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很快的又冷静了下来,下垂的双眼淬了毒一般盯着叶白。他们不敢往上看,他们扯出一张委屈的面皮来说着最无耻的话。
“你这一切不过是猜测不是吗?证据,无论是你说的实验还是什么,我们都需要看到证据。你现在是污蔑,你们在羞辱一个为全人类做过奉献的人。
你们依托着我们所建造的社会,现在却反咬我们一口!要是没有当时的我们,你们现在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
无知!”
“无耻!”林倾悦一掌拍下,她探出半个身子看着下方的人群,胸膛剧烈起伏带来的怒火几乎可以将她完全焚烧殆尽。
神情中难免带了些癫狂,声音嘶吼,“荒谬!一群小偷!偷身份、偷身体的小偷!你们有什么贡献,勾结成性,浪费资源,要是没有你们我们不会活成这样!”
“活成什么样?”他们拉长了声音,平静的讲诉着,“不是很好吗?每个人都得到自己应该有的那一部分,要是没有我们——谁会稀罕你们的存在?上天吗?”
他们平静而又窃喜,纵然他们身为鱼肉,但当他们看到‘刀俎’愤怒的时候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感到窃喜。
就好像这样他们的存在就可以再一次的拔高,他们飘飘欲仙好似身处在那神台之上。端坐着欣赏脚下尘埃的争斗。
“我们也不知道没有你们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所以我们在创造。”叶白无声无息拔出长刀,淡蓝色的光晕与鲜红的血迹将他们从残破的梦境中踹了出来。
“故意杀人……”
“那又怎样?”叶白歪头看向他们,“按照你们当初的话来说——现在是末世了,没有规则。”
“我觉得现在让你们一个个坦白太慢了,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叶白手指略过那个装着鸟笼的口袋,“现在开始,杀一个,坦白一个罪名可以吗?”
“屈打成招!”
叶白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上面,脚尖在空中有规律的起伏,“第一个,非法人体实验。说说。”
“……”
随手拉过其中一人摔在自己面前,长腿落下将那人制成一个带着温度的脚凳。
“快点,或者说你们现在还需要提示?还是说已经想不起来了?”
“我们也是为了大家,”有人崩溃的吼出声,“我们也不想的啊,但是我们要想办法让人活下去啊!我们出发点也是好的啊!”
叶白只是沉默的看着那人,她或许应该感到悲伤,但很不幸的是,她此刻只觉得好笑。
谎言重复了一百遍也不会是真的,但他们却给自己真的洗脑成功了。叶白隔着衣服布料敲击着鸟笼,要不是怕人跑了她都想把人带出来看了。
多稀奇。
“不是哦,你们一开始实验就是为了人体实验。为了你们所谓的成果,为了你们的青史留名。你们做的一切对于人类的生活没有一丝一毫的用处,反倒是给你们那些荒唐的实验提供了道路。
你们,一群拿着人命进行游戏的废物。”
“我们是为了人类……”
“我们是人类,但因为你们不是了。”
身后的声音熟悉的让叶白感到恐惧,她没有回头。身后不断有站起的声响,布料摩擦的声音显得格外响亮。
“你们不记得了么?当初你们说我的身体不好看,要给我换一具身体的时候可没说是为了人类。”
“你们说是为了更强大的力量……”
“为了更高的薪水……”
声音起起伏伏,高昂或低哑的声音逐渐交汇在一起成了一句:“你们,骗了我,害了我,杀了我。”
“所以着本就是必死的结局不是吗?”有人捂着脸低低的笑出声,“我们该死,你们也该死。你们难道不是贪婪了吗?凭什么你们的贪婪因为愚蠢而就显得可怜!愚蠢而贪婪的害虫!”
有人摇晃着身体起身于他们平视,养尊处优的声带因高昂的声音而显得残破。他扫视众人一圈,然后撞向一旁的墙壁。
瘫软下去的身体和消散的生机在最后也只换的高台之上的一声叹息,“真可悲,继续吧。”
叶白突然很想起身直接离开,可肩膀处传来的压力让她不得不呆在那里。
姚娜娜上前两步,整个人宛如初次登场的新人,懵懂而美好。
她将自己怀里的人露了出来,青白的脸上遍布着青紫色的血管。叶白只一眼后便扭过头不愿再看。
“你们不是要证据吗?”姚娜娜指着自己怀里的人道:“这个不是吗?A级小队……队长,你们改造出的……怪物。”
“……”
叶白靠在椅背上长长叹了口气,她眼睛眯起往上看去,耀眼的灯光让她看不清上面那人的神情。
其实在那样的灯光下,她连林倾悦是坐着还是站着都看不清。
这那里是什么审判罪恶,分明就是一场安排好了的‘文艺汇演’。罪名与正义由他们安排,自己站在这里不过是他们需要有人站在这里
手背盖在额头上传来的凉意让叶白愈发懒怠起来,耳边的吵嚷声与鼻尖的血腥气和她像是隔了一层薄膜。
其实有一点说的还是很对的,叶白想,他们会下地狱,大家的归宿都是地狱。
现在活着的,没有能去天堂的。
多有趣的文艺汇演,最后一道身影的倒下也意味着最后一幕的落下。
“在生气吗?”夏苏南的声音通过一朵百合花传递到叶白耳边。
“没有,在想——地狱会要植物吗?应该要的吧,毕竟那里也需要绿化不是吗?”
“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当初不就选好了吗?这是我们应得的,再说了,他们都死了你会开心一点吗?”
夏苏南沉默许久后才说道:“我以为我会开心的,但现在不开心了。我们回家好不好,收拾一下我们就离开这里。”
“唔,可能还要再呆一段时间。”叶白揉揉自己眉心,“所以,还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林组长。”
林倾悦坐在不远处的一把椅子上,托着脸看向叶白,“我本以为会是他呢,当时你进来可把我吓坏了。”
“是怕你的戏唱不下去吗?这其实还好吧,毕竟你安排的也挺完整的。”叶白带着些嘲讽的看向她。
林倾悦神色不改,“难道不好吗?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你不会是真信了他们的话了吧?假的!”
“我知道。”
“看上去你不太知道。”
叶白笑了起来,仰头看着头顶白茫茫的天花板,“你安排了多少?”
“只有今天的。”
“外面的呢?”叶白问道:“外面那个不是吗?”
玻璃瓶被她丢到了林倾悦怀里,回想起当时陈思那些惊悚的瞬间,叶白无法避免地带了些怒意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是打算让他们都留在那里?!”
“你不是去了吗?”林倾悦从容的将那个玻璃瓶收到自己口袋里,坦然迎上叶白愤怒的目光,“只要你去,他们都可以平平安安地回来。”
“林组长真是好大的手笔,就没想过我要是真不去你现在说不定就已经下去了!”
“还有谢知韵呢,再说了,我推算过很多次,你不会那样的。”
“就为了这个?”叶白压下心中的怒意,勉强平静的说道:“为了这次的文艺汇演?”
“正确来讲是为了我政权的稳定,也是为了更好的权力交接。现在本就不是安稳时候,我没那个耐心配他们玩,不如这样来的方便。”林倾悦轻笑一声,“当然,也是为了提醒一下大家。”
叶白:“那我这次打扰还真是不好意思。”
“并没有。”林倾悦凑近几分,“相反,因为你前期的表现绝大多数人都选择了相信。这为我后面的剧情提供很大的帮助!”
叶白再次沉默了下来,她从未想过自己的愤怒会变成令戏剧增色的部分,更未想过自己还有能评为演技高超的时候。
她的情感成了高昂金贵的丝绸,将底下的麻布裹挟着交给他人。
“他们你怎么安排?还有,她哥哥是怎么回事?”
“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也不是老妈子,没耐心天天管他们。至于她哥哥啊,实验品本就活不长。能在最后一段时间跟妹妹在一起也是好的,你也别太担心。”
叶白手指在空中勾勒出一个简易的鸟笼形状,她觉得自己虽未在笼子当中,却也是被套住了脖子。
“我们后天离开。”
良久,叶白说道。
林倾悦有些不舍,一把抓过叶白的手挽留道:“会不会太快了,再留一段时间?难道你就不想看着那些人的结果?”
“不了。”叶白坚定地将手抽回,“那些人该处理的都处理完了,我们确实是该回去了。已经耽误够多时间了。”
她不想呆在这里,无论是她的灵魂还是身体都在抗拒着这里。她没有那些充沛的演绎精神,她现在只想回去找个房间将自己的木香花放好。
她兴许真的疯了,但也可能只是困了,叶白想。
“我们应该回家了,回到我们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