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拌了几句嘴,等褚拭雪再三保证一定会让人将曲谱送给她之后,宁菘蓝才勉为其难的离开。
她随手挠了两下手腕,开门看看四处无人,才戴着面纱离开。
待宁菘蓝关上门,都蒙从窗外翻身进来。
“明天把曲谱给我们宁侧妃送去,顺便,再给她几罐雪莲膏,好歹是太子身边人,每天那手腕、脚腕像猫挠了似的。”
都蒙本还低着头听命令,只是听到褚拭雪那句“猫挠似的”,腾得抬起头,唇角露出一抹莫名的笑:“主子,你没事看人家手脚干嘛,还几罐雪莲膏,一罐就价值百两的东西,您倒是送的挺顺手啊?”
“……我点星阁有钱,区区百两,送不起吗?”
“送的起,送的起,只是这种东西,轮得到您送吗?”都蒙眼睛撇开撇去,那语气听起来怎么都不对劲。
褚拭雪被他说得浑身不舒服:“这都是人情,她以后要还的,让她欠得多了,以后也许能让她为我所用呢?”
“啊?”都蒙恍然大悟,可随即又像想起了什么,揶揄道,“可是我记得上次嘉钰主子说这事,您还死不同意呢,说什么不定数太多,难以控制,还说什么冒失鬼……”
“都蒙,以后你和竺七换换班,省得你太活泼,惹人嫌。”褚拭雪拿起扇子,径直离开包房。
都蒙一愣:“主子,你别看竺七那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表象,他小子也八卦着呢,你和嘉钰主子说的话都是他学给我听的……!”
褚拭雪办完事情离开了,可宁菘蓝这边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呢。
她借用姝儿的身份,得罪了花魁,可能会为之招来祸患,还是得将她送走,才能让她免受牵连。还有红螺那边,不知红螺怎么应付着乐琰,有没有出什么事……
宁菘蓝回到姝儿房间,将自己衣服换上后准备先行离开,可没想到刚拉开门,身后便传来一阵呻吟声。
真正的姝儿醒了。
这也太巧了。
宁菘蓝无奈,只好祈祷红螺能应付得了,自己先回头看向姝儿。
只见姝儿慢慢坐起身,捂着头神情痛苦,她喝了酒又被打晕,此刻头里像装了五百只□□,太阳穴突突跳着疼。
“你……你到底是谁?”她抬眼望向走来的宁菘蓝,嗓音沙哑。
“你先喝点水。”
宁菘蓝没回答,先给她倒了杯水喂到嘴边,姝儿看着送上来的水杯,只好先启唇抿几口,又说:“我听到你对我说的话,你说希望我睡一觉能……”
“好吧,我借用你的身份做了些事情,可能还得罪了花魁。”
姝儿这边还沉浸在宁菘蓝临走时对她的劝导,骤然听到宁菘蓝的认错,她愣了一愣。
“你说什么?”
“我说我可能用你的身份,得罪了你们的花魁。”
“……你,你,你做什么了?”姝儿嗓子又干涩起来。
“我抢了她的客人,那个什么大主顾。”
“嘶……”姝儿倒抽口气,“你抢了那个大主顾?一手把花魁推上去的那个?”
宁菘蓝想想褚拭雪那厮的德性,他能干出来这事,应该就是他,点点头。
“不过!你别担心,我一定会对你负责。”宁菘蓝伸手扶住姝儿向下倒的身子,认真说,“只要你想,我就帮你赎身。”
“你?”姝儿本心灰意冷的闭上眼睛,闻言睁眼看了会儿她,怀疑,“你是女子吧?赎我干嘛……难道,你有磨镜……”
“你想哪里去了!”
宁菘蓝被姝儿的脑回路震撼,无奈道:“因为我的缘故给你添麻烦,我理应负责的。且我觉得你大抵不想委身于这烟柳楼,索性要不就帮你赎身?”
“可你帮我赎身,我又为你做不了什么。”姝儿语气低落。
宁菘蓝无奈,弯下腰用手抬起姝儿垂下的头,认真道:“你不需要考虑这些,只对我说,你想要就好。”
宁菘蓝的这句话里含着坚决的肯定,好像在告诉姝儿,只要决定了,这件事就无可辩驳,板上钉钉。
饶是姝儿曾经的那个相好,都没有给过她这样的感觉。
莫大的安全感、被重视感,以及莫名的信任感。
男女之间,以爱为链接,男人会三妻四妾,不爱便抛弃。可是女人之间呢,她们之间没有爱情,却会有其他感情,而这种感情往往会比爱情更长久,更坚实,更让人信任。
“我……想要。”
姝儿沉默良久,才一字一句攥着宁菘蓝的手道。
“好,一会儿我就去赎你。”
“……一会儿?”
姝儿一愣,她本以为最快也会是明日。
她被不少男人承诺过,“明日我来赎你”、“后日我来赎你”,可等到明日人未来,后日人也未来,日复一日,那些曾经说过要赎她的人再未出现。他们或是直接消失,或是差人送了信,卖可怜说自己实在无法,各有各的理由。
她以为宁菘蓝也要回去再考虑一二,可没想到,她竟直接要带自己走!
“你不再考虑?”
“……啊?”宁菘蓝向外望着人,回过头看了她一眼,说,“这事考虑什么,速战速决最好,你先收拾东西,等我一会儿带你走!”
说完,她便推开门先行离开。
望着她的背影,姝儿心中没有一丝不安,因为她觉得,她一定会来接自己。
宁菘蓝从后院出来,再次回到了烟柳楼后方,看看二楼的高度,她叹口气。
今天好累啊。
嘴上抱怨着,可她动作未见凝滞。脚下用力,身体轻盈向上一翻,待与二楼高度齐平,她双手一扒扒住窗台,悄悄向自己的包房里望去。
包房里红螺和乐琰相对而坐,乐琰背对着她正在低头弹琴,红螺则是满脸忐忑,四处乱瞟,当看向窗户时,突然看到窗户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
她脸上先是一惊,然后就笑起来。她立刻站起身,对乐琰说:“乐琰,你去楼下帮爷要点小菜,爷饿了,而且那边睡着的爷也快要醒了。”
乐琰闻言一怔,看看被屏风挡住的那侧,低下头应是,便抱着琴起身离开。
等乐琰离开,红螺才赶紧跑到窗前,帮着宁菘蓝爬进来。宁菘蓝平稳落地后先深吸一口气,冲红螺点了点头。
红螺心知这是办成了,便替宁菘蓝整着装束,让人坐在位置上休息。
没坐一会儿,乐琰回来了,他身后几个小厮带着菜,将之放上桌便离开。
宁菘蓝和红螺面面相觑,伴着乐琰的奏乐声吃了几口,眼看时间过去不少,宁菘蓝站起身示意红螺离开,二人没看乐琰,自然也没注意到乐琰眼底的渴望。
“红螺,我跟你说件事。”走出烟柳楼没几步,宁菘蓝拉着红螺进了另一间小铺,悄悄说。
……
“……您出去一趟,就要赎个人?”红螺一脸诧异。
“姝儿不一样嘛,我欠了她,得对她负责。”
红螺生无可恋:“……到底还有几个好姑娘等着您负责?”
尽管她不太同意,但她始终是拗不过自家主子的,只好看着宁菘蓝找了个人去赎姝儿。
二人等了一会儿,果然看到那人带着姝儿过来了。
“娘子。”
刚见到宁菘蓝,姝儿就跪下了身子,仰头流泪:“谢谢娘子大恩,姝儿愿当牛做马,伺候您一辈子!”
“……我不缺仆人,既然你已有了自由,便尽情享受吧。”宁菘蓝笑。
“当然,若是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便去奕国公府,报我的名字。”
“……奕国公府?”
“若遇难,我的家人一定会帮你。”
宁菘蓝握着她的手,动作轻柔地将人扶起,随即便离开。
“娘娘,您赎了她,却又放她走,为的什么?”
“我啊……”宁菘蓝坐在马车上,轻轻弯起唇,“为的就是女子的一生。我无法掌握人生,若是她能,那再好不过。”
她注定要在东宫中与太子斗,与未来的沈嫚儿斗,与金书口中的循环斗。
即使已成魂灵,她却仍被迫重生,从那时起她便知晓,成功了她也许能回家,可若失败了,她就会一直陷在循环中,不生不死,不断重来,也许有一天直到她崩溃,也无法逃离。
红螺不懂宁菘蓝的心,她只知道自己从山上回来后,娘娘便心思重了很多,每日无事时也不坐秋千、不看花了,只是自己枯坐在房中,表情怔忪,沉默。
马车驰在中大道上,飘飞的布帘间能依稀看到街上叫卖的小贩,路过避让的人群,男女老少,父母夫妻。
“若是我不断循环,他们也会跟着我一起吗?”
日复一日走在街上,也许早就死了十几年的人,却又被迫循环,走上熟悉的人生轨迹,不断往复,老人无法老去,孩童无法出生,历史无法前进。
“那我岂不是时代的罪人?”
宁菘蓝脑子胡思乱想,长吁短叹。
宁菘蓝离开了,姝儿也背着行囊离开,只是在他们谁都没看到的角落,乐琰站在烟柳楼二楼,隔着窗子久久注视她们的背影。
他早就看得出红螺是女子,后来的宁菘蓝自然也是。他知道宁菘蓝其实一直不在房内,是在他离开后才来,他以为女子心软,也许能为他赎身,早救他于水火,可他没想到她们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便走了。
他以为二人铁石心肠,可偏偏她们又赎了个姝儿,原以为是密不透风的铁桶,原来只是不许他进入而已。
为什么?
谁人都有拯救者,为什么只有他没有呢?
乐琰望着早已看不见踪影的马车,好像望着望着,就能化作魂魄,追随而去,逃离这方地狱。
“乐琰,赶紧给我出来!今日要拍卖你的初夜,你别给我生事!”
包房门被敲得砰砰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能轰然倒塌。
作者:阿巴阿巴,来赶作业了[化了]
关于褚拭雪这小子我得说两句,他表面爱看乐子、爱玩,但实则是一个心思很重,背着深仇大恨的人,根本不会没事逗人玩,更别说开玩笑斗嘴,也就是和我们板蓝根宝宝这样。所以可以看得出褚拭雪对女主本身就不一样,第一眼好奇,第二眼起兴,第三四五六七八眼……爱上![竖耳兔头][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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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