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息攻略 第4章 照片

尽管女管家尽心负责，发现的也快，但四处乱窜的潮汐还是拉着鱼糕一头撞上了墙，连带着贺羽扬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倒，也摔在了地上。

“完了，我不会刚开始玩就设备撞坏了要赔钱吧！”贺羽扬还没从地上爬起来，心先悬起来了。

管家扶起两位女士，安慰道：“放心，我们场地都是做过全软包缓冲处理的，毕竟VR眼镜在游戏过程很容易出现磕碰。我们的设备也都是防水、抗震的旗舰型，除非拿头盔当球踢，否则轻易坏不了的。”

跟管家一起确认过设备没有出现任何问题，贺羽扬提着的心才掉回肚子里。

处理好眼前的情况，新的主线任务也发布下来。

【主线任务：前往工部局进行商谈】

管家道：“各位，工部局距离较远，推荐乘坐载具前往。前方就是租界内的有轨电车。”

众人买票上车，潮汐跟鱼糕自然而然地并排坐在一起，贺羽扬和Boss也没有其他选择，只能肩并肩贴着坐在她们对面。

“哎？你的衣服怎么少了一个袖扣？”贺羽扬指向Boss的右手。

Boss抬起手腕，看着只有一颗蓝宝石袖扣的西装袖口，“有吗？”

“有的。”贺羽扬很相信自己对细节的感知，“不信你看左手，一排两颗。”

翻过左手一看，果然如此。

穷抠病又犯了的贺羽扬替人惋惜道：“看起来那么贵的袖扣，丢了实在太可惜了。”

Boss不以为意，“可能是游戏BUG，等会儿汇报给管家，是有玩家补偿的。”

说完。Boss便不再开口，贺羽扬见状也知道对方没有聊下去的意思，没有继续打扰。

鸣笛声里，有轨电车启动，窗外的风景与人物渐渐向身后撤离。

让贺羽扬意外的是，除了视觉上有电车正在移动的体验，他身体的平衡感知也在告诉他身下的车厢在慢悠悠地移动，电车的车窗开着，微风柔和地吹拂在他的脸上。

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在此时此刻，似乎也不太重要了。

这时，他忽然感觉到眼前的视野有些昏暗。他并没有眨眼，但所有景象却像是困倦时不断阖眼那样，时而罩上漆黑又掀开。

随着周遭的一切彻底黑掉，贺羽扬眼前出现一行白字。

【电车的摇晃是最好的安眠药，感到困倦的人们纷纷睡着了】

【陷入了沉沉的梦】

纯黑的世界忽然有了一颗漂浮的光点。

【追随光，就有了出路】

贺羽扬根据指示，起身向着光点的方向走去。那光点转了几个弯，越来越近，在贺羽扬触碰那光点的同时，周围的世界化作色彩斑斓的漩涡扭曲，又重归黑暗。

他感到周身似乎还有些摇晃，只不过摇晃的频率和幅度不像是有轨电车的感觉，那种震颤感太明显了，速度也只有步行那么缓慢。

他抬手，在很近的距离碰到了墙壁。

探出去的手摸到了前后左右，这个空间狭小得像是竖直放置的棺材。这个空间移动的移动时的感受也像极了是有人抬着棺材。

情急之下，贺羽扬敲打四周禁锢他的墙壁，心里越来越慌。

封死的，所有方向都是封死的，他伸手去摸，发现顶棚距离他的头顶只有一拳之隔。

顿时，贺羽扬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他试图寻找把手或者开门的机关，只是徒劳无功，连蹲下都显得捉襟见肘。

“有人吗？有人吗！”他大声询问。

就在空气安静到他以为不会有人回答的时候，乐声与人声由弱至强而入，硝烟的味道也飘进了鼻子。

锣鼓丝竹声越来越响，震得头皮都是麻的。尖锐高频的金属声音里还夹着枪炮之声，人们都在用他听不懂的方言吵吵嚷嚷地说着话，像是万千之脚走他身边踏过。

就在贺羽扬呼吸越发急促，眼前也开始冒金星的时候，他忽然在浊杂的噪声里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脆响。

黑暗中，一行白字浮现。

【这个铃铛的声音，在哪儿听到过呢？】

其他的杂音逐渐消散，只剩下持续不断的铃铛声响，

此时，“棺材”板的裂隙之间透出一缕光，照在了贺羽扬脚下。他定睛一看，赫然看到了一双红色的绣花鞋。

绣花鞋、新娘子……

眼前的白字消散，闪过蒙上昏黄滤镜的照片，那都是他们刚刚在良缘聚店里的情景。

照片消失，贺羽扬大概猜到他在哪儿了。

万工轿是榫卯结构组装而成的，四面上下都是封死的没有轿门。出嫁的时候需要新娘在众目睽睽之下先坐进去，再由工匠现场组装，由八名轿夫抬到夫家，再拆开轿子。

整个过程，新娘没有中途逃婚的可能。

轿子上雕龙画凤、金玉山峦般层层叠叠，好生气派。

但是，坐在轿子里的人什么也看不到。

因为赶工不易，轿子内部比起外面的精致就显得简陋又粗糙，没有门窗的内里漆黑闭塞，连通风都成问题。

风光都是给别人看的，什么金碧辉煌，里面只不过是空架子罢了。

黑暗中，唯一的选项框弹了出来。

【打碎它】

手势确认选项的刹那，玻璃龟裂的音效随着裂痕爬满了整个视野。

熟悉的光点再次出现在贺羽扬身边。

【追随光，就有了出路】

贺羽扬回身跟随。

很快，那光点扩大让周身都变为纯白。随后，有轨电车内部的景象重新映入眼帘。

他手中攥着的是刚刚在良缘聚拍摄照片四张胶片底片，而印着万工轿整体的那张底片已经是一片空白。

除了他以外的三名玩家都坐在原地，全都双目紧闭，嘴里梦呓不断。

【角色任务·记者：查清眼前的情况，帮助其他人】

三个现状猜想的选项框浮现在眼前。

【中毒】

【噩梦】

【穿越】

贺羽扬选择了“穿越”。

一行白字浮现。

【不对，我们还在车厢内，甚至能对同伴的触碰做出反应】

这段文字显然是新手保护了，选错了还帮他排除。

贺羽扬不好意思去碰女玩家，为了验证系统的提示只好轻轻将手搭在Boss肩上拍了拍，看看能不能叫醒对方。

想不到，Boss忽然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臂，用力地拉扯着。

惊慌之下，贺羽扬左手的手势误打误撞地碰到了正确的“噩梦”选项。

他眼前骤然一白，眼前的世界再度变化。

【是的，我们每个人都进入了底片上的噩梦里】

水木繁茂，岸边月朗风清。

只是贺羽扬此刻并没有心情去欣赏，因为他面前湍急的水流中，一只伸出来的手正紧紧抓着他，那沉重的力道几乎要他也一并拉进河里。

“Boss！Boss！你醒醒，这是在做梦！”

但对方的头却始终在水下，可能连听都听不见。

水流不断冲击着水中的二人，贺羽扬站姿倒是能有口气，但整个人坐在水中的Boss就危险了。

贺羽扬双手握住Boss的手臂，使劲儿向上拖，示意对方起身，但对方毫无反应。

情急之下，他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俯身潜入水下。

柔软的发丝随着水波飘荡，浸水的衬衫隐约透出肌肤的颜色，俊美的青年双目紧闭、肤色苍白，被冷色的河水囚禁其中。

溺水的人并不会多么奋力地挣扎，相反，从外面来看他们是安静的，在无法被看到的巨大的、内里的痛苦中丧失呼吸，被污水撑爆双肺。

贺羽扬视线向下，才发现青年的脚与双腿被绳索紧紧困住，沉重的石块坠着身体无法上浮。他蹲下去，试图解开缠绕在Boss腿上的绳索，却发现那绳子竟然有真实的触感，而且死结绑得奇紧无比。

他一边继续开结，一边暮光四下搜寻，看看有没有什么道具可以辅助。

没有，水下除了水草和石头，还有躺在河底的鱼，什么都没有。

贺羽扬看到自己的视野渐渐变红，血条也开始闪烁预警下滑。在水下的时间太长，他也会在梦里淹死。

抓紧最后的时间，贺羽扬知道自己不能着急，克制住有些发抖的手，在一团乱麻的绳结里逐个开解，终于将Boss从石块和绳索的束缚中解脱出来。

二人一同浮上水面，一阵天旋地转，他们已经上了岸。

“我们在做梦，梦的内容就是刚刚拍摄的万工轿上面雕刻的故事。”贺羽扬扶着Boss在岸边的石头上坐下，“你知道你的梦是什么故事吗？”

【集体逃离梦境：任务一·入梦者意识到自己在做梦（2/4）】

Boss的脑袋已经被低血条警报骚扰好一会儿了，他稍稍和缓状态才开口，“我想想，我手里拿着一条纱巾披帛，一半浸在水里一半在我手上，来了几个穿古装的NPC把我绑起来丢水底。”

他后脑靠在石头上，露出颈部修长的线条，闭目思索，“轿子上的故事哪个不是穿古装的？肯定有线索，岸上没有就在水底有。水底我都是战损视野看不清，你注意到有什么反常的吗？”

“水底很正常，全都是该在水底出现的东西，水草、石头、鱼什么的……等等！”贺羽扬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笑了。

Boss皱起好看的眉问：“怎么了？”

“我知道你是在哪个故事里了。”贺羽扬提示道，“我想起来，鱼不是游在水里，而是沉在河底。”

Boss还没有反应过来，“鱼死了不应该是飘上去的吗，怎么会沉在河底下？”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贺羽扬笑着揭示答案，“这是《浣纱记》你是河边浣纱的西施，美人计间谍，最后的结局似乎是遭人沉江了。”

回过味儿来的Boss下意识骂了句脏话，也笑了。

【集体逃离梦境：任务二·入梦者识别梦境原始故事（2/4）】

随后，二人眼前一白，从梦境区域回到了电车上。

车里的两位女士还沉浸在梦里，只不过她们的激烈程度已经算得上梦游了。一个在地上打滚，另一个在对着空气“白鹤亮翅”施展各类武功。

“救命啊！我的肚子！”周鱼糕大小姐在地上滚得像是沸水里的鱼豆腐。

而潮汐已经开始“嘿哈”飞腿冲拳了，她修长的四肢极为有力，长拳组合打得猎猎生风，都不敢想被揍上一拳会不会当场晕过去。

清醒的两人躲进角落防止误伤。贺羽扬掏出胶片，果然，万工轿全身照和《浣纱记》特写都不见了，只剩下石榴子和仙鹤祥云图。

“走出梦境一定有必要条件。”Boss分析道，“一个是要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另外一个可能是识别梦境是照片上的哪一个故事。我应该没猜错吧？”

他的目光微微转向贺羽扬，说：“作为拍摄照片的记者，你应该是任务主体，而其他人大概率是被救的人。我这边看不到任务提示，你那边有吗？”

贺羽扬惊讶道：“你没有任务提示都全猜中了？不愧是高玩，大佬牛掰啊！”

赞赏和膜拜大佬已经听腻了，Boss很淡然地略过夸奖，直入正题，“怎么出来知道了，怎么进去救人你想明白了吗？”

“没有。”贺羽扬诚实地摇摇头，“我没看到入梦有选项，你的梦我也不知道是怎么进去的。”

Boss说：“没有选项触发那就可能是语言、动作、道具触发。你仔细想想你进《浣纱记》的时候都发生什么了？”

正当贺羽扬准备开口时，潮汐忽然从游戏道具背包里拿出了刚刚良缘聚朱老板送她的礼花，二话不说就把礼花点上了。

引线冒着小火花，迅速烧没了小尾巴。

只听“嗖”的破空声窜上去，烟花特效穿模穿出了有轨电车，透过车顶在上空炸开来。

而他们有轨列车的模型也因此出现了问题，地板和玩家的建模建模还留在原地，但车和悬空的座椅还在继续向前移动着，直到整辆列车穿模而过，抛下玩家们继续向前走去。

贺羽扬刚想起身向前走确认情况，却被看不见的空气椅子磕到了膝盖。

而正在后退的潮汐也被空气椅子绊倒，向后方Boss跟贺羽扬的方向摔去。

他们刚刚伸手接住她，入梦特效与音效将他们三人包裹其中。

烈火中，作为燃料的木头“噼啪”作响，一口巨釜架在火上，里面的水被烧得滚烫，咕噜咕噜冒着泡，向上飘出阵阵白烟。

火堆巨釜旁坐着一个NPC，他正把菜刀放在磨刀石上，在刺耳的摩擦声中打磨刀刃。

Boss甩甩受力的手，“看来是动作判定触发了，只要有身体接触应该就能进入别人的梦里，连我也被你一起拉进来了。”

“这不像石榴子，也好像跟仙鹤祥云图没什么关系啊？煮饭、磨刀……”贺羽扬正想着，发现地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踩在他的脚下，“这是……”

Boss脚下也有，他捡起来一看，“线？”

“不对，是琴弦！”贺羽扬反应过来，“仙鹤祥云被拿来焚琴煮鹤了，鹤在锅里！”

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烧的正旺的巨釜。

难道，潮汐已经被煮了？

“啊！啊！”

嘶哑的鸟类叫声从脚下传来。

弄清楚了这是焚琴煮鹤之后，待煮的仙鹤才能被他们看见。也难怪刚刚潮汐在那边白鹤亮翅拳打脚踢的了，换成他们被煮也一样。

“是潮汐吗？”贺羽扬问。

那鹤扯着嗓子“啊”了一通，不知道在说什么完全听不懂但这个鹤大概率是潮汐没跑了。

贺羽扬好生解释一通，三个人就这样回到了只有电车地板和空气椅子的现实，又用同样的方法救出了周鱼糕大小姐。

石榴作为一种植物本来是美味的，也有多子多福的寓意。但在梦里就有点恐怖了。鱼糕的梦境是体检做B超找不到肝、找不到肾，倒是找到了密密麻麻鱼卵一样的十八胞胎。

“太吓人了！你们没看到那个图像，异形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啊！你知道吗，医生最后是在我的腋下那里找到的我的肝！”鱼糕吓得讲话都带家乡口音了。

【集体逃离梦境：任务二·入梦者识别梦境原始故事（4/4）完成】

所有人获救，任务进度完成，管家雪梨才重新出现在大家的视野。

“很抱歉，由于技术问题，刚刚玩家女店员·潮汐试图用烟花道具脱离梦境的时候，出现了穿模现象。经确认，在封闭空间内使用烟花会造成载具地面穿模，该BUG在游戏进行中暂时无法修复，但不会影响大家的游戏进度和结局。”

管家很认真地向玩家鞠躬，“为此给各位玩家带来的不便，我们深表歉意。”

她言辞诚恳，“在游戏中，我先每人补偿一万金币和五个异世结晶，各位玩家可以继续体验游戏，在达成结局之后的复盘阶段，再与大家详细商议现实中的实质性的补偿措施，大家觉得如何？”

鉴于这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意外，也没有影响奖励和故事走向，MC又如此好说话和负责，还当场就给了补偿，众人从善如流地接受了管家的提议。

“感谢各位玩家的理解与宽容，雪梨会努力帮助大家获得更好的游戏体验。”管家拍拍手，周围的景象变换，有轨电车恢复正常。

她做了“请”的手势，“电车已经到达站点工部局，请各位下车。”

突然，一群警察打扮的人持枪将电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里面的人注意！放下武器双手举过头顶蹲在地上！”

一部分警察进入有轨电车，径直走向Boss所在的位置。

“你是周家二少爷，不错吧？”

两名警察一左一右将Boss扶起来，带上手铐。

“你涉嫌杀害外交官家属，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吧。”为首的警察叼起香烟，“二少爷，洋人都敢动，让我长见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