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狭窄,只有一条长凳子,还不如坐地上来得舒服,如果不是怕暴露自己,南谌巴不得去当车夫,好过不得不在这儿闻污糟空气。
他曲起右腿,搭上受伤的手臂,感受着源源不断的火辣剧痛,给萧之荣记了一笔,飞熊军刚从前线回来,没道理一瓶好伤药都不剩。
眼见柯夏嗅了数次,与自己的距离越拉越近,南谌满脸厌恶,不由得掏出佛珠警告他:“别过来。”
没人记得要给柯夏找身衣服穿,如今他还是初见时裸着上半身的模样,表情既欢愉又痛苦,碧绿眼眸露出挣扎的神色,他在竭力忍耐,修长的脖颈后仰,黑色颈圈勒出一道暗示性意味极强的弧度,马车地板他被比猛兽更加尖利的指甲抓出几道深深的印子。
他的状态很不对劲,像是准备变身的妖怪……南谌微微眯眼,手指习惯性地摩挲光滑的佛珠。
“别动。”
即便他做出了念经的动作,但柯夏好似失了神智一般,低吼一声,猛然朝他扑了过去。
南谌反应极快地滚开,侧腿后踢,一脚踹上他坚硬的胸膛,被震得脚腕发麻,车厢实在不够伸展,自己的脑袋也不慎撞到了马车门上,发出“咚”的一声响,本来就有点发热,这一下撞得狠了,脑子都懵了一瞬。
军队行进间,这种动静太小,吸引不了多少注意力,但离得近的还是能亲眼看到四摇八晃的车厢,暗示里面的打斗有多激烈。
驾车的士兵坐得远远的,不愿意去触灾星的霉头,招呼了随行军医过来,放缓马车让军医拉开门查查怎么一回事。
车门向两边分开,映入军医眼帘的,好似一副活春宫。
只见几乎浑身**的银发男子从后背死死抱住柔弱不堪的四皇子殿下,殿下被扒得里衣都翻了出来,削瘦精致的锁骨半遮半露,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军医看了一眼,下一刻,狠狠关上车门,不能看,看了长针眼,说不定还会被灭口。
怪不得方才听人说从马车里丢出去一件染血的僧袍,动作那么大,伤口不崩开才奇怪。想不到四皇子还有这种癖好,那就解释得通他为何找一个绝色异人当护卫了,原来是男宠,吓死他了,还以为两人打起来了。
不对啊,四皇子不是自称“小僧”吗?既然是出家人,还干这种养禁脔的事儿,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军医摇头晃脑下了车,怕四皇子玩死自己,连累他们飞熊军,还是敲了敲侧边车板悄声提醒:“殿下,伤口要紧。”
车里的动静停了片刻,等那个年过半百的军医走远,又分秒必争晃了起来。
因着发热头疼,南谌的反应比初见慢了一点,足够恢复过来的柯夏抓住时机反客为主,布帛撕裂,五指深深嵌入其被砍废的小臂,神色癫狂,南谌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屈肘的同时抬头狠狠后仰,用了十分力气,耳边响起一声吃痛的闷哼。
禁锢松开的刹那,南谌扭腰翻身,捂住剧痛的手臂,重新和柯夏扭打在一块儿。
在马车承受不住碎成渣滓之前,柯夏拼着断胳膊断腿的代价才没被南谌一把扔出车外,他急切地往靠近南谌,像头欲求不满的豹子,唇齿在后者颈边流连,尖利的犬牙威胁似的嵌入了皮肤,带起细微的刺痛。
手脚被打断都没能阻止他,反而由此生出了更多的欲求,想要贴近、亲密无间、肌肤相亲。
察觉到他不加掩饰的意图,南谌一怔,黑沉沉的凤眸怒火大盛,抡起佛珠重重甩向柯夏倔强的脑袋,坚硬的珠串砸得后者眼冒金星,额头破开一个大口,鲜血滋润彼岸花,金芒环绕。
他夺过柯夏的匕首,一脚踹翻只剩一口气的人,刀尖划破喉咙,热血飞溅,南谌缓缓勾唇:“施主,小僧如你所愿。”
死了又死,柯夏终于老实了,顶着还没来得及愈合的最后一道致命伤,瘫倒在地,马车四周尽是热气蒸腾的鲜血,他咯咯咯地笑,戏谑道:“妖僧,你要是杀不死我,我就会一直缠着你,一直——”
佛珠被南谌抡得冒烟,绷了一地珠子,噼里啪啦响,南谌也累得直喘粗气,情不自禁真诚发问:“你疯了吗?”
柯夏粗略扫了一眼,白色的里衣被自己咬出一道道带血的牙印,几乎洞穿锁骨的两道伤,血肉模糊,他舔舔嘴唇,直勾勾盯着南谌毫不避讳道:“不知道,我现在一看见你就想抱,你不给我抱,我就咬你。”
沉默,无止境的沉默,南谌哑然。
好半天过去,他终于恢复了那副温和疏离的模样,菱形的唇稍启:“疯狗。”
他本想拎柯夏的衣领将人抓起来,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得退而求其次,左手食指卡进颈圈,一把将他薅了起来。
柯夏满不在乎扬眉轻笑,甚至因为一个对视油然而生激动亢奋,眼眸晶亮,即使在不见五指的车厢里也比今晚的明月更耀眼。
南谌也和和气气地笑了笑,下一刻,低头张嘴在柯夏的锁骨处以如出一辙的狠辣留下了血腥印记,丝丝血液顺着舌头流进喉咙,喉结攒动,吞下了滚烫的玄阳热血,因失血寒冷的四肢好似都活泛了些。
“礼尚往来。”他推开眉头轻蹙的柯夏,擦了擦嘴角,脑袋晕得更厉害了。
跟这条疯狗待在一块太费心力,睡觉都不敢阖眼,指不定什么时候兴趣来了就给自己划拉一刀。
拉开车门,他抬脚将柯夏踢了出去。
柯夏在外面缓了一会儿,等手脚重新长好,揉揉摔疼的屁股,不见外地回到了马车里,脚腕的铃铛浸满鲜血,红得发黑,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南谌靠着车厢盘坐,右臂无力地耷拉着,满脸不正常的潮红,听见声音才慢慢撩开眼皮,目若寒星,摄人心魄。
“滚出去。”竟是连言语的和平都不愿装了。
若不是担心柯夏完全发疯,闹得萧之荣更加怀疑自己,他早在柯夏一开始动手的时候就念经了。
佛珠崩了一地,他脑子发晕,懒得去捡,眼看一颗漆黑的檀木珠要滚出车门,“咔哒”一声,门关上了,柯夏也弯腰重新走了进来,似笑非笑,双手撑着膝盖躬身睨着他。
趁他病要他命的道理,柯夏从出生起就懂得,但他现在对南谌的兴趣太过浓厚。
“我可以失误无数次,而你,我的主人,你只有一次机会。”他撩起南谌的一缕墨发,红宝石耳坠发出夺目的红光,语调暧昧玩味,“主人,我现在还不想杀你,你乖一点,少受点苦。”
南谌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无数,有匕首割的,有疯狗咬的、踹的,他垂眸轻笑:“出家人慈悲为怀,渡己渡人,施主若执迷不悟,小僧只好超度施主。”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第三次展开肉搏,南谌身上再添新伤,泄愤似的在同样体力不支的柯夏心口处狠狠咬了一口,鲜血喷涌,他嘴唇干渴,本能地将嘴边的血液一点点舔舐干净。
“嗯……”
柯夏又痛又爽,牢牢制住南谌腰腹,手脚并用缠着后者,死活不肯松开。
两人就着这个奇怪的姿势又打一架,随行军医几次三番向陈旧的马车投去一个难以言喻的眼神,犹豫片刻,还是找人上报给了最前方的镇远大将军。
灼热的吐息喷洒在头顶,柯夏再度紧了紧怀抱,心跳剧烈,餍足地叹息一声:“舒服。”
南谌嘴唇微动,表情难测,被迫埋在柯夏胸膛,感受着有力的起起伏伏,到底还是骂不出像他那样的脏话,只恼羞成怒似的喊:“放开!登徒子!”
“哼……你打吧,随便打,反正打不死。”脸上又被揍了两拳,柯夏无所谓地偏过头闭眼闷哼,空虚感渐渐消失,肌肤亲近,他恨不得直接将南谌扒光,而不是如今只能蹭蹭脖子和脸。
南谌做了两次深呼吸,柯夏被他吐出的缕缕热气撩得心痒,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越抱越紧。
“你想勒死我?”南谌自觉搞明白了他的意图,不由得低声发笑,“施主怎会如此异想天开?”
短暂的平静下,他恍然发觉自己的头晕竟然好了,隐秘地抵在柯夏滚烫的胸膛感受了一下额头热度,居然已经消下去了。
胸腔震动,柯夏低沉沙哑的嗓音自头顶传来:“我的主人,乖乖给我抱一会儿,我什么都听您的。”
这种冲动来自何处,他无法细究,最有可能就是那枚舍利子,这小半天发生的事儿够他消化一年,族人尽死后,他一人逃了出来,每日都要面临没有尽头的追杀,他不明白为什么,所以他不想不问,拼命活着,只要活着,连族人的仇都忘到了脑后。
母亲要求他发誓,永远不要试图报仇,也不许探究是谁灭他们全族。
莫名其妙想到过去,柯夏的情绪难免出现了波动,但很快,他又调整了过来,侧头紧靠在南谌背上,哑声说:“求您了。”
南谌拧起眉头,疑惑不解:“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抱我?”
柯夏没说更过分的话,双手老老实实没有挪动分毫,不给他造成半点危机感。“我不知道,我的皮肤很痒,只有抱着你才能舒服点。”
血肉重聚的过程的确磨人,柯夏恢复的速度太快,或许引发了什么后遗症,不过这种皮肤痒要靠抱人来缓解的病症,南谌闻所未闻。
他商量道:“施主,小僧为你把脉……”
“我没病,”柯夏打断他反驳说,“你再多说一句,我咬你脸,明天让你的子民们都看看金尊玉贵的四皇子殿下是何等风采。”
南谌退了一步:“小僧叫个人进来陪施主。”
柯夏没犹豫多久就同意了,他也怕南谌狗急跳墙把自己供出去,前有狼后有虎,既然跑不了,不如躺平享受,离了北苍国这棵大树,他又得像老鼠一样四处躲藏。
马车叩响,露出一个虚弱但绝色的美男子,回国的路上,随行的士兵再不情愿也得为四皇子殿下鞍前马后,贵人吩咐了,尽量带回还能喘气的四皇子。
“四皇子殿下。”士兵举着火把靠近,站到堪堪能听见南谌说话的距离之外。
南谌苦涩一笑,面容苍白,红唇翕动:“小施主,可否帮小僧一个忙?”
日六 比心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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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他们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