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均走到颜婷身边,身后是要拦他却没拦住的宫女太监,他朝太后颔首,竟也没行礼,接着就牵起颜婷的手,“我们走。”
太后笑道:“别走啊谢大人。”她站起来,笑容娇俏,衣服首饰也是明艳的红色。
谢均脸色阴沉的可怕,他怕太后对颜婷不利,“当初是你自己选择的这条路,现在坐在万人之上的位置,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太后一身红裙摇曳,她一步一步走下来,看着谢均年轻俊朗的面庞,说:“你知道的,我是为了怀瑾才入宫的,如今后位空悬,他在等我。你必须帮我!”
权力有了,现在她想和爱人长相厮守!
颜婷耳朵都快竖起来了,信息量好大!太后是为了陛下才入宫的,那……这岂不是!
颜婷眼睛睁的更大了。
谢均清楚太后的执念,可她已经是太后了,李氏因为成为太后的李辞风家族上升不止一个台阶,怎么会允许她离开?
太后大声道:“当初你若是再晚一天,我也不会被困在这里!”
太后也知道不可能,宫变怎么可能随便早一天或是晚一天呢?可她不甘,只是差一点儿,她就可以假死脱身,继续做自己的李氏小姐,等姜怀瑾来提亲了。
谢均和颜婷走出寿康宫,身后大门关上,颜婷回头看了一眼,这样年轻充满朝气的女子,被称为太后,她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来。
谢均握住颜婷的手,“太后没为难你吧?”
颜婷摇头,她说:“太后只是想见见我。”
谢均笑了,“听她胡说,她把你叫过来,是想我来。”说到这里,他声音也不像刚才那么畅快了,“我闯了太后的寿康宫,陛下就会去看她。”
因为身份原因,陛下并不常去寿康宫,太后想见陛下,只能用这样的法子。
颜婷听懂了。
回到宴上,谢均主动请罪,“臣误闯寿康宫,惊扰太后,请陛下责罚。”
陛下挥手让谢均起身,“你是担心夫人,朕不罚你。”他揉揉眉心,知道辞风是想见他才搞的这些事情。
合野王子已经被一群礼部官员围住,商量起和谈的细节来。
宴会散了,谢均收到一个本子,上边写着宁晋对齐国的要求。
谢均翻看一遍,对来人说:“跟礼部的人交代,合野要求的这些,全都不同意。”
和谈进行了数日,双方僵持着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合野没时间僵持,他离开宁晋时间越久,他在宁晋的布置就越有可能被其他王子连根拔起。宁晋人最难熬的冬天要来了,他必须尽快拿下互市,带着粮食和绸缎回去。
他终于按捺不住了。
这晚谢均和颜婷在望江楼吃饭,临街的窗户开着,从二楼看下去,夜晚的上京城繁华而富丽,百姓生活安宁祥和。
可这样的富丽繁华只是表象,谢均把窗户关上,叫进来丝竹管弦,由颜婷尽兴。
至深夜,该收网了,谢均带着颜婷走出望江楼。
夜风吹过,颜婷打了个寒颤,她把手缩回袖子里,脖子也跟着往下缩。
两人出来都穿的单薄,谢均把人抱起来,“靠我近些,就不那么冷了。”
颜婷双手环着谢均,靠在他坚硬的胸膛上。
谢均走的很稳,把颜婷抱到马车上,马车内视线昏暗,谢均看颜婷眼皮已经合上,就没再打扰她,只是低声嘱咐车夫,将车驾的稳些。
马车穿梭过黑夜,厮杀声时不时传过一星半点到谢均耳边,谢均恍若未闻,眼中只有靠在自己膝头睡觉的女子。
外边行动结束,合野被抓入狱。
这一夜,合野攀咬出很多官员来,但唯有一个,大家都不相信,或者说不敢相信。
合野说谢均与他合作,为了权势。
可谢均已然权势滔天,再进一步,就是谋逆。没有人敢把这样罪名扣在谢均头上。
不管信不信,朝中又吵了起来。
听了一早上的唇枪舌战,谢均揉着眉心说:“各位大人说的这些,谢某可以解释。
“昨晚合野起事,安排人在谢府伏击我,我怕伤着夫人,带夫人出门,至深夜才回府。所以,有人看见谢府的马车在起事地点,不是意外。”
言官追问道:“谢相几次三番与合野会面,也是事先约定好的吗?”
谢均颇为认同地点头,“不错,不然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我约了合野,许以重利,诱他出招。上京城的宁晋人昨天都出动了吧?”
他看向身边几位同僚,“话说到这儿,上次我夫人的封赏是卡在你们几个谁那儿了,这么久审批不完一道旨意吗?”
几位大臣面面相觑,什么旨意?
陛下尴尬地咳了一声,这几天事忙,他给忘了。他说:“言止,这件事朕盯着后续,先说合野王子的事吧。”
谢均愣了一下,原来是卡在源头上了,然后行礼,“是。”
谢均做的事情先前就和陛下请示过,朝中一些官员也了解部分内情,听谢均讲完全过程,只能感叹合野倒霉,撞到谢相手里了。
合野以为他的布置天衣无缝,他可以从大齐手里抢出一大块肉来,甚至连带着除掉谢均这样能干的臣子,减少对宁晋的威胁,可谢均早已布好局,就怕他不动。
现在好了,宁晋要是想保住颜面把王子要回来,就得任由大齐安排。甚至大齐可以借此机会,直接对宁晋宣战。
宁晋整个使团的人都被抓入狱中,外边没走漏一点儿消息。
颜婷把步摇装进盒子里,让人去还给周咏絮。
她自己在街上随意走着,逛到了赌场。
赌场里边喊声震天,颜婷看着赌桌上的东西,奇怪道:“他们玩的这么激烈,竟然没有玩钱?”
一句话就让旁边的女博头笑出了声,“夫人是头一次来我们这地方吧,银钱兑换了等值的筹码方可上桌。夫人,来一局吗?”
筹码?颜婷来了兴趣。
颜婷跟着女博头了解规则,让侍书去换筹码。
颜婷晃动骰盅,听着里边骰子哗啦啦作响,她温柔笑着,把自己所有的筹码都选了大,“各位请。”
这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玩的这么大?为了以小博大,其余人都选了小。
在所有人都选完以后,颜婷正要开盅,一个男子插进来,把所剩无几的筹码放到颜婷手边,“我选大。”
颜婷微笑,她看了一眼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身材魁梧高大,相貌不凡,眼神很锐利,这样的人出身一定不凡,身上的衣服却不是好料子,浑身上下透露着奇怪。
对面男子看向颜婷,“我今天运气差的很,这一把是输是赢全看夫人了。”
颜婷说:“是看运气。”她揭开骰盅,三个六点,没有更大的了,“好在我运气不错。”
男子笑着看颜婷:“看来我与夫人很有缘分。”他拿起自己赢的筹码,“多谢了。”他遥冲着颜婷一抱拳,眼睛明亮如星,举止落拓不羁。
颜婷摇摇头示意不用谢,拿了自己的筹码,没打算再玩下一局。这里鱼龙混杂,尤其是那个男人让她感觉很奇怪。
筹码换成银子,颜婷让马车回府。
刚下马车,颜婷就再次看到了在赌场上见到的那人。
这里已经是谢府,这人大约和谢家有些关系。
这么想着,就有丫鬟从里边出来,对男子说:“我家夫人说了,天下姓谢的人何其多,若人人都过来攀亲戚,这谢家怕是都放不下了。”
颜婷驻足在那里,看着丫鬟趾高气昂地离开。
男子好一会儿才注意到颜婷,他走到颜婷身前,眼睛先是一亮,然后颇有礼数地鞠了一躬,“嫂嫂好。”
颜婷问他:“你是谢大人的族弟?”
男子完全不像在赌坊里那样锋芒毕露,说话也轻声细语起来,“是,我叫谢城,嫂嫂直接唤我名字便可。”
颜婷安排道:“你今日先在偏院住下,我和谢大人商议过后才能决定你留不留。”
谢城视线久久留在颜婷的背影上。
谢均回来后,颜婷第一句话就问:“谢大人,你有个叫谢城的族弟,他想来府中暂住,你看可以吗?”
谢均坐在颜婷对面,语气不满,“叫他谢城,叫我谢大人?”他贴近颜婷的脸,“我们还不熟吗,婷婷?叫我言止。”
颜婷:“……”她转过身不理谢均,谢均却贴着她,挨着她,不让她看别处,哄着说:“叫我言止,你每次叫我谢大人,我们都不亲近了。”
颜婷闭上眼睛,耳朵里全是谢均的声音。
最终,她无奈道:“好好好,言止。”
她睁开眼,谢均正笑着看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谢大人这么粘人?
颜婷坐正了,“谢……”接收到谢均警告的视线,颜婷当即纠正自己口头上的错误,“言止,你的意思是让谢城留下吗?”
谢均说:“我和谢家很多亲戚都不熟,夫人看他顺眼就让他留下,不顺眼就让他走,全凭夫人决断。”
颜婷想了想,“那先留着吧。”同宗族的人,能帮一把是一把。
两人说着话,外边人喊:“圣旨到!”
颜婷诧异,她小声问谢均,“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谢均见颜婷紧张,安抚她,“好事。”
直到旨意宣完,颜婷还觉得不可置信,她看向谢均,“你刚刚听到没有?陛下封我为县主了!”
谢均清楚,若是男儿身,解决了宁晋安插在上京城的暗探,且百姓没有伤亡,最差也得是个实权职位,以后的仕途也能平坦通畅的多。可他更清楚,陛下没有用赏银首饰打发颜婷,已经是格外优待了。
他抚着颜婷的脖子,贺道:“这是夫人应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