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多善是被冷醒的,睁开眼看到的是一片黑暗,四周是冰冷又坚硬的石头,几乎没有可以伸展的空间,她被困在一个石棺中。
狭小昏暗的石棺空气十分稀薄,很快她便感觉到呼吸苦难。
“姜多善,不要害怕,一切都会过去的。”姜多善在内心安慰自己。
头顶上方石棺很重,姜多善使劲浑身的力气只能推开一丝缝隙,她贪梦的呼吸着缝隙里吹进来的风,昏昏沉沉的脑袋也逐渐清明。
她记得她是死了的,被万箭穿心而死。
“你的父亲贪污粮草,被锦衣卫查出家中私藏有黄金万两,我将他关在在一个大铁笼子里面,每天扔十只老鼠,不给吃食和水,让饿昏的老鼠一点又一点的啃咬他的□□,被腰斩时他已经被老鼠啃咬的只剩下一幅骨架呢,肠子干的一点血也没有。”
“我寄了一封信给你那个远在北疆打仗的大哥,他看到信中说你父亲贪污受贿,说什么也不相信,放下北疆的战事不管,带着十个亲兵就赶来京城,真是蠢人一个,这样明显的陷阱也就他敢跳下去,在半路上他就被锦衣卫拦下了,十个亲兵怎么能够呢,我就送他一千个兵替他陪葬,这样姜勇就能以造反罪入狱,他也真是个汉子,我每天割他腿上的一块肉,足足割到大腿上一块肉沫都没了,他连求饶都不会说一声。”
“对了对了,还有你那貌若谪仙举世无双的状元郎二哥,他实在太聪明了,我几乎找不到他任何一点污点,他为你父亲和你大哥到处奔波,求这官求那王的,没有一人愿意为他蹚这趟浑水。后面他还差点真的被他查到了,可惜啊,天不助他,年贵妃为了帮他求到陛下那,终于是让我找到可以让他下狱的办法了。姜烨那只白天鹅平时眼睛都不愿往我身上瞧上一眼的,我就把他那如清泉般的眼睛挖了,让他日日受他人凌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知道吗,无论我怎么对待他们,他们始终不愿意服罪,我就对他们提了你,他们吓得立马就服罪了!你的父兄真是把你看的比自己还重要,真是让人嫉妒呢。”
“放心吧,我的小郡主,我不会忘记你的,在你死后我会把你放在太极墓,用十八条浸泡过初婴之血的铁链锁住你的石棺,你的灵魂会被困在石棺中,永世不得超生,这样的安排小郡主你可满意?”
甘霖木对她说完这些话之后便让银龙卫射杀她,龚飞和师兄为保护她死在她前头,而她一个七岁的小娃又怎能逃得过射过来的箭雨呢。
她确实是死了的,但是甘霖木不知道的是,她本原是一名穿越者,死后灵魂会回归现代,但因他为她打造的囚牢,她的灵魂回不到现代,困在石棺中也困在她身体中。
是的,她死了,但是她重生了。
父兄的死是对姜多善一个沉重的打击,她之前在现代的时候就是一名孤儿,穿越到姜多善的那段时间,她能真实感受到家人对她的疼爱,这时她在现代时没有能感受到的。
等她出了这个鬼地方,一定要将甘霖木碎尸万段!
唉,但也得能出这个石棺再说。
姜多善尝试用手推开,但是石棺不仅沉重,还被铁链锁住,只能推开一条缝隙。
姜多善摸索着身上能帮助她出去的东西。
一把打兔子的弹弓。
一根剔牙木棍。
一瓶辣椒粉。
一条红色发绳。
一条木牌项链。
一包糖丸。
……
几乎全身都搜遍了,就没有找到一件像小刀那样的利器。
她本来是有一个匕首的,是大哥用玄铁为她专门打造了一把,因为她喜欢七彩的颜色,大哥便在西北寻了彩色的玛瑙镶嵌在刀柄上。因为是用玄铁打造,那把小刀削铁如泥。
如果那把玄铁匕首还在身边就好了,那样子割开那铁链还不是易如反掌。
姜多善无聊的用脚踢开头顶的石棺,下意识的摸了脖子上的木牌,这木牌是二哥亲手给她雕刻的,一面观音,一面韦陀菩萨。
观音菩萨在上,如果我能出石棺我会拿最好吃的烧鸡去祭拜你的。
姜多善不是那种一遇到困境就垂头丧气的人,她觉得一定可以出去的,虽然她知道这几乎不可能的事情。甘霖木肯定是封死了太极墓,她在的那个石棺又被铁链锁住,父兄又死了,几乎没有人会来救她,在石棺里面没水没食物,身上又没有什么利器可以割断铁链。
也就是说,她活着出去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零零零零点一。
她只会在石棺中不断的饿死又不断的重生。
那样子终究会疯的吧,她最忍受不了就是饥饿。
她决定做一个大胆的决定,以其在漫长的饥饿中死去,还不然在饿的时候先自我了结,等重生了之后就没有那么饿了。
真是个绝妙的计策。
她拿起红发绳,勒住自己的脖子,随着红绳不断收紧,窒息感瞬间涌了上来,意识开始涣散,像是回光返照般她脑海里闪过以前的事情。
“妹妹,佛牌里被我放进去一枚玄铁片,如果遇到绝境时时,你或许可以用它来保护自己,但我希望你永远也用不上。”
“咳咳……哈哈咳咳哈哈。”姜多善都快忘记了,原来在大哥给她做玄铁匕首的时候,她二哥拿了剩下的一块边角料,放进他雕刻的佛牌里。
姜多善当时很不理解,为什么佛牌里要放进去玄铁这种阴气极重的东西,现在她觉得二哥简直是个天才。
姜多善打开佛牌里的暗扣,露出里面那枚在黑暗中依旧闪寒光的玄铁。
她小心翼翼的拿起那片玄铁,试图伸出去将石棺外的铁链割开,但由于石棺能打开的缝隙太小,姜多善的手都磨破皮了,也只能把铁链割开一小口。
但也不是并无收获,铁链割开的那小口让头顶的石棺松了一点,能打开的缝隙也就大了一点……
几个小时候,姜多善累的疲惫的躺在石棺里,经过她不断地奋斗,已经将靠近石棺的铁链割开一条了,也能伸出去一个手掌。
玄石片能割开铁链但也伤害到她的手,现在她的手已经被玄铁片划伤了好几道口子了,姜多善将自己的裙子撕掉一角绑住自己的伤口,把玄铁片放回佛牌里面。
她准备安眠了。
-
姜多善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她还是个刚出生的小婴儿,身旁是死去的母亲潘越澜。
因为敌军突然来袭,长子和丈夫都在是十里外的莫沙打仗,潘越澜不得不挺着大肚子带着二子姜烨逃跑。在跑的半路上她破了羊水,肚子疼痛难忍,怎么也生不下,身旁又没有医生,敌军又随时可以发现他们,潘越澜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让二子抛开她的肚子取出婴儿,而她自己因失血过多死去。
姜烨带着还是婴儿的小姜多善继续逃亡,把小姜多善放进路上捡了的背篓里。他也不懂婴儿要吃什么,一路上只给小姜多善喝水,他自己在旁边抓野兔啃苹果。逃亡了半个月,小姜多善饿了半个月,怕敌军听见,她不敢大声啼哭,也就是从那会姜多善非常恐惧饥饿。
半个月后她那聪明绝顶举世无双的二哥终于发现了,他亲爱的小妹妹饿的就剩下一幅骨架了,他才想起在营地的时候看见附近村妇会挤羊奶给新生儿喝,便背着小姜多善去偷羊奶。
在路上姜烨碰到了一群带着乌鸦面具墨色铠甲的骑兵,领首的人面具下露出的两只眼睛就像老虎一样的琥珀色。
“二郎,遇到像老虎眼睛一样的人,赶紧逃!他们是南疆人,他们会吃人的!”母亲对他说的话他深深记在心里。
而现在,那老虎眼睛一样的南疆人就出现在他面前,要来吃他了!
姜烨吓得连滚带爬的跑了,背篓里的姜多善也被甩了出来。他那时也才十一岁,长期的逃亡已经让他身心疲惫,他实在是太害怕了,没有顾得上妹妹,自己一个人跑掉了,这也成了他这辈子无法忘却的心结。
有人说,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不然以后遇见的他人都会是浮云。
姜多善记得第一次见到陆照时,他戴着黑乌鸦的面具,一身黑甲漆黑而又诡异,向她走来时像是地狱来的死神。
陆照将她从背篓中抱起,捏了捏她快干瘪的脸蛋说,“这个小娃娃肉太少了煮了也不好吃吧。”
她拼劲最后的力气用她那没有牙齿的嘴咬了陆照的嘴,留下了他们两个这辈子都忘记不了的开始。
后面陆照将她带在身边养了一年,直到后面父兄找回了她……
她在皇宫待的那段时间也有见过陆照,可是陆照忘记好像了曾经养过姜多善,连她对他打招呼都不理。
“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吗。”
姜多善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脸蛋上,冰冰凉凉的,痒痒的,像一条小蛇在脸上游走,突然像是被咬了一口那样疼痛,她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抓住那不明物。
“臭蛇,敢咬你大爷,看我不将你剁成碎块,穿在肉串……”
姜多善的声音在她看见那条“蛇”之后越来越小,那条“蛇”她认识的,就是她梦里出现的陆照,不过梦里的陆照还戴着乌鸦面具,而现实的陆照没有戴,在昏暗中他的瞳孔亮的吓人。
“原来……没死啊。”陆照发出了一声喟叹。
“陆照。”姜多善像个猴子一样跳到陆照身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父兄的死,万箭穿心的痛,困在石棺的恐惧,那些被姜多善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
“为什么你会来救我?”
“姜烨给我寄了一封信。”
“信里说了什么?”
“信里他说:姜家将会有大难,恐全家无人生还,而小妹远在清源寺内,请君念在与小妹幼时情分救她一命。”
“那为什么不救哥哥他们?”
“我与他们并无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