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朔温闻言一愣,“那老头刚刚是?”
萧衍之眸色更深了,道:“是故意支开我们。”
比武大会这才过去了一天,二长老确实非常肯定隐左不在玄虚派,还让指路让他们到欲影派寻人,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来说,那确实是正常的。
可是这不正常的刚好就是二长老,他们刚从比武大会上回来,首先问的不是比武大会的情况,而他身为玄虚派仙师还晚了一天才回来,二长老却是半点没有过问,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明明从一开始,就是他老人家最不想他去比武大会的,然而这次他晚了一天才回来,二长老居然半点不关心,就像是,他早就知道自己在比武大会的时候经历了什么一般。
而一开始他进去的时候,身边没有隐左,二长老没有提出疑问,二长老明明知道隐左往日里就是跟在他左右的,若是看到隐左没有站在自己身边,是不是可以说明二长老认为隐左已经回到玄虚派了,却没有跟上来,可当他问二长老有没有见到隐左的时候,二长老却是一口回绝说没看到。
于是在他告诉二长老隐左不见了之后,二长老才开始惊慌了起来,一切都表现得很正常,就是太正常了才让他觉得不正常,真正怀疑二长老的时候是在二长老让他们回去欲影派看看隐左有没有在原地等他们的时候。
之前他跟隐左在人潮拥挤的大街上走散了,隐左也是很有自己的判断直接回来找二长老,这说明他们之前走散的时候,隐左是会找二长老并向二长老透露自己的踪迹的,那么这根本就不可能有隐左会在原地等他们一说。
而且,隐左看起来是跟在他身后的小使,但其实很早之前他就知道了,那是二长老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他那会还跟隐左说过,若是隐左再向二长老透露自己的行踪,隐左就不必跟着自己了,这一点他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这说明隐左基本是会有个时间找二长老禀报信息的,而这次隐左跟他们走散了那么久,也那么久没找上二长老,按理说二长老才是一个发现隐左不见的人才对。
以上种种,无一都在透露着二长老有疑。
可是,平日里二长老对隐左疼爱有加那种感觉不是假的,二长老为什么要突然捉住隐左,这个萧衍之也想不明白。
但是……若是二长老也知道魂魄封印术一事,那么很大可能二长老也知道了隐左手上有解开魂魄封印术的法子,所以要阻止隐左向自己透漏……?
可是,这对二长老有什么好处,难道……之前二长老表现得那么关心他,这些也都是……假的吗。
在萧衍之敛眉思考的时候,谢朔温亲密地凑了上来,道:“那现在的计划是?”
萧衍之抬眸看了他一眼,两人交换了个眼神,了然彼此都想到一块去了。
*
入夜,二长老让昨日的两个小使给隐左送饭。
隐左被关在了花明殿的地下室里,二长老看到他还是反抗不愿吃饭的样子,又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隐左,我也养了你十几年了,也是看着你从豆点那么大的小孩童长成如今的模样,算起来,我也算是你的半个爷爷了。”
隐左还是傲气不已,沉默着不说话,也不愿动面前的饭菜。
现在只要是要修炼的修士基本都辟谷,二长老也不是不知道,这饭隐左就算几个月不吃都对隐左造不成什么影响,而他这个举动,完全是一个台阶,只要隐左吃了,那就是代表隐左不生他的气了。
可看到隐左还是半点没有动容的样子,二长老脸色又愁苦了起来。
“隐左,你是不想跟我说话了是不是,想气死我这个老头子是不是……”
听到这话隐左总算是有几分动容了,他还是拉着脸,冷着声音道:“二长老,我知道你对我有恩,只要你放开我我就不怪你,我恨的是那个人渣!”
二长老:“他怎么说也是你父亲,你别这么说他。”
隐左还是执着道:“他不是我父亲,他从来没有养过我,也没有看过我一眼,我也没有像他这么恶毒的父亲,就算仙师不是他亲儿子,怎么说也是他侄子,他怎么下得去手!”
二长老:“他虽然没有养过你,可是,若不是因为你是他儿子,我又怎会将你抱回来养,你别恨他,他只是不知道要怎么收心而已。”
这话隐左是接不上了。
二长老续而道:“他那时是魔怔了,你放心,这次之后,我绝对不会让他靠近萧衍之了,这次之后我保证会让他远离仙都……”
隐左却忍无可忍地道:“二长老!我们仙师也不见得伤过什么人,凭什么要被这人施了魂魄封印术!难道你之前表现得那么心疼我们仙师,这些都是假的吗!”
说到这,二长老像是被什么东西深深刺痛了一般,“不是的,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他是萧敬的孩子了,我想过要补偿他的,我没有要对他不好的。”
隐左却是嘲讽一笑,“你这哪里是补偿,你要是真的想补偿我们仙师,你就该让我杀了那个人渣,解开我们仙师的魂魄封印术。”
二长老被他这话堵得说不出话,只能苦涩地笑了笑。
“抱歉隐左,我做不到让他死了。”
早在很早之前,他们之前的玄虚派宗主就交代过他了——
“萧敬跟萧仰都是我的孩子,可是因为萧敬的性子从小就要比萧仰的更讨人喜,所以很多时间我都更疼爱萧敬一些以至于冷落了萧仰,可是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萧仰已经对我有恨意了。我知道是我的问题,啊二呀,我看他并不排斥你,以后能不能多照顾他一点。”
他知道的,早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不能对这个孩子的情况视而不见了,他很早之前就可怜这个孩子了,以至于后面对这个孩子越来越溺爱,直到现在,萧仰现在这副样子,他也有很大的责任。
隐左听到这话,讽刺声更大了,“你为什么一定要护着他。”
二长老苦涩的声音响起,“因为我也是看着他从小长到现在这样的,我也算是他半个爹。”
隐左闻言一愣,随后不再打算与二长老讲话了,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二长老不会放他出去的。
二长老见他态度强硬,便也不逼着他了,转身往反方向走去,那里的尽头还有一间房间,只是外面被上了锁。
二长老手脚利落地将锁打开了,随着“吱嘎”一声,门被打开了,光线透过门缝照了过来,萧仰眯了眯眼,这才反应过来,二长老过来看他了。
屋里没点灯,一片乌黑,二长老走进去之后又将门锁上了。
萧仰现在的状态还是很虚弱,他的胸口上下起伏着,呼出的气一口浅一口深。
感受到二长老就站在不远处凝视着他,半点没有要走过来的意思,他便知道二长老生气了。
萧仰气虚地对二长老道:“师父,你明知道我最怕黑的……”
他师父只把他关进小黑屋过两次,一次是他杀了兄长,师父气到直接关了他将近一个月,第二次就是这次,因为他想对兄长的孩子下手。
二长老却是没回他这句话,反而冷声道:“在比武大会,你是不是真的想对萧衍之动手。”
萧仰没敢正面回答,他知道二长老这是看出来了,便像往常一样撒娇道:“师父,我真的怕黑,我今日一整日都在等你来给我开灯……”
二长老还是强硬地道:“你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
萧仰:“师父,可以先开灯吗,师父我看不到你,我害怕……”
二长老:“萧仰!是不是之前我对你太纵容了!”
萧仰这才明白,这次二长老气得深,就因为他哥的孩子。
“师父,我再也不会这样了,我这次之后绝对不会做这些让你伤心的事了。”
二长老这才道:“原来你也知道你做这些事情会让我伤心。”
黑暗中,萧仰又受了伤,他看不到二长老现在的神情,只能凭心感受二长老现在不太妙的状态。
“师父,我真的不会做那些事了,我知道错了,我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了。”
平时这个时候,他师父就该心软了,可是今天没有,“萧仰,这话你曾经也跟我说过。”
当时也是这个场景,他一气之下直接关了萧仰一个月,黑灯瞎火中,萧仰也是这样哭到崩溃地跟他承诺,承诺说自己以后绝对不会再做伤害他人的事,再也不做让他伤心的事。
听到这,萧仰总算是有些慌了,“师父,真的,我这次真的悔改了,师父……别关着我了,我伤口还痛着呢……”
二长老没说话。
这样的安静让萧仰感到害怕,仿佛这种感觉他半点都不能忍受,“师父,求你别关着我……师父……我怕黑,这里真的好黑……师父……”
就在他以为师父真的不想理他的时候,不远处的烛灯被人点亮了。
眼睛因为长期在黑暗中不见光,这会光亮照过来的时候,眼睛还不能适应,他便眯了眯眼。
恍惚中他好像听到了他师父叹息的声音——
“你让我拿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