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力以赴盛夏 第42章 第42章

老师携伴离场，其他参赛选手亦陆续撤离，邢易径直朝他们走来。

“符哥，下午的撑杆跳比赛你准备得怎么样？”

打探军情的既视感不要太明显。

符子磊抱臂一副轻松的姿态：“我的能力你还不清楚，当然是势在必得。”

邢易脸上写着不相信，心中愁绪万千。

一瞬间后悔向符子磊问话了，对方信誓旦旦的答复让他仅存的那点底气也岌岌可危。

郭倩茜越过三人走到她身旁：“你们可以啊，速度杠杠的。”

“那当然。”她坦然接受身旁人的夸赞。

五人一路边说边笑赶往食堂。

出来的时候，天色暗沉下来，乌云自天空一角向上空扩散浮动，遥望天际满目青灰。

风席卷而来，吹得树叶簌簌作响，跌落一地碧叶。

眼见风雨欲来，路人皆行色匆匆。

一滴雨直坠入地面，忽地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

“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我们得快点回去。”

大雨滂沱，湍急的雨水趟过地面，定睛望着面前细密的雨幕，顾漾心一横朝前跨了出去。

陆霄从不远处疾步跑来，撑伞替她隔绝了堆积在肩膀的雨滴，“只接到了一把伞，你们两个女生撑着回去。”

邢易和符子磊自动战队，抬眼目测出发的角度，为淋雨竞跑做准备。

骤雨击打伞面，巨大的冲力撞得伞骨猛烈摇摆，水流凝柱飞泻。

不知道陆霄吃完饭之后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但目前的情况容不得细问，她静静接过伞柄同郭倩茜走入来势迅猛的雨幕中。

停在教学楼廊檐下，尽管打着伞手臂和小腿处还是不可避免沾上了水渍。

三个男生的遭遇更狼狈，手遮着头顶冒雨小跑到年纪办门前，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侧，自发梢结成水珠滑落。

衣服一大半氤氲水汽，沾染雨水的部分颜色较深，与其它地方形成鲜明的对比。

学生们一路急匆匆往教学楼赶，到一楼不约而同停留驻足，年纪办门前一下子人满为患。

杨主任注意到情况走到年纪办门口，站在门框边指着众人：“休息一会儿都自觉回班上去，站在年级办门口像什么话。”

一群人有序排队上楼，不过几分钟，浩荡的人群顷刻间离去，走廊里只闻磅礴的雨声。

“陆霄，伞我放外面走廊了。”教室门前，顾漾举着伞扭头对男生说。

往常她都是直接挂在门口的，现在手中的伞并非她所有，还是要征求一下意见。

“行。”

男生侧目看了一眼被雨水浸湿的地板，跟随她身后回到教室。

顾漾回到位置上将抽屉里的纸拿出来递往旁边，“看你身上淋的，赶快先擦干。”

只是递纸巾她还是过意不去，兀自给人杯子里倒满水摆在他面前。

陆霄似乎是在想些什么，反应了一秒懵懂接过放在桌面上，指腹收紧在卷纸表面留下浅浅的凹陷。

伸手接过热水道谢，端着水杯像入定了一般。

之后每隔几秒钟，对方余光都会似有若无瞟向她，

循环往复几次，她实在不能装作看见。

猛地转头与捕捉到男生躲避的视线，两人四目相对，陆霄败下阵来。

“我去医务室给你拿了药。”

窸窸窣窣拿出口袋里的碘伏，手摊开在她眼前。

原来陆霄在饭堂走得那么急，是给她买药了。

“当时没来得及说，我们绑的绷带都扯坏了，你一定受伤了吧。”

瓶身透着股凉意，表面已经被雨水冲刷得不成样子，顾漾却觉得心头暖融融的。

……

雨来得快去得更快，没过半个小时，窗外的雨声渐渐平息。

万物如同焕发新生，阳光刺破浓稠的云雾铺洒在柏油马路上，一片生机盎然。

“快看，是彩虹哎！”

不知外面谁喊了一句，学生们抛下手里的东西纷纷出门围观。

雨水洗刷后的天空澄澈空明，如纱般飘渺的云层里，一道彩虹赫然呈现屹立其间。

枝叶挡住了彩虹底部的样貌，颜色看起来也不那么清晰，顾漾仍不自觉露出浅笑。

运动会，我们一定会赢的。

有人对着天空呐喊：“运动会胜利！”

不少人加入其中，四面八方的祝福声响彻云霄。

郭倩茜攀着栏杆，眼睛一眨不眨注视前方：“听说对着彩虹许愿很灵的。”

女孩儿双手合十，面对彩虹虔诚祷告。

美好的愿望飘往遥远的彼方，哪怕前方未知，但终有会得偿所愿吧。

……

经一场大雨洗涤，撑杆跳场地尽数被雨水覆盖，老师们再三商讨，还是取消了比赛项目，各班成绩按满分计算到总成绩当中。

符子磊倒是松了口气：“谢天谢地，不用在你们面前丢人了。”

早上在邢易面前夸下海口的场面历历在目，几人听见他的话，不由自主扭过头来。

说好的永争第一呢。

众多视线围攻，符子磊讪笑解释：“我总不能还没比赛呢，就告诉对手自己赢不了吧。”

三人又齐刷刷移开视线，对此行为表示谴责。

赵璟川拿着计分表走过来，“陆哥，咱们打个商量呗。”

瞧着他殷勤的模样，陆霄有种不详的预感。

“你先说说看，我再决定同不同意。”

搬着椅子坐在他身旁，赵景川斟酌道：“其实3000米实际每班只用一个人报名，剩下的一个是做替补的……”

男生一边说一边瞄陆霄的神情，“我主要想说能不能…你代表我们参赛？”

陆霄这几天为3000米努力的事在班里不是什么秘密，赵景川觉得如果真要在他和陆霄中间选一个人的话，陆霄不管从哪方面看都比他更合适。

“没了？”等了半晌，见赵景川没有要说话的意思，陆霄缓缓开口：“本来就是为班级争光的事，咱俩情况半斤八两，你认可我的能力，我当然没有理由推脱，不过结果究竟如何我确实不能保证。”

赵璟川拍着他的肩膀，“我相信你一定能行。”

陆霄：“还没开始就给我上压力了。”

“咱们主打一个自信，不管结果如何，气势上一定要大杀四方。”赵景川手自空中一劈，气势非凡。

听着他越来越放飞自我的言论，陆霄还是选择不扫对方的兴致：“冲你这句话，我拼尽全力争取不给咱班抹黑。”

……

广播里发出3000米开始的通知，六班大部分学生都前来围观，毕竟关乎运动会的最终排名，每个人心里都如同系。

顾漾尽量挤到最前排，看着在起始位置中间的那人。

陆霄和其他参赛选手一同两手弯腰撑地目视前方，只待一声令下朝前出发。

郭倩茜紧张地抓着她的手，“漾漾，我心跳怎么这么快啊。”

别说开导人了，顾漾自己手心已经开始沁出薄汗。

察觉到搭在手背的手不时收缩，她抬手附了上去以示安慰。

一声枪响拉响比赛的警报，顾漾眼睛时刻不离跑道上那抹白色的身影，见他越过两个人稳居第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陆霄每经过一次起始点，她都在内心默默记下次数，现在已经是第五圈了。

跑道内只有参加3000米的几个男生，围在操场内侧的学生全身心关注着自己班男生的动向。

陆霄跑过她身边时，粗重的呼吸声直直传入耳廓，男生一刻没有停歇，毅然往前冲进。

跑道上其他同学的也陷入了竭力的状态，现在支撑他们铆劲往前的，就是胸腔中难以磨灭的意志力。

男生拐到弯道处过来还剩一圈，他脚步虚浮，似乎已经有脱力的趋势。

和陆霄一起跑步的那几天，她见过太多次陆霄锲而不舍坚持的模样，手跟着握紧。

周围歇斯底里的加油声仿佛要把鼓膜震碎，她亦是其中之人。

明明心底想着尽力就好，可一想到陆霄前几日的，她更希望陆霄夺得第一。

目不转睛看着男生绕过最后半圈，不顾一切向终点冲刺，可还是晚了一步。

陆霄获得了第二名的成绩。

时间仿佛在那一瞬间静止，顾漾矗立原地，跳跃的心脏向她倾诉无法改变的事实。

“耶！第一，我们班总成绩是第一名！”

赵景川高兴地手舞足蹈，处在失落中的学生得以回神。

顾漾收回视线，不假思索寻找陆霄的身影，然后迈步跑了过去。

“还能走吗？”

男生累得倒在地上，她原本想叫陆霄起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靠近，躺在地上的人眼皮抬了抬，下一秒重新合上。

符子磊从旁边跑了过来，打破了他们这边无声的。

“老陆，你那跑步真没白练，果然有先见之名。”话刚说完，人被赶来的人流冲到一边。

其他人如潮水一般涌来，赵景川激动地语无伦次：“陆哥，我就说吧，你出马一定能行。”

“厉害还是我陆哥厉害！”

“最后那一记冲刺，看得我心潮澎湃。”

“……”

周围每个人都在为班级拿到第一为陆霄喝彩，男生只喃喃道：“多亏了体委英勇的抉择。”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极快消散于风中。

但她听到了。

她突然冲沸腾的人群喊：“我们体委也很厉害啊，陆霄能参加比赛还是赵景川的主意呢！”

和众人一块儿为陆霄欢呼的男生动作止住，不复往日一般嘴里喋喋不休，极其安静。

学生们欢呼的对象很快发生改变，围住原地呆愣的人展开新一轮称赞。

陆霄微不可查地弯起嘴角，彻底放松精神休息。

他能看出来赵景川对比赛都上心，能在老师公布最终成绩之前就知道班级排名，背后花费了时间精力不言而喻。

找上他的时候，对方一定想过亲自上阵吧，但比起满足自己的私欲，他还是义无反顾选择了最有可能赢的自己，这样的举动足够令人钦佩。

有些人看似弱小但强大，有些事情看似完美但虚幻。

寄托在远方的愿望终究离我们太过遥远，它美好但不切实际，竭尽全力抓住眼前触手可及的真实，稍显平淡却有意想不到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