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有片刻的沉默,沈婉宁一看就知道谢商隐在糊弄她。她盯着谢商隐的眼神却越发锐利,开口道:“你刚才给裴大哥的账册,是不是跟贪墨赈灾银有关?”
谢商隐心中一惊,暗想沈婉宁果然聪慧,到底是裴晏礼看中的人,跟他一样心思通透,竟能一语中的。
但这些话不能说,账册的事他也不敢多言,他便故作轻松地打着哈哈:“哎呀,我哪知道那账册里写的什么?张裕给我之后我就没打开过,我就只是负责拿回来交给柳雍,柳雍死了我没办法才想着给裴晏礼,你要真想知道那账册里写的是什么,你自己回头问裴晏礼吧。”
沈婉宁眉头微皱,目光中透露出几分郁郁:“我刚才要看看账册,他都不同意,他怎么会告诉我?”
谢商隐见状,心中暗自思量,裴晏礼都不肯直接告诉你怎么回事,这事是我能说的吗?我要是再说错了话,裴晏礼绝对能叫剑星把自己剁了喂狗,干脆不如顺水推舟,将话题引向裴晏礼。
“你还是问他吧,你在他心里跟别人不同。等他从宫里回来,你多跟他撒撒娇,说不定他就告诉你了。”
沈婉宁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就知道谢商隐和裴晏礼是穿一条裤子的,裴晏礼不点头,谢商隐就是不会说。
既然如此,她也不再多问,毕竟,有些事情,问也是问不出结果的。
她轻轻掀起窗帘,目光再次投向窗外,心中暗自盘算着接下来的打算。
没过多久,马车到了沈府,沈婉宁跟谢商隐到了别,走下马车,回了沈府。
穿过曲折的走廊,沈婉宁朝着海棠苑的方向走去。
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打破了宁静:“哟,这不是我们的沈大姑娘吗?怎么,刚从裴府回来?不是说跟裴大人没关系吗,怎么又天天巴巴地往裴府跑?你可真是口是心非,贱得慌!”
沈婉宁停下脚步,目光冷冷地落在了不远处站着的沈婉仪身上。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缓缓走向沈婉仪,每一步都显得从容不迫:“沈婉仪,你似乎很关心我的行踪?不过,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置喙。”
沈婉仪见沈婉宁不仅没有被她的话激怒,反而显得如此镇定,心中不禁有些恼羞成怒:“哼,你别以为你攀上了裴大人就能高枕无忧了。裴大人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东西!”
沈婉宁的眼神越发冰冷,她直视着沈婉仪,声音低沉而有力:“沈婉仪,我和裴大哥是什么关系,用不着你随意猜测。但我警告你,不要想着在背后搞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你若是安分守己,我或许还能念及姐妹之情,放过你一马。但若是你再敢胡言乱语,或是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我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沈婉仪被沈婉宁的气势所震慑,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她瞪大眼睛,看着沈婉宁一步步逼近,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
就在这时,一声厉喝从旁传来:“沈婉宁,你想对婉仪做什么?”
沈婉宁回头,冷冷地瞥了徐氏一眼,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夫人,你应该好好问问你的好女儿想做什么,别到时候得不偿失。”
说完沈婉宁也懒得搭理她们,抬脚走了。
回到海棠苑,春桃过来帮沈婉宁脱了厚重的披风,沈婉宁坐下喝了一杯热茶,就吩咐春桃帮忙准备熬糖的食材,她答应了要给裴晏礼做糖果,自然不能食言。
春桃见状,立刻答应一声,就按照沈婉宁的吩咐去准备了。
食材准备好,沈婉宁亲自下厨,春桃和夏荷在一旁打下手,沈婉宁手法娴熟,每一个步骤都有条不紊,很快整个厨房里都充满了糖果的甜香。
这一忙就忙到了晚上,沈婉宁终于将糖果制作完毕。她看着那一盘晶莹剔透、香甜可口的糖果,心里都是满满的甜滋滋的。
沈婉宁拿起糖果喂到春桃和夏荷嘴里,笑着问:“好吃吗?”
春桃和夏荷连连点头,“好吃,太好吃了,姑娘的手艺太好了。”
她便吩咐春桃和夏荷将糖果收好,准备明天送给裴晏礼。
夜幕降临,沈婉宁让春桃和夏荷准备热水沐浴。
沈婉宁好好地洗漱了一番后,便早早地上了床。
大约是太累了,她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然而,这个梦却并不美好。
北戎人带着大军南下,铁蹄轰鸣,尘土飞扬,如同一片黑色的乌云,迅速笼罩了边关的天空。她的父亲沈煜安,正率领着一万将士,对抗来犯的北戎人。
然而,这场战斗却异常艰难,敌人数量众多,且狡猾异常,他们早就设下了重重埋伏,等待着沈煜安和他的士兵们落入陷阱。
战场上,硝烟弥漫,火光冲天,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震得天地都仿佛要崩塌。
沈煜安身先士卒,手持长枪,英勇奋战,他的身影在战场上如同一道闪电,所到之处,敌人纷纷倒下。
然而,尽管他英勇无比,但敌人的数量实在太多,他们如同潮水般涌来,将他和他的士兵们团团围住。
沈婉宁在梦中仿佛也感受到了那份绝望和恐惧,她看着父亲在敌群中奋勇杀敌,却无力相助。
她的心中充满了无助和痛苦,她想要呼喊,想要冲上前去帮助父亲,但她的声音被淹没在喊杀声中,她的身体也被无形的力量束缚在原地。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支冷箭从暗处射来,带着死亡的寒意,直奔沈煜安的要害。
沈婉宁的心猛地一紧,她眼睁睁地看着那支箭矢穿透沈煜安的铠甲,正中他的心脏。
沈煜安的身体一颤,随即倒在了血泊之中,他的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和遗憾。
沈婉宁惊恐地大喊着父亲的名字,她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倒下,看着那片被鲜血染红的战场。
一万士兵战死沙场,他们的身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整个战场仿佛变成了一片人间地狱。
沈婉宁从梦中惊醒,她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如纸,双手紧紧地抓着床单,仿佛还在经历着那场噩梦。
春桃在外间守夜,听到她的喊声,连忙跑了进来,一脸焦急地问道:“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沈婉宁颤抖着嘴唇,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她看着春桃,眼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我梦到了父亲,他……他中箭身亡了,还有一万士兵也战死了……”
春桃闻言,心中也是一阵担忧,她轻轻地拍着沈婉宁的背,安慰道:“小姐,那只是个梦,不是真的。将军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春桃见沈婉宁满头大汗,神色惊惶,忙不迭地端来一杯温水,小心翼翼地递到她的手中。
沈婉宁颤抖着双手接过,轻轻抿了一口,温水滑过干涸的喉咙,带来一丝慰藉,她的心情也随之慢慢平复下来。
然而,那个恐怖的梦境依旧如影随形,盘旋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如同一块巨石压在她的胸口,让她难以透气。
沈婉宁心中十分煎熬,她也不是第一次做噩梦了,前一次噩梦是梦到舅父一家被下大狱砍头血流成河,好在有裴晏礼帮忙才逃过一劫,这一次梦到父亲出事,她没法不放在心上。
思及此,沈婉宁决定给远在边关的父亲写一封信,让他提早做好防范,如果北戎人真南下进犯,切记穷寇莫追。
沈婉宁心里想着这些,越发心疼沈煜安,沈煜安带兵多年,身有旧伤,特别是到了冬天更是难熬,如果能回京城养老就好了,
沈婉宁吩咐春桃准备好笔墨纸砚,她要写信。春桃闻言,立刻忙碌起来,研墨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显得格外清晰。
沈婉宁穿好衣服起了身,走到书桌前,拿起毛笔,深吸一口气,开始提笔疾书。
她在信中详细地询问了父亲的近况,并特别提醒他要小心北戎人的动向。她写道:“北戎人狡诈多变,若有所异动,还望父亲大人穷寇莫追,务必保重自身安危。”
字里行间,透露出她对父亲的深深关切和担忧。
写完信后,沈婉宁郑重地将信纸折叠好,装入信封中。
她深知沈煜安的性格,他一定会为了国家和百姓的安危而奋勇杀敌,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但她身为女儿,也希望他能够多加小心,一切平安。
沈婉宁郑重地交代春桃:“这封信至关重要,你务必用沈家专门传信的通道将信送去边关,不得有误。”
春桃领命而去,脸上带着一丝凝重的神色。
桌案上的蜡烛燃尽,天终于亮了,沈婉宁收拾好心情,准备前往裴府。然而,就在她即将出门的时候,却遇到了一件意外的事情。
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突然摔在了她的马车前,马车被迫停下。
沈婉宁连忙下车查看情况,小女孩衣衫褴褛,脸上脏兮兮的,显然是个小乞丐。
沈婉宁蹲下身子,温柔地问道:“小姑娘,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小女孩抬起头,一双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她,小手忽然抓住她,不着痕迹地塞给她一张纸条。