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巧,秦叙时认识知颂的古代文学老师袁教授,是公司做一个古风游戏时,朋友引荐的。
后来时祺做其他游戏,袁教授介绍了不少人才。
不过里面没有知颂。
直到这通电话,秦叙时才明白原因在哪里。
袁教授把知颂当成他的好徒弟,本不打算让他出来就业。
介绍知颂申请来做助理,也是为了让他赚个外快,到了大四顺便混个实习证明。
结果知颂不仅阴差阳错进来了,甚至还不愿意离开。
秦叙时设身处地为袁教授想想,是够心梗的。
但是他站在自己的角度上,只希望知颂在他们公司蹲一辈子。
看见知颂手腕上长长一道伤疤,秦叙时把要说的话都忘了。
他拽住知颂的手指,不让他往后缩:“这伤怎么来的?”
知颂眨眨眼,面不改色道:“前几天在家做饭划伤了。”
秦叙时把他整个手包起来,拉到眼前仔细观察情况。
伤口已经结痂,看起来不是很深。
知颂上次救他的刀伤至今还在小臂上耀武扬威,秦叙时记得他伤口迟迟不愈合时的焦虑。
“具体是什么时候?”秦叙时追问。
知颂不想让他知道婚礼那天发生的事情,撒了个善意的谎言:“就前天。”
知道他在想什么,知颂补充道:“我觉得之前伤口愈合慢是因为营养不良,现在有小秦总亲自投喂,你看,是不是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了?”
秦叙时勉强应了,又把知颂袖子撸起来,确定没别的伤口才放心。
“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你回学校?”他嘀嘀咕咕道。
“什么回学校?”知颂顺势倚着办公桌,盯着秦叙时。
秦叙时把袁教授打电话和他促膝长谈的内容说了。
末了,他补充道:“我知道你们文科经费很少,努力一两年可能只有几千块钱拿,但是你别担心,只要你申请,我就愿意帮忙。”
知颂哭笑不得:“谁告诉你我要回学校读研了?”
“可是袁教授说你是难得一见的好苗子,”秦叙时认真地看着知颂,问,“你真的一点也不想回学校吗?不用考虑经济问题。”
知颂无比诚恳地点头:“袁教授找过我好几次,都被我拒绝了。我之前跟杨师兄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秦叙时回忆起知颂刚拿到奖的那几天。
无数影视工作室和导演的邀约如同纸片一般往知颂怀里钻。
杨凛和满意的公司签了合同,一转脸就来拉知颂入伙。
两人的谈话,秦叙时听得一清二楚。
知颂说他只想在时祺做出一款独立游戏。
杨凛嘴上没说,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来,他并不支持知颂的这个选择。
别说杨凛了,就连秦叙时也觉得这并不是知颂最好的选择。
知颂哭笑不得,问他:“那你觉得我最好的选择是什么?”
“像袁教授一样,做个老师?传道授业。你的课一定会成为整个学校最抢手的课之一。”秦叙时笃定道。
“你倒是比我自己还有信心。”
秦叙时捏住知颂的手一直没撒开。
知颂拍开他的手,从桌上拿了一份文件。
刚好是知颂参与那个项目的新审批。
“进组之前,我也犹豫过自己是不是可以担当这份重任,”知颂说话时语气舒缓,“事实证明,我做得还不错,对不对?”
“而且我没有在说谎,是真的觉得这份工作还不错。”
知颂抬手划了个圈:“以前的我在这个圈子里,听着外面的人说汉语言文学是个废物专业,也不断听别人说‘文学无用’。可是来了时祺,我发现并不是这样的,大家把游戏作为文学和普通人沟通的桥梁,用自己的方式将学过的东西科普给玩家,这种方式不好吗?”
秦叙时一哽。
他看着知颂。
知颂是真的这么想,也是真的在进了时祺之后更加体会到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共事有多快乐。
时祺的文案策划都很有才华,基本都是全国顶尖文学院出来的那批人。
“你很厉害,给了我们这些文科生一个展现自己的舞台。”
知颂夸人时眼神真诚,仿佛全世界最厉害的人就在他眼前。
秦叙时被他看得有些脸红,目光躲闪着:“也没有那么厉害吧。”
听见知颂说留下,秦叙时不高兴是假的。
不过游戏行业说是朝九晚五,很少有人能真正做到这一点。
只是知颂所在的项目组,大家基本都是“985”。
整个时祺不推崇加班文化,并且特立独行地将游戏更新都放在下午两点,就是为了给各位员工续命,免得他们深夜还要加班。
工作忙起来没个头,加上加班费给得够多,每天晚上时祺的办公大楼都灯火通明。
秦叙时有点担心知颂的脆弱小身板:“公司的压力比较大……”
“你以为在学校就没有压力了吗?我之前给袁老师帮忙,也经常忙到晚上十一二点。”
秦叙时被说服了。
他愉快地转到下一个话题:“以后做饭不要自己,现在看起来,你一点也不省心,没我不行。”
知颂:?
他是怎么直接把话题跳到这里的?
秦叙时一锤定音,根本不给知颂反驳的机会。
“漫春老师的画展,你怎么想的?”
漫春说到做到,婚礼刚结束后不久,他们就收到宋明旬发来的请柬。
和之前秦叙时找人拿到的不同,这次的请柬非常有设计感,漂亮的行书走笔龙蛇,知颂见过她的手稿,无比确定这是她亲手写的。
而且漫春画展推迟的原因也被介绍得清清楚楚。
之前合作的画廊居然是假艺术家开的,忽悠住了漫春助理。
好在正式开展之前,漫春亲自去实地考察,才知道这间画廊修建的时候还出了人命。
主理人毫无愧疚之心,甚至试图向她隐瞒这件事。
漫春当机立断,哪怕所有准备工作都已经完成,还是执意毁约,结束了这次合作。
再次开办画展,漫春亲自挑了地方。
知颂更在意的是婚礼上漫春所说的“你可能更想上楼”是什么意思。
她知道秦叙时和他一起参加婚礼不奇怪,知道秦叙时在楼上似乎也不奇怪,但是她到底是怎么知道那个时间的他在寻找秦叙时的?
知颂觉得,漫春身上好像有秘密。
他想一探究竟。
画展是再见漫春的最好途径。
秦叙时非常理解知颂见到偶像的激动心情。
临时有个合作方来胧城,他不得不推迟去看画展的时间,安排知颂先去。
如果是平时,知颂肯定不愿意和他分开行动。
不过这是要见漫春,知颂一口答应。
秦叙时被他气笑了。
什么最好的朋友,在偶像面前都是假的。
“我在画展等着你。”知颂眨着眼睛,看起来无比真诚。
秦叙时矜持地朝他点头,等知颂坐的车开走,才让司机带着他往另一个方向走。
“你的尾巴怎么没跟来?”宋明旬看见下来的只有知颂自己,有些惊讶。
“他临时有事,晚点再过来。”知颂笑眯眯道。
在这里见到宋明旬也不意外,知颂四下看了看,没看见漫春。
宋明旬扯住他的袖子:“我姑姑在跟朋友说话,一会儿就过来了。”
今天的漫春穿了一条墨绿色连衣裙,中袖,裙子上竹林丛生,看起来极有风骨。
她原本正和人说话,转身看见知颂,毫不犹豫地朝他招手。
知颂受宠若惊,迟疑地问宋明旬:“老师是在叫你吧?”
“找你呢,”宋明旬为他解惑,“我上次回家跟姑姑说了你很喜欢她,对她的风格非常熟悉,可能想和忠实粉丝谈谈想法。”
宋明旬顿了顿,补充道:“我也把你的画给姑姑看了。”
知颂的画是跟着江渡衡蹭的课,不算学院派,但也不是野蛮生长的类型。
知颂自己觉得中规中矩,听见宋明旬说拿给了漫春看,羞耻得脚趾抓地。
上辈子他跟着漫春学了大半年,才得了几句夸奖。
他根本不敢想,自己之前的画在漫春眼里有多辣眼睛。
但是知颂更不敢让漫春多等。
他磨磨蹭蹭地走到漫春身边。
“来,跟余记者讲讲我这幅画的创作背景。”漫春毫不客气道。
知颂:?
他一脸茫然。
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山水画,几乎不加思索地将背景和技法全都讲得明明白白。
余记者从一开始的礼貌,到后面震惊地看着知颂,最后才问:“这位是您的关门弟子吗?”
大家都知道漫春最烦圈子里那套弯弯绕绕。
她拒绝收徒,也很少像别的画家一样,点评同行。
漫春背着手,站姿不拘小节。闻言瞥了一眼知颂,哼了一声:“我愿意收,别人可不一定愿意拜师,我可不做那种强买强卖的买卖。”
如同被巨大的馅饼砸中。
知颂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瞪大眼睛,看看漫春,又看看余记者。
余记者也震惊了,完全没想到自己会碰上这么难得一见的场景。
她望着知颂:“您答应吗?”
知颂迟钝地看着漫春:“您说我?”
漫春简直没眼看,之前看起来还挺机灵的小伙子,怎么突然变得傻里傻气?
她翻了个白眼,要不是看在记者的面子上,大概率会转身就走。
她站得离知颂远了一些,以免自己被智障传染。
“愿意的,这是我的荣幸。”知颂亦步亦趋地跟过去,如同一只黏人的小猫。
余记者见状,立刻鼓掌:“能见证这一幕,是我的荣幸。您之后打算办拜师礼吗?”
漫春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知颂,难得温和地回答问题:“都什么时代了,还搞老一套?合眼缘就收,资质不行就退。”
知颂:。
985:早九晚八上五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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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 6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