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和反派共用一张脸 第39章 第 39 章

但是把柄被握在手上，李院长的面色忽青忽白。

许之煦的本意并不是借此威胁他索求什么，只是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您确实不愿意透露的话也没有关系的，我不会深挖到底。”许之煦补充解释。

然而此话一出，李院长似乎误会了她的意思，唇角微微抖动一下。

正装外套的扣子被他解开，他吸了口气：“小许老师要承诺不会说出去。”

“如果福利院正在做的事不违法的话。”许之煦拿出手机放在面前的桌面上，表示自己没有在录音录像。

这件事真要说起来，其实是违规的。

所谓的孩子们手工制作商品出售是引流的噱头，那些手工制品来源于工厂流水线。

孩子们平时学习生活都有安排，根本抽不出空闲时间去完成网店所需的商品数量。

李院长也并不希望他们早早成为劳动力：“他们一样应该拥有快乐的童年。”

网店所有的营业所得都用于福利院的经营，并没有被任何人独吞。

福利院几百号人，每天的开销都如流水一般，光是开一夜空调的电费都不知道要花去多少。

政府部门的补助和慈善机构的资助是有的，但想要为孩子们改善生活，钱是永远不够的。

因此，李院长想出了这个办法。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感到心惊肉跳，害怕某一天被戳穿。

可是一些志愿者得知事情真相后，却自发选择为福利院保守秘密。

这给了他莫大的勇气，将“经营工作室”作为福利院重点宣传项目，对每一位来客都大肆宣扬。

孩子们表演起来熟门熟路，在平时的运动场地摆上桌椅和工具，就成为他们的“工作室”。

昨天许之煦来时，李院长之所以古里古怪，是因为负责老师忘记提前布置，只能临时让李院长帮忙拖时间。

这整件事听起来既合理又荒谬，许之煦一时不知道应该如何评价。

还好李院长选择了福利事业，如果当初他选择经商，现在的结局很难想象。

为难的人变成了许之煦，她说：“对那些买东西的人来说，这就是虚假宣传。”

“愿意花高价买东西的人，本来就是想做公益支持孩子们。现在钱都用在孩子们身上了，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李院长如是辩驳。

许之煦简直要被他的逻辑绕进去。

虽然归根到底都是为了孩子们好，但不代表这样的行为正确。

“可是这不一样，这是欺诈。李院长，您有想过孩子们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吗？”许之煦的喉咙有些发紧。

李院长的目光沉凝：“他们都很理解，因为的的确确感受到生活改善了。比如在这之前，我们其实是付不起整个夏天的电费的。而现在，三伏天的空调都是有保障的。”

“这难道不是告诉他们，可以通过欺骗来改善生活吗？”许之煦问。

李院长陷入沉默。

他似乎是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可能性，眉头不自觉地紧锁。

许之煦没有打断他的思考，拿起手机回复几条消息。

良久之后，他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一早的精气神完全消散，满面疲惫地斜靠在办公椅上。

“你说的有道理。”李院长回答，“可是现在福利院已经离不开这个项目了。”

网店的流水其实比许之煦想象的还要可观，一旦关停，意味着整个福利院目前的运转会出现问题。

由奢入俭难，孩子们更不会愿意接受回到更低的生活水平。

对许之煦来说，抉择的困难在于，这件事当中并没有一个罪大恶极的坏人。

李院长是为了孩子们筹集钱款，只是用错了方法。

老师和志愿者们为了孩子们甘愿保守秘密。

而网店顾客同样是为了孩子们而购买这些价格远超价值的商品。

“我能理解。”许之煦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但是我不会发预定好的宣传视频了。”

既然无法抉择，她就不会给观众带去误导内容。

自从见义勇为事件被新闻报道后，许之煦已经被官方媒体认证，现在的影响力不可同日而语。

可是另一方面，她和那些志愿者们一样，狠不下心拆穿举报这件事。

从福利院走出来的孩子，知道生活在这里，哪怕是一点小小的改善，也足够欢喜许久。

“我会找替代的方法。”李院长烦躁地挠了挠后脑勺。

现状只能如此，许之煦暂时也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

如果能再多赚一点钱就好了，就可以成为那个解决困难的人。

可是不管赚再多的钱，都无法帮助所有人。

许之煦抿嘴，露出温和的笑容：“还有一件事，我想告诉李院长。”

将李惊蛰的经历和心理状态描述给李院长听后，许之煦建议福利院聘请一位心理咨询师，帮助这些存在心理问题的孩子们。

“是有这个必要。”李院长摸出一个手掌大小的记事本，在上面记录下这个事项，重重叹了口气，“又是要花钱的地方啊。”

许之煦跟着叹了一口气。

凭心而论，李院长作为福利院的管理人，拳拳真心向着孩子，无可指摘。

只是世界并不是黑白分明，一旦预设立场，对错的边界便会被混淆。

发消息通知林玥不用继续拍摄了，许之煦告别烦恼的李院长，重新投入纯粹的志愿者队伍当中。

志愿者之间同样存在排班，和今天的同伴套上近乎后，许之煦才得知早上看到的忙碌的工作人员，是一个旅行综艺的摄制组。

明天他们将会在福利院拍摄一个环节，今天是提前到场安排基本的布置。

许之煦对这个世界的娱乐圈毫无了解，唯一认识的明星是崩了人设的喻黎，对这个所谓的热门旅行综艺也一无所知。

志愿者同伴同样对综艺节目不感兴趣，很快跳过这个话题，聊起福利院的孩子们。

于是，第二天的许之煦对自己没有提前了解这个综艺感到万分后悔。

这个热门综艺里，恰好就有唯一一个她认识的明星。

今天是体验志愿活动的最后一天，由于腿伤不便，她和林玥被分到了不同的组。

许之煦没有过多打扮自己，本想穿着小马甲混在志愿者当中，却没想到自己的轮椅已经足够令人瞩目。

进福利院主楼大门时有几层阶梯，许之煦转动轮椅从无障碍通道向上走，因为动作不熟练，有些吃力。

“这位可爱的志愿者小姐姐，需要帮忙吗？”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许之煦感受到一股力量抵在轮椅之后，回过头看了对方一眼，报以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

他化了清爽的淡妆，头发显然刚刚吹过，弧度恰到好处地卷翘。

尽管不知道真实样貌如何，但是一个很少见的会打扮自己的男生。

自从分不清人脸之后，许之煦的爱好便从鉴赏颜值变成了鉴赏衣着打扮。

“你是今天来拍节目的吗？”被对方推着往前走，许之煦的嘴闲不下来，又开始跟对方拉话题聊天。

他的回答来得很慢，带着一股浓厚的不甘心：“你是真的认不出我啊。”

“啊？”许之煦猛地转身看他，动作太大扯到伤口，疼得像一条蛇一样嘶嘶叫。

“喻老师，您怎么在这，导演正找您呢！”一个工作人员从门外路过发现喻黎，朝内大喊一声。

喻黎无奈地侧身回首：“好的，谢谢你，我马上就回去。”

等到工作人员离开，他低声吐槽：“真要找我的话会直接打电话的。”

“原来今天是你来拍节目呀。”得知他身份的许之煦音调都变了，不再是面对陌生人时兴致勃勃的语气。

“嗯，惊喜吗？”喻黎继续推着她向前走到电梯面前，“去哪？”

“有点惊吓，三楼档案室。”许之煦疑惑，“你在拍节目怎么还到处乱跑？”

“节目的内容临时有变动，听说是取消了一个陪小孩子做手工的环节，他们还在安排，我出来逛逛。”喻黎按下楼层按键，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

那应该是李院长提出取消的。

经过早上这一遭，他大概是不敢再到处宣传这件事了。

喻黎并不清楚内情，以为只是普通的调整，很快跳过这个话题：“倒是你怎么会在这里当志愿者？刚刚看到的时候我还以为认错人了。”

“来体验人生，顺便拍视频。”许之煦将档案室的钥匙递给喻黎，指使他帮忙开门，“不过因为不可说的原因，视频是没得拍了。”

喻黎很聪明地没有追问这个不可说的原因。

取完材料，许之煦需要将材料送到另一层楼的办公室。

本来这种跑腿的工作不会安排给她这个坐轮椅的，只是其他人都在忙碌，她想出来透透气，便主动接下了这个任务。

办公室内是福利院本身雇用的几位老师，趁着孩子们在睡午觉，此刻短暂地聚在办公室休息聊天。

“请问哪位是曼曼老师？我把材料送过来了。”许之煦抬起音量询问，吸引了整个办公室的注意。

一个头发自然卷、身穿碎花长裙的女子站起身：“是我，辛苦…了？哈？”

整个办公室死一般的寂静。

许之煦疑惑地重复喊了一句：“曼曼老师？”

而后，她才意识到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喻黎推着她的轮椅，笑眯眯地站在她身后。

…她就知道不该和这个奇怪的麻烦精待在一起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