足以刮伤耳膜,就连白灯笼也开始毫无规律地晃动。众人实在忍受不了,逼得4号认命地直直走向轿子一角,愤愤道:“抬就抬,快点抬!”
轿子里的胡之甾并不觉得外边的声音尖利刺耳,却也明显感受到声音里急躁的催促之意。紧接着轿子晃了一下,而后轿子被东倒西歪地抬起。胡之甾废了好一番功夫堪堪稳住,想来他们四个是起轿了。
于是胡之甾朝外边问道:“弟弟,在吗?”
少年安静地听轿里人的说话,低低地应道:“嗯。”
“黑轿子里,应该有东西……”
胡之甾话还没说完,少年便答:“好。我去拿来。”
那回答毫不迟疑。胡之甾这一刻竟然莫名其妙地觉得,倘若他叫这少年做任何事,这少年都将这般义无反顾。
——好奇怪的念头。
胡之甾笑了下,笑自己年纪大了还这样中二,荒唐地把少年的赤诚当作对自己的说一不二的忠诚。想着有些不好意思,就听外边4号气喘吁吁地追问:“大佬,你之前说的‘选错了’有下文吗?我、我们这可是抬棺……啊呸,抬花轿,抬花轿送你,要是错了可就再来不及改了。”
“已经来不及了。”
胡之甾稳稳地端坐在红色喜轿里,原本想将盖头掀下,但直觉里总有几分莫名的顾忌,最后还是老实没动,在盖头底下慢声解释道:
“冥婚婚俗里,有个‘迎枢归葬’的说法。定有婚约的女方若不幸离去,这未婚亡妻便称‘孤娘’。待男方再娶之日,男方需先用黑轿迎娶孤娘‘神主牌’进门表示成婚,才能再去迎接新娘,否则便会有厉鬼作祟。”
5号不懂就问:“神主牌是什么?”
“就是牌位。”3号仔细思索了片刻,猜测,“你是说,我们应该先抬黑色轿子,再回来抬你?”
4号:“卧槽!那我们这不就是抬错了?!我们现在抬你回去成不?”
“当然不行。因为现在我们手里并没有这位‘孤娘’的牌位。”胡之甾道,“而且这‘抬’也是有规矩的。正所谓明媒正娶,八抬大轿。”
4号忍不住插嘴吐槽:“四个人还嫌不够?还要八个??上哪找八个人给……等等!八个人?我们一开始不就是刚刚好八个人吗?!”
胡之甾“嗯”了一声又道:“我之前就在想,十二个人分成了两队,在以‘冥婚’为主题的背景下,我们各自的角色定位能是什么?”
3号思维转得快,立刻明白了胡之甾的意思:“所以你说的选择,是我们的角色定位。我们一开始的任务是‘接亲’,接的是‘孤娘’的牌位,另一队的任务则是‘送亲’,送的是新娘;但我们选了你做‘新娘’后,我们的任务就变成了‘送亲’?”
“第一个密室应当有两套线索,供我们选牌位或是选喜服。可惜第一个密室出的太急,牌位和线索都遗漏了。廊道一开始奏的是丧乐,门口燃了白烛,应该就是提醒我们要接的是‘孤娘’的牌位,而不是‘新娘’。”胡之甾继续道,“从廊道出来,已成定局,所以丧乐从喜。但总归是冒犯了‘孤娘’,才出了红黑轿子、哭笑纸人和红白灯笼。”
4号于是阴阳怪气道:“能怪谁呢?还不是某位嘴欠嘴毒的仁兄在那里催命……”
1号毫无感情地反驳:“嘴欠嘴毒形容你不太贴切,当是嘴贱。”
4号被1号这么一抢白才想起自己当初也是催过大佬的,讲起来自己也是理亏,不得已又恨恨地闭上了嘴。
听完大佬们分析完,瑟瑟发抖、预感不妙的5号服了:“这你们都能吵起来?有这时间吵不如走快几步好吗?”
4号:“说的好像你没吵过一样?”
1号:“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5号气急,“某人到现在还藏着掖着一张线索没有说呢!藏着有用吗?架不住大佬聪明啊!”
争吵声中,3号岿然不动地继续和胡之甾交谈:“若是按你之前‘迎枢归葬’的说法,我们如今先迎了新娘,现在不就是死局?”
“不。还是给了一枚活棋的。”
3号想起对方让少年去取东西的事,恍然大悟:“你是说,那顶黑色轿子是关键?”
提到这,胡之甾才意识到少年似乎一直没说话,他问:“弟弟呢?”
弟弟没了【不是
啥都不说了,我错了,我有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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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鬼嫁新娘(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