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柳用精神力捏出一只小小的蝴蝶。
舒攸行拆饭盒时,蝴蝶就趴在他的头顶。他弯腰低头时,蝴蝶也跟着发丝轻轻地摇晃,像一朵金黄色的小花。
世上没人能察觉到尚柳的精神力,所以舒攸行对此无知无觉。他专心致志地拆着饭盒,睫毛打下的阴翳与黑眼圈融合在一起,显得格外疲惫脆弱。
端着温热的、有透气网眼的盖子,他惊喜地掀起眼帘:“你从哪里搞来的清炒红菜苔?连菜尖尖上的小黄花苞都这么饱满,基地可没有这么新鲜的东西。”
尚柳:“当然是买来的。”
这东西主要吃的就是那一口时令的鲜,买起来可不太容易。
她先是提前网购了原材料,又委托私房菜大厨用最传统的方式烹饪,才把这道时令的、清新爽脆的素菜送到舒攸行面前。为了不让菜叶被水汽闷软,她连饭盒都换成了特殊的透气款。
舒攸行很喜欢这份清炒红菜苔。他吃得很慢,就着粒粒分明的白米饭,很珍惜地一点一点咀嚼着。
盒中菜苔才下去一小半,他就依依不舍地放下筷子,又认真地看着尚柳:“咱们明年一起去风景最优美的22区,一起去看油菜花海吧。”
尚柳弯起双眼:“好啊。”
金黄色的蝴蝶飞离了舒攸行的发丝。
“可是,”
尚柳有些疑惑,“你是怎么从菜苔联想到油菜花的?”
舒攸行有些呆滞:“它们不是同一种植物吗?”
尚柳:“当然不是。”
蝴蝶扇动着宽大的翅膀,晃悠悠离开休息室。它从研究员的头顶略过,留下光点般的鳞粉,又径直飞向电子门。蝴蝶翩跹飞舞,在空中残留下点点光斑汇聚出来的弧线。它毫无阻碍地飞过了电子门中央的大红叉。
尚柳说:“不过,油菜花的幼苗也是可以吃的。你要是好奇,可以等应季的时候买来尝一尝。”
“好啊,我还真有点好奇,到时你陪我吃吧。”
尚柳笑了,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她一边看舒攸行吃饭,一边继续操纵蝴蝶。
实验室外部虽平凡,内里却别有洞天。
越过布满铁门的漫长走道,里头竟有一个层高十数米的广阔空间。蝴蝶缓缓扭曲变形,又张开精神力触须,能感知到空间内回荡的气流,以及一些硕大的、零零散散的机甲部件。
触须被拉扯得又细又长,继续朝不同方向分散延展出去。
向东、向北去的精神力盘旋一圈,都没有任何收获——无非就是大型设备、小型装置之类的。向南去的精神力虽发现了一些晶核,但它们都死去了,只留陌生又黯淡的石头躯壳。
同伴们都抱憾而归,往西去的那一股精神力只能继续不断深入。它飞进七扭八拐的道路、跨过楼梯,又穿过两三道电子门,来到了一个平平无奇的资料房。
除了镶嵌在三面墙壁上的书架,以及书架上的机密报告、稀有金属和矿物样本外,再发现不了什么。
看来,天钺的晶核不在实验室里,她得想办法去舒攸行的公寓。倘若再没有新收获,她就得去舒家庄园一探究竟了。
尚柳对此很是遗憾。
她一边与舒攸行闲聊,一边准备把精神力触须往回收。
这时,异变顿生。
资料房里却忽然掀起几不可查的意识波动。
精神力触角赶忙折返回去,在资料房里四处寻找,最后缓缓靠近房间北侧的金属墙壁。
机甲和主人之间往往有一种微妙而深厚的、第三者完全无法观测捕捉到的感应。这种神奇的感应能使他们默契配合,也同样能使他们无视掉一切阻碍、机关与障眼法,顺利发现彼此。
尚柳按捺住内心的狂喜,将精神力触角颤巍巍地贴在冷冰冰的合金上。
紧接着,一段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声音径直从她识海里响起,却又小又遥远:“尚柳,是你吗?”
在舒攸行看不到的死角,尚柳缓缓攥起拳头——只有这样做,她才能克制住自己的泪腺与呼吸频率,不让自己失控。
她强装镇定,与阔别十年的挚友打招呼:“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天钺。”
……
“小丽,我有一个问题。”
松德期期艾艾地开口。
尚柳:“问。”
“如果这次能顺利拿到天钺晶核,咱们之后打算怎么办?”
“跑啊,”
尚柳满脸理所当然,“先离开基地,再易容改身份,去其它地方养精蓄锐。”
“哦……”
松德咕噜咕噜转着大眼,一看就有愁绪和心事。
恶战当前,最需稳定军心。于是,尚柳停下脚步,耐着性子问松德:“你有什么顾虑吗?如果你觉得这次的计划太凶险,我们可以就细节进行商榷。”
“我觉得计划没有问题,也会按你说得来做,”
松德扣着手指上的鳞片,有些难为情,“我只是觉得,不能和朋友好好告别,稍微有点遗憾。”
尚柳愣住了:它说得对,这的确是一件憾事。
成为张小丽以后,她遇到了很多好人,也结交了许多新朋友。就在两天前,在食堂B窗口打饭的孙阿姨还邀请她周末去自家做客。
孙阿姨说,她家有个小院,院子里养了几只肥肥壮壮的大土鸡,可以给她杀了炖肉吃。
当时,孙阿姨眉飞色舞又口水直流:“基地的鸡肉都是不知猴年马月的冷冻货,哪里比得上阿姨家里现杀现炖的大肥鸡。加点土豆子,放点干豆角,一顿能配三个馍!”
很遗憾,尚柳注定要错过这顿鸡肉炖土豆了。
她即将失去的又何止这一顿饭?
在松德的帮助下,她成功将账号里的钱款转移到了黑市账户,可她却注定要与通讯录里的好友断联了。
萨拉说最近上映了一部感情线非常“刺激”的电影,准备喊她一起去品鉴;田小苗正在翘首期待下一个周末,她想跟去陈老头家里看斑斑;而陈老头孤零零地守着破旧的机甲店,等她带朋友们回来吃饭……
倘若她直接叛逃,与她交往甚密的人也必定会受到牵连。田小苗胆子小,陈老头年纪大,可经不起审讯室里五次三番的折腾。
见尚柳好久没说话,松德有些不安,又有些恐慌。
它忽然意识到,瘫在它公寓沙发上的人并不只是善解人意的张小丽,她还是盘踞在低谷的火炎蟒,是曾经炙手可热的当权者。她时常在小事上忍让,不代表她能在大事上退让。
尚柳的眉头果然皱了起来,它开始后悔起自己的多嘴。它惴惴不安地扣着鳞片,低头等待尚柳训斥它。
它听见尚柳嘶了一声,激动地拍拍沙发扶手:“其实我应该去死。”
松德:?
松德:“求你了别这样,要不你还是直接骂我一顿吧。”
“我为啥要骂你,你又想到哪里去了,”
尚柳瞪了松德一眼,“你说得对,之前的计划的确有疏漏。所以我打算先假死一次,再去拿晶核。”
松德:“……对不起。”
死亡总是来得很突然。
在一个平静至极的傍晚,卫生部的张小丽死掉了。
临死前两天,她以工作压力太大为由,主动向上级提出申请,从中央食堂调到了北部能源室。
她或许真是疲惫过度了,在擦拭栏杆时失足跌倒,又十分不幸地摔出栏杆,掉进了位于能源室深渊的、汹涌翻滚的巨型能源炉。
能源炉内翻滚着几千摄氏度的金属液体与火浪,一旦落进去,只能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张小丽悄无声息地融为了能源的一部分,连尸体都无从打捞。
这场意外在基地掀起了巨浪——其实没有那么巨。
首先,这事并不算新奇,能源室每隔几年都有人掉进去——有意外脚滑的,也有遭遇打击寻死的。尽管时不时就会遭受员工的投诉与抗议,行政部依然没有将相关改进措施提上日程。
原因也很简单:第一,造价成本高;第二,为了保证基地正常运作,能源炉必须时刻运转,非必要不检修;第三,死的都是些不重要的小员工,迄今为止,还没有哪位德高望重的教授跑去跳炉子。
张小丽就是一个典型的小员工。
因此,她的死亡虽然受到了很多关注,却也没有掀起多么震撼的风浪。
有闲不住的好事者去连夜打听,却挖掘出一些猛料:张小丽生前经常与舒攸行碰面,两人还经常在一起约会。
面对好事者的追问,中央食堂的目击者满口笃定:“他俩绝对在处对象,张小丽一直跑前跑后地给舒部长送饭。两人还隔三差五就往小包间里钻,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是啊,你知道不,我那天还在行政大楼碰见张小丽了。要不是有高层开放权限,她怎么可能大摇大摆地从门卫眼皮子底下溜过去?”
“……”
因此,向来低调威严的舒攸行被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但舒攸行位高权重,没人敢蹿到他面前,质问他与死去的张小丽存在过什么苟且。
在众人的闲言碎语中,谣言越传越离谱——张小丽被舒攸行抛弃了,一时想不开,所以才选择了自杀。
有人说张小丽是个又平凡又老实的可怜人,被舒攸行玩弄了一通,却什么好处都没得到;也有人说她异想天开不自量力,舒家二少爷怎么可能对一个清洁工动真心。
眼看舆论愈发失控,行政总部很快干预介入。
他们调查了张小丽的死因,又干脆利落地公开了监控——这就是一场单纯的意外。监控显示,就在死去的前一个短休时分,张小丽还在眉开眼笑地给舒攸行回消息。
因此,舒攸行没有抛弃张小丽,张小丽的死亡也与舒攸行毫无瓜葛。
舒攸行只是一个失去好朋友的、又被无辜牵连进来的倒霉蛋。
多嘴多舌的好事者与传谣者当即被追查,遭受到了应有的惩处。仅在一两个小时内,甚嚣尘上的谣言就被彻底平息。
……
凌晨两点,实验室空无一人。
位于舆论风口浪尖的尚柳又“死而复生”了,她此刻已改头换面,用高级易容针伪装成身高相仿的、黑发黑眼的实验室内部人员。她的神色冷淡至极,脸上找不出曾经的老实与木讷。
她正抱着双臂站在黑暗里,等待松德入侵电子门。
刺眼的红光打在松德的鳞片上,折射出诡异又美丽的光芒。它咬紧锋利的牙齿,正在和对面的程序较劲。
实验室的安防系统的确非常严密,迄今为止,松德在键盘上鼓捣了足足十分钟。
计划受到阻碍,尚柳也不出声催促,只是默不作声地替它放哨。
兜兜转转,她的目光又落向了实验室西侧的休息室。休息室是用单向玻璃作隔断的,里头能看见外头,外头却看不见里头。
尚柳可是精神力者,能轻易察觉到任何活物、任何风吹草动。早在十来分钟之前,她就已经确认过了,休息室里根本就没有人,桌上还扔着半碗舒攸行剩下的汤圆——他还是这么邋里邋遢的,不仅吃不完夜宵,还不洗碗。
可她后背总有些难受,像是在被什么东西注视着。尽管那东西暂时没有彰显敌意,她仍能感受到强烈的不适。
真是她多想了吗?
尚柳的眉头一点一点皱起来,她转动脚后跟,打算再去休息室里检查一番。
可就在这时,松德长吁一口气,又重重按下回车键:“终于好了!”
红光应声熄灭,电子门被破解了。
时间紧迫,尚柳只能暂时将疑虑压在心底,从门里跨了进去。
因为先前有蝴蝶探路,她对内部构造也比较熟悉。穿过幽暗的长廊、走过挂满机甲零部件的空旷大厅,尚柳径直向西侧奔去。
先右拐,再上楼,再左拐进门……
在心头背诵着路线图,尚柳带领着松德,在堪比迷宫的过道房间内来回穿梭。
精神力很轻易就能掠过的路,用双腿走起来却很困难。不知攀爬了多少道台阶,翻过了多少个槛,二人终于来到了第一个电子门前。
松德气喘吁吁地掏出专业设备,尚柳一如既往地帮它放风。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松德这会儿也不那么紧张了。
它手底下飞快倒腾着代码,还能分出神来聊天:“听到你的'死讯',萨拉和田小苗可真是哭惨了,这会儿应该还没缓过神来。萨拉还好,能在悲痛中勉强保持理智。可田小苗至今都不相信你死了,还要跑去能源室里打捞你的尸骨,被我拦下了。
而且,我暂时还没敢把这个消息告诉陈老头。”
尚柳:“没办法,两害相较择其轻。”
——她要是不假死,她这些朋友都会遭受劫难。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身子受苦名誉被毁,不如心累一点,多哭一阵。一旦被送进审讯室,连钢筋铁骨的孙悟空都能被刷下来一层皮,更何况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松德也是在逃通缉犯,也能明白尚柳的用意。
它只哀叹一声,便不再多言。
在松德的帮助下,尚柳穿过层层关卡,十分顺利地来到了资料房。
她踏进房门的那一刻,被阻隔在墙壁另一侧的天钺就惊醒了。
不知为何,天钺的气息时断时续,也无法和她交流,像是受到了某种外力的干扰。
尚柳没有言语,只是快步走到北侧墙壁,将被塑胶手套包裹着的手掌贴了上去。暖融融的精神力从她掌心溢出,又穿过冰冷的墙体,成为沟通的媒介。
天钺的声音重新出现在尚柳的识海中,带着几分试探几分雀跃:“我好像又感觉到了……尚柳,尚柳你是不是就在外面,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它逐渐染上哭腔:“我是不是又在做梦了——尚柳,你真的还活着吗?”
尚柳:“不是梦。”
听到如此清晰的回答,天钺沉默了。
半晌,尚柳听到了细小又压抑的呜咽声——天钺正在哭泣。墙壁另一侧的哭声越来越大,像是要把过去十年的委屈通通发泄出来。
尚柳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将额头抵在手背上,轻声安慰道:“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你,你不该给我道歉,”
天钺边哭边否认,“都怪我当时没能保护好你,我承受的一切都是我罪有应得。
我配不上你,我这样的机甲还比不上一块废铁。你不要以身试险,也不要再管我了。我已经下定决心,准备青灯古佛了却余生……”
尚柳毫不客气地打断:“别说这种话,我马上救你出来。”
说着,她收回了手掌,打断了戏瘾大发的天钺。
都过去十年了,这家伙还是那么爱演戏。实验室里哪有什么青灯古佛啊,它这次又给自己搞了个什么设定?
见尚柳面色怪异,站在旁边围观的松德也跟着紧张起来:“怎么了,天钺状态不太好吗?”
尚柳摇摇头:“应该还可以,讲起话来中气十足的。”
都怪思念将记忆层层美化,她只记得天钺有多好,却选择性忽略了一件事——这家伙本来就是个戏精。
它天生就比其它意识体成熟。当其它意识体还在天真烂漫惹猫逗狗的时候,它就已经饱读书籍(指狗血文),阅尽人世悲欢(指狗血电视剧)了。
有输入就必定有输出,因此它嘴里时常会故意蹦出一些煽情的怪话。
尚柳起初还会纠正,时间久了,她逐渐习以为常,甚至还会配合它演上两句。
但她没有想到,在这种跨越生死久别重逢的关键节点,天钺还是忍不住要犯一下贱。
她没来由地笑了一声,又开始和松德商量正事:“这个屋子里肯定有机关和暗门,我对这种东西向来没头绪,所以接下来就得靠你这个专家了。”
听到“专家”二字,松德难以控制地得意起来。
它呼哧呼哧扇动着颈间的鼓膜,下巴几乎要扬到天上:“你放心吧,今天要是破不了这扇暗门,我就回老家自首。”
尚柳:“倒也不至于。”
撂下这句狠话,它气势汹汹地走到任意一台书架前,边干活边向尚柳解说:“机关暗门的第一种类型,就是用书架作掩饰,将按钮隐藏成书架上的某一种物品——按照我多年的经验,应该是这块石头。”
说着,它随手拿起北侧货架上最不起眼的矿石——墙壁没有动静。
它咧开大嘴:“哈哈,看来舒部长不爱走寻常路。”
紧接着,它凭借最快的手速将三面书架上的所有金属、矿石和资料夹都挨个翻了一遍。它足足花费了接近半小时,暗门依然没有开启。
“看、看来,这扇暗门并不是第一种类型啊,”
松德有些尴尬,“门也可能是由安全中枢远程遥控的,我们只能去入侵控制枢纽,没办法用常规方式打开。”
尚柳迅速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这房间存在任何电子通路,我肯定能感觉到。”
正是因为找不到任何入侵缺口,她才确定这屋子里只有物理机关,将这一重任交给了精通此道的松德。
接连两种方案都被否定,松德有些汗流浃背了。
它不再洋洋自得,而是沉下心来,认真观察起眼前的陈设,试图从中寻找出规律。
一分钟后,它的眼睛忽然亮起:“我明白了,这应该是一个很经典的密码门!”
尚柳有些不明所以:“什么密码门,输密码的地方在哪里?”
它伸出爪子,指着满满当当的资料夹:“它们就是密码——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虽然资料夹摆放得很凌乱,中间还混着杂物,但它们每层的数目总是固定的十一个。
如果我们用第一本书来指代0,并依次往下类推的话,这就是一个很基础的,通过抽拉资料夹来触发隐藏按钮的十进制密码门。整个房间的货架加起来共有八层,相当于一个八位数的十进制密码。
所以,我们只要能推测出密码,就能打开这扇暗门。”
尚柳心中本就焦灼,得知还要推测什么密码,顿时头大如斗:“那不得弄到猴年马月去,我还不如直接把这破墙拆了。”
“你先别激动,”
松德赶忙把她按住,“按照你们人类的习惯,所谓的八位数密码通常就是某个特定日期——你数数,年月日加起来是不是正好八个?
所以你别急着动手,先给我说一个特定日期,让我来试一试。”
特定日期?
舒攸行会觉得哪天比较特别?
是他的生日,是舒攸言的生日,是她的忌日,还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
无数个日期在尚柳的大脑里滚动着,她脑内乱成一团毛线球,嘴上却鬼使神差地一串数字:“30230608。”
她声音压得太含糊,松德没听清:“啥?”
“我说的是30230608,”
尚柳的声线有些颤抖,“你可以试试这串数字。”
这是一个只有二人知道的日期。
3023年夏芒月8日,与生日、相遇日、甚至是她的忌日相比,这一天似乎没有那么重要。可是就在这一天,还是少年的舒攸行一脸郑重地向她许诺,声称要替她造出全世界最强大的机甲。
为了美丽又强大的天钺,她毫不留情地背弃了诺言。
虽未直接表达过不满,舒攸行却也低沉失落了好一阵子。之后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内,他都对天钺表现得十分抵触。在尚柳驾驶着天钺与舒攸言对决时,他甚至不愿再来训练室观战。
舒攸行用这串数字来束缚住天钺的灵魂,简直是对她最好的回敬与讽刺。
松德没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只以为她是过于激动了。它迫不及待地走到书架前,嘴里还在念叨着:“这得从哪边开始啊,东边还是西边,左边还是右边……算了,随便试一个吧。”
嘴里默念着数字,松德按照从上到下、从左往右的顺序,将资料夹依次抽出。
当它蹲在最后一排书架前,抽出第八本资料夹时,平滑无缝的墙壁上凭空多出一扇门。
门并没有上锁,只要扭动把手,就能轻而易举地推开。
门里果然有一个隐秘的房间。
天钺果然在骗人,这房间又宽敞又明亮,里头不仅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游戏机和小说,甚至还有占据整面墙壁的大屏幕。
大屏幕上原本在播放着某热门武侠剧,直到尚柳进来时才暂停。而暂停的画面正是两个打得昏天黑地的和尚——难怪天钺要念叨什么“青灯古佛”。
天钺的晶核就被安放在房间中央的台柱上,它身·下还被铺上了舒舒服服的羽绒软垫。那是一颗金黄色的、形状不规则的菱形宝石。
它依旧美丽而耀眼,散发着阵阵辉光——这象征着旺盛的生命力。
天钺不仅没有遭受任何虐待,反而活得很滋润。
它精力充沛地对尚柳说:“太好了,终于见到你啦!”
“这十年真的好难熬哦,眼镜仔的脸臭得要死,根本就不跟我讲话的。要不是他给我开通了电视游戏会员,又动不动给我买小说,我就要无聊得挂掉了。”
眼镜仔指的是舒攸行?
他的报复手段难道就是把天钺关起来,虽然冷着脸对它爱答不理,却让它沉迷堕落于美好的虚拟世界?
这又算是哪门子的报复啊!
看着眼前的一幕,尚柳的心脏直接咯噔了一下:完蛋。
舒攸行还真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好东西。
预估好的八千字剧情被我七千字写完了……尴尬
打工皇帝的阶段已经濒临尾声了,这本书也正式进入了后半段
之后就要换地图,正式酝酿复仇了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9章 第 3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