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和反派共用一张脸 第3章 第 3 章

许之煦打量陆向昭时，陆向昭也在观察她。

不久前，陆向昭对宴会厅内尔虞我诈的名利场感到厌烦，上完卫生间移步小花园透气。

他见一男一女在亭子内说话，本想避开走人，却被一句话钉在原地。

“向昭哥哥一个人出来抽烟，也是不开心吗？”

女孩的声音清脆，尾音微微上扬。

陆向昭站在阴影中，凝望许之煦被冷皓天骂完后低落垂头的样子，仿佛看到被教训过的薛定谔。

他想起那天法餐厅里明媚得像一道阳光的许之煦。

她连“陆向昭”的脸是谁都分不清，为什么还这么执着？

许之煦挨骂的事从头到尾是一个脸盲症患者的失误，明明和陆向昭本人无关，他却没来由地于心不忍。

“你没事吧？”他问。

陆向昭看到许之煦抬头，眼中还闪着盈盈的泪光。

和初见那天的素面朝天不同，她今天打扮得令人惊艳。

墨黑的波浪卷发披在肩头，抹胸礼服的剪裁衬出纤细的腰线，红色和白玉般的肤色形成强烈对比。

他在晚宴上瞟到她好几次，看她像一朵艳丽的玫瑰周旋在宴会厅中。

陆向昭自认为不是视觉动物，此时却不免心跳一滞。

他刚想接着开口解释自己的身份，就被许之煦的话打断。

“相亲对象？”许之煦瞪大眼，“我没事的，谢谢。”

“上次我认错人，对你说了那些话，不好意思啊。”她双手合十道歉。

陆向昭一顿，摇头在她对面坐下：“没关系，你是不是有脸盲症？”

许之煦表情忽然僵硬：“没…嗯，被你发现了，我确实脸盲。”

她没法否认，虽然和脸盲症的成因不同，但自己现在确实分不清人脸。

“那怎么认出我的？”陆向昭问。

“你左手凹进去的这个地方有一颗红色的痣。”许之煦抬起手示意，“很少见，所以记得。”

她没有说的是，那天她是因为觉得陆向昭的手特别好看，才多瞄了几眼。

陆向昭看向自己的左手，眸中闪过诧异。

许之煦第一次成功靠自己观察的小细节认出陌生人，并得到对方的肯定。她沉闷的心情瞬间散得一干二净，对这位假相亲对象的好感度直线上升。

她眨眨眼：“相逢即是缘，帅哥怎么称呼？”

“…白清河。”陆向昭垂着眼，犹豫几秒才回答，“我是陆向昭的表弟，那天是表哥帮我订的餐厅。”

表弟！通往陆向昭的桥！

许之煦重新燃起攻略的希望，熟练地点开扫一扫：“那真是缘上加缘缘滚滚，我们加个微信吧！”

陆向昭的微信头像是一只从墙角探出头的银渐层小猫，微信名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Z”。

许之煦在陆向昭眼皮底下把他的备注改成“白清河陆向昭表弟左手有颗红痣”。

她思考几秒，又加上“有帅哥氛围感”。

“你为什么喜欢我表哥？”陆向昭视线扫过她长长的备注，突然发问。

许之煦卡壳。

她根本不喜欢陆向昭，更不会有什么喜欢的理由。更何况她刚刚才被“陆向昭”甩脸色，对这个人的印象跌入谷底。

但为了回答这道送命题，她还是仔细回忆书中陆向昭的美强惨反派人设，绞尽脑汁美化表达：“他从满地泥泞的过去走到现在，让我很钦佩。”

陆家的丑闻在黎市并不是秘密，但是一个不能搬上台面的敏感话题。

陆向昭放在腿边的手倏然收紧，青筋暴起。

“是吗。”他不置可否，眸色深沉地扭头望向宴会厅，“该回去了。”

他没有追问，令许之煦松一口气。

她扬起嘴角，冲陆向昭摇摇手机：“嗯！那之后多联系！”

然而晚宴过后，许之煦连续几天都没找到自然合适的话题联系“白清河”。

她一边忙开题报告的写作，一边每天定时研究“白清河”的微信。

想和一个人拉近关系，第一步就是了解他的喜好，并从中获取共同话题。

“白清河”几乎不发朋友圈，上一条还是两年前的一张模糊的幼猫照片。

和他头像是同一只猫，应该是他养的。

她反复放大观看，自觉已经对这只猫的毛发特征了如指掌。哪怕现在有一百只银渐层在面前，许之煦也有自信可以认出它。

“白清河”显然很爱他的猫，用宠物作为聊天话题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她没有猫，也没有养猫的经验。

于是许之煦当即决定现买一只猫作为话题基础。

这其中有她的小小私心。

养猫一直以来都是许之煦的愿望。前世她工作忙碌，一年中有大半时间都在外出差，无暇照看宠物。而且出租屋养猫需要征得无良房东同意，她只能刷刷视频云养猫，偶尔去猫咖吸猫过瘾。

如今新生活开启，一切问题烟消云散，许之煦迫不及待前往附近最大的宠物店挑选小猫。

这是一家全国连锁的品牌宠物店，专为猫咪服务。背靠陆氏集团，品质有保障，唯一的缺点是贵。

宠物店大厅的装潢以绿色和原木色为主，温馨而自然。四处干净整洁，地面瓷砖光滑可鉴。许之煦踏进店门没几步，便被两旁巨大透明展示柜内的猫吸引注意。

她步伐不停，略过远处朝她走来的店员，直奔几只幼猫而去。

然而许之煦忘记一个老祖宗的道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也吸不了热乎小猫。

“女士，小心地…”匆忙赶来的店员眼睁睁目睹许之煦右脚向后一滑，双膝跪地发出巨响，“…滑。”

一双黑色皮靴停在许之煦脑袋左侧，又迅速向后退一步。

许之煦摔得大脑空白。她两手撑地，下意识顺着皮靴向上看。

修长的纯黑色直筒裤，同色风衣下摆垂在身侧，再向上是航空箱的底部，缝隙中挤出几缕灰白色猫毛。

店员花容失色，手忙脚乱将许之煦从地上扶起来：“我们才拖过地，不好意思，伤到哪里了吗？”

许之煦后知后觉感受到手腕和膝盖传来钝痛，朝表情愈发紧张的店员露出安抚的笑容：“膝盖有点疼，可以带我去坐一会儿吗？”

店员搀起她的胳膊，带她到会客区的沙发休息，而后转身去找医药箱。

那双皮靴的主人跟随在两人身后，在许之煦斜前方的沙发坐下，将航空箱放在两人面前的茶几上，动作熟练地打开航空箱门。

一只脑袋圆滚滚的银渐层小心翼翼地探头嗅闻，确认安全后伸出一只白山竹猫爪，结实地踏在木质桌面上。

掀起裤腿查看伤势的许之煦直愣愣地看着小猫走到她面前，黏糊糊地“喵”了一声。

啊！小猫对她撒娇！！

许之煦的心跳剧烈加速，快乐得仿佛飘上云霄。她被这只乖巧迷人的小猫蛊惑，想抬手摸摸它毛绒绒的大脑袋。

“薛定谔，别打扰人家。”对面的猫主人对小猫下达命令。

许之煦才想起这是别人的猫，连忙按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不会打扰，请问我可以摸摸它吗？”

猫主人沉默几秒，将眼睛都黏在许之煦身上的小猫抱回自己坐的沙发：“它最近脾气不好，怕抓伤你。”

他拉起右手的衣袖，向许之煦展示小猫的杰作。一条抓痕划开白皙的皮肤，伤口很新鲜，显然距离小猫犯案时隔不久。

“啊…它看起来挺乖的。”许之煦心跳放缓，“它叫薛定谔吗？”

薛定谔的猫？好冷幽默。

猫主人颔首肯定，额前的碎发垂落，略微遮挡锋利的剑眉，削弱五官所带的气势。

一个气质冷淡的帅哥，和一只叫薛定谔的肥猫。

许之煦端起店员提前在桌上摆放的纸杯，茶水刚入喉，她终究没憋住翻涌上来的笑意：“噗嗤。”

于是提着医药箱赶来的店员亲眼目睹今天的第二场悲剧。

“咳咳咳…”许之煦呛水，却又止不住想笑。她边笑边咳，上气不接下气，眼前一阵发黑。

猫主人手足无措，将薛定谔抱到许之煦面前：“摸猫，缓缓。”

许之煦正对上茫然的猫脸，想起它的名字，更加无法控制笑意。她眼角已经泛起泪花，慌忙用左手捂眼，右手摆手示意自己不需要薛定谔的安慰。

“富强民主文明…咳咳和谐自由咳…平等公正法治…”许之煦在咳嗽中轻声背诵核心价值观，这是她的平心静气小技巧。

果然，核心价值观的力量无穷强大，两遍背诵后许之煦便彻底恢复安静。

她挪开捂眼的手，见到两张暗含担忧的脸，仿佛她是摔跤被大人围观的倒霉孩子。

…突然觉得有点丢人。

店员弯腰打开医药箱，结结巴巴：“女、女士，我帮您处理。”

“我自己来就好！”许之煦脸颊发烫，夺过店员手中的喷瓶，“你去忙吧！”

她垂头避开两人的视线，假装认认真真处理膝盖的肿胀。她跪得实在，没有擦破皮，但膝盖高高肿起，青紫一片。好在双腿活动自如，说明关节和骨头没有大碍。

“先生，很抱歉，您的预约要往后推十分钟。”店员收回手，向猫主人解释，“前一位顾客把美容室搞得太脏，现在需要清理。”

“嗯。” 猫主人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店员松一口气，给薛定谔拿来小零食以表歉意，转身重新投入忙碌的工作。

许之煦其实已经处理完毕，但她仍被巨大的羞耻感笼罩，不敢抬头和猫主人对视。

“没事吧？”猫主人的声线低沉，但语气温和。

好熟悉的声音，好熟悉的一句话。

许之煦有了惊人的重大发现，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将膝盖和羞耻感抛在脑后。她放下裤腿，猛地抬头：“哇兄弟，我才发现你的声音跟我一个朋友有点像。”

猫主人陷入沉默，他的眉毛微微拧起，半天才挤出两个字：“是吗？”

“对呀！而且他也养了一只银渐层，也是这样圆圆的！”一提到猫，许之煦不自觉地眉眼弯弯，两手向外划比出一个圆。她说着说着还点开微信，找出白清河的头像，向猫主人展示。

“有没有可能这只猫…”猫主人似乎在纠结自己的表达，说出半句又停顿。

许之煦歪歪脑袋，重复他的句尾：“这只猫？”

他抱起薛定谔，放在手机屏幕旁作对比：“…就是薛定谔。”

“哈哈，好冷的笑话。”许之煦的笑容僵在脸上，她的视线在图片和薛定谔之间来回，“兄弟，你不会还想说，你就是我那个朋友吧？”

薛定谔：“喵~”

猫主人没有接话，他只是轻咳一声，垂眸将薛定谔抱回自己腿上，缓缓抚摸它的脊背。

哈哈。

真的是啊啊啊啊啊啊！

许之煦弯腰俯身，把脸埋进双臂之间：“我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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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