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京城都以为我守寡 第15章 对梳

走出院门，武安侯给了钟氏一个你好自为之的眼神，扭头前往美妾的院子。

别以为他傻，这件事一定是钟氏让荣妈妈扣下自己给女儿的钱，不然她又怎会为一个仆妇开脱？

他没有当众发作是给她这个当家主母留几分颜面，免得家宅不宁。

钟氏有苦说不出，径直去找荣妈妈问话。

不多时，白初语收到钟氏命人送来的三千两银票，一同而来的还有春巧。

“夫人对荣妈妈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自掏腰包把荣妈妈从小姐身上克扣的钱垫上了，荣妈妈跪地卖惨，答应把这笔钱补上。”春巧原本很兴奋的样子，说到此处很是不平：“三千两！那可是三千两！夫人居然就这么轻拿轻放！奴婢入府时的卖身钱只有十五两，还是因为奴婢模样出挑。”

听到这番话，白初语想起来京路上遇到的水鬼对她说过，世俗之人很看重黄白之物，钟氏如此纵容自己米缸里的老鼠不合常理。

她想了想对春巧道：“你留意一下钟氏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荣妈妈手上。”

春巧点头应下，忙不迭地去寻荣妈妈，这次的事是一个契机，荣妈妈手上只有还没捂热乎的一千两，剩余的两千两从何而来值得探究。

夜里，白初语再次安排香菇守夜。

香菇欣然接受，为白初语守夜就是睡一整晚，白日里还可以休息。

待香菇睡下，白初语起身来到院子里。

今夜漫天星河，美不胜收，是个抓鬼的好日子。

她正打算走向院墙根的牵牛花，便见昨日的好心鬼从天而降。

其身材挺拔，轮廓清晰，不似春巧那种半透明的阿飘。

哎，又被馋到了。

迎上少女火热的目光，穆辰安有些不自在却又感到高兴，至少白初语没有厌恶他不请自来。

他问道：“你又要出去？”

“我担心师兄一个人应付不来，我也需要魂火修复魂伤。”白初语反问：“你怎么来了？”

即便对方是一个助人为乐的好鬼，没理由总盯着自己。

若非她能看出这好心鬼没有害过人，都要怀疑他是否别有居心。

穆辰安将一个精致的锦盒递给白初语：“这是京城里最有名的梳匠做出来的梳子，我觉得很适合你，送给你。”

他原本打算帮白初语把女儿家梳妆用的东西都置办齐了，去街上逛了一圈才发现，胭脂水粉种类繁多，每个姑娘的喜好各有不同，他哪里会挑，只买了梳子。

头发都是一样黑，梳子也就无需挑三拣四，他又拿了人家店里的镇店之宝，她应该会喜欢吧？

哪有姑娘不爱美，白初语不缺梳子，虽不上浓妆，有自制的百花蜂蜜猪油膏用来护肤，只是她把武安侯当成临时落脚的客栈，用过之后都收在荷包里。

送都送了，白初语决定打开看看。

盒子里有两把半圆形的梳子相对放置，梳齿是白玉做的，梳背包金雕花，雕的是并蒂莲，各有一个流苏坠子。

不愧是出自京城第一梳匠之手，用料讲究，做工精致，样式特别，这是白初语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梳子，只这一眼就喜欢上了，立刻就觉得荷包里的桃木梳子可以换掉了。

她呐呐道：“怎么是两把？”

只要不摔打，这材质能用一辈子。

穆辰安猜测道：“可能是成双成对比较吉利。”

如果两人有成亲，又或者两人没有一个在山上长大，一个没有常年居家就会知道，这对梳子是用来做女子的嫁妆，寓意金玉满堂，双宿双栖，万事通顺。

但是，没有如果。

白初语欣然收下，不忘问他：“多少钱，我给你。”

这个老鬼不可能有家人在世，也赚不到阳间的钱，该不会是偷的吧？她可不会用偷来的东西！

堂堂王府少爷怎会行鸡鸣狗盗之事，自然已经付过钱了，只多不少，穆辰安编了个由头：“不用给，我用无主之财买的。”

白初语了然。

水鬼捡水里的，这老鬼捡地上的。

可就算是无主之财，哪有人刚认识就送东西？

须臾，她想明白了，这老鬼没人给供奉，自己想要梳子又不好意思言明。

她取出其中一把递给穆辰安：“我一个人用不上两把梳子，这把给你。”

穆辰安随之发现，这把梳子如同昨日的那杯茶，在这一刻已经成了对鬼魂的供奉，也不知这姑娘是怎么做到的。

现在用不上，再过不久就能用上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生前收到死后用的东西……

他接过梳子收入怀中贴身放置。

白初语眼中浮出笑意，果然如此。

“我送你过去。”穆辰安走上前将白初语抱在怀里飞身而起。

白初语手上那件法器很厉害，可到底是一个姑娘家，是人是鬼对她来说都很危险。

白初语扬头问：“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说出来，白初语就会知道他不是什么好心鬼，而是害自己落得如今这般处境的罪魁祸首。

短暂的沉默后，穆辰安道：“京城的鬼都称我为鬼王长生君。”

他名为辰安，出自“天之生我，我辰安在？”，寓意平平安安，长生是他的字，就更直观了，他的父亲和母亲都希望他能够平安长寿，求而不得的平安长寿。

“长生君。”白初语道：“以后你想要什么供奉告诉我，我送给你。”

“……”

他暂时用不上，以后应该也不会缺，家里一定会为他准备很多，不过他仍是笑着收下这份好意：“好。”

一低头，对上少女盛满星光的水眸，他赶忙又避开。

很多他这个年纪的公子都把美人挂在嘴边，诗中也有云“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他始终无法领会，否则也不会这般年纪还未娶亲。

他妹妹还曾打趣，说是他自己长得太美，看不上旁的姑娘，当是没错了。

此刻，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见到了美人，之前见过的姑娘都不及白初语半分姝色。

半晌，他才想起还有旁的事要问：“瑞王府今日将一部分庚帖退还各府，我看到有一份送到侯府，可是你的？”

“钟氏舍不得自己女儿守寡，府中庶出的姑娘尚未及笄，只会是我。”白初语蹙眉：“但是侯爷没有提，反倒给了我三千两银子，让我准备一下参加瑞王府的百果宴，难不成不死心还想当面相看？”

“不会的。”穆辰安作为当事人比谁都清楚：“这场婚事的目的是冲喜，八字相合最关键，百果宴是为相看八字相合的姑娘，也为安抚被退回庚帖的人家。”

白初语喜出望外：“如此说来，我只需去宴会上露个脸就可以离开侯府了。”

“嗯。”穆辰安低声回应，他作为将死之人，能为她做的只有这些。

白初语跟着问：“何为百果宴？”

“瑞王妃喜欢吃水果，瑞王送给她一大片果园作为聘礼，每年还会让人前往各地购买本土特有的水果快马加鞭送到京城，瑞王妃打算用那些水果和水果做成的膳食点心招待大家，你只管去吃就好。”其他人定会借此机会结交关系，但怀中的姑娘只管吃好就行。

大饱口福之后恢复自由身，这真是个好消息。

白初语眉眼弯弯，来而不往非礼也，顺势道：“你可有什么心愿未了，我可以帮你实现。”

长相，身材，家世，学识，财富，亲情，旁人所求的，穆辰安全都拥有，唯独缺一条享受这些的命。

他想活下去，可谁也帮不了他。

“没有。”

白初语暗自叹息，果然是没机会在这老鬼身上啃上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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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对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