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看来,微生老夫人终日窝在小佛堂里吃斋念佛,烟熏雾绕地像是半个菩萨,但府里的事情,她要是想知道,总是耳聪目明,知道得清清楚楚。
“还是没有动静?”微生老夫人喃喃自语。她上了年纪,嗓子已经微微有些沙了,呢喃时就像是卷着沙粒的海风摩擦着人脸一样。
野利郎烈进府已有数月,微生老夫人虽然救了他的命,但对他的出现还是抱有一丝怀疑,并不算太放心,因此总是三五不时的问问他的事情。
只是无论如何,下面人都回,并无异常,确实是个老老实实的护卫样子。
要说他是装得,这么久了,能这样滴水不漏,必定是所图甚大。但野利家,还有什么好图谋的?想到这里,微生老夫人也不纠结了,吩咐下人,以后无事不用再来禀告野利郎烈的消息了。
花辞树明显地感觉到他在做事的时候,周围的人比之前少了。其实对方观察的动静不算大,只是他毕竟心里有事,时刻留心,对别人的目光也敏感,因此少了几丝关注,他立刻就感觉到了。
这算是几个月里唯一的好消息了。
可喜的是,锦年也已经混进了房当一族。能给她选择的身份更有限一些,无非两类,贵族出生的夫人或少女;普通人出生的侍女。前者需要配合的难度有些大,后者虽然容易些,但受到身份的限制也多一些。
对于西夏人来说,一个贸然出现的成年男人带来的危险性,是不容小觑的,但一个普通侍女,又有谁会去挖她的底细呢。
直到花辞树已经顺利进了野利府,锦年才选了房当一族,她混进去的难度也着实低了很多。
之前他们就曾经讨论过,元昊召往利慧云入宫,除了有贪恋美色的意思,是不是也有一些入宫为质的念头在。毕竟往利家兄妹情深,一个这么明显的弱点,没理由放着不用。
端看他对待其他部族的手段,细封一族数次遇害,人丁凋零,中兴无望;费听胜明面上被当街行刺,他也忍了,始终没有正面对拓跋回击,焉知不是在忌惮什么;米禽氏自动分为了两派,老子支持元昊,儿子跟着宁令哥;野利一族也凋零至此;拓跋氏却日渐强盛,掌控全局。
细细数来,党项八部竟然只剩下颇超氏和房当氏可能有些动静了。颇超氏一贯表现平庸,至多是用家里的女人到处联姻,真要说得话,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因此锦年最终还是靠着一手梳妆的好手艺,混进了房当氏。往后房当要是有女子进宫,她一定能混进队伍里。就算房当氏没有人要进宫,贵族之间送些婢女,再正常不过,她总能找到机会进宫的。
只是这样一来,锦年跟花辞树见面的时间就更少了一些,即便联系,为了少生是非,两个人写的东西往往也简短干练,云山雾罩,确保即使落在别人手里也看不出什么。
安全是安全了,但总有挥之不去的伤感。
小洛还在时,哪怕分隔两地,八斋也依然是八斋;他们三个人聚在一起,从来没有觉得孤独。小洛走后,两人聚少离多,各自扮演不同的角色,时间久了,竟然体会到了以前不曾感受过的孤独。
近乎杀掉自己地扮演另外一个人,太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