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酒水和劣质香精的味道,烟熏雾绕。一群群人影浮动在五彩斑斓的聚光灯下摇头摆脑,接吻跳舞。
——这地方是低等星最高级也最混乱的钱色交易场,是纨绔子弟一掷千金的销金窟,也是街头混子调戏找事的多发地。
此刻,木质吧台前,调酒师的手指在杯杯瓶瓶间来回跃动,不多时,一杯“绿山墙”就被推到宋听意面前。
调酒师盯着面前醉成一滩烂泥的老熟客,挤眉弄眼地打趣他:
“喂,Eureka,还能再喝吗?瞧你都晕成什么鬼样子了。要不要给你那群男人打个电话?我已经好久没看到他们来这玩儿了,生意都惨淡了呢。”
宋听意正趴在桌子上,脸上是不正常的潮红,不知道是被酒气熏的还是热的。
迷迷糊糊里听到调酒师对自己讲话,宋听意刚要张嘴回答,就感觉从喉咙里涌上一股酒气从鼻孔泄出来,顶的他只想吐。
于是他只好抿紧嘴巴,闭着眼睛一个劲的点头表示自己还能喝,不用打电话。
那一头黑发丝绸一样随着他的动作来回甩着,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人妻味。
调酒师见宋听意这样也不好多管,转身去招待别的客人。
周围的声音逐渐模糊,宋听意盯着酒杯里诡谲迷离的液体,视线渐渐失焦。
难受。宋听意脑子里只有这一种感觉,身体里的五脏六腑像被火烧着一样,炙热焚身,身下也布满密密麻麻痒意。
难道是情热期提前了?不可能吧,明明以往都要比这时候还晚几天。
宋听意下意识去摸自己后颈的腺体,却被一道机械项圈挡住。
他不耐烦地皱眉,突然就有一种窒息感。
闷的,热的,捆缚着的。脖子上的阻隔器让他莫名不爽。
也许是精虫上脑的缘故,他竟然开始扯着那个信息素阻隔器用力拽,企图把它薅下来。像个闹脾气的小孩。
扯了一会儿,脖子上都被扯出一圈淡淡的红痕,仍旧没扯下来。
就在这时,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捏住宋听意的手腕搭在阻隔器后方的指纹仪上。警示光点亮了一下,这代表阻隔器已经被解锁。
“啪嗒”一声。
阻隔器掉在地上。
宋听意以为是朋友岳戚上厕所回来了,头也没回继续趴在吧台边缘,对身后人说:
“岳戚,我得回家了,情热期好像到了,嗯……”
宋听意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甚至发出一声难耐的低喘,浑身一颤,夹着腿,像只炸毛的猫。
——是原先那只冰凉的手在用指甲细细地刮着他的腺体,那处浑身上下最脆弱最敏/感的地方。
宋听意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还没来得及回头,身后那位帮他卸下阻隔器的“好心人”就先入为主地坐在了宋听意旁边,冲他打了个招呼。
宋听意眯着眼,看清了这个alpha的脸。
是个陌生alpha,不是岳戚。
想到刚刚这个陌生人对自己做了什么事,宋听意原先那股恶心劲犯上来,垂头吐了那个alpha一腿。
都是些稀碎的酒水。
那个alpha一怔,意外地没有生气,反而拿纸巾随便擦两下,毫不在意地问宋听意:“怎么吐了?独自在这?你一个omega。”
宋听意懒得理他,往远处坐了点,说:
“恶心吐了。”
alpha见他往那边坐,自己也紧凑着往那边挪,直到大腿紧贴着omega的腿侧,alpha才满意了,露出一个猥琐的笑。
他说:“我发现一件事。”
宋听意莫名其妙地看着面前的alpha,挑挑眉,以为他真的找自己有要紧事,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那alpha见状立刻说:
“我发现…你的唇形好漂亮,看起来也很好软。”
宋听意面无表情地扭了扭手腕,把眼前的碎发拨到脑后,看着alpha一脸痴迷的样子,他突然起了戏耍的心思。
他也笑了,那样子特别迷人。他对alpha说:
“是吗,等会给你亲亲?怎么样?”
alpha一听更兴奋了,连忙又说:
“你的身材也好辣。”
宋听意依旧笑着说:
“是吗,等会给你抱抱?”
那alpha彻底当真,满面红光。一方面觉得自己魅力大,一方面又对宋听意这口绝色馋的不行。他**当头,说:
“那你生的宝宝也一定很可爱。”
说完,alpha立刻用那双眼睛如饥似渴地盯着omega的唇瓣,企图能从那里面再次听到那些令人血脉偾张的话。
宋听意观察着alpha的反应,顿了一会儿,意味不明地看着这个可刑可拷的alpha,嘴角微弯:
“是吗?等会带你去我家看看我女儿?已经四岁了,特别可爱。”
宋听意说完,像想到什么似的,眼里不自觉流露出一丝温情,但目光落在alpha身上时,那份温情又迅速消散,变成一潭毫无笑意的死水。
谁知听完这些,alpha的脸色瞬间变得古怪起来:“你已经结婚了!?”
宋听意毫不在意:“已经离过一次婚了。”
alpha顿时一脸吃了狗屎的表情,恍然大悟,觉得自己先前的讨好与温情全都付之东流,一副被背叛的样子。他指着宋听意的鼻子,语气刻薄地大吼道:
“怪不得,怪不得!长的这么骚,我说怎么闻不到你信息素,原来早就给人标记了!你这个寡夫!给钱我都嫌晦气!我看你就是养不起孩子,想勾引我!果然,omega都是拜金产物!没一个好东西!”
他说这话的声音可不算小,至少整个舞池,不,应该说是方圆十里的人都听见了。
一瞬间,宋听意和这个alpha立刻就成了茫茫人群中视线的焦点。
仿佛连灯光都刻意偏爱似的,这一刻,红橙蓝绿几种颜色的光束齐刷刷打在两人身上,跟演舞台剧似的。
周围的人舞也不跳了,嘴也不亲了,都齐刷刷扭转脑袋往这边凑,恨不得把眼珠子黏到当事人身上,企图能吃到大瓜。
那个alpha何时被这么多人围观过?还是以一种看猴子的表情。
这时候他倒觉得丢脸了,牛逼轰轰地冲周围大喝一声:
“看什么看!就知道看!本来碰见这种捞o就烦!”
说着就要急匆匆地提包离开。
走之前肘子还狠狠撞了坐在里面的宋听意一下。
“……“
宋听意本来正在看那alpha手里的黑色公文包,这时候被人一肘子撞到墙上,后脑勺磕了一下。他登时拉下脸来。
“站着,”宋听意狠狠磨了一下牙尖,脸上依旧是刚才那抹笑,但眼底已经完全没了笑意,甚至有种刺骨的寒冷,看得人心里发毛。
他的声音并不大,恰好能让那个alpha听到。
但那alpha听到后,只是脚步一顿,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直觉告诉他,就一个被玩烂了的omega有什么好怕的,他还非走不可了呢。
可身体却莫名感到害怕,腿拉着脚挤开熙攘的人群一个劲儿往前挪,想要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聋了啊?找死是不是?你这狗der,我让你站着。”
宋听意突然拔高的声线瞬间将会厅里的人全给吼住了,包括那个调戏滋事的alpha。
人群中众人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为宋听意的勇气拍手叫好,将这种紧张又热闹的气氛推到顶点。
这alpha本来就好面子,又不占理。现在听到宋听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他是他没想到的。他当即面红耳赤,勾起拳头就朝着宋听意抡过去。
拳头划破空气夹带风声,可见alpha是用了十成的力道。
宋听意轻笑一身,眼都没眨一下,接着掏出一杆 木仓 抵在alpha挥过来的拳头上。
咔——
扳机被扣动一半。
一片死寂,世界宛若静止一般。
alpha冲来的拳头骤然收束了力道,僵直地悬在半空,收也不是,打也不是。
周围人屏息凝神,本来还期待这omega是有什么绝世身手,这么大口气。都准备好看一场现成的打斗戏了,结果眼睁睁看着宋听意掏出一杆家伙。
众人啼笑皆非,在心里为alpha默哀。
——就跟酒鬼调戏到警察头上一个道理,这alpha算是踢到铁板了。
那玩意可不是低等星里的一般人的能拿的武器。
alpha又没上过星际战场,哪里见过这玩意。平常做过最牛逼的事也不过仗势抢人调戏omega了。
见此,他顿时面色惨白,看见 木仓 眼后面宋听意的得意的脸。
“看看你爹手里拿的什么。”
就这一句话,那alpha浑身都吓软了,哆哆嗦嗦钉在原地。原先的昂扬现在无精打采的,吐出一束浅黄色的尿汁,顺着裤管流到地板上。
他下意识想去抢宋听意手里的武器,却被宋听意轻易看穿意图一脚踢在裆部。
alpha瞬间犹如被掏了肠子一样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嘴里呜呜的喊着。
宋听意脸上还是笑,只不过这次更明媚了。他大发慈悲松开了抵在扳机上的食指,枪口抬了抬alpha的下巴,问他:
“还想不想亲嘴儿。”
alpha一屁股坐在地上,嘴唇灰白,弓背蜷腰的,上下两片嘴唇一个字也碰不出来。
“哑巴啦?”宋听意蹲下身,狠狠薅住男人头发往地上那滩尿里一摁,上上下下砸了有几十来下,每一下都发出沉重的“咚”的闷响,炮仗似的。
直到尿液里开始混上一点血丝。
宋听意松开手,手里攥着一把头发,撒到地上。
“啊啊啊——”
alpha发出连续不间断的崩溃尖叫,疯狂挣动,却因为害怕全身上下没一点力气。
一个冰凉的圆口咬在脖子上,alpha又像死人一样,完全不动了。
“喝完,”宋听意把垂下来的长头发甩到背后,恶趣味道,“喝完你就走,我让你完完整整地离开。”
周围人闻此,都看热闹不嫌事大,爆发出一阵戏谑的笑声。
调酒师也看见了宋听意手里的武器,但他总觉得那玩意特别眼熟——
这玩意……一般只有联邦高级调查官才有。
出于安全起见,调酒师翻出通讯器,偷偷给宋听意他前夫编辑了一条通知。
十几分钟后——
有小道消息通报说星际高等调查代表来了,一问哪个调查代表,都说是林代表。
一边正睡的昏天暗地的酒吧副经理听见“林代表”这三个字,一下子支楞起来立正了。
林代表……林隅年,中央星首富林氏氏族长子,兼联邦最高等级调查官,手腕强硬厉雷风行。是一众法外暴徒闻风丧胆谈虎变色的恐惧存在。
自星元8888年林隅年主动提出从中央星下调至低等星,积极请缨承担这带动荡星区的治安管理,就开启了无数街头恶霸沦为乞丐和灰产业链接连崩溃的噩梦时代。
副经理越想身体越后怕,猛摇头,甩去脑海中自己的小酒吧被林隅年一脚踹飞的恐怖画面。
接着,副经理踢着正步就走到酒店大门口,后边还跟着拖拖拉拉的一堆服务生。那阵仗那气势,活像恭迎一尊大佛,惹得其他人纷纷侧目而视。
看着从高等磁浮私家艇里下来的高大又英俊的alpha,副经理心里正纳闷今天林代表怎么没开着联邦调查总部的配艇带着手下来整顿他,就见身形魁梧的男人已经走到了眼前,在他头顶投下一片阴影。
天黑了。
副经理哆嗦着挺了挺啤酒肚,有模有样跟他敬礼:“林代表好!”
后面一堆服务员立马跟着喊:“林代表好!”
林隅年深色的眸子扫视一圈,声线有点沉:“干什么。”
说罢他刚要推开副经理朝里走。
就听副经理熟练地说:“来,上家伙!”
林隅年:。?
就见几个服务生搬着一张半墙高的白纸黑字盖着章的营业执照,昂首挺胸地搬到林隅年跟前。
副经理开始了他的即兴演讲:“咱今天也是有营业执照了,还是找中央星管理总局亲自批下来的!您可不能动不动就来咱家扫黄查封整顿风纪了!咱合法了!是低等星众多非法经营酒吧中的唯一门面!您看看咱这纪律,咱这环境……”
林隅年无语地看着副经理,打断他:“……我今天不上班,来你这做客还不乐意?你快让开。”
副经理缅了缅肚子,给林隅年让了一条道,满脸不可置信:“真假?你这客可不兴做啊。你来这做客,那我排练了这么久的检查仪式算什么?”
林隅年:“算你有手段。”
犹如认认真真做完暑假作业老师却不检查一样的挫败感,副经理背也不挺了,装也不装了,拖拉着皮鞋往回走。
林隅年短促地笑了一下:“这回不踢正步了?”
副经理没好气地哼一声。
宋听意在的这个楼层是第二层。
就在刚刚大家都还在有说有笑地瞧着地上那个alpha的“表演”。
结果不知道是谁传了一句“林调查代表来了,连副经理都下去招待了”,一传十十传百,才不过几秒钟整个舞池的人都知道有调查员来了,阵仗大到要酒吧经理亲自下去提鞋。
宋听意坐在吧台前,本来心情好好的。听到是姓林的调查官,面上的笑容一僵,渐渐裂开。他拾掇拾掇心情,准备溜走。
刚刚去教训那个alpha的时候,他身上就已经软的没什么力气了,汗白的小脸醉醺醺的,唇珠软哒哒的陷在苍白下唇里,黑涔涔的瞳仁上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别人看不见的地方,omega甚至连腿根都开始轻轻的颤,站不太稳了。
现在别看他高高在上的坐在这里训狗,其实身体里特别难熬。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脱光衣服泡在冷水里冷静冷静。
但现在林代表来办事了——或者说是他前夫来办自己更贴切,宋听意有些烦躁地想。
前些天刚他跟林代表闹了离婚要分家,走之前还顺了前夫的工作配木仓和所有财产,并把人狠狠打了一顿。现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要是被林代表抓到,那不得死翘翘啊。
他需要赶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