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桔：山水纪行 第5章 歧阜城

天色向晓，四方安然，一切景物都清晰起来，草色润泽，偶有花散，鸟声婉转，朝气蓬勃，然奈何东风有限，柳枝儿转起来好生为难，真是“弱柳纤纤难拜舞，春风岂肯等闲回”了。长良川的四十八道瀑布奔腾而下，但都不是大的震天之水，而是键盘上之轻音，令人听着就凉爽。别人是“浩荡山风吹梦醒，静听瀑布泪双流”，这两口子确实非同的欣喜。

“长良川一路下来可是有四十八道瀑布哦，犬夜叉……”

“这么多？你要一一看看听听嘛……”

桔梗笑了笑。

“好，我帮你数，一、二……”犬夜叉挽起袖子就跳进了水里。

不知不觉，身边山谷已绝，周围已是河水冲出的平原，山田沼泽遍布，水田清清翠翠，农人已开始插秧。另一边，则响起上百人的呼喝声，闻声之源，乃是一座村落。村人的房屋都颇为奇特，屋檐两侧极其陡峭，以至于屋脊看起来形同合掌一般，上面盖着几米厚的茅草，以御厚厚积雪。如今这些茅草已然到了换新的日子，但因屋势陡峭，茅草太重太厚，要全村人合力拉动更换，很是费力。

犬夜叉蹲下身来，心头好生难过。其实无论百年前，还是现在，他本质上还是没有被这个世界所接受。当初初入世道，接引他的只有桔梗一人；后来戈薇登场后仿佛融入了村落，实际上是要跟着看不上的弥勒打工才能谋生，成为村民笑柄；这一路走来，他明明是钱袋子，但一跟人交往对方就会逃散，哪怕桔梗上前阻止也无益，与村民的交涉和交易只能由桔梗进行，自己仍是个落魄可怜人。

“犬夜叉，你可以尝试帮一下这些村民嘛。”桔梗说。

“这……”犬夜叉看见那上百的村民都开始手持棍棒，他们平时合作精神更强，所以还不至于四散而逃。

“你大大方方地上前去展示一下，不要紧的。”桔梗拍了拍犬夜叉的肩膀。

犬夜叉走上前去，拔出铁碎牙，挥动风之伤。他如今控制风力妖气的刀法已经日臻化境，风起风落，合掌屋上的茅草顷刻被刮得干干净净，茅草下的屋檐却完好无损。

“你们需要我的力量吗？”犬夜叉说道。

村民们面色缓和了下来，一个年级较长的人说道：“妖怪帮助人，史料也不少记载，何必太恐惧呢？我看这妖怪还挺阳光的，不妨可以和他交涉一下。”

村长走上前去，说道：“你来此何为？”

“我陪爱人游山玩水，一路惩恶扬善，行医助人，今天看见你们老吃力了，就来帮忙。”

“那你的爱人是……”

犬夜叉指了指桔梗。

村长抹亮眼睛一看，只见那女子眼眸如水，透澈人心，发丝飘逸，如晨曦彩带，身影若有若无，真如天子下凡尘。若不是巫女服亮眼，村长人傻的话可能会认为这是和犬夜叉一伙的狐妖。

村里三四十户人家，换起茅草甚不容易，况上面还略有融化的雪水，更加吃重，卸下本就不易，新换更是难上难。村长犹豫再三，决定引两人入屋，沏茶招待，还倒出一杯清酒敬给犬夜叉。犬夜叉自从蓬莱岛事件后，染上了一定的酒瘾，但桔梗在身边盯着，他一滴都不敢沾，只是不断后退推辞，慌手慌脚，居然连椅子摔倒，和之前抽刀的妖怪判若两人。村长见他如此“幼稚可爱”，也就放下心来。桔梗抬头看着房屋，只见屋分三层，下层燃火，热气往上，供给夹层中养蚕，这是妙不可言。屋顶完全是木条捆绑而成，更是精巧不可名状，不由得赞叹出声。

村长道：“巫女小姐，犬神固然力大无穷，但只怕掀翻房顶，反而不美。”

桔梗笑了笑，随手往屋顶一指，一股灵力紫光在屋梁上穿过，四处游走。

“不必疑虑，这就可以了。”

“犬神妖力那么强，这一丝灵力就能把他治住？”

“他有几斤几两，我清楚得很，你不要担心。话音未落，屋上风云大作，数米厚的茅草被完完整整的一刀削下，同时偶也有妖力直冲屋梁，村长大吃一惊，但桔梗随手比划了一下，那道紫光在屋顶上晃了晃，房顶立刻稳了下来。桔梗挨家挨户每人房顶上布下一道灵力，就断绝了风之伤的冲击。犬夜叉在外的天生神力，和屋内桔梗的抬手一指形成了鲜明反差，村民无不齐手叫好，称赞二人本领高强。

村长上前说：“换房顶这事，一般我们一个月都难完成，影响农事，你们一天就帮忙搞定，不知如何感谢。”

此时屋外累的直喘气的犬夜叉扶着墙进来，一把搂住桔梗脖子，傻乎乎地说：“桔梗，我好饿……我想吃肉……”

村长倒也大气，反正如今咋暖还寒，令人牵出雪花肥牛，去处理了涮火锅吃。

桔梗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犬夜叉的脸叫他退下，结果犬夜叉被这一模摸迷糊了，直接一个侧身就把桔梗搂在了怀里，桔梗也顺势把他抱着，怀里四季如春。这时村长才相信这真的不是式神和巫女的关系了，这真是真真切切的一对爱人。

桔梗未免有些尴尬，说道：“你们这里本就山川融雪，耕作周期不多，却还地形崎岖，山石环绕，面积狭小，想必很不容易吧？”

“我们也想过开辟梯田，但土质坚硬，无功而返。”

犬夜叉想起当初杀生丸老是显摆自己一刀削山头的风之伤的嚣张劲和众人对自己风之伤威力的冷嘲热讽，不由得起身来说道：“我的力量你们也看见了，我就削平几个山头给你们做梯田。”

听及此，桔梗心里也有些打鼓，犬夜叉的风之伤威力确实削不了山头，威力比不了杀生丸。但他是个固执性子，决心已下，只能跟着，防止他搞破坏。

犬夜叉深吸一口气，将习到的刀法运势，摆开平面，对准山头，瞄准之后，旋风一个转身挥去，真是威力远胜以往，不是炸山石，而是整个山头都削平了。

可是一堆妖怪也一齐蹿了出来。

桔梗远远地把手一张，灵力在半空中电闪雷鸣，在人们看起来成千上百恐怖的妖群，不到一秒就扫干净了。

此时牛肉也搬了上来，犬夜叉是越得意越来劲了，说道：“你们切肉刀工就这样吗？”

桔梗想狠狠给犬夜叉一个耳光。

犬夜叉走到案板旁，运用起泄水刀法，刷刷几下，铁碎牙把肉片切得丝滑透明，一烫即熟。看着犬夜叉拿着铁碎牙去切肉，桔梗不由得一阵搞笑。犬夜叉更加失控了，拿起一片生肉就要往嘴里丢。

桔梗一阵恼怒，上前逼视犬夜叉，道：

“在家里时，你天天讽刺我厨艺，但你又这样的刀工，为何从不帮忙？”

犬夜叉一个劲地开始冒冷汗了。

还是村长情商高，上前说道：“这春天天气还是不好，低得让人打抖，快一起涮火锅吧！”

桔梗走出屋门，一阵风吹来，她真不由得抖了抖，巫女服确实太轻薄了，御寒能力差点火候。此时清醒过来的犬夜叉已经追了出来，把火鼠裘脱了把她裹紧。

尽管已经经历过无数次，但桔梗永不厌烦。

犬夜叉突然看见寒潭中有鱼游动。

“有肉定要有鱼，为什么不抓几条鱼？”

村长说：“长良川的鲶鱼，只有特殊训练的鱼鹰才能抓获。”

犬夜叉冷笑一声：“上天下海，还没有我抓不到的东西呢！”

“犬夜叉！水冷！”桔梗挥手喊道。

犬夜叉跳进潭里，直扑游鱼而去，鱼俶尔远逝，往来翕忽，上下回环，犬夜叉在水里左划又划，呼气下潜，伸手正要擒来，谁知鱼滑，竟然溜走了。犬夜叉银发已经湿成透透的一团乱麻了，还是不肯认输，以更大的幅度一头扎进水里。

“唔……怎么回事……”犬夜叉一阵痉挛。

“不好……脚抽筋了……”还没等他出声，吃够水的犬夜叉直接昏了过去。

桔梗在岸边，看犬夜叉一直吊在水里，脚丫翻上一动不动，大惊失色，赶紧开启辟水结界冲去，一把把他抱起放在岸上……

认识你以来……都是你在水中救我……现在轮到我救你了……

桔梗果断把唇附在了犬夜叉的唇上……

被抽出的一滴滴水掉在地上，也如同那流淌的爱情。

犬夜叉擦了擦嘴，一脸歉疚地看着桔梗……

为什么，真正每次，都是你在保护我……

桔梗轻轻踮起脚尖，身体划出弧线，悠然的让灵力顺指而动，一直随着她的目光和玉指直升太空，鱼鹰飞鸟比翼而来停留在她的手臂上。

村民们齐声叫好。

可以想象，今晚是如何满载而归。

犬夜叉大快朵颐着肥牛片，开始胡乱喝起了混浊而朴素的清酒，度数不高，他其实又是海量，只是吃得兴奋不能抑制，很快被牛肉撑倒在地，想要继续吃拿命换来的鲶鱼刺身时，却发现食物几乎堵到咽喉了，结果只能枯坐。桔梗把肉片都让给了犬夜叉和村民们，自己略略吃了些鱼，主要涮了些蘑菇。尽管村民表示这头肥牛是为她们的帮忙而自愿提供的报答，但桔梗还是强行付了款。

携手走出村庄，远处可见昔日织田信长留下的歧阜山城。本能寺留下的歌谣在传唱着：

“人生五十年，与天地较之，如梦亦如幻；但得一生者，岂有不灭乎？”

五十年……如梦亦如幻……

三生三世，岂有不灭之人……

但情感穿越生死时空，跳脱了轮回，成为了为佛法所避，但实际又存在的菩提种子。

“桔梗……我们一直相爱下去，不生不灭……”犬夜叉说。

“嗯。”桔梗的回答很简洁。

但越是简洁，就越是坚定，越包含着千言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