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笼罩,城市像一个巨大的囚笼,黑暗似乎永远不会消散,阳光消失了一般,吝啬洒出一点明亮。
被遗忘的角落里,座落着一座巨型白色圆盘的建筑,它的大门前面放着一座巨型横向白色石碑,用血红色的颜色浸染着“革新实验学院”这六个大字。
洁白的建筑内,时不时传来犹如地狱般的叫声,痛苦如空气般无处不在。
“砰!”
703白色房门被猛地推开。
余白又一次被狠狠丢在坚硬的地板上,疼痛如冬天的寒冰,刺骨而凛冽,蔓延着全身。
少年的肤色惨白如纸,灰白条纹的病服略显宽松,身体颤抖着,一头黑色短发已被浸湿,额头的碎发微微遮住他的上挑的桃花眼,却抵不住眼底的锋芒。
他大口喘着粗气,手背上是密密麻麻的针孔。他双手颤抖着撑起上半身,想要站起来,逃离这个地方,可单是撑起上半身,就已经冷汗涔涔。
他像只蜗牛般,打身上的药物像无形的壳压得他快喘不过气,双手缓缓拖动身体在地上留下一道汗渍。
把他丢进来的男人却笑着站在门口,穿着白色的实验服一尘不染,胸口上带着一块银色的胸牌,写着:一级矫正师江震。
江震欣赏着余白的挣扎,这似乎让他很愉快。
就在余白拖着身躯爬到门口,想要抓住对方裤脚的时候。
江震后退了一步,发狠地关上门。
门“吱呀”一声,伴随着余白的惨叫声。
他的手被夹在门缝之间,尖锐的刺痛直冲大脑,惨白的脸色被激出一片潮红,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地滚落。
对方似乎觉得不过瘾,又打开了门,再迅猛关上。
余白的惨叫声让他脸色的笑容不断扩大。
他没有放手,他想出去……
对方也不介意多开关几次门。
余白的嘴唇咬出了血,看着门开开合合,手指变成了紫红色。
终是抵不过身体的药效,余白晕了过去。
男人撇了撇嘴角,把余白流着血珠的手踢进去,锁上了门。
房间内一片白色,连扇窗户都没有,死寂一般,好像时间都停止一样,只剩余白微弱的呼吸声。
余白在地上痛苦的蜷缩起来,他好像看见了他的父亲拿着一条黑色皮带,划破空气发出厉声,而后抽在他的身上的每个角落,一寸都不肯放过。
身上浮现一条条紫红色鞭痕。
他好累,有没有人可以带他走……
房间突然被灌满大水,他挣扎着想要一点空气,可是身体好痛,不管哪里都好痛,他快要窒息了……
他不想死!
余白猛的睁开眼睛,从床上猛坐起来,恍惚了一会,才发现自己是在做梦。他紧紧抱住自己,头埋在自己的膝盖之间,呼吸逐渐平缓。
他微微抬起头,下巴搭在膝盖上,眼睛从白色的被子上,瞟到自己的手上。
红肿的手腕和梦里一样,是密密麻麻的针孔,他轻轻动了一下手指,刺痛传进大脑。
“嘶……”
那不是梦,那就是他昨天发生的事情。
余白看向窗户,窗户像牢笼一样围着铁栏杆,外面没有阳光,只有一片灰白天空和死物一般的城市建筑。
昨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江震的汤勺掉到地上,他让余白跪下给他拿,余白忍气给他拿,江震看着他跪在地上,一脚踩在他的肩膀上,余白拿着拿着汤勺的手微微颤抖,他猛地起身掐住江震,只是身体太弱,没有伤到他分毫。
随后就被保安控制着拖进实验室……余白抓着凌乱的头发,让自己不要再回忆。
洁白的双脚踩在地板上,身形微微一晃,余白扶着床头柜稳住身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才往浴室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脱着上衣,少年的身体上是紫红色鞭痕。
浴室的镜子照着他的影子,他站在蓬头下,冷水冲刷着他的身体,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抚摸着手腕上的皮肤,有些粗糙,像是皮肤里面埋着砂砾一般。
余白面无表情,他的眼里流出的透明液体不知是水还是眼泪。
“小白!”
一个女人的声音透过浴室传了进来,即随浴室的门被打开。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不见了。”
女人没有丝毫尴尬,抚慰着自己的胸口以宽慰自己。她穿着粉红色的连衣裙,围着淡黄色的围裙,看起来像贵妇一样精致美丽。
“你快点洗完下来吃早饭,妈都做好了,今天是南瓜小米粥,矫正师说你最近肠胃不太舒服,吃点清淡的对身体好。”
女人叨叨说着,没有听到余白的回应,她皱着眉,提高了音量:“听到了没有?”
余白叹了口气。
“知道了。”他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一点少年的稚嫩。
母亲似乎很不满意,黑着脸嘱咐道:“快点,等一下粥都凉了。”
余白在后面说:“帮我把门关上……”
他的母亲却完全不理会,转身一边走着,嘴巴碎碎念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余白只好快速洗完,套上一件印着小太阳的白色T恤和和蓝色牛仔裤。
他从楼梯下来的时候,餐桌已经围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刚刚开他浴室门的母亲黄依婷,另个一个则是出现在他噩梦里的父亲。
余白垂下眼眸,有些有些不情愿的叫了一声:“父亲,母亲。”
他的父亲没有说什么。
倒是他的母亲,筷子被她“啪”的一声拍在桌上。
余白停在了楼梯下面两阶,看着他们。
父亲看了她一眼,她才收起“黑脸”,再抬头的时候,脸上堆出了笑容,“快过来吃吧,一会要迟到了。”
余白坐在餐桌前,看着面前的食物,留给他的只有一盘西兰花,和一碗白粥,毫无胃口。
他偷偷瞥了一眼旁边,他们前面却是鱼肉虾,父亲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严肃地让人害怕。
母亲则一边不停地唠叨着,一边给父亲夹菜,完全忽略余白的存在。
他还在吃饭的时候,母亲已经快速吃完,然后忙里忙外为他的父亲准备公文包,佩戴领带,像个佣人似的。
他的母亲喜欢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或者说是她喜欢所有事情在她自己的控制范围内。
待把他的父亲送上车,她转头又继续为余白准备他去上学的背包,而那个称为学校的地方,就是——革新实验学院。
余白每天都被送到那里进行改造,他的母亲希望他可以被改造成很听话的乖孩子。
他一口一口慢慢吃,还没吃完,母亲已经知道他是在拖延时间,扯着他就往门口拽。
余白用力掰开她的手。
她转过头,脸上堆着笑容安抚他:“乖乖,你听话。”
和温柔的言语不同,母亲的手紧地像手铐。
余白后退了一步,“我不想去。”
这个戏码几乎每天早上都会出现。
母亲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来人!”
余白见状掰扯开母亲的手,转身想跑,跑出去没几步,就被两个壮汉抓住,死死压在地板。
“把他送到学校去。”
他被两个保镖押送到车上,余白被夹在中间,他的母亲则坐上副驾驶。
车上为了防止余白逃跑,窗户都是看不见外面的,前面也有隔板,他就像被装进一个封闭的箱子。
他每天都想逃跑,但是每次都逃不掉,他也试过装个乖乖的儿子,但是不管怎么做他的母亲都不满意。
有一段时间他也假装不跑了,降低他们的防备,但是结果都没用。
车停了下来后,保镖打开门下车,站在门边看似毕恭毕敬,实则冷漠地像个机器人,余白也曾求助过他们,结果他们转身就告诉了母亲,加强防备。
余白背着书包,脚踏地面的瞬间,微微侧身,背包在空中划出,像锤子砸在烂肉一样,砸在了保镖的脸上。
保镖踉跄后退,余白提脚就跑,他不敢回头看,只能拼命狂奔,马路在他的视线里如线条般后退,树木都拖出幻影。
他想学电影一样,推倒一些果摊,或者,什么都好。但是,路上空空荡荡,就连行人都没有。
他已经跑的很快,但还是被抓住了。
出了一身汗,呼吸也有些不畅。
全当运动了……他的身体常年没有运动,现在已经太虚弱了。
他的家里装满了监控,不管是他的房间还是浴室,他的母亲连他的运动都要控制,她觉得他的身体不用太强壮,甚至连给他吃的东西都很少,每天都是一小碗粥和几颗西蓝花,每一天、每一顿都是如此。只是为了更好的控制他。
余白被两人架着,拖到保姆车旁,母亲就站在哪里,眼神似冰锥要把余白刺穿。
“啪!”
他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疼,出现了短暂的耳鸣,余白闭上眼睛。
看着他脸上出现红红的巴掌印,她的表情又突然变了,母亲有些无措的抚摸上他对的脸,余白侧头躲避。
她的眼泪好像关不住一样。
声音如被哽在喉咙般低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余白没有任何回应,甚至连个眼神都不屑于给她。
她抓着余白的头发,强迫他看着自己。
“为什么!!!”她撕破喉咙,声音几乎压穿破耳膜。
“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
她叫的撕心裂肺。
余白没有一丝动容。
他不明白,他也想问,为什么?为什么他的母亲要这么对他?
余白被架着进学校,看着周围灰白的墙壁和统一灰白条纹的服装,没有一丝朝气。
耳边传来学生机械般的口号,他们一边又一遍,仿佛置身于一个没有灵魂的世界。
一群穿着白色医服的老师,他们如幽灵般巡视着。
他的今天如过往的每一天,与噩梦中的情形一样,被药物控制着身体,被矫正师折辱。
————
他的母亲,在家里迎来了一位客人。
这位客人是她的同事介绍来的,是一位大师,她的同事声称这个大师很厉害,几乎可以可以实现任何愿望,不管你要的是钱、身份地位、还是任何东西,只要是他想的,没有做不到的。
起初她也是不相信的,她叫人去调查,他叫姜姝含,不仅是个大师,还是一位很有威望的医生。
不过想要请到姜姝含,条件也是很奇怪的,那就是得看他的心情来,他要是心情好想帮就帮了。要是他不想帮,不管开出什么样的条件,他都未必看得上。
幸好她联系上这位大师之后,对方答应帮她的忙。
为了招待这个客人,她特意请了一天假,早早打开大门迎接,却从上午等到了下午。
一辆黑色商务车如幽灵般悄然驶入视线,车轮碾压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车子散发着一种冷峻的气息,仿佛与周围的世界格格不入。
黄依婷有些奇怪,还是马上迎了上去,吩咐管家为他打开车门。
车门缓缓打开,一只修长的腿伸出,踩在石砖上。车上那人微微俯身,优雅地从车上下来,他的动作流畅而自然,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身着一身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装,衬得他身材高挑而修长。微卷的黑色短发自然蓬松,遮住了他的额头,却挡不住他那双犀利的眼神。
他的眼神冷漠地扫视四周,仿佛能洞察一切。
黄依婷抬头看着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敬畏。仿佛在面对一位高高在上的王者。不过她又马上堆起笑容,伸出手:“你好,姜先生。”
姜姝含浅浅地和她握手,白色手套格外刺眼。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却又带着一丝冰冷:“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